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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天道不公

小说:止境作者:陈长安字数:2518更新时间 : 2020-09-20 20:37:42
陈长柏哑然,先前在得知李府被灭门的消息后,他一时间乱了心绪,而陈震所提及的两处疑点他不曾细捋,如今一想的确诸多端倪。

陈震掏出一块抹布,仔细擦拭着被他当做命根的老木烟斗:“知人口面不知心,有些人的肠子九曲十八弯,你要是贸贸然让他进家门,岂不是引狼入室?”

陈长柏始终想不到关隘之处,心中着急了起来,便问道:“陈震你说话能不能别总是云里雾里的,我实在是听不明白,你就别卖关子了,干脆开门见山说个清楚。”

陈震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又耐心推敲分析道:“李传风分明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一劫,所以早有后手写下了那封书信,信中的内容也能照此推断出七八分,大抵是关于这场浩劫的真正内情以及幕后推手,至于为何他明知李家要遭此一劫,却仍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以待毙,其实不难明白,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样的道理,小镇这支李家血脉可不是寻常大户人家,这场浩劫源于有人要这支李氏血脉灰飞烟灭,而这座人间再大也不过是一座鸟笼,天高海阔终究难逃,与其流离失惶惶终日所倒不如束手待毙,起码不用殃及池鱼。”

陈震特地顿了顿:“那条池鱼是谁你应该心中有数吧?那家伙把绝笔信交给你,说让你务必要交给李毦篝,分明是要把祸水引到你的身上,幕后之人肯定不会让昨夜的真相流出蛛丝马迹,所以他打算藉此逼着我出手替他解局,我能容你收下那封信已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也就看在你与那条漏网之鱼的情分上,我才出手暂时挡下他出现在苏生巷中的痕迹,要不然昨晚出现在苏生巷中的恐怕是一滩血浆肉泥,虽然你俩本来就不多的同砚情分早已碎作一地,但其实你俩在苦海河边打的那一架,我皆看在眼中,最后那小子把你推进苦海河之举,实则是心软了,为此他给自己结下了更深的魔障。”

陈长柏默然不语。

陈震继续说道:“修行之人容不得一丝瑕疵,荡清心魔踏上武路尤为重要,想必对此你自己也深有体会,否则我也不用三番四次地提醒你,必须要扫清心中的魔障。”

陈长柏有意避开陈震的目光,默默低下了头,若非在苦海河下那双眼眸,他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勇气走进那座破落的院子。

陈震目光一寒,沉声说道:“尽管他要杀你是无奈之举,迫于家族前程也好碍于个人锦绣也罢,但为了自己的大道将别人的性命当做踏脚石,很不妥,外头天下的规矩如何我不管,但在我陈震的眼皮子底下,敢动我陈震的儿子,饶是你有长生不死之躯,我也要杀你千次百回!这是我陈震的规矩,你可是视若无睹,但请你后果自负。”

陈长柏深深一怔,缓缓抬头看着陈震,他知道这个男人从来不爱吹牛,一种股不知来由的沸腾热血充斥心头。

陈震半眯着眼说道:“本来我并不打算让那尾漏网之鱼离开镇子,云端宗那头我也打算去给他捅个大窟窿,反正也就是抬一抬手的事情,我的剑意便能从葫芦镇纵横人间十万里,就当作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给那些山上宗门提个醒,我陈震只是熄了火而不是熄了炉,干脆让他李家世世代代从此与修行一途绝缘,可终究是禁不住老夫子的絮絮叨叨,再者他李传风也愿意拿出那枚金灵种子当做补偿,所以我才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长柏突然有种后知后觉之感,微微抬首说道:“这么说原来前阵子李府千疮百孔的架势都是你的手笔?剑意纵横人间十万里。。。陈震。。。你当真有这么厉害?”

陈震轻描淡写地努了努嘴,捂着额头说道:“我突然觉得这么做太过慈悲为怀了,恶人终归恶人磨,要不然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知消停,死到临头还想将脏水泼到我陈记豆腐铺子的门前。”

陈震又补充道:“所以昨夜若是不将他挡在门外,难道还要替他擦屁股吗?我劝你还是烧掉那封信吧,这趟浑水太深太浊,倒不是咱心有余力而不足,有句话这么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茅坑臭渠较劲,屎一片尿一片,咱不掺合,干干净净的多好,况且你师成孔老夫子,儒家很多时候讲究明哲保身的道理你应该滚瓜烂熟才是。”

陈长柏的声线低了许多,望向立于豆腐铺子门口的木桩,有躲避陈震目光之嫌:“可是。。。李毦篝全家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不管怎么说我和那家伙都是夫子的学生,既为同砚则为手足,即使从来就不曾同手同脚,但我还是觉得。。。”

陈长柏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深吸了口气说道:“夫子他老人家也曾说过,我心光明,只凭良知,凭着大是大非去行。”

陈震往后一仰躺在木椅上,出乎意料地没有去反驳陈长柏,而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这大概便是你被排挤出那座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书院学宫,远走万里一路南下的原因之一罢?毕竟在这葫芦镇中的人,都是些心无皈依的可怜人,本以为心学一门能够在此发扬光大,所以你一边在传授正统学问,一边在弘扬心学法门,可如今除了那些童心尚未蒙尘的学子能够学而知之外,似乎得不到他人共鸣之处,也可能是我眼界低拙的缘故,识不得真正的学问,在我看来‘知行合一’有违纯粹本心,大有化简为繁的意思,殊不知在许多山下人的眼中,人生在世但求简单二字,‘心外无物’更是蕴藏山岳之重,寻常人可没有事事皆修行的慧根,至于‘致良知’这个说法,但凡年岁有了轮廓,吃过这人间的苦看过这世道的沧桑,‘致良知’的说法在他们的眼中都行不通,那到底是心学力之不足,还是说这座人间的心已经烂及根本,无可救药?”

陈震自说自话,也不管陈长柏听不听得明白:“你一直说心是这座人间唯一的良方解药,所以明知那是一条凶险万分如履悬崖的不归路,可你为了心中的人间,为了这座人间的心,如此坦荡从容义无反顾地匆匆北返,在这天底下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吧?说句心里话,虽然我对你的本心一学不太感冒,也不觉得单凭心之所向便能撼动那些千年万年来固步自封铁打不动的东西,但比起那高坐文庙的儒家圣人,你的确要更超凡入圣一些,只不过天道不公,那些固步自封的家伙能够高高在上,而你却只能沦为儒家弃儿,天道何在?。”

陈震的长篇大论陈长柏听得不太清楚,加之语气含糊不清,更是云里雾里:“陈震,你在自言自语着什么?怎么我听见有心学的说法?”

陈震揉着眉心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感慨天道不公,不以公为公。”

陈长柏有些莫名其妙,觉得陈震有些古怪,这是哪样跟哪样牛头不搭马嘴?

陈震轻叹了一声道:“罢了,如何处置那封信,随你。”

陈长柏愣了一下,他觉得陈震的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团浓厚的雾霭,任你火眼金睛亦难以洞穿。

房内。

少年将那封染血的无题书信藏在坛子之中,与那枚青铜厌胜钱一同放置于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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