第一百零九章 放逐之地
陈长柏终于听出了个大概，但心中却仍似有千金疑惑：“你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人和皆能解释得过去，你作为小镇城隍，自然对天时火候掌控自如，再者你为了将我送进那座梦境蜃楼耗费了极大的修为，此谓人和，可地利又如何解释？难道小镇便是那座梦境蜃楼的开拓地？”
李英俊沉默了片刻，似在做出一个艰难竭蹶的决定：“你梦中所见的那座莽原，便是这座小镇曾经的模样。”
陈长柏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荒谬绝伦的说法，神情古怪不堪：“小镇曾经的模样？”
李英俊轻叹了一声，决定道破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你有所不知，其实葫芦镇是人间天地大道的放逐之地，而小镇里的某些人皆为天地大道之弃儿。”
陈长柏对放逐之地这么一个说法有些难以理解，倒不是因为对放逐二字释义的缘故，而是他不明白民风在金莲花期之前纯朴赤诚的小镇，何故会是一座放逐之地？
陈长柏目色微凝，揉着下巴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如此说法，就连陈震也不曾对我提及半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英俊稍作沉吟，解惑道：“此中缘由尤为复杂，三界四地彼此之间之所以不能相通，是因为各自有着难以求同存异的规矩，一旦三界四地被打破贯通，彼此之间的规矩便会如同儒法所言的礼乐崩坏一般，乱得无法收拾难以重拾，到期时难免会出现一个很不公平新规矩，弱肉强食，若你无法理解这四字的可怕之处，日后你离开葫芦镇之外的地界便会明白，人间炼狱正是由这四字而来。
陈长柏心中震惊之余并没有出声，也没有这个火候去插上一句话，耐心地听李英俊讲解细末。
李英俊娓娓道来：“这座人间当然也不例外，人间有着人间的规矩，别误会了，这里所指的规矩可不是俗世之中的条条框框，更不是某座俗世王朝的律法戒令，单单这片中土大地之上大大小小的王朝不下百座，若再算上某些不染俗世的宗门，人间的规矩岂不是得有成千上万条？”
李英俊微微颌首道：“山外能有山，人外自然能有人，天外也必定能有天，三界四地如出一辙，而这座人间的规矩便出自这座人间最高的三座山峰，在那三个人的眼中纵是实力再强横的俗世王朝亦不过是蝼蚁之微，他们便是这座人间的天地大道。”
陈长柏听得入神，挪了挪屁股，往李英俊坐近了一些
李英俊继续说道：“出生于这座葫芦镇，也就是这座放逐之地的百姓，有些的确是寻常百姓，与放逐二字并无关联，但有些却是因前尘往事有违天地大道，故而来世被轮回‘贬黜’于此处，此生断去前程未来，洗涤上一世所留下的罪过，而那些后来到小镇的人，则多半为因缘际会所致，因犯下了某样有违天地大道的过错，被心结又或是命数束缚于小镇，当然，在他们当中有些人可以选择逆天而为离开小镇，但要知道很重要的一点，离开小镇的因果要比在小镇郁郁寡欢重千倍万倍，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来生来世亦难以磨平。”
李英俊又微微低想了头，自嘲地笑了笑：“就连我这位城隍爷，也是天地大道的弃儿。”
陈长柏双目无光，突然开口道：“陈震也是，对吧。”
李英俊沉默，似在躲避陈长柏的目光。
陈长柏得到了答案，收拾心神后坦然道：“其实吧我早就看出了端倪，而夫子之所以如此突然地离开小镇，其中的缘由一定没有这么简单？是与某些大道规矩有牵连？”
李英俊依旧没有答话。
陈长柏微微抬头道，眼中的光芒如同雨中青灯明灭一瞬：“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夫子甘愿冒着天地大道之威，也要毅然离开小镇，奋不顾身地回到那座观湖学宫？。”
李英俊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但你只管记住，老夫子要去做的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座人间，便足矣了。”
陈长柏有些失望，但眼观鼻观心，很快便将这种神色掩盖得不露痕迹。
李英俊的表情神色恢复如常，回到了正题上：“这座梦境蜃楼是苦海菩萨的手笔，她被封禁于苦海洞天之中无法驱动大阵，只能将开启梦境蜃楼之法托付于本尊，由本尊亲自引领你进入其中。”
李英俊双手拢袖道：“如今我已将那座梦境蜃楼存于你的本命窍穴之中，而你的紫府气海之内亦种下了一颗佛气种子，至于这株金莲能否开花结果，就得看你自己了”
陈长柏闻言顿时摸遍浑身上下，动作神情古怪好笑。
李英俊本想继续往下说，但见陈长柏心不在焉，便问他怎么回事。
陈长柏直言不讳道：“你说把那座梦境蜃楼存于我的本命窍穴之中，我怎么没有感觉？”
陈长柏的手伸到了裤束前，止住了往下搜寻的动作，尴尬地问道：“哪里是本命窍穴？”
李英俊点了下陈长柏的眉心，有细若绿豆芝麻的金光一瞬而过：“人之神魂会于印堂，此处便是你的本命窍穴，本来修行之人需要达到中五楼的境界才能让本命窍穴开窍会元，可你一连通过了苦海菩萨的考验，这应该算是一份额外赠礼罢，说实话，就连本尊也有些意外。”
陈长柏随之转动眼珠，向眼眶内拢斜望向眉心，除了眼珠刺痛再无其余异样，揉了揉眼皮道：“你将那座梦境蜃楼存于我的本命窍穴作甚，我都已经见过那座梦境中的景象了，除了心神清明外好像并无多大用处？”
李英俊不愧是夫子的学生，耐心超凡诲人不倦，一一为陈长柏指点迷津：“你记住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一蹴而就的，那座梦境蜃楼比起那些每日观之便能助长修为却是聊胜于无的图谱，珍贵何止千倍万倍，我将它存于你的本命窍穴之中，你有空闲时分便去‘坐观莲生，静养佛气’，不仅对你自身的修为大有裨益，对你紫府气海之中的那颗佛法种子亦有浇灌孕育之效。”
陈长柏又问道：“可若是每天都要‘坐观莲生’，那何来时间练剑修行？我又如何才能进入那座梦境蜃楼？”
李英俊解释道：“先前是你头一回进入那座梦境蜃楼，在你的脑海之中不曾有记忆留存，一切景象自然纤毫毕现，等下再次进入观莲之象将会大大缩减，最多也就花费半个时辰，而且观莲的时间还会随着你的记忆逐渐深刻而缩短，直至最后每一幅场景你都铭记于心时，便不用再进入那座梦境蜃楼，只需在心中反复默阅便是。”
李英俊从袖口中伸出双手，重新搭在双膝上：“至于如何进入那座梦境蜃楼不会太难，肃清本心以心驱之便可进入其中。”
陈长柏起身给李英俊做了一楫：“多谢英俊哥指点迷津。”
李英俊往后一仰，双手撑着地板，似笑非笑地说道：“不太像你啊陈长柏。”
陈长柏松开做楫的双手，揉着本命窍穴眉心印堂道：“你也不太像夫子的学生啊。”
两人相望一笑。
陈长柏随后转身离开城隍庙，摆手道：“我先走了啊。”
城隍爷重新坐正了身子笑道：“去吧，他等你许久了。”
月上当头，快到三更天的时辰，街上不见人影，这一次陈长柏没有飞奔过长街，徐徐而行不急不躁，一只手缓缓伸入兜口，里面有一小捧今天早上抓在兜里的炸黄豆，本来是留着送货来回的路上打牙祭的，却未来得及嚼上一颗。
陈长柏心情复杂，脸上惊喜交集又夹杂些许自责，他期望这一刻已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可真到了要与那位曾无话不谈，情如手足的同伴真正相见之时，心中却潮起潮落忐忑难平。
不知不觉间行至苦海河边，陈长柏鼓起勇气走上那座廊桥，檐梁上仍挂着一些花灯节留下的彩灯，映得整座廊桥七彩绮丽。
陈长柏从裤兜里伸出手，握着一把黄金豆在河面洒开：“一川，我来了。”
黄金豆清脆地落在河面上，涟漪层层叠叠，陈长柏目光闪烁地站在勾阑前，看着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又渐渐平复如镜。
黄金豆徐徐沉入河底，依旧得不到一丝回应。
陈长柏眼中的光芒略有黯淡，脸上浮现出不解之色。
河面上突然生起薄雾，由轻转浓，一座大阵正在慢慢铺开。
在苦海河心中央，有道人影如出水莲花一般从河底浮出，是一个清秀文雅的少年，他周身衣袍皆为水幕所织造，在灯光月色下波纹粼粼，身体更是与绵绵河水连为一体，透过水幕能够看见他身上的肌肤伤痕累累。
少年站在河面上，手心托着一捧黄金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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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俊沉默了片刻，似在做出一个艰难竭蹶的决定：“你梦中所见的那座莽原，便是这座小镇曾经的模样。”
陈长柏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荒谬绝伦的说法，神情古怪不堪：“小镇曾经的模样？”
李英俊轻叹了一声，决定道破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你有所不知，其实葫芦镇是人间天地大道的放逐之地，而小镇里的某些人皆为天地大道之弃儿。”
陈长柏对放逐之地这么一个说法有些难以理解，倒不是因为对放逐二字释义的缘故，而是他不明白民风在金莲花期之前纯朴赤诚的小镇，何故会是一座放逐之地？
陈长柏目色微凝，揉着下巴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如此说法，就连陈震也不曾对我提及半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英俊稍作沉吟，解惑道：“此中缘由尤为复杂，三界四地彼此之间之所以不能相通，是因为各自有着难以求同存异的规矩，一旦三界四地被打破贯通，彼此之间的规矩便会如同儒法所言的礼乐崩坏一般，乱得无法收拾难以重拾，到期时难免会出现一个很不公平新规矩，弱肉强食，若你无法理解这四字的可怕之处，日后你离开葫芦镇之外的地界便会明白，人间炼狱正是由这四字而来。
陈长柏心中震惊之余并没有出声，也没有这个火候去插上一句话，耐心地听李英俊讲解细末。
李英俊娓娓道来：“这座人间当然也不例外，人间有着人间的规矩，别误会了，这里所指的规矩可不是俗世之中的条条框框，更不是某座俗世王朝的律法戒令，单单这片中土大地之上大大小小的王朝不下百座，若再算上某些不染俗世的宗门，人间的规矩岂不是得有成千上万条？”
李英俊微微颌首道：“山外能有山，人外自然能有人，天外也必定能有天，三界四地如出一辙，而这座人间的规矩便出自这座人间最高的三座山峰，在那三个人的眼中纵是实力再强横的俗世王朝亦不过是蝼蚁之微，他们便是这座人间的天地大道。”
陈长柏听得入神，挪了挪屁股，往李英俊坐近了一些
李英俊继续说道：“出生于这座葫芦镇，也就是这座放逐之地的百姓，有些的确是寻常百姓，与放逐二字并无关联，但有些却是因前尘往事有违天地大道，故而来世被轮回‘贬黜’于此处，此生断去前程未来，洗涤上一世所留下的罪过，而那些后来到小镇的人，则多半为因缘际会所致，因犯下了某样有违天地大道的过错，被心结又或是命数束缚于小镇，当然，在他们当中有些人可以选择逆天而为离开小镇，但要知道很重要的一点，离开小镇的因果要比在小镇郁郁寡欢重千倍万倍，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来生来世亦难以磨平。”
李英俊又微微低想了头，自嘲地笑了笑：“就连我这位城隍爷，也是天地大道的弃儿。”
陈长柏双目无光，突然开口道：“陈震也是，对吧。”
李英俊沉默，似在躲避陈长柏的目光。
陈长柏得到了答案，收拾心神后坦然道：“其实吧我早就看出了端倪，而夫子之所以如此突然地离开小镇，其中的缘由一定没有这么简单？是与某些大道规矩有牵连？”
李英俊依旧没有答话。
陈长柏微微抬头道，眼中的光芒如同雨中青灯明灭一瞬：“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夫子甘愿冒着天地大道之威，也要毅然离开小镇，奋不顾身地回到那座观湖学宫？。”
李英俊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但你只管记住，老夫子要去做的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座人间，便足矣了。”
陈长柏有些失望，但眼观鼻观心，很快便将这种神色掩盖得不露痕迹。
李英俊的表情神色恢复如常，回到了正题上：“这座梦境蜃楼是苦海菩萨的手笔，她被封禁于苦海洞天之中无法驱动大阵，只能将开启梦境蜃楼之法托付于本尊，由本尊亲自引领你进入其中。”
李英俊双手拢袖道：“如今我已将那座梦境蜃楼存于你的本命窍穴之中，而你的紫府气海之内亦种下了一颗佛气种子，至于这株金莲能否开花结果，就得看你自己了”
陈长柏闻言顿时摸遍浑身上下，动作神情古怪好笑。
李英俊本想继续往下说，但见陈长柏心不在焉，便问他怎么回事。
陈长柏直言不讳道：“你说把那座梦境蜃楼存于我的本命窍穴之中，我怎么没有感觉？”
陈长柏的手伸到了裤束前，止住了往下搜寻的动作，尴尬地问道：“哪里是本命窍穴？”
李英俊点了下陈长柏的眉心，有细若绿豆芝麻的金光一瞬而过：“人之神魂会于印堂，此处便是你的本命窍穴，本来修行之人需要达到中五楼的境界才能让本命窍穴开窍会元，可你一连通过了苦海菩萨的考验，这应该算是一份额外赠礼罢，说实话，就连本尊也有些意外。”
陈长柏随之转动眼珠，向眼眶内拢斜望向眉心，除了眼珠刺痛再无其余异样，揉了揉眼皮道：“你将那座梦境蜃楼存于我的本命窍穴作甚，我都已经见过那座梦境中的景象了，除了心神清明外好像并无多大用处？”
李英俊不愧是夫子的学生，耐心超凡诲人不倦，一一为陈长柏指点迷津：“你记住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一蹴而就的，那座梦境蜃楼比起那些每日观之便能助长修为却是聊胜于无的图谱，珍贵何止千倍万倍，我将它存于你的本命窍穴之中，你有空闲时分便去‘坐观莲生，静养佛气’，不仅对你自身的修为大有裨益，对你紫府气海之中的那颗佛法种子亦有浇灌孕育之效。”
陈长柏又问道：“可若是每天都要‘坐观莲生’，那何来时间练剑修行？我又如何才能进入那座梦境蜃楼？”
李英俊解释道：“先前是你头一回进入那座梦境蜃楼，在你的脑海之中不曾有记忆留存，一切景象自然纤毫毕现，等下再次进入观莲之象将会大大缩减，最多也就花费半个时辰，而且观莲的时间还会随着你的记忆逐渐深刻而缩短，直至最后每一幅场景你都铭记于心时，便不用再进入那座梦境蜃楼，只需在心中反复默阅便是。”
李英俊从袖口中伸出双手，重新搭在双膝上：“至于如何进入那座梦境蜃楼不会太难，肃清本心以心驱之便可进入其中。”
陈长柏起身给李英俊做了一楫：“多谢英俊哥指点迷津。”
李英俊往后一仰，双手撑着地板，似笑非笑地说道：“不太像你啊陈长柏。”
陈长柏松开做楫的双手，揉着本命窍穴眉心印堂道：“你也不太像夫子的学生啊。”
两人相望一笑。
陈长柏随后转身离开城隍庙，摆手道：“我先走了啊。”
城隍爷重新坐正了身子笑道：“去吧，他等你许久了。”
月上当头，快到三更天的时辰，街上不见人影，这一次陈长柏没有飞奔过长街，徐徐而行不急不躁，一只手缓缓伸入兜口，里面有一小捧今天早上抓在兜里的炸黄豆，本来是留着送货来回的路上打牙祭的，却未来得及嚼上一颗。
陈长柏心情复杂，脸上惊喜交集又夹杂些许自责，他期望这一刻已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可真到了要与那位曾无话不谈，情如手足的同伴真正相见之时，心中却潮起潮落忐忑难平。
不知不觉间行至苦海河边，陈长柏鼓起勇气走上那座廊桥，檐梁上仍挂着一些花灯节留下的彩灯，映得整座廊桥七彩绮丽。
陈长柏从裤兜里伸出手，握着一把黄金豆在河面洒开：“一川，我来了。”
黄金豆清脆地落在河面上，涟漪层层叠叠，陈长柏目光闪烁地站在勾阑前，看着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又渐渐平复如镜。
黄金豆徐徐沉入河底，依旧得不到一丝回应。
陈长柏眼中的光芒略有黯淡，脸上浮现出不解之色。
河面上突然生起薄雾，由轻转浓，一座大阵正在慢慢铺开。
在苦海河心中央，有道人影如出水莲花一般从河底浮出，是一个清秀文雅的少年，他周身衣袍皆为水幕所织造，在灯光月色下波纹粼粼，身体更是与绵绵河水连为一体，透过水幕能够看见他身上的肌肤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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