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诗”

　　
经过一个多月，第二场府试也来临了。
这次林清得提前出发，虽离的远，坐船却快了许多，一个白天即可到达。
府试也是考三天，林福柳儿怕林清水土不服，愣是给她租了一条船，把府里她常用的东西都带上了，连林宁和她小厨房的人都一起去了。
林清开始不同意带这么多的人和物品，可柳儿几个问题就把她给问住了。
“饭菜不可口，您可吃？
被子被别人躺过，您可躺？
茶具不是新的，您可用？……”
林清对这些答案都是“不行！”
所以船顺顺利利的从港口出发了。一路上是风平浪静，下午也准时抵达了县城港口。
到了港口，很快就有人来迎接他们。这是林福早早安排好的，连住所也在几个月前订好了。
下了船，就上马车。在马车上，林福也介绍了他们这次要住的地方，“及第阁”。
其实以林家的财富，想在府城买上套房屋是很简单的事。
但林福还是选了这儿，是因为“及第阁”很特殊。
这里每年只接待过往考生，其他人恕不招待。
如果是别的酒楼敢这么经营，那早就关张大吉了。
可这“及第阁”却有着不同的运道。
先是真出了一位状元，后来每年住在这里的秀才，大都考中举人，进士。
所以每年这里都是常年客满，等着考生考前来住。
林福就是相中了这个好兆头，才选的这里。
一行人安排妥当后，天色也见晚了。
林清林宁他们怕继续被围观，就留在房中用餐。
好在“及第阁”为保证每个学子能有好的休息环境，都是一家一个单独的院落。
这样林清在考试前才能有安稳时光。要不然，每天以“交流学识”的访客就会让她头疼不已了。
几天过后，府试正式开始，与县试一样，得经过层层检查，再进入考场。
这次府试是由六个县的新老童生，一起进行考试的。
从入场开始气氛就很紧张，场面也比县试安静多了。
大家都是用一种探究的眼神观察彼此，看对方是否能给自己造成障碍。
一声锣响，考试开始。
林清还是按照县试的顺序，先查卷，后审题。
果然府试的难度要比县试高出一节，林清思索过后，还是快速下笔了。
在“过目不忘”和“题海战术”的加持下，林清还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三天的府试。
这其中的“惊险”一关，居然是作诗。
林清虽然能把四书五经都背下来，但却没办法快速掌握写诗的要领。
考县试时，内容简单，也没有要求作诗，所以林清也是轻松搞定。
但到了府试和后面的院试，都有作诗这一项，林清想到就头疼不已。
前世她是学过古诗，可有了“乾元”这位大诗人后，那些都成了他的代表作。
就算有些诗词，“乾元”没有创作出来。
但让林清一个常年不出门的少年，突然传出一首传世名作来，那谁会信啊。
一旦有好奇的人来探究或者考验林清，那她的根底一下就会露馅儿的。
也不要说什么“佳句偶然得之”类的话，没有那深厚的底子，再美好的事物，到嘴边也是平淡无奇的。
最后林清只好从最简单的平仄押韵学起。起码现在她可以写出稍微押韵的顺口溜了。
这次府试的诗词题目是描写春景，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难。
可对于林清，那就有问题了。这越简单也说明留下的诗就越多，那她可以选择的，借鉴的就越困难。
如果被人发现有抄袭的现象，那她会直接被取消成绩，甚至一生都不能再考秀才。
在她急得要跺脚时，想起了空间的“大诗人”，于是她赶紧求助场外帮助。
“袁子浩，真人啊，大诗人，快帮忙啊！救命啊！”
“又怎么了？”
听见林清的喊声，袁子浩无奈的从入定中醒来。
“考试啊，要做诗，我这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好求救啦，嘿嘿，您不是大诗人嘛，帮帮忙呗？”
袁子浩一听是找他做诗，脸色也不自然起来。
“咳，考试怎么能作弊，你自己答！
我最近偶有感悟，也需闭关，你自己看着办吧，过四个月再找我。”
袁子浩快速说完，没等林清说话，就闭门自修了。
“哎，哎，等，等一下……”
林清眼睁睁的看着袁子浩跑了，之后任凭她怎么叫就是没人答话。
可是考试还得继续，于是她绞尽脑汁从众多诗词中，挑选出自认为较好的字词，拼出一首描写春天的顺口溜来。
府试考完后，林清这次没有把握能中什么好名次了，只求不落榜即可。
又是几天的难耐的等待，府试成绩出炉了。
林福依旧亲自挤进去看，这次他查了好久才找到林清的名字，排在第五十五位，不算靠前，但也上榜了。
林福满心欢喜的跑回来报信，林清知道自己上榜就放心多了。
开开心心的送走报喜人后，林清没收任何拜贴，通通让林福以身体还在修养为由，给回绝了。
林清知道这样会得罪很多人，但她从认为能回去的那刻开始，就尽量不想再与人深交了。
她是怕将来离开了，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都会受到伤害。
所以至始至终她身边，感情最深的只有林福他们三人，外加一个师傅而已。
在同届中榜考生中，林清的不合群，也让一些人瞧不惯。
只是林清的名次并不靠前，大家就嘴上说两句。
但这里却有那么三个人，对比她是怨恨不已。
他们分别是孙建岳，赵旭和刘季云。
要说这三人和林清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渊源。
孙建岳是县试第一，林清是第二。在县试出榜后，他曾邀请过林清。
可当时林福以为林清是因考试紧张入迷了呢，连问都没问林清，便回绝了。
作为案首的孙建岳正是最得意的时候，众人对他都是夸奖吹捧，哪会有人拒绝他啊。
就这样他对不识时务的林清有了一丝不满。不过当时他正处于人生的巅峰，便把这事放在一旁。
到了府试，他虽榜上有名，名次却偏后。
突然的落差，让他一时无法适应，没有在自身上找毛病，反而怪其他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这一时气愤，便想来找同样发挥失常的县试第二名林清，一起怼那帮小人。
可却在这儿，也吃了闭门羹。
这两次拒绝，孙建岳是怒火中烧，再想想林清的名次比他高。
以为她也是与那些人无已，便把所有的愤恨都归结在林清身上，暗自发誓要让她好看。
孙建岳恨林清是因为名次，而这赵旭则是因为“秀才的签字”。
赵旭姓赵也和林清同县，并且他与林清老师赵家还有些远亲关系。
当初林清没有“秀才签字”无法报名，是她是师傅，把他孙子的签名送来，才解了燃眉之急。
但其实还有一人把主意，打到了赵老大夫的孙子身上，这人就是赵旭。
他是赵家远亲，因早年丧母父亲另娶后，过得一直不如意。
这人也算坚韧，知道自己的出路便是读书，所以就算后母如何苛责，他也咬牙坚持学业。
终于在老师认可下，他有了下场的机会，便一次拿出所有积蓄，准备考中秀才，脱离那个家。
但就算是孙旭多年积攒，他手中的钱还是紧张，这时他就打起了“秀才签字”的主意。
一个考生得三个签名，他老师可以免费帮他签一个，那还剩两个。
如果他再能省一个，那他的钱就能足够这次考试的了。
然后他就把目光盯上同宗的新进秀才身上，也就是赵老大夫的孙子。
结果他做好准备，打算以哭惨厚脸皮的招数，获得签字时，门房却告诉他，他们家少爷的签字名额给人了。
赵旭就这样连门都没进，就被打发走了。
后来他得知是林清抢了签名，不敢怨恨赵家，就恨上了林清。
还有一点就是在县试时，那个在林清前面被摸屁股的考生就是赵旭。
这两两想加，林清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他恨上了。
最后一个刘季云，林清那是更冤枉了。
这刘季云既不与林清同县，也没有过交集，却对她怨恨最重。
原来这刘家也是医学世家，世世代代行医治人。刘季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已成医。
按正常来讲，他也应该学医道，继承祖业。
可他偏偏是个不循规蹈矩的人，每每背书，经常提出各种刁钻问题，还擅改药方。
如果是以前那没人会管他，他会成为一代名医。但谁也没料到会凭空冒出来一个林清。
她的狂妄席卷医道圈，让不少人都对，年少者，不守规矩者，一下都十分排斥。
结果这刘季云就是躺着中枪了。是天天受罚，次次挨打。
每次被打，还被大人在耳边训斥:“你是不是要学那狂妄的林家小儿”。
次数多了，刘季云就记住了他是被林家小儿连累的。
这人后来因某种原因，弃医学文，读起之乎者也，要当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打算一样的济世救人。
通过多年苦读，还真让他考过了县试。
这次府试他也是搭上了车尾，过了关。
但在府试榜上，他看见了林清的名字，开始他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可再仔细看，呀！籍贯年龄都对上了。
这“罪魁祸首”出现在眼前，哪有不见的道理。
于是他也投了帖子，想见见这人，结果一样吃了闭门羹。
这下刘季云彻底相信流言，林清就是一个狂妄小儿。
这次没见到面，他打算到了院试再来堵她，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
宅在“及第阁”的林清可不知道她惹了什么麻烦，她正在伏案写诗呢。
府试成绩下降了这么多，她也有了危机意识。在知道自己短项是诗词后，就开始疯狂练习起来。
每天她都会让身边的人给她出不同的题目，让她现场作诗。
这一练就从“及第阁”练到了家里。
不仅是她每天写诗写的脑仁儿直疼，连带着林福三人也是一起头疼。
这“起题目”“听诗”的，在林清这儿也不好过啊。
就连林宁这种死忠粉也不得不承认，林清天生没长那根叫“写诗”的弦儿。
凡是听过林清的诗的人，都一种感觉，这诗好像是“拼的”。
在近三个月的摧残下，林清的院试要到了。
林福柳儿破天荒的提前打好包裹，送林清出门。
这次她们特意定了一艘大船，让林清独住。
到了泉州城，林福早就买好房子，等着林清入住。不过这次他们以不打扰林清复习为名，就转身快速离开了。
只剩黑脸的林宁一人服侍。
林清也知道她们怕什么，现在马上要到院试了，她也不打算继续练诗，反到复习起四书五经来。
这样林宁是最高兴了，她终于逃出林清的“拼诗”魔咒了。
院试到了，这次人员素质明显提高，连年老的童生都少了很多。
“当！”锣响考试开始。经过复习，眼前的题目都似曾相识，很快林清开始下笔。
只是林清没有注意，她的对面有一个人从她进场后就一直在看着她。
这人便是刘季云，好巧他和林清分在一个考场，还是斜对面的位置。
他开始想引起林清的注意，让她考试后等他别走。
可林清连一丝目光都没分给他，专注的整理考号间。
这让刘季云气坏了，动作也大了许多，可他还是没有引起林清的注意，反而把守考场的官兵招来了，换了一顿训斥。
吃瘪的刘季云只好老实的坐着，想用眼睛盯死林清。
结果直到三天考试结束，林清连头都没向他这边扭过。
刘季云也无奈了，他都快熬成兔子眼睛了，那人愣是没感觉。
后来最后一天他提前交卷，打算在门口堵林清。
在府试成绩出来后，刘季云知道自己过院试的机会渺茫。
但为了找林清“说道说道”，他跟家里说要增加一下经验，就参加了这次院试。
于是刘季云打着歪主意，带着轻松的心态来考院试。
刘季云摩拳擦掌的等着林清，岂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在别人眼里。
林福早在第一天出考场后，便发现他不对劲，所以这两天都是他派人错开他和林清的接触。
也在院试的第一天晚上，林福就查到了他的信息。没找到他会对林清不轨的动机，再加上此时此地比较敏感，才会选择这么温和的手段。
今天是院试的最后一天，这小子提前出来，还在门口徘徊，显然是为了等林清。
林福为了安全，就暗中吩咐两人潜伏在他身边，一旦等林清出来，要是他敢动，就算弄出动静，也要把他堵住。
等了一段时间后，考场大门开了，考生涌了出来。
林清走在中间尽量避免与他人接触。
刘季云看见林清眼睛一亮，便向林清那挤了过去。
看守他的人见他动了，目标正是自家少爷，俩使了一个眼色就一起向刘季云方向涌过去。
“哎呦！摔死我了，谁啊？”
刘季云被其中一人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哎，哎，对不住了这位公子，小的着急找我家少爷，不小心撞了您。对不住了……”
看着刘季云的人，双手拉着他的衣袖连声道歉。
“没事，没事，你撒手，哎，哎，那个，哎！”
刘季云一边想挣脱拉着他的人，一边想叫住林清。
结果两边他都没成功，眼看着林清从他面前走过，上了马车。
直到林清的马车拐弯，拉他的人才撒手。
再次失败的刘季云站在考场门口，低头仔细思考，这林清与他是不是天生相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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