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破案
“反了…反了！”
何侍郎下令道:“来人，给我把这些刁民乱棍打出，若有人反抗，立刻擒下，投入大牢！”
一众刑察卫面面相觑，踌躇不前。
且不说面对的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若是采用强硬的手段激起民乱，恐怕会闹得不可收拾。
王司正站入大堂，抱拳道:“何大人，百姓并非无故哄闹，乃是因为邢东的分析确有道理。不如今日暂且停审，将桑图的背景查清之后再做定论！”
何谦双目极剧晃动，陷入沉思。
他眯眼问道:“王司正，这桑图已经死了两年，你来说说，此案应该如何查，才能将他‘查’成凶手？”
何谦明显话里有话，王初音这样的直肠子却根本听不出来，答道:“只需让宫里见过那位太监官的旧人，与岳飞当堂对质，如果描述的相貌差不多…”
“荒谬！”
何谦喝止道:“本官断案无数，从未听说靠几句言语就能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说成为同一个人！”
他指着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刑察卫道:“世间相似之人无数，你看他和岳飞，差不多的身高体态，浓眉大眼，莫非他二人就能一样？”
迟中丞适时的笑道:“除非，你能让桑图复活！”
“复活？”
就在刚才，邢东一直沉浸在思考当中，迫切想要找到桑图和那位太监官的联系，然而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这一时半会儿哪里想得出办法。
此时受到迟庭的戏言所提醒，邢东想到了！
“我有一个办法，能证明桑图到底是不是那位放任任极偷走匠神遗物的太监官！”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哗然。
何谦问道:“如何证明？”
“很简单！”邢东拿出随身携带的碳棒，这支碳棒还是当初在怡红楼时公主为他寻来，“我虽不能让桑图复活，可我的笔却可以！”
“你...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邢东白了何谦一眼，当着大小官员和拥挤的百姓，将他的办法大声说出:“我可以根据岳飞的口述为桑图画像，再交由中御监的老宦官，以及御匠监的老匠人前来辨认，桑图到底是不是那位太监官，自当一目了然！”
“嗯，是个好办法！”
“这主意好！”
…
百姓们纷纷点头称赞，堂中坐着的府尹、吏员们却止不住的摇头。
这些百姓只听邢东说得在理，而官员们却知道，想要通过作画来识人的难度。
这个时代，画画的技法虽然高明，可更多的强调“写意”而非“写实”，尤其是在水墨画的范畴里，少有单纯以画肖像为目的，而更多的把人物放在情境之中，强调“以形写神”。
偶有画人物肖像的情况，画师也会加以大量的美化，只需神似，完全不会管到底画得像不像。
何况，想要通过毫笔和水墨将人像画得如真人一样栩栩如生，那更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堂上三位高官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窃窃私语许久，笃定邢东这个方法绝对行不通。
何谦笑道:“好！若按照你的方法，证明桑图就是当年那位太监官，他自然就是杀死任极的凶手！”
狄寺丞一唱一和，肃然道:“倘若不是，今日必当治你重罪！”
…
不多时，数位中御监的老太监，以及汪石匠等人皆被传唤到衙堂之上。
邢东席地坐在岳飞身边，拿着一块木板，在上面铺上一张白净素纸，跟随岳飞所言，他提笔打样，不断勾勒起来。
人物画像当中，水墨无法做到的，素描却得心应手。
炭笔的硬度，能够保证棱角和质感；小巧的笔尖，又能灵活地刻画出人物细节。
“圆脸…对…不是这样，再稍微长点…”
“眉毛很浓，嗯，就这样，只需再抬高少许！”
“眼睛…”
邢东不断描绘，不断更改，不一会的功夫，已经画废了四五张纸。
他额头冒汗，从前在刑警队他也曾根据受害者所言，对嫌疑人进行描绘，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如同今天这般紧张。
虽说对自己画画的技法拥有绝对的自信，可到底桑图是不是那位太监官，他不敢打包票。
毕竟，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是衙堂内外太过安静，还是夜雨突然变大，阵阵雨点敲打在屋檐之上，如同珠玉落盘叮当作响。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何谦终于坐不住了。
一方面，这次三堂会审耗时之长前所未见，实在消磨人的耐性；另一方面，他越来越担心，此案的真相果真如邢东所言。
那样的话，别说借此机会吃住邢东，进而拿捏刑法天，反倒会让自己落得个草菅人命的恶名，传扬出去必然颜面扫地。
本想着凭借此案赚得声望，反而让邢东白白做了英雄，岂非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行，不能让他继续画下去！”
何谦一敲惊堂木，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这次三堂会审，足足耗时两个时辰，按照规定，也该有个结果了！”
“再给我半个时辰，一定能完成！”邢东请求道。
“哼，公堂断案，岂由你讨价还价？何况你非公人，凭何参与办案？等定完岳飞的罪，本官再和你清算总账！”
何谦抖了抖手，从案上取出一块令签，正欲扔出，衙门外的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
黄罗伞下，一位身着桃色流仙，头起珠钗云鬓的貌美女子施施然地迈进堂中。
所有人躬身拜道:“参见平宁公主！”
何谦一愣，赶紧放下手中令签，快步走下堂来，向公主揖道:“不知平宁公主冒雨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本案而来。”
翎玥冲邢东倾城一笑，柔声道:“当初在案发之时，我便命他协助查案，也不知他将我交代的事办得如何？”
公主三言两语，等于给与邢东参与办案的“合法性”。
“他嘛，确实帮了大忙，查出李王厝中的白骨乃是御匠任极”，何谦先扬后抑，随后面色急变道:“不过方才他扰乱公堂，引发围观百姓骚乱，其罪大也！”
“哦？此事本宫已有耳闻，邢东乃是为了破案而来，算不得扰乱公堂，你看他此时作画，正是为了确定真凶”，翎玥眼神一寒，冷声道:“侍郎大人急着定案，莫非是怕真凶正如邢东所言并非岳飞，毁了自己的英明？”
这“英明”二字，说得让人十分玩味。
“哈哈哈哈，非也！”
何谦老谋深算，虽被公主言及心中所虑，但脸上却一片磊落之色，“我是觉得，邢东以作画来证明身份的方法太过荒诞，由古自今从未听闻，纯属拖延时间！此案审理已然超期，下官判决结案，并无不妥！”
“何大人公务繁忙，恐怕有些疏忽大意。按照律法规定，案情特别复杂之时，审理时间可不受限制，本案恰好符合，再多等些许时候，你也耐不住吗？”翎玥稍做停顿，接着道:“何况邢东作画的本领，你虽不知，本宫却曾见过！”
她想起怡红楼的往事，脸色有些不自然。好在邢东并未抬头，一直笔耕不辍，并没有看到她失态的一幕。
“这…”
正当何谦无言以对之时，邢东“哈哈”一笑，从地上“蹭”的站起，大声道:“完工了！”
邢东手里拿着的人物素描，乃是根据岳飞口述所作的桑图画像，耗一个时辰完成。
在得到岳飞肯定回答之后，邢东将画像依次出示给八位曾经和那位不知名的太监官打过交道的老太监、老御匠辨认。
最终的结果，让邢东大为振奋！
八位证人里面，除了一位因年代久远实在想不起来，另外七位皆能肯定，画像中人，正是那位因匠祭堂失窃而被逐出宫外的太监官！
“由此看来，岳家管事桑图，就是十三年前与任极合谋盗取匠神遗物的太监官！”
邢东举着这幅素描，引来百姓一浪高过一浪的鼓掌叫好。
他抓住这个“舆论压制”的好时机，在何谦等人大眼瞪小眼的注视下，将之前尚未讲完的案情继续诉说起来。
“由于桑图和任极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之后两年，他二人各自隐匿在汤阴境内，约定共同寻找圣手匠心图的下落，无论谁找找到，信息都必须拿出来共享。”
“显然，桑图更加心狠手辣，在找到匠神遗迹之后，便将任极杀人灭口，独吞宝图。由于尸体不便运去，他利用自己在御匠监值守时偷学的匠技，将尸体吊到井梁上藏匿，然后再鸠占鹊巢，借用巫蛊之术控制岳母，要挟岳飞就范！”
“两年前桑图意外身亡，蛊虫失去控制，很快便吸干姚氏元气，导致姚氏不久而亡。岳飞向来立志从军，在母亲死后，变卖家产打发了下人，报考了太平院。同时，他又想找到桑图能够设计先进农具的秘密，为天工农资的匠人们谋条活路，因此曾跟踪过桑图，这才得知桑图之所以能够造出这些前所未见的神奇农具，正是因为太平院后山里藏着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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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侍郎下令道:“来人，给我把这些刁民乱棍打出，若有人反抗，立刻擒下，投入大牢！”
一众刑察卫面面相觑，踌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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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正站入大堂，抱拳道:“何大人，百姓并非无故哄闹，乃是因为邢东的分析确有道理。不如今日暂且停审，将桑图的背景查清之后再做定论！”
何谦双目极剧晃动，陷入沉思。
他眯眼问道:“王司正，这桑图已经死了两年，你来说说，此案应该如何查，才能将他‘查’成凶手？”
何谦明显话里有话，王初音这样的直肠子却根本听不出来，答道:“只需让宫里见过那位太监官的旧人，与岳飞当堂对质，如果描述的相貌差不多…”
“荒谬！”
何谦喝止道:“本官断案无数，从未听说靠几句言语就能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说成为同一个人！”
他指着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刑察卫道:“世间相似之人无数，你看他和岳飞，差不多的身高体态，浓眉大眼，莫非他二人就能一样？”
迟中丞适时的笑道:“除非，你能让桑图复活！”
“复活？”
就在刚才，邢东一直沉浸在思考当中，迫切想要找到桑图和那位太监官的联系，然而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这一时半会儿哪里想得出办法。
此时受到迟庭的戏言所提醒，邢东想到了！
“我有一个办法，能证明桑图到底是不是那位放任任极偷走匠神遗物的太监官！”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哗然。
何谦问道:“如何证明？”
“很简单！”邢东拿出随身携带的碳棒，这支碳棒还是当初在怡红楼时公主为他寻来，“我虽不能让桑图复活，可我的笔却可以！”
“你...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邢东白了何谦一眼，当着大小官员和拥挤的百姓，将他的办法大声说出:“我可以根据岳飞的口述为桑图画像，再交由中御监的老宦官，以及御匠监的老匠人前来辨认，桑图到底是不是那位太监官，自当一目了然！”
“嗯，是个好办法！”
“这主意好！”
…
百姓们纷纷点头称赞，堂中坐着的府尹、吏员们却止不住的摇头。
这些百姓只听邢东说得在理，而官员们却知道，想要通过作画来识人的难度。
这个时代，画画的技法虽然高明，可更多的强调“写意”而非“写实”，尤其是在水墨画的范畴里，少有单纯以画肖像为目的，而更多的把人物放在情境之中，强调“以形写神”。
偶有画人物肖像的情况，画师也会加以大量的美化，只需神似，完全不会管到底画得像不像。
何况，想要通过毫笔和水墨将人像画得如真人一样栩栩如生，那更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堂上三位高官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窃窃私语许久，笃定邢东这个方法绝对行不通。
何谦笑道:“好！若按照你的方法，证明桑图就是当年那位太监官，他自然就是杀死任极的凶手！”
狄寺丞一唱一和，肃然道:“倘若不是，今日必当治你重罪！”
…
不多时，数位中御监的老太监，以及汪石匠等人皆被传唤到衙堂之上。
邢东席地坐在岳飞身边，拿着一块木板，在上面铺上一张白净素纸，跟随岳飞所言，他提笔打样，不断勾勒起来。
人物画像当中，水墨无法做到的，素描却得心应手。
炭笔的硬度，能够保证棱角和质感；小巧的笔尖，又能灵活地刻画出人物细节。
“圆脸…对…不是这样，再稍微长点…”
“眉毛很浓，嗯，就这样，只需再抬高少许！”
“眼睛…”
邢东不断描绘，不断更改，不一会的功夫，已经画废了四五张纸。
他额头冒汗，从前在刑警队他也曾根据受害者所言，对嫌疑人进行描绘，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如同今天这般紧张。
虽说对自己画画的技法拥有绝对的自信，可到底桑图是不是那位太监官，他不敢打包票。
毕竟，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是衙堂内外太过安静，还是夜雨突然变大，阵阵雨点敲打在屋檐之上，如同珠玉落盘叮当作响。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何谦终于坐不住了。
一方面，这次三堂会审耗时之长前所未见，实在消磨人的耐性；另一方面，他越来越担心，此案的真相果真如邢东所言。
那样的话，别说借此机会吃住邢东，进而拿捏刑法天，反倒会让自己落得个草菅人命的恶名，传扬出去必然颜面扫地。
本想着凭借此案赚得声望，反而让邢东白白做了英雄，岂非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行，不能让他继续画下去！”
何谦一敲惊堂木，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这次三堂会审，足足耗时两个时辰，按照规定，也该有个结果了！”
“再给我半个时辰，一定能完成！”邢东请求道。
“哼，公堂断案，岂由你讨价还价？何况你非公人，凭何参与办案？等定完岳飞的罪，本官再和你清算总账！”
何谦抖了抖手，从案上取出一块令签，正欲扔出，衙门外的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
黄罗伞下，一位身着桃色流仙，头起珠钗云鬓的貌美女子施施然地迈进堂中。
所有人躬身拜道:“参见平宁公主！”
何谦一愣，赶紧放下手中令签，快步走下堂来，向公主揖道:“不知平宁公主冒雨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本案而来。”
翎玥冲邢东倾城一笑，柔声道:“当初在案发之时，我便命他协助查案，也不知他将我交代的事办得如何？”
公主三言两语，等于给与邢东参与办案的“合法性”。
“他嘛，确实帮了大忙，查出李王厝中的白骨乃是御匠任极”，何谦先扬后抑，随后面色急变道:“不过方才他扰乱公堂，引发围观百姓骚乱，其罪大也！”
“哦？此事本宫已有耳闻，邢东乃是为了破案而来，算不得扰乱公堂，你看他此时作画，正是为了确定真凶”，翎玥眼神一寒，冷声道:“侍郎大人急着定案，莫非是怕真凶正如邢东所言并非岳飞，毁了自己的英明？”
这“英明”二字，说得让人十分玩味。
“哈哈哈哈，非也！”
何谦老谋深算，虽被公主言及心中所虑，但脸上却一片磊落之色，“我是觉得，邢东以作画来证明身份的方法太过荒诞，由古自今从未听闻，纯属拖延时间！此案审理已然超期，下官判决结案，并无不妥！”
“何大人公务繁忙，恐怕有些疏忽大意。按照律法规定，案情特别复杂之时，审理时间可不受限制，本案恰好符合，再多等些许时候，你也耐不住吗？”翎玥稍做停顿，接着道:“何况邢东作画的本领，你虽不知，本宫却曾见过！”
她想起怡红楼的往事，脸色有些不自然。好在邢东并未抬头，一直笔耕不辍，并没有看到她失态的一幕。
“这…”
正当何谦无言以对之时，邢东“哈哈”一笑，从地上“蹭”的站起，大声道:“完工了！”
邢东手里拿着的人物素描，乃是根据岳飞口述所作的桑图画像，耗一个时辰完成。
在得到岳飞肯定回答之后，邢东将画像依次出示给八位曾经和那位不知名的太监官打过交道的老太监、老御匠辨认。
最终的结果，让邢东大为振奋！
八位证人里面，除了一位因年代久远实在想不起来，另外七位皆能肯定，画像中人，正是那位因匠祭堂失窃而被逐出宫外的太监官！
“由此看来，岳家管事桑图，就是十三年前与任极合谋盗取匠神遗物的太监官！”
邢东举着这幅素描，引来百姓一浪高过一浪的鼓掌叫好。
他抓住这个“舆论压制”的好时机，在何谦等人大眼瞪小眼的注视下，将之前尚未讲完的案情继续诉说起来。
“由于桑图和任极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之后两年，他二人各自隐匿在汤阴境内，约定共同寻找圣手匠心图的下落，无论谁找找到，信息都必须拿出来共享。”
“显然，桑图更加心狠手辣，在找到匠神遗迹之后，便将任极杀人灭口，独吞宝图。由于尸体不便运去，他利用自己在御匠监值守时偷学的匠技，将尸体吊到井梁上藏匿，然后再鸠占鹊巢，借用巫蛊之术控制岳母，要挟岳飞就范！”
“两年前桑图意外身亡，蛊虫失去控制，很快便吸干姚氏元气，导致姚氏不久而亡。岳飞向来立志从军，在母亲死后，变卖家产打发了下人，报考了太平院。同时，他又想找到桑图能够设计先进农具的秘密，为天工农资的匠人们谋条活路，因此曾跟踪过桑图，这才得知桑图之所以能够造出这些前所未见的神奇农具，正是因为太平院后山里藏着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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