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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于林

小说:叶落知夏作者:J秋叶字数:2004更新时间 : 2019-08-31 23:33:50
  应于林把筷子插在饭上,他爸一筷子敲到他头上:“老子还没死呢,你上什么香。”

  “吃饭呢,说什么胡话。”他妈说着,“你也是的,吃饭就好好吃,筷子是随便乱放的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都什么时代了,哪那么多讲究,我看别人家……”

  “别人家怎么,就一点规矩没有?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他妈训斥道。

  “老师说了,这世界上没有鬼神,那是迷信。”刚上三年级的他最近学了科学,煞有其事的说。

  “那你怕什么黑。”

  “这不一样,人总是对自己不熟悉无法掌控的事充满恐惧,天一黑,原本熟悉的环境变得陌生。”

  “净会狡辩,你要是把这份功夫放在学习上,怎么会考倒数,读书不球成*,歪门邪道样样精通。”她越说越激动,“应大海,你还不管管你儿子。”

  “有本事你别打我,我和你讲道理。”

  “我是没本事,生下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片刻,整个村儿传来猪叫声。

  知了委实是一个合格的演奏家,虽然他只会一个调,但如果你仔细听,就会发现光照强度不同,它的响度不同,当夏天的太阳被云层暂时遮住时,它的声音是低沉的,当阳光穿透云层时,它的声音猛然上了去,不一会,又沉了下来,大概是晒化了。和着蛙声,整个村静谧而又祥和。

  应于林撅着屁股,拿着竹竿打着枣子,忿忿不平地吃着,嘴里还念着:不就仗着比我力气大嘛,等我长大了,我……想着又耷拉着脑袋,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不可以冒犯长辈。

  可他们不总是对的吧,为什么我做了错事要勇于承认,而他们做了错事反而变本加厉地苛责我呢,想着想着,天有些黑了。远方的夕阳将云彩烧得通红,村子烫了金边,池子鳞波微动。

  “你还知道回来吃饭,我还以为你要离家出走呢,饭都没打算烧你的。”他妈打趣说着。

  “离家出走就出走,谁还没脾气。”

  “出走可以,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你要是硬气一点就别穿我们家衣服。”

  “脱就脱,谁怕谁。”

  “内裤也留下”

  就这样,他光着屁股走出去。

  不一会,他转身进了屋,说:“还是等我有钱再出走。”

  ……

  于林心中想着彩霞,王彩霞,一个村的,上学又是一个班的,算得上青梅竹马。她成绩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哪像他和老师平起平坐——他就坐在老师的讲台旁边,老师唾沫横飞的时候,星子能溅他一脸。人长得又洋气,当然,这不是他喜欢她的原因,那是一个遥远的下午,他们还在读一年级。

  应于林忘了什么原因和别人打架了,他性子素来温和,他妈说他老实巴交的,跟他爹一个德行。老实其实是一种美好的品德,完完全全是纯粹的,高贵的品质。但现在人人都在耍滑头,勾心斗角,工于心计,老实人吃了暗亏,人们还以为他是傻帽。老实人的悲剧在于他得不到同样高贵灵魂的应和。现在,你要是说一个人老实,他准和你急。

  那个人明明比他瘦小,但他还是吃了大亏,他不料有人会用如此歹毒手段,上来就是抓花他的脸,并向他眼睛抓去,当初在村里的时候,有时也会和玩伴闹别扭,但他们也只是摔摔跤,这事就过去了。

  他护着脸,渐渐落入下风,眼看着别人变本加厉,他招架不住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拦在他面前,到现在他还记得她披着长长的头发,身上有薰衣草的味道,他甚至知道这是雕牌的。

  “干嘛呢,你。”她斥责道。

  于林忘了她语气是温和的还是严厉的,即使是严厉的他也觉得那么温和。

  到底是孩子,还不会挖苦嘲讽,要是是个成年人,可能会说有本事别躲在女人后面,孩子正因为单纯,他片段地模仿大人,伤起人来更直接,手段更残忍,更不计后果,他往往不会考虑预期的后果,就算考虑了,往往会有大人为他买单。

  他还记得当时她穿的天青色的裙子,雪色的鞋子,头上是紫薇花色的发卡。

  一切好极了。

  她家条件不好,下面还有个妹妹,今年三岁,叫王彩云。自从她母亲添的二胎又是女孩后,她爸,本来脾气不好的他变本加厉坏了起来,整天泡在酒坛子里,游手好闲的什么事也不做,嘴里总是骂着:你这没用的娘们,生的净是些……

  喝高了,就打老婆,他把她妈拖着,拽着,踢着,踹着,有时还将啤酒瓶砸向她身上。王彩霞试着扯开爸爸,自然是被一脚踹开,她的家永远是笼罩在乌云之中,哭声是主旋律。

  村里人出来劝劝,最终对这个无赖无可奈何,他还有理说老子打老婆孩子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

  她妈看着这两个孩子也难受,索性不管她俩,王彩霞七岁时就架着板凳,在灶台烧菜了。

  应于林只要有时间就去帮忙,虽然帮不了什么,但喂喂猪还是可以的。

  其实他家条件也不是很好,他家以前是地主,被打倒后,家产充了公。现在,家里最值钱的大概是奶奶陪嫁过来的檀木箱子,现在别人家盖起来两层楼的小洋房,他家还是漏水的平房,就是这,地基还是他二舅请人打的。

  “二丫,你瞧见你姐没。”应于林叫着彩云的小名。

  “没有,你想干嘛。”

  “那太可惜了,我这还有一瓶娃哈哈不知道给谁。”

  “她忙着呢,在园子里行菜。”

  “那好吧,娃哈哈归你。”说完,飞一般的跑向对面的园子里。

  王彩云得到了娃哈哈,如获至宝,在平时,想都不敢想。她小口小口喝起来,这时的她才露出一个孩子应有的笑容。

  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她过早的学会察言观色——她刚撒了谎,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

  谁叫他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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