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好久不见
陈长柏目光凝滞呆若木鸡，如失了魂魄般走下廊桥，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过那个手捧黄金豆的少年，生怕一不留神他就又遁入河底了无踪影。
陈长柏站在岸边，神情却是出奇地平静，对站在河心的少年道：“好久不见。”
名叫一川的苦海河水鬼浮出水面后，青莲又重新将河面淹埋。
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相遇却化作平淡，他踩着莲海走近岸边，也轻声道：“好久不见。”
陈长柏如从前一般挽起裤脚脱下鞋子，在岸边坐下双脚泡在河中，河水冰凉刺骨，让他木讷的神识愈发清醒，对眼前的景象也愈发清晰，这不是梦！
陈长柏又往旁边挪了挪，要给踩在青莲上的少年腾出个位置来，从前他们便是这样并肩而坐，泡着河水看着漫天星空。
一川轻轻摇头，快走到岸边时离陈长柏还有两三步之遥，便盘腿坐在那片青莲上：“除了这条苦海河和那座廊桥，我不能上岸。”
陈长柏黯然神伤，微微低了低头：“河底下冷吗？”
一川笑意温煦地答道：“能够守在你们身边，一点都不冷。”
陈长柏抬起了头，眼角淌出一线泪痕，苦笑道：“对不起啊。”
一川摇了摇头，把一颗炸黄豆丢入口中道：“谢谢你陈长柏，你不应该自责的，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是你让我原本应该短暂如流星的人生得以与众不同，反正我也活不过及冠之年，所以为了你，我觉得值得。”
陈长柏任由泪线纵横，语气却不见波澜：“我都知道了，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揪出那个王八蛋，将他碎尸万段。”
一川望向黯淡的星空道：“罢了，这是我的命。”
陈长柏握紧拳头重重砸在地上，痛感直冲脑门，他咬紧牙关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一川温颜笑道：“没关系的，小镇外的天下人心叵测，我不想看见你再有任何损伤，我之所以要留在小镇当苦海河的水鬼，是因为我想看见那些对我很重要的人都能够平平安安，如此我便知足了。”
陈长柏深深一怔，脸上愤怒的神情缓缓平歇，许久说不出话来。
一川微笑道：“对了，阿木还好吗？”
陈长柏忍着泪水答道：“那家伙是铁了心要红透一片天，这回正跟着陈震那家伙练剑，在十方阎罗那场风波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跻身一楼了。”
一川目光熠熠道：“阿木一定可以的。”
陈长柏点头道：“的确如此，有陈震在前边指路，以阿木的心性，说不定还真能做得到。”
一川由始至终都端坐着身子，就像在学塾中听夫子讲学问时一模一样：“夫子匆忙离开小镇，我却不能与他道别一声，就这么在河底下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行过廊桥，实在有些遗憾，夫子破格收留我在学塾念书，夫子所授的学问和规矩我一直铭记于心，却不曾有过一声言谢，也不知往后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夫子他老人家一面。”
陈长柏也抬头望向夜穹道：“放心，等我到观湖学宫，一定会帮你亲自跟夫子说一声。”
一川微敛目光，视线落在身前的一株青莲上，有些苶然道：“我爹他过得怎么样？”
陈长柏极力露出一个笑容，又有意无意地低下了头：“翟叔叔过得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他在鱼市打着小工，偶尔小酒小菜下肚醉得迷迷糊糊，我也时常会给翟叔叔送去些豆腐，前不久我去找他主动道出真相，他说他已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让我也不要再被心结所困，大步走出阴霾。”
一川缓和神色，努力微笑道：“他放下了就好。”
陈长柏的笑容渐渐隐没，问道：“你不打算见一见翟叔叔吗？”
一川目有波澜，摇头道：“我既已成一方水鬼，便不能再沾染前世因果。”
陈长柏指着自己问道：“那你为什么能够来见我？”
一川抬起头看向陈长柏，解释道：“因为那位苦海菩萨的关系，我是你的考验之一，所以你我见面并不算前世因果。”
陈长柏沉默不言，苦海菩萨将一川作为他的考验，显而易见除了要帮他破去心障外，便是要为他们创造重逢相见的因果契机。
陈长柏又看见一川身上由水幕织造的衣物下，隐约藏着许多触目惊心的伤痕，有些深可见骨有些则血疤淋漓，忧心问道：“你身上的伤势是怎么一回事？”
一川愣了一下，有意遮掩身上的伤势。
陈长柏看出了端倪：“是为了保护那名落水的孩童和老道，遭到山川地灵镇压所以遍体鳞伤对吗？想必修为亦因此大打折扣了罢？”
一川轻松笑道：“其实都是些小伤，不足一提。”
陈长柏扭开了头，不忍再看见一川身上的伤势。
一川极为认真地看着陈长柏：“陈长柏你也要加油！你不是说过你要当盖世剑客吗？你也一定可以的！”
陈长柏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突然间一川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陈长柏的余光察觉到这一变化，便急忙问一川何故。
一川指了指身后的莲海道：“苦海金莲又要开花了。”
陈长柏闻言猛地跳上岸匆匆穿上鞋子。
一川也站起了身子：“陈长柏，我得先回到河水之中躲一阵子，在河水之外我修为大减，很容易成为那些外乡人的证道之物，而且金莲盛开期间整条苦海河会随之封禁，所以我无法出手相助，你一定要小心。”
一川又叮嘱道：“还有你千万不能跟别人提起今夜之事，打乱因果之连后果不堪设想，往后若是想与我聊天，大可在夜深人静之时来河边找我。”
陈长柏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话刚落音，一川便化作了一滩河水，哗哗淋在了青莲的枝叶上，不见了人影。
萦绕廊桥的大雾忽然散去，一川布下的幻境亦随之破碎。
当陈长柏的目光再次洒向莲海之时，莲海中心有一株佛光流溢的金莲正徐徐开花，灵气玄妙。
陈长柏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喃喃自语道：“苦海金莲？”
陈长柏下意识地观望周遭形势，一切如常，似乎眼前只有他一人发现苦海金莲开花的秘密，那些外乡人应该还未反应过来，陈长柏心想这是哪门子的狗屎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打算掠过河面摘下那朵苦海金莲，可刚要动用真气头晕目眩之状便又再次袭来，紫府气海虚弱不堪，根本无力掠过河面，身子就像横跨山沟的索桥摇摇晃动，摘金莲不成差些就一头栽进苦海河中。
陈长柏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似飞奔了一路突然停下脚般气喘吁吁，他极为不解这等异样有何而发，但眼下又无暇深究，那朵金莲就在眼前，总不能任由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吧？
山人自有妙计，陈长柏灵机一动，打算抢在那些外乡人之前，游过去摘下那朵金莲，刚要脱下上衣跳下河中，突然一道人影疾掠而过，摘下那朵苦海金莲。
陈长柏懊恼不已，始终还是被外乡人给捷足先登了，可此时又有一袭婀娜白衣从河面一点而过，直冲那株佛光瑞气的苦海金莲。
只是白衣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身形尽显疲惫病态，不如往常一般轻灵，脚尖在点落河面时竟踩进了水面寸余，鞋头被河水打湿。
陈长柏皆看在了眼中，喊了一声：“方姑娘？”
名谓为素雪的银丝长剑势如破竹，如狂风骤雨般点下。
数招过后，方念雪竟渐渐被那名夺得金莲的外乡人所压制，剑势亦变得力不从心，脸色亦是愈发难看，最后那名外乡人寻到一处空隙，重掌拍在白衣的后背。
白衣当即如同断线的纸鸢坠入河中，水花骤放恍若漫天雨线。
外乡人只把围观的陈长柏当做普通镇子少年，并未太过上心，为免节外生枝，在甩掉白衣的纠缠后便抽身离开。
白衣落水以后浮出水面，手里紧紧抓着长剑，吐出大口鲜血，几乎染红了水面。
陈长柏见状急忙跳下苦海河，抓住白衣的手，用尽全力将她拉回到岸边上。
还好白衣意识尚存，上岸以后能够坐正身子，但在遭上那一记重掌后有些虚弱，大口喘气水珠不停从发梢上滴落。
白衣倔强地要站起身子，便用素雪剑作支撑，勉强站起了身子，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陈长柏，并非是轻蔑傲视的态度，而是平平无奇的意味，仿佛在告诉陈长柏她并无大碍，刚要迈出步子，却毫无预兆地往前摔出。
陈长柏早有先见之明，他深谙方念雪要强的性子，所以在她执意站起的时候并没有出言劝阻，而是默默观察着方念雪动作的变化以防万一。
果不其然，方念雪刚刚站起身子，银丝雪鞘长剑当啷落地，陈长柏在方念雪摔出之前便一把将她抱住。
陈长柏忧心如焚，拾起长剑后背起方念雪，本想要往苏生巷的方向去，可是想了一下为了不然陈震问长问短，便又转过了身子往城隍庙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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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柏站在岸边，神情却是出奇地平静，对站在河心的少年道：“好久不见。”
名叫一川的苦海河水鬼浮出水面后，青莲又重新将河面淹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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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柏如从前一般挽起裤脚脱下鞋子，在岸边坐下双脚泡在河中，河水冰凉刺骨，让他木讷的神识愈发清醒，对眼前的景象也愈发清晰，这不是梦！
陈长柏又往旁边挪了挪，要给踩在青莲上的少年腾出个位置来，从前他们便是这样并肩而坐，泡着河水看着漫天星空。
一川轻轻摇头，快走到岸边时离陈长柏还有两三步之遥，便盘腿坐在那片青莲上：“除了这条苦海河和那座廊桥，我不能上岸。”
陈长柏黯然神伤，微微低了低头：“河底下冷吗？”
一川笑意温煦地答道：“能够守在你们身边，一点都不冷。”
陈长柏抬起了头，眼角淌出一线泪痕，苦笑道：“对不起啊。”
一川摇了摇头，把一颗炸黄豆丢入口中道：“谢谢你陈长柏，你不应该自责的，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是你让我原本应该短暂如流星的人生得以与众不同，反正我也活不过及冠之年，所以为了你，我觉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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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柏握紧拳头重重砸在地上，痛感直冲脑门，他咬紧牙关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一川温颜笑道：“没关系的，小镇外的天下人心叵测，我不想看见你再有任何损伤，我之所以要留在小镇当苦海河的水鬼，是因为我想看见那些对我很重要的人都能够平平安安，如此我便知足了。”
陈长柏深深一怔，脸上愤怒的神情缓缓平歇，许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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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柏忍着泪水答道：“那家伙是铁了心要红透一片天，这回正跟着陈震那家伙练剑，在十方阎罗那场风波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跻身一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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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柏点头道：“的确如此，有陈震在前边指路，以阿木的心性，说不定还真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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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微敛目光，视线落在身前的一株青莲上，有些苶然道：“我爹他过得怎么样？”
陈长柏极力露出一个笑容，又有意无意地低下了头：“翟叔叔过得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他在鱼市打着小工，偶尔小酒小菜下肚醉得迷迷糊糊，我也时常会给翟叔叔送去些豆腐，前不久我去找他主动道出真相，他说他已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让我也不要再被心结所困，大步走出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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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柏的笑容渐渐隐没，问道：“你不打算见一见翟叔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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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又叮嘱道：“还有你千万不能跟别人提起今夜之事，打乱因果之连后果不堪设想，往后若是想与我聊天，大可在夜深人静之时来河边找我。”
陈长柏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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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长柏的目光再次洒向莲海之时，莲海中心有一株佛光流溢的金莲正徐徐开花，灵气玄妙。
陈长柏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喃喃自语道：“苦海金莲？”
陈长柏下意识地观望周遭形势，一切如常，似乎眼前只有他一人发现苦海金莲开花的秘密，那些外乡人应该还未反应过来，陈长柏心想这是哪门子的狗屎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打算掠过河面摘下那朵苦海金莲，可刚要动用真气头晕目眩之状便又再次袭来，紫府气海虚弱不堪，根本无力掠过河面，身子就像横跨山沟的索桥摇摇晃动，摘金莲不成差些就一头栽进苦海河中。
陈长柏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似飞奔了一路突然停下脚般气喘吁吁，他极为不解这等异样有何而发，但眼下又无暇深究，那朵金莲就在眼前，总不能任由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吧？
山人自有妙计，陈长柏灵机一动，打算抢在那些外乡人之前，游过去摘下那朵金莲，刚要脱下上衣跳下河中，突然一道人影疾掠而过，摘下那朵苦海金莲。
陈长柏懊恼不已，始终还是被外乡人给捷足先登了，可此时又有一袭婀娜白衣从河面一点而过，直冲那株佛光瑞气的苦海金莲。
只是白衣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身形尽显疲惫病态，不如往常一般轻灵，脚尖在点落河面时竟踩进了水面寸余，鞋头被河水打湿。
陈长柏皆看在了眼中，喊了一声：“方姑娘？”
名谓为素雪的银丝长剑势如破竹，如狂风骤雨般点下。
数招过后，方念雪竟渐渐被那名夺得金莲的外乡人所压制，剑势亦变得力不从心，脸色亦是愈发难看，最后那名外乡人寻到一处空隙，重掌拍在白衣的后背。
白衣当即如同断线的纸鸢坠入河中，水花骤放恍若漫天雨线。
外乡人只把围观的陈长柏当做普通镇子少年，并未太过上心，为免节外生枝，在甩掉白衣的纠缠后便抽身离开。
白衣落水以后浮出水面，手里紧紧抓着长剑，吐出大口鲜血，几乎染红了水面。
陈长柏见状急忙跳下苦海河，抓住白衣的手，用尽全力将她拉回到岸边上。
还好白衣意识尚存，上岸以后能够坐正身子，但在遭上那一记重掌后有些虚弱，大口喘气水珠不停从发梢上滴落。
白衣倔强地要站起身子，便用素雪剑作支撑，勉强站起了身子，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陈长柏，并非是轻蔑傲视的态度，而是平平无奇的意味，仿佛在告诉陈长柏她并无大碍，刚要迈出步子，却毫无预兆地往前摔出。
陈长柏早有先见之明，他深谙方念雪要强的性子，所以在她执意站起的时候并没有出言劝阻，而是默默观察着方念雪动作的变化以防万一。
果不其然，方念雪刚刚站起身子，银丝雪鞘长剑当啷落地，陈长柏在方念雪摔出之前便一把将她抱住。
陈长柏忧心如焚，拾起长剑后背起方念雪，本想要往苏生巷的方向去，可是想了一下为了不然陈震问长问短，便又转过了身子往城隍庙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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