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遭遇

　　
半个月的时间，新榜秀才的热度稍微降下些，林清也打算“病愈”回家了。
自从“谢师宴”后，林清再次成了热点人物，泉州的房门都快被踏破了。
这次不止有媒婆，还有同窗前来拜访。
林清前几次还试着接待，后来发现这些人都是心思不纯之辈，便以“生病”为由，推拒了所有人的拜访。
不过林清还是认识到了一个有趣儿的人，就是刘季云。
说起来这刘季云也算是走了狗屎运，本来没期望能考中院试，结果成绩一出来，却意外成了倒数第一名。
虽然这成绩不好，但到底上了榜，也就参加了“谢师宴”。
在这场“谢师宴”上，他如愿的看到了林清，也想去找她问个清楚，但也败在林清的双眼下。
接着林清一些列的操作，他是看的一清二楚。反而在心里有些同情这个体弱多病的“狂妄小儿”。
后来他回了客栈，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找林清理论一番，就送上拜贴，想与她见面谈。
当时林清已经接待过几位同窗了。但这几位，不是想借机攀关系，就是在打林宁的主意，她是腻歪的很。
正打算以“病”阻客呢。刘季云的拜贴就来了，林清对他是一点印像也没有，以为他也和前几人一样，不想见他。
是林福想起院试发生的事，跟她说后，林清才同意见他的。
刘季云不知道他差点又一次与林清错过，他满脑子都在想，见到林清后，他应该先问她什么问题。
随后林府大门开了，刘季云带着还没想好的问题到了客厅，见到了林清。
“刘兄，恭喜上榜，请坐。”
林清这几天接待同窗，礼节和客套话早就熟练了。
“哦，哦，林兄，同喜同喜。”
这刘季云心中想事，反应就稍微迟钝些，愣了一下才知道回礼。
“有意思，不是心思狡诈之辈。”
这是林清给刘季云的第一印象评价。
等双方落座，还是林清先开口。
“不知刘兄此来所为何事？”
“呃，我想问，想问你为什么要写医书？”
刘季云等林清问时还没想好要问哪一个，最后开口的还是这个问题。
林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在当场，半天才疑惑的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写医书？”
刘季云见她的表情，一下被憋住了，圆脸瞬间变得涨红。
“你不知道？！”
刘季云努力控制自己，尽量用比较正常的语气问道。
“我该知道什么？”
林清看出来他不对劲儿，但她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啊。
再次得到否定答案，刘季云是彻底压不住了。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边用控诉的眼神盯着林，一边气的在客厅里团团转。
嘴里还嘀咕着“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两句话是反复的说着，刘季云的语气也是一点点的变化着，从刚开始的气愤到迷茫再到哭腔，最后是真哭了。
在场的林清和后到场的林宁，俩人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见的这位微胖秀才，仰天大哭起来。
“怎，怎么办，少爷。”
林宁几乎同手同脚的走到林清身边。
“我也不知道……我没欺负他啊！”
见刘季云越哭越凄惨，林清咽了咽口水还解释了一下，只不过声音不自觉的发虚。
过了一盏茶，刘季云还是哭的中气十足，还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
林清可受不了了，她现在脑子里全是“啊……”的哭声，于是她给林宁下令。
“宁儿，上，赶紧让他闭嘴，我的头要裂了。”
“是。”
林宁边说人也上前了，她在刘季云胸前连点几下，魔音灌耳的哭声终于停了，林清也舒服了。
再看张大嘴巴，满眼惊恐的刘季云，林清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用郑重的语气说道。
“刘兄，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伤心，但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请稳住心态，咱们好好解决。
如果你同意请眨下眼睛。”
然后刘季云是疯狂的眨眼。
林清面带欣慰的假笑说道“好，那请刘兄控制好自己的仪态了。”
接下她坐回去，给林宁一个眼色，便解开刘季云的穴道。
重获自由的刘季云，大步往后退，想远离林宁，仿佛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看他这样反应，林宁破天荒的翻了一个白眼，退回林清身边。
“刘兄，请坐。”
林清觉得这场景挺搞笑，林宁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居然被一个胖子嫌弃，真是头回见。
刘季云偷偷瞄着林宁，小心的坐下了。这坐下后，眼瞧着他情绪越来越低落。
“刘兄，有事不防说出来，小弟能帮的，一定帮你。”
林清对他的感觉还挺好，见他这样，是想真心实意的帮他。
刘季云听后便复杂的看着她，想想他所有的怨恨都是源于眼前这人，可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可悲，可叹啊！
在林清被他看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他也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们刘家世代行医，到了我这儿也是一样。
两位兄长在我启蒙时，便出徒行医了。
祖父说兄长们的资质不高，就把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那时每日与医书药材相伴，现在想来，还真是我这十几年中，难得的快乐时光。呵呵！”
说道这时，刘季云不由的笑出声来，但随后他脸上就变成了落寞。停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讲起。
“可在我九岁那年，突然传出有一个林家小儿，仅学了一年医术，便想写出一部医书来。
当时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小孩的玩笑来来，没人把他放在心上。
就连祖父也曾笑着评论说‘此子虽爱说大话，但也是一片赤子之心。’
后来便没人再关注了。”
“我那时听后，也挺佩服这小孩的，敢说不怕打。要是在我家，祖父非把他的屁股打肿不可。
两三年后，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孩子真的写了，还坚持了下来，这下各各医术世家，都慌了。
因为这孩子打破了传统，毁了他们的习俗。
从此被医道中人称为“狂妄的林家小儿”。”
林清这时也听出来他说的是自己，可这些她都不知道啊，没有人给她讲过有什么传统禁忌啊。
当听到“狂妄的林家小儿”，林清的眉脚也直抽搐，“这是什么鬼”老娘有名有姓的好不好。
显然刘季云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看见林清脸色不对，还在继续讲。
“从那以后我的噩梦也开始了，祖父变得严厉，不许我有任何别的想法。
然后就是研究新药方，我挨打。
没按步骤熬药，我挨打。
把脉的手势不对，我还挨打。
只要有一点与规矩不符，我就要受罚。
可你知道每次挨打，我听到最多的是什么吗？”
林清摇摇头，心想我又没在，问我干嘛。
“你可要学那‘狂妄的林家小儿’？”
刘季云含泪告诉林清。
林清这次整张脸都抽了，心里狂喊
，“卧槽，怎么是我背锅？这与我何干？
我就写点书，攒点功德，我又没挖你家祖坟！至于嘛！！！”
看着再次热泪盈眶的刘季云，林清为了耳朵，强行把要质问的话咽了回去。
“从此你就成了我的梦魇！”
刘季云接着又说。
“卧槽，我又变魔兽了？”
林清心里的继续吐槽。
“我害怕犯错受罚，但又觉得我并没有错，都是治病救人，为什么就不能简单点，快速些，非得按部就班呢？”
刘季云说到这时有明显的不甘，林清明白了他是那种喜欢冒险，喜欢创新的人，这类人天生不服管教。
看他现在来考科举，估计他后面的日子不好过。
“所以我开始反抗，劝说，但换来的却是更多的责骂和挨打。
直至有一天我给病人把脉时，我晕倒了。
从此我便得了怪病，只要我给人诊脉就会晕倒，试过多次，无一例外。
一个大夫不能诊脉，就是废了。
祖父无法治愈我的怪病，也就放弃了我，选了我的侄儿继承他的衣钵。”
“我也从那时起，弃医从文，想着不当良医便当个良相吧。”
故事结束，林清也听明白了。
大概的意思是说:“是她要写医书，就打破了传统。
然后导致传统医学世家反感，开始警戒自身。
刘季云是传统世家出身，偏偏喜欢创新冒险，结果他就被立了典型。
接下来恶性循环，他压力超标，造成心里阴影，不能再行医了。
看他的意思，自己就是他人生悲剧的起源。”
但是，可但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啊，她又没要求这帮人去读她的书。怎么她就成了“狂妄的林家小儿”了呢，无辜被骂了这么多年，她也很冤的好不好。
刘季云是把心中的怨恨都说了出来，整个人也轻松很多。
反倒是林清此时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现代思维无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写我的医书，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将来我完成了，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看啊？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林清想不通，又不想憋在心里，就问了刘季云。
刘季云见林清很疑惑的问他，当他再次对上她那双纯粹的眼睛时。他心中最后的那点恨也消失了，因为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林清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恨意消失，人也会清醒很多，自然也会想通很多事。
“他们在害怕，怕你的医书会夺走他们的利益，夺走他们的荣耀！”
这答案即是给林清的，也是给他自己的，给那个曾经不甘的自己。
“为什么，我只是个初学者，我的医书里面不含任何药方，也不会触动其他医者的利益啊？
他们怎么会怕我？”
林清得到答案更迷惑了。
“是吗？可是重峰县的赵老，对你的医书评价是非常高的，所以才会惹得众多世家的反感。”
刘季云也迷糊了，不知谁真谁假了。
“我师傅？他是这么说的，那他怎么没跟我说过？”
林清瞪大眼睛很吃惊，她没想到，一切起因都是自己师傅弄出来了。
“你别看我呀，我也是听祖父提起了，真实情况我也不知道。
不过既然你的医书有这样的评价，那就借我看看吧，好歹我以前也是一个天才苗子。”
刘季云不想讨论是谁引起的，直接看到书稿，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也行，等你看完书稿，事情就有定论了。走，到我书房去，这里不多，你先看看吧。”
说完林清带着刘季云去了书房。
虽然最近她忙于考秀才，没太多时间写书，可也利用空余时间整理了一下书稿，为了方便以后编辑成书。
巧了，书房里正好有一沓最近整理好的，林清没有避讳，转手就递给了刘季云。
这么突然倒是把刘季云吓了一跳，他结巴的说“就这，这么给我看了？不用少点？”
“少点？那你看什么呀？再说写书不就是让人读的吗？”
林清理所应当的答道。
刘季云听后是从心底里佩服她了。
不藏私，没有门户之见，这人他交定了。
之后他便接过书稿，站在那看了起来。
林清却坐到一旁，思考老师为什么会给自己传出这样的名来。
等刘季云看完手上书稿，林清还没想通。
“林清，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为什么赵老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它值得！它值得！”
刘季云兴奋的高声大喊，也把林清叫醒了。
“怎，怎么了？值得什么？”
她没听见前面，就听到值得俩字。
“是你的医书值得，它是本好书，一本真正的著作。”
刘季云给个她答案。
“有那么高的评价吗？它里面没有药方，只有草药的介绍啊。”
林清还没抓住重点。
“这就够了！你不了解当世的医道，现在把持医术顶级的人都在世家之中，他们考的一是经验，二就是传下来的密秘配方。
但是无论医药世家再怎么保密，他们也逃不出药材的运用。
如果你的书成，传扬天下。那么只要根据你的医书，但凡懂得药理的赤脚大夫，都能开出一副可以救命的良药。
真要是那样，那些世家怎么可能不怕，稍有不慎都有丢了祖宗家业的可能。
所以赵老的评价是对的，他们是害怕！”
刘季云出身医学世家最了解他们自身的缺陷，在看过医书后，便找到了要害之处。
林清听完有些头疼，她当初写的目的本来就是歪的，只“看”那种写法给的功德多就按那种写的。
到现在才发现附带了这么多的隐藏条件，想想要和一堆本土世家对抗，林清也一时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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