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取泪
被迫发出的笑容沙哑刺耳。
尖嘴猴腮的男人走近执刀的少年舟仑身旁，扯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接着，男人走到老村长面前，搭着他的肩膀道：“不要紧张，我尊敬的老村长，其实我啊，一直都觉得人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要求别人牺牲自己换取他人的性命，就因为担任村长一职，村民们便以此为理由让你牺牲自己？为什么他们不以你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与你无依无靠的孙儿作考量呢？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找的借口……”
老村长沉默不言。
男人继续说：“老村长，你此前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被迫地成为一名拯救一村之民的‘英雄’，为了公平，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你可以从人群中随意挑出一人，陪你一起赴死！”
此话一出，被迫发出笑容的围观的人们顿时大惊大骇不已。
不是说好选出三人就放过其他人吗？为什么现在又搞什么挑一人陪着赴死？怎么可以这样反复无常不讲信用啊？！
人们忍不住恼火。
却无一人思考，他们付之信任的人，是一群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恶贼！
究竟是该恼火这些贼人不讲信用，还是该笑自己居然对这伙贼人投以信任？
一众村民慢慢停止笑声，尖嘴猴腮的男人扭头大喝一声：“谁叫你们停下来的，给老子继续笑，开心的笑！”
人们只好继续咧开嘴巴。
尖嘴猴腮的男人拉着老村长来到笑容满面的村民面前，朗声道：“老村长，你现在可以选择一人陪你一起赴死啦，要我说啊，你应该挑一个笑的最假、笑中带怒、笑得最不自然的一人做黄泉路上的伙伴……”
此话刚出，携着愤懑情绪咧开嘴巴的人赶忙藏起情绪，穷尽办法在脑海里回想着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以此奉上最坦诚最真实的开心笑颜。
如果过往没有值得开心的事，那便用最丰富的想象描绘美好的未来，让自己满足于甜美的虚构之中，从而自然地露出幸福的笑颜，不掺杂任何苦楚。
老村长看着努力露出幸福笑脸的村民们，眼眶一点一点变红……
他深知眼前所见的每一张真实而自然的笑颜都源自悲哀的虚构。
每一份笑脸，都像一朵从悲哀的沼泽里开出来的花，弥漫着忧伤味的花香。
年迈的老村长缓缓扫视众人。
努力演绎笑容的人们瞅见老头儿投来了目光，个个慌张无比。
人群之中，那个曾充当“领头羊”，率先道出老村长和舟仑，小鲤是大家伙一致的选择的男人最为惊慌！
这家伙虽然在认真演出真切而幸福的笑颜，可他过于紧张的心绪，完全左右了他的演技，让他的笑容沦为了最不自然的典范。
獠牙众之中尖嘴猴腮的男人自然发现了他，往前一迈，把他揪到老村长面前。
尖嘴猴腮的男人笑道：“哈哈哈，好不好玩啊？上苍不瞎，报应不爽，你这家伙就是第一个跳出来引着大家抛出自己的选择，逼迫老村长牺牲自己的人吧？”
被揪到老村长面前的人跪倒在地，不停哀求老村长饶他性命。
老村长冷冷地看着跪地哀求的人，神情冷漠，与之前他跪地哀求大家，众人却满脸冷漠的神情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尖嘴猴腮的男人大声道：“老村长，挑他还是挑其他人，你说了算！”
老村长深深注目着跪倒在地的人，拳头紧握，眉目之间隐隐有怒火，也似有无法忽视的怨意隐藏其间……接着，老头儿把目光放在笑容满面的众人身上。
人们心慌不已，却谁都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明媚的笑容……
他们不想被人拉到老村长面前，只好努力维持着虚构的、自然的、美好的笑容。
好像躲在人群里，就可以多一点安全感……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都怀着侥幸的心理，在最后的答案没有落定之前，每个人都在暗暗祈祷自己不是那个最倒霉的人。
老村长的目光每触碰到一人，那人便会迅然躲开他的目光。
没有任何人敢去触碰他的目光。
最终，老人的目光落于他的宝贝孙儿身上，唯有他的孙儿，才敢接受他投去的目光，并回以真切的关心。
老人轻轻唤着孙儿的名字，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眉间若隐若现的怒火与怨意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眸里无尽的温柔。
这位任洋芋村村长的老人朝着满脸笑容的村民跪了下来。
“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本应心怀一村之民，万事当以一村之民的福祉为重，即便不是村长了，也应该遵守初心，以我这条老命换取一村之民！”
“我本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是我放不下我那可怜的孙儿……现在，老头子再求大家照料我的孙儿，黄泉一路，老头子愿孤身跋涉，无需陪同！”
沙哑的声音回荡四周。
老村长从怀中抽出一把刀，对准自己的心脏，在他孙儿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老人的心口涌出了滚烫的鲜血……
笑容绚烂的人们满眼泪光。
泪水打湿了笑容，胆小的妥协者们慌忙擦去眼泪，生怕惹起獠牙众的不悦。
奇怪的是，他们越想擦去眼泪，硕大的泪珠就越流越多。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提高笑声，用更精湛的演技演出他们流出的眼泪是因为纯粹真实的幸福，而非同情与自责。
执刀的少年本想阻止老村长，可他刚要出手阻止，就被獠牙众诸人拦下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摇摇头，“黄泉路漫漫，给你找个伴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就是不接受我的好意，真是个固执的老头。”
被獠牙众拦下的少年眸生怒火，他操着大刀掠到尖嘴猴腮的男人面前，刀声呼呼，凌厉杀招统统使出，劈向男人。
刀与刀激烈相碰。
刀光闪烁，火花四溅。
獠牙众诸人本想一拥而上，尖嘴猴腮的男人却示意众人先别出手。
男人脸上仍是嘻嘻的笑脸，他满怀兴致地迎着舟仑凶猛的攻击，虽是修炼者，却没有施展半分灵能，只靠着格斗技与之战斗。
少年狂劈乱砍，明眸如火。
尖嘴猴腮的男人轻松地躲过少年猛烈的一击，灵活地往后腾跃，稳稳落地。
舟仑道：“我见过不少修炼者，可像你们这般无聊的修炼者，我倒是没见过，愚弄他人，以他人的性命当做娱乐的工具有那么好玩吗？！别忘了，你们也是人啊！”
男人道：“哎呦，你没见过我们这样的修炼者，说明你见过的修炼者还不算多，小子，我告诉你，愚弄别人是真的好玩，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费周章逗你们玩了，直接宰把你们了便是！”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当我们被命运分为普通人和修炼者之时，就已经决定了谁为蝼蚁谁为人，身为蝼蚁，最佳的角色便是忍受一切欺凌的妥协者，如此，才能活得长久，这是独属于蝼蚁的生存法则，是独属于你们这种人的生存法则。”
舟仑沉声道：“谁说不具修炼之能的普通人就是蝼蚁了？谁说不是修炼者就要做那忍受欺凌的妥协者？又是谁决定修炼者就可以肆意妄为，视人命为草芥？！”
“就是你们这些野蛮如兽的修炼者，让这世界变成这般乌烟瘴气，满目不堪……”
“今日，我便用手中刀作帚，扫去你们这些肮脏的垃圾，砍出一个干净的世界！”
尖嘴猴腮的男人露出疑惑的神色，“不具修炼之能的人不是蝼蚁是什么？你以为身为蝼蚁的你们就很善良？请你看看旁边死去的老村长，他并不是自杀，凶手就在这个村子里，睁开眼睛仔细瞧瞧，这些笑容满面的人都是这场谋杀的凶手，无一例外！”
他继续道：“我们唯一的区别便是上天给我们安排的角色，换成你们这群蝼蚁饰演修炼者的角色，可能远比我们残暴。”
舟仑驰入满面笑容的人群之央，用刀取来他们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说：“这，才是唯一的区别……”
尖嘴猴腮的男人不解：“眼泪？”
执刀的少年舞刀，把刀上的眼泪摔向尖嘴猴腮的男人。
男人没有躲闪，眼泪摔碎于他的额头，碎眼泪珠儿掉进他的眼里。
少年说：“上天给了我们不同的角色，却给了我们自由发挥的剧本，嗜爱杀举的剧本是我们选择的，妥协忍让的剧本是我们选择的，拔刀反抗的剧本也是我们选择的，莫以角色的区别掩饰你们扭曲残暴的心，你们施以卑劣的手段夺去一条性命而心无波澜习惯如常，且看看被你们视为蝼蚁的人们落下的眼泪，这便是与你们最大的区别！”
獠牙众诸人放声大笑。
哪会有角色来挑选剧本的？
这执刀的少年也太他妈荒诞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道：“有意思，你他妈是一只有趣的虫子，我喜欢，我现在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小子，你选择的剧本是什么样的？要不要我来给你修改一下？”
少年把刀对准男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少年便决定用他手中的刀，砍出一个干净的世界。
这是他挥刀的意义。
也是他挑的剧本，由他领衔主演。
一心之坚，无人可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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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嘴猴腮的男人走近执刀的少年舟仑身旁，扯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接着，男人走到老村长面前，搭着他的肩膀道：“不要紧张，我尊敬的老村长，其实我啊，一直都觉得人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要求别人牺牲自己换取他人的性命，就因为担任村长一职，村民们便以此为理由让你牺牲自己？为什么他们不以你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与你无依无靠的孙儿作考量呢？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找的借口……”
老村长沉默不言。
男人继续说：“老村长，你此前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被迫地成为一名拯救一村之民的‘英雄’，为了公平，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你可以从人群中随意挑出一人，陪你一起赴死！”
此话一出，被迫发出笑容的围观的人们顿时大惊大骇不已。
不是说好选出三人就放过其他人吗？为什么现在又搞什么挑一人陪着赴死？怎么可以这样反复无常不讲信用啊？！
人们忍不住恼火。
却无一人思考，他们付之信任的人，是一群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恶贼！
究竟是该恼火这些贼人不讲信用，还是该笑自己居然对这伙贼人投以信任？
一众村民慢慢停止笑声，尖嘴猴腮的男人扭头大喝一声：“谁叫你们停下来的，给老子继续笑，开心的笑！”
人们只好继续咧开嘴巴。
尖嘴猴腮的男人拉着老村长来到笑容满面的村民面前，朗声道：“老村长，你现在可以选择一人陪你一起赴死啦，要我说啊，你应该挑一个笑的最假、笑中带怒、笑得最不自然的一人做黄泉路上的伙伴……”
此话刚出，携着愤懑情绪咧开嘴巴的人赶忙藏起情绪，穷尽办法在脑海里回想着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以此奉上最坦诚最真实的开心笑颜。
如果过往没有值得开心的事，那便用最丰富的想象描绘美好的未来，让自己满足于甜美的虚构之中，从而自然地露出幸福的笑颜，不掺杂任何苦楚。
老村长看着努力露出幸福笑脸的村民们，眼眶一点一点变红……
他深知眼前所见的每一张真实而自然的笑颜都源自悲哀的虚构。
每一份笑脸，都像一朵从悲哀的沼泽里开出来的花，弥漫着忧伤味的花香。
年迈的老村长缓缓扫视众人。
努力演绎笑容的人们瞅见老头儿投来了目光，个个慌张无比。
人群之中，那个曾充当“领头羊”，率先道出老村长和舟仑，小鲤是大家伙一致的选择的男人最为惊慌！
这家伙虽然在认真演出真切而幸福的笑颜，可他过于紧张的心绪，完全左右了他的演技，让他的笑容沦为了最不自然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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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嘴猴腮的男人笑道：“哈哈哈，好不好玩啊？上苍不瞎，报应不爽，你这家伙就是第一个跳出来引着大家抛出自己的选择，逼迫老村长牺牲自己的人吧？”
被揪到老村长面前的人跪倒在地，不停哀求老村长饶他性命。
老村长冷冷地看着跪地哀求的人，神情冷漠，与之前他跪地哀求大家，众人却满脸冷漠的神情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尖嘴猴腮的男人大声道：“老村长，挑他还是挑其他人，你说了算！”
老村长深深注目着跪倒在地的人，拳头紧握，眉目之间隐隐有怒火，也似有无法忽视的怨意隐藏其间……接着，老头儿把目光放在笑容满面的众人身上。
人们心慌不已，却谁都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明媚的笑容……
他们不想被人拉到老村长面前，只好努力维持着虚构的、自然的、美好的笑容。
好像躲在人群里，就可以多一点安全感……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都怀着侥幸的心理，在最后的答案没有落定之前，每个人都在暗暗祈祷自己不是那个最倒霉的人。
老村长的目光每触碰到一人，那人便会迅然躲开他的目光。
没有任何人敢去触碰他的目光。
最终，老人的目光落于他的宝贝孙儿身上，唯有他的孙儿，才敢接受他投去的目光，并回以真切的关心。
老人轻轻唤着孙儿的名字，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眉间若隐若现的怒火与怨意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眸里无尽的温柔。
这位任洋芋村村长的老人朝着满脸笑容的村民跪了下来。
“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本应心怀一村之民，万事当以一村之民的福祉为重，即便不是村长了，也应该遵守初心，以我这条老命换取一村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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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提高笑声，用更精湛的演技演出他们流出的眼泪是因为纯粹真实的幸福，而非同情与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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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与刀激烈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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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狂劈乱砍，明眸如火。
尖嘴猴腮的男人轻松地躲过少年猛烈的一击，灵活地往后腾跃，稳稳落地。
舟仑道：“我见过不少修炼者，可像你们这般无聊的修炼者，我倒是没见过，愚弄他人，以他人的性命当做娱乐的工具有那么好玩吗？！别忘了，你们也是人啊！”
男人道：“哎呦，你没见过我们这样的修炼者，说明你见过的修炼者还不算多，小子，我告诉你，愚弄别人是真的好玩，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费周章逗你们玩了，直接宰把你们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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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仑沉声道：“谁说不具修炼之能的普通人就是蝼蚁了？谁说不是修炼者就要做那忍受欺凌的妥协者？又是谁决定修炼者就可以肆意妄为，视人命为草芥？！”
“就是你们这些野蛮如兽的修炼者，让这世界变成这般乌烟瘴气，满目不堪……”
“今日，我便用手中刀作帚，扫去你们这些肮脏的垃圾，砍出一个干净的世界！”
尖嘴猴腮的男人露出疑惑的神色，“不具修炼之能的人不是蝼蚁是什么？你以为身为蝼蚁的你们就很善良？请你看看旁边死去的老村长，他并不是自杀，凶手就在这个村子里，睁开眼睛仔细瞧瞧，这些笑容满面的人都是这场谋杀的凶手，无一例外！”
他继续道：“我们唯一的区别便是上天给我们安排的角色，换成你们这群蝼蚁饰演修炼者的角色，可能远比我们残暴。”
舟仑驰入满面笑容的人群之央，用刀取来他们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说：“这，才是唯一的区别……”
尖嘴猴腮的男人不解：“眼泪？”
执刀的少年舞刀，把刀上的眼泪摔向尖嘴猴腮的男人。
男人没有躲闪，眼泪摔碎于他的额头，碎眼泪珠儿掉进他的眼里。
少年说：“上天给了我们不同的角色，却给了我们自由发挥的剧本，嗜爱杀举的剧本是我们选择的，妥协忍让的剧本是我们选择的，拔刀反抗的剧本也是我们选择的，莫以角色的区别掩饰你们扭曲残暴的心，你们施以卑劣的手段夺去一条性命而心无波澜习惯如常，且看看被你们视为蝼蚁的人们落下的眼泪，这便是与你们最大的区别！”
獠牙众诸人放声大笑。
哪会有角色来挑选剧本的？
这执刀的少年也太他妈荒诞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道：“有意思，你他妈是一只有趣的虫子，我喜欢，我现在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小子，你选择的剧本是什么样的？要不要我来给你修改一下？”
少年把刀对准男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少年便决定用他手中的刀，砍出一个干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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