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宴

　　
林清在林福的保护下，安全的回了泉州的家。
县试，府试，院试都考完了，林清也算能放松一下了。
如果这次院试不过，林清也想好了，该如何给自己狡辩。
她首先会把那些“拼诗”给林泰合过目的。
以证明她是真的“考过了，努力了”。没有不想完成任务，只是先天条件不足。
再有她前世可是理科生出身呐，“写诗作文”这种光凭脑力想想的抽象派，实在是不符合她的理性思维。
林清觉得以上条件，应该能帮自己开脱一部分罪责。
但是，她还是希望能通过院试，她是真的不想再拼诗了。
几个月下来，别人写诗抒情，她写诗是要命，还是要自己的命啊。
林清为此还特意向老天爷祈祷一次，期望这次的主考官是位不看中诗词的人。
也许是老天爷真的听到了，这次的主考好诗文，可两位副主考，一位好字，一位务实。
林清的考卷就得了他们的眼，二比一上了榜，还得了个不错的名次。
其实林清能有这份幸运，也是她自己多年努力的结果。
她和一般的考生不同，从四五岁开始提笔写书，每天不断，近十年的时间，她的字早已成熟。
再加上前世曾看过多种书写字体，自然而然挑了一种好看且舒服的来学。
这样一加一效果可大于二了，自然在众多童生中脱颖而出。
至于林清入了务实的那位考官的眼，也是她曾看过宋国百年内发生的重大事件的材料，因此她下笔，皆有出处，款款对症。
三天后，院试榜出，是龙是虫也就在此刻揭晓了。
林清这次也了有些焦急的心态，没有在家等待结果，而是去了离放榜较近的酒楼包间里。
这次林福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带着家丁亲自去看，酒楼包间中就剩下林清林宁柳儿三人。
这三人中，林宁和柳儿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林清是看着镇定，其实也在心里打鼓。
“放榜啦！”
一声高喊后，包间外瞬间是飞奔的脚步声和推挪桌椅声。
至于包间内，林宁和柳儿也瞬间炸了起来，一起涌向窗口，伸长脖子向榜单看去。
林清没动，是她知道这儿离榜单有几十米的距离，除非能用望远镜，要不就得是个千里眼才行。
她凡人一个，还是消停的等着吧。但她手中不停加速的扇子，也说明她的心态也是越来越急了。
此时榜单下是人满为患，不时还能听见几声癫狂的声音
“我中了，我中了。”
这种声音一出来，包间外的人更加紧张了，又有一些人挺不住跑出去到榜下查看。
林清选的酒楼靠近榜单，不一会儿就有人跑了回来。
众人见他，如猫见了鱼腥，一下把他围在当中，七嘴八舌的问起来是否看到自己的名字。
这人在榜下时，就被挤得衣衫不整。再被众人这么一拉，“撕拉”他的衣服直接变成条状。
他的同伴见事情不妙，赶紧合力将他拉出来，挡着他身前，让他去报信。
原来他是一位考生的小厮，在查到自家少爷的名字后，便跑回来报信，哪成想刚进门口又被围了一次。
在他进去不久，那间包间就传出了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我儿争气，哈哈哈，我儿真争气，好！好！好！哈……”
此时前去看榜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酒楼里到处是或哭或笑的声音。
林清为了能早点听到消息，特意改了“耳塞”的设置，结果她还没等到她要的结果，就被这哭笑声震的耳膜嗡嗡作响。
没办法她又得把“耳塞”的设置改回来。
这头她刚安静点，林福就披头散发的闯进来。
他的脸上是惊喜交加，一步冲到林清面前，做出一副要拥抱她的动作。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林清时，他硬是拐了个弯，一把抱住林清身边的柳儿。
此时林福的脸还冲着林清，然后他就以这种诡异的姿势告诉林清，
“清儿，中了中了，第十五名，你现在就是秀才了！哈哈……”
林福是兴奋的说了林清的名次，可脸上和笑声越来越扭曲，因为他转身太快，脖子没跟上，扭了。
当听到“中了”，林清也没了平时的稳重，猛的向上一甩拳头，还说了一声“耶”。
好在把那个“嘶”留在了嘴里。
林清的动作除了林宁外，没人留意到，林福扭了脖子，柳儿抱着他庆祝。
至于其他人，正在门口庆祝呢。这少爷考上了秀才，按照老爷的脾气，一定会给他们发大红包的，这有钱收，当然也要庆祝了。
众人庆祝过后，林福赶紧带着林清回家，他们得去接报喜人了。
三场考试，林清是第一次知道还有报喜人这么回事。
前两次都是林福拿着她的考号牌等着，报喜人见牌如见人，反正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份喜钱，林福给的多，自然也没人会多嘴了。
但这次林清算是有功名的人了，可得自己上场。
也是巧了，他们前脚到家，后脚就听见“敲锣报喜”声。
“当当当，喜报，喜报，恭喜泉州重峰县林清林公子，榜上有名……”
这报喜人从进了巷口就开喊，一直喊到林家门口。
看着如此卖力的报喜人，林福更是高兴，从袖子里一掏，一个鼓鼓的钱袋，随手就扔给了报喜人。
报喜人也激灵，一看这袋子分量就不少，接过就顺势一弯腰，即卸了力，也给主人家行了礼。
捏着硬硬的手感和这十足的分量，报喜人心里乐开了花，这下他一年的生活都有着落了。
接着他的吉祥话喷涌而出，都不带重复的。
在林福又一次赏钱后，他还提醒林清不要忘了三天后的谢师宴，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林清觉得这报喜人挺有意思的，想看完再走，但她的想法很快破灭了。
因为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
当看到气质不凡的林清和貌美冷艳的林宁，一下炸开了锅，话题也纷纷跑调，开始询问起俩人的婚姻状况了。
于是林清带着林宁落荒而逃了。
在后面的几天内，柳儿至少接待了十位以上的媒婆，大多是给林清做媒的，也有几个是想出高价纳林宁为妾的。
柳儿为了减少麻烦，干脆说“林清不易早娶，林宁已定林清为妾。”这才堵住了上门的媒婆。
但还有一些自称对林宁一见钟情的人，等在林府门外，想再一睹林宁的芳容。
可在林清眼里，他们就是一群无耻自私色狼。如果这事要是放在别人家，林宁早就被处置了，那还有命活。
随后林清也吩咐林福，好好招待招待这些有情人。
三天一到，林清再次封了自己口鼻穴道，穿着得体的去赴“谢师宴”了。
林清到了地方，一进场便受到的众人关注。
一是她的年龄小，二是她的样貌太出众，还有一点也是关于她的传言太多。
什么“病秧子”“狂妄小儿”“恃才傲物”“美人相伴”等等，在她中秀才后，通通被人扒了出来。
可以说林清的风头已经盖过了此次案首。
就连这次的主考官也隐隐约约听到些风声，打算见一见这位传闻众多的“拼诗”秀才。
众人的切切私语，都被耳塞隔绝在外，林清到是落得清闲。
在县试府试结束后，她一次考生聚会都没参加过。也就是说她一个同窗都不认识。
好在林清只需要秀才文凭，其他的对她来说都是无用的东西，牵连过多反倒是累赘。
在场的秀才，其实有很多人想结交一下林清的。
毕竟她年纪小，家世好，以后进入官场的机会要比在场的许多人要大的多。与她相交或许能对自己以后的路有帮助。
打定主意的人有往林清身边靠的，可大多在近距离看过林清的面容后，便不自在的退去了。
要说林清这张脸的攻击力还是挺大的。瓜子脸，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再加上一双剑眉。一个人要是能摊上一样，那这个人就可以算是好看了，可林清是全部长齐，可以想象她的杀伤力。
至于那些人不敢上前还有一点就是林清的眼睛。她的眼仁是纯黑色，在和人对视时，眼神专注而纯净，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不忍心有一丝的欺骗。
就这样，等人都到齐了，林清还是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的松树下。
时间到了，三位主考官也出现在厅中。
于是此次案首便带着新出炉的秀才，给三位老师行礼。
礼毕后，众人就乖乖站好，等着三位老师的询问。
其实在心里更期盼着能的三位主考官的青睐，要是能拜在某一位门下，那他们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没让他们等多久，此次主考官开口了，不过他选的人是案首。
众人心里是一片失落，但很快恢复过来，这案首他们是比不过的，可还有两位副主考官在，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本次案首是林清隔壁县的人，年纪也不大，刚到弱冠，算是一位少年才俊了。
主考官本人好诗词，考案首的也是诗词，让他以院中情景做一首诗来。
这案首也是位才思敏捷的人，低头沉思一会儿，便做出一首应景的好诗。
林清站在队伍的第二排，当听完案首即兴作诗后，那是从心底里佩服他。
对于他的诗，林清也只会用一个好字评价。不是不喜欢，而是她真没有欣赏诗歌的天赋啊。
再说主考官对案首做的诗，也是十分满意，当场收了他为徒。
一时间秀才群中，到处弥漫着羡慕的酸味。
主考官收徒完毕，便回到厅内坐下喝茶。
随后其中的一位副主考官向前走了几步，开口问道:“林清何在？”
林清正在那品诗呢，突然被叫到，愣了一下才走出队伍应答。
“学生林清，见过老师。”
林清个头矮，站在在人群中不是很显眼，可这一出来，连坐下喝茶的主考官也看向她了。
“原来如此，你真应了字如其人了，字好人也好，不错不错，哈哈哈！”
还没得询问的考官开口，旁边的考官到先一步夸起林清来。
“当不得老师的夸赞，惭愧惭愧。”
林清不太明白这一位考官为什么会插进来，但嘴上还得谦虚一下。
“不惭愧，不惭愧，很合适。”
那位考官又驳回林清的话。
这下林清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难道非得让她承认？
“好了，周大人，我知你喜欢他的字，那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先提问林清的那位考官不乐意了，语气不悦的跟同僚说道。
“好好好，你先，你先！”
这人就是个字痴，对其他的都很随和，也自知是自己的问题，就笑呵呵的退后了。
“咳，林清我且问你，你那篇关于河道治理是否可行，可有什么依据？”
“看来这位考官是位务实派啊。”
听到这位考官提的问题，林清也知道他用意，便把考场中那篇缩短的文章又补充了一些说了一遍。
其实林清的方法就是现代的退耕还林，多种些抓地植物，减少水土流失。
在一番实用性科普后，那位考官的表情是颇为满意，等林清一结束。便提出收徒，让她跟随他回京学习的要求。
这还没等林清答应，底下的秀才方队就稳不住了，嗡嗡的低声议论起来。
“哎！这下完了，没机会喽。”
“是啊，三位老师，两位收了徒，最后一位肯定回收一个写字好的，我是没希望了。”
“同理，同理！”
“这林清命真好！”
“嗯，长得好，家世好，运气也好！”
……
不管秀才们的议论，林清却出乎意料拒绝了。
笑话，她要是回京，那是与找死无意，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谢老师栽培之意，请恕学生不能跟您回京。”
林清的拒绝让场面瞬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有人拒绝拜师。
“你这是何意！”
这考官脸上也挂不住了。他是头一次收徒拜师，有徒弟不乐意的。
“回老师，学生身体常年病弱，这次参加科考，也是为了圆林家夙愿，强求父亲同意让我参加的。
现我已中秀才，父亲也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不许我再耗费心力走科考之路，
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所以还请老师原谅。”
林清一边说还一边用内功逼汗。等她再抬头时，三位考官可以清晰看见她逐渐苍白的脸色和不停冒出的冷汗。
这回恼怒的考官也没办法生气了，人家有理有剧，身体情况也在这摆着呢。
可惜的看了一眼林清，便饶了林清不敬之罪，也没了收徒的心思。
然后到了最后一位考官，他只是说了几句勉励众人的话，也没提收徒的意思。
一场拜师宴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林清为了不掉马，硬是装出一副身体虚弱的样子，捂着口鼻靠着树，拖到结束。
最后一出大门，便被林宁急切的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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