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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过江之鲫

小说:止境作者:陈长安字数:3026更新时间 : 2020-10-20 20:02:02
两鱼竞逐之势愈发激烈,锦鲤离河岸不过十丈之遥,而大青鱼则不依不饶紧随其后,锦鲤退无可退却不敢放缓速度,只因稍有不慎便会成为那条青鱼的腹中餐。

江面上波澜起伏,引得浪潮层层叠叠,很难想象两条过江之鲫,竟有蛟蟒趟河之势,就连老伙计也忍不住被江面上的情形吸引,如同泥塑木雕死死盯着江面呆滞不动,嘴里还含着半把嚼得糊烂的青草。

陈长柏放下了呼唤止境重剑的念头,索性蹲在江边观望,随手拈起一块石子,在锦鲤靠岸的同时,双指弯曲如弓,石子随即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射中正欲大块剁耳的青鱼。

一朵水花盛放之后,青鱼翻肚死绝,尸体随着逐渐平息的波澜浮浮沉沉,只见陈长柏手提一根枯枝连诀踏水掠过江面,直接穿透足有手臂大小的青鱼,又云淡风轻地抽身而返,动作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陈长柏掠回岸边后,藏不住脸上的欣喜之色,心急火燎地便将青鱼架上篝火,这顿晚饭准管饱!

老伙计却是看得瞠目结舌,黏糊糊地草料一坨一坨地从嘴里流出,它丝毫没料到陈长柏的进步竟然如此之快,在这阵子锲而不舍的修习打滚中,陈长柏对真气的驾驭似乎愈发炉火纯青。

陈长柏又往篝火中添了几根枯枝,旋即跳动起噼啪发响的火星,看着火候渐佳香气四溢的烤青鱼,陈长柏忍不住抹了把口水,余光又看见那条劫后余生的锦鲤在岸边徘徊不去。

陈长柏只觉得好笑,反正烤鱼尚未到火候又闲来无事,便转过身盘起腿对鲤鱼说道:“你就不必多谢我了,我也只是肚子饿了,才出手击杀那条青鱼,你要觉得我助鱼为乐功德无量,我自认担不起这顶高帽。”

鲤鱼仍不愿离去,在波澜起伏的江水中摆正了身子,像是极为认真地听着陈长柏说话。

陈长柏心头一动,故意眯起了眼睛玩味,指着色彩焰红的锦鲤道:“若非锦鲤肉质不够鲜美,可能这会在火架上的就是你啦!”

鲤鱼打了个激灵,动作滑稽可笑。

陈长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玩笑玩笑,你别当真了,不过下回你可得注意点了,可不是每回都能遇上我这种好人的,走吧。”

鲤鱼晃了晃脑袋,像是在点头道谢,陈长柏微笑着点头示意,锦鲤依依不舍地摆尾游去,渐渐消失在江流中。

陈长柏收回目光,他头一回觉得镇子外的世界竟是这般有趣,想到这却又突然有些失落,不知道阿木怎么样了,上了龙虎山没有,跟随了那位龙虎山仙师后修为是否百尺竿头,而一川当了镇子的城隍后又是否会习惯。

陈长柏思绪散发,突然闻得青鱼发出呲呲地油脂爆裂声响,陈长柏耳朵一动,深知此时的烤鱼火候绝佳,便急忙将烤鱼从枯枝烤架上取下,却烫得紧皱起眉头呼呼往手里吹起,同时却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鱼肉。

外酥里嫩的鱼肉在口腔中翻滚,陈长柏的眉头旋即如花绽放,顾不得烫嘴连着骨头又啃下大块鱼肉,鼓动吞下喉咙后拍了拍肚皮一脸满足。

有风席过江面,陈长柏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自离开小镇以来从未有过的爽朗舒畅,他觉得迄今为止才有一种踏上修行的感觉,风餐露宿锲而不舍,渐渐地他发现心中追求的好像并不只有那些散落的金身碎片,以及除了踏上那座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的书院,牵起那个鬓影衣香的少女温热的掌心外,他想真正地去看看这个世界,哪怕前面风高浪险悬崖峭壁,振衣千仞濯足万里流。

或许这便是修行之心?

忽然之间陈长柏神色大变,猛地扭过头看向江面,他似乎察觉到了某些东西正在徐徐靠近,自从他踏上修行一途后,对一些不动声色却别有用心隐隐欲动的东西愈发敏锐,尽管只有一楼的修为,却亦能隐约辨别粗略。

临近岸边的江面上倏然现出一道虚影,由江水萦绕若隐若现。

陈长柏顿时警惕起来,在那团虚影靠近岸边之时,缓缓移步来到老伙计身边,手心不由自主地搭在人剑尚未能心有灵犀的止境重剑上。

虚影上岸,随即带来一阵透彻心骨寒风,前一刻还在火光跳动的篝火明灭一瞬,陈长柏的衣襟散发亦随风飘摇。

陈长柏清楚感觉得到,这阵风虽然凛冽透骨,却与李英俊身上的阴冷气息截然不同,李英俊隶属阴类神祇,时常与鬼类邪崇打交道,身上的气息自然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这股被虚影带上岸的阵风,其间夹杂着浓厚的鱼腥气,寒峭却没有丝毫阴森气息可言,仿佛与漫漫江水融为一体。

陈长柏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道虚影并非鬼怪邪崇。

尽管如此,陈长柏仍不敢有丝毫托大,一手握住止境的剑柄蓄势待发,无论眼前那道虚影是鬼是神,他清楚在镇子外的这座浑浊不清的大染缸,而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一如陈震所言,恶人行恶为善,善人行善亦为恶,神和鬼都不过是一念之间,况且他在这座大缸里头撑死了也就是一只旱鸭子。

但接下来的情形却让陈长柏惊讶不已,那道来历不明的虚影上岸后,萦绕周遭的江水竟失了灵气一般,似珠帘散落哗哗落地,使得原本干爽的地面瞬间被浸湿了大片,就像刚经历过一场疾风劲雨。

在一旁啃食草料的老伙计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死死地盯住水面绷直四蹄。

尔后虚影逐渐现出轮廓,居然是一位白发苍苍迟暮之气极其厚重的老者,比起满头霜雪,脸色更显煞白,简直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若非相由心生于目间的慈怀神态,很容易让人错觉成一道枉死于江河之中的水鬼冤魂。

老者双手拢袖,向陈长柏弯腰行了一礼。

陈长柏的手心不曾从止境重剑上移开半寸,他注意到老者的衣襟飘逸,仿佛如流水一般潺潺流动,身后的衣袍甚至没及江面,又或者说与江面相连一体。

陈长柏愈发好奇,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只是萍水相逢路经此地,别无其他的意思,请问前辈有何贵干?”

老者抚须呵呵笑了起来:“少侠莫要紧张,老朽是这江川的河伯,多谢少侠出手救下了老朽的孙女。”

陈长柏愣了一下,啊了一声道:“我救了你的孙女?”

老者微笑着点头,目光充满赞许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陈长柏稍稍移开目光看向河面,发现那条不久前从大青鱼口中逃出生天的小锦鲤去而复返,这回在岸边的水面上畅意嬉戏,还不时地用尾巴拍打水波,往陈长柏身上溅去水花。

陈长柏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目光回到老者的身上:“你是说那条锦鲤?”

老者也随之侧目看向水面,瞧见欢快戏水的锦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正是。”

陈长柏再次看了看鲤鱼,又看了看老者似乎在求证,一脸地不可思议。

白发老者笑了笑,捏着一簇胡子解释道:“不瞒少侠说,我真身本是这江中的锦鲤,在江中风吹雨打修炼数百年方成法相,后来又机缘巧合地成了此处河伯。”

陈长柏闻得老者的真正身份后,才缓缓松开搭在重剑上的手,答应道:“原来如此,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来者是这河中的阴晦邪崇,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才动了杀意,你知道的,孤身在外头飘,很多东西都不得不防。”

河伯乃一方神祇,与小镇城隍类似,后者负责执管人间城池的阴间事宜,而前者则坐镇河川,相对清闲一些。

河伯对陈长柏的动作并未上心,轻轻摆手又微微转过身,看似指责鲤鱼的模样,眉宇间的慈睦之色却自然流露:“我这孙女正处于脱胎期的关键时刻,熬过了便能修得法相,但在此期间亦暂时失去了修为发力,我千般叮嘱让她在脱胎期之间莫要横生枝节,可她从小就是不安本分的性子,趁着我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这不差些成了川流中小有所成的恶鱼腹中餐,好在少侠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河伯说罢再次拱手弯腰深深作揖,以谢陈长柏出手搭救鲤鱼之恩。

陈长柏连忙摆手解释道:“无心之举罢了,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陈长柏又拍了拍肚皮,指着在岸边畅游的锦鲤打趣道:“我还得多谢你家孙女,引来了那条大青鱼,这回可算不用饿着肚子赶路了。”

河伯哈哈一笑,但不知何故笑得有些苍白无力,就像病入膏肓疲惫至极:“此地河网密布川流纵横,方向难辨,少侠这是要赶着去哪?”

陈长柏正愁着有关那片岸滩的线索,这突然亮起一盏指路明灯,自然是欣喜不已,便问道:“河伯可认识一片礁石密布的险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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