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莫道人间好时节,杨柳春风落霜雪。
乾符二年腊月二十五正午时分,正在修补东墙的孟江南等人远远的看到一路兵马威风凛凛的走在官道上,正朝汝州城而来,待走的进了,前头竖起的军旗上书汝州府镇守将军,后面跟着董字大旗。
“这是董大将军回来啦。”众民夫们欢呼着迎接这路兵马入城,董将军胜利与否且不说,唯有他来才能有顿饱饭吃不是。
几千前军过后,只见身穿金盔金甲的董汉勋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拉疆缓行,看着欢呼的民夫挥手示意,其身旁的近卫军也是一个个露出得胜归来的神情。
“董大将军回来就好啦,咱们有救啦。”众民夫相互传谈着。
果不然,没等这董大将军把那军队驻扎完毕,那刺史府衙就传来命令,所有劳役休息十日,于这汝州城内共庆董将军剿匪立功,但是年关已近,将封闭四处城门,除了官军谁也不许进出。
校场劳役营帐内是有那欢呼和悲叹,欢呼终归是可以歇息几日,悲叹是这放了休沐自己和家人还是不可得见。
“你们说既然董将军得胜而归,那一定就是流匪草寇大败了,为啥还四闭城门不叫进出。这十日我等也可以回村看上一看不是?”吴越东性子活,忍不住问了一句。
“俺哪知道,不过能休息就很好了,管那多干啥。”李大壮躺在草苫子上砸吧砸吧嘴“就不知道这董将军回来,咱们的伙食是不是可以好些了,哎,自那董将军不管事,好久没吃到荤腥了,连饱饭也没吃上几回。”
旁边的牛老伯李老伯却是沉默不语,暗自想着其中的门道,去年说那关东流匪肆虐,这汝州城尚还未封闭城门了,今年有那胜利捷报却是要封闭城门,确实奇怪。
“哼,只怕不是啥好事。”温良顺冷哼了一声,年岁大见识自然就多。
“咋的个没好事?"吴越飞靠过来追问。
“不知道,你也不用知道。"温大叔挥挥手撵开他,很是苦恼的躺在草苫子上不知在想些啥。
孟江南心里隐隐也感觉哪里不对,只是说于不说也是无用,“哎,只盼着早些回去,家里不知可还安好。” 此时那李正仁已是带着几个老人走到汝州城南门,但已是有了那封城令,到底还是没能进来,本想托那守门的官兵递句话,也被无情的拒绝了。
晚间时候,众劳役领了饭,果真比前些时日好了很多,待众人吃毕,那校场外一队银甲亲卫开道,董将军和那刺史王镣联袂走向点兵台,众劳役也是自觉的聚于台下。
董将军还是那一身金盔金甲,后披着血红的披风,腰选着一口宝刀,站定于点将台。那王镣今日却是未穿官府,一身素衣素帽跟在董将军身后。
“吾操练士兵百日有余,数次上书请旨,终得了皇上恩允,去那东南剿匪卫国。那些流匪草寇都不过些乌合之众,岂是吾等对手,我等在宋威宋大人带领下于那沂州大败贼寇,斩下那王仙芝等贼首头颅。此等既是皇上的恩泽,是众将士的功德,也有尔等修补城墙的功劳。”董汉勋昂着头颅藐视四方“这流匪草寇已是大败,本该放尔等归家团聚,但皇上下拨款银已是足发,吾等岂能负了皇恩,因此这汝州城必修补完善方可,愿尔等再接再厉。”
董汉勋说完退下,那王镣走上前讲了几句“董将军所说甚是,这城还得继续修,希望尔等不可泄气。但如今那流匪大败,工期也就不甚紧急,因此从今日起休歇十日,一是同庆董将军凯旋,再且已是过年,愿尔等在这汝州城也能过个好年。”
众人欢呼鼓掌捧场一番,那董将军和王镣才离开,而后监工小吏于每人发放了二百大钱,解除了监管禁令,这十日可与外城随意走动。
刺史王镣家中,王镣设宴为董将军接风洗尘。
“董将军此行辛苦了,更是建立了不世功勋啊。"王镣举杯敬酒,董汉勋虽是私宴也未脱下军装,一阵哗啦啦甲片相击声中于那王镣碰了一杯。
“董叔叔此行可是威风,于侄儿详细说说呗,也叫侄儿涨涨见识。”那王镣的长子也前来相陪,起身敬了董汉勋几杯酒。
董汉勋几杯酒下肚,本是一脸严肃的面容变得通红,言语也多了起来“呵呵,此行真是爽快,那
王仙芝之流于那淮南被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打退,挟裹所经之处的流民就往西北方向流窜。皇上圣明,早已下旨令那平卢节度使宋威宋大人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还特赐三千禁军五百甲骑,于吾等一干府州之兵汇集,直接将那王仙芝之流围于沂州。”
“皇上圣明,诸将军也是好生勇猛啊。”王公子又是敬了董将军一杯酒。
“那是,那是。只不过那王仙芝之流被围后,皇上念天地恩德欲招安于他,且封了他个”左神策军押牙"之职,这厮倒是不识好歹,拒绝纳降,吾等岂能饶恕于他。皇上一怒伏尸百万,吾等就是皇上手中的利剑。”董汉勋抚着胸前长须“那一战杀得激烈啊,这王仙芝号称拥有十五员大将三十万兵马,但吾等岂能逊他,如若不是天时不利,降了一场大雪阻断吾等之路,必得全歼于他,就是如此那王仙芝等贼首也被宋大人枭首示众。此去没能亲自枭那贼首也是吾此行一大憾事啊!”
“董叔叔能于如此大战中杀敌过万已是很厉害啦。”王公子很是捧场的应和道,而那王镣却是默默喝着酒,想这些将军们剿匪有功怕是更要骑在他等文官之上了。
乾符二年除夕夜,这汝州城虽是封闭不叫进出,但那内外城依然很是热闹。
西市偏僻的小宅院,依着西外墙而建,矮小的木头房屋已是破破烂烂,但于这汝州城来说已是很好的安身之所。
孟江南等人未能归家,只得于这温大叔处一起过年。
每人二百大钱于这个时期很是不经花,李大壮买了几斤羊肉几斤蒸饼已是所剩无几,孟江南欲买些东西却被其他人拦住。“俺们吃了你好久的盐巴,今日相聚岂还能叫你花钱。”牛老伯开口道。于是吴越飞买了些干果零碎,赵召称了半斤猪肉糜几斤面粉等等,一群人也能摆弄了一桌饭菜,那温良顺于这西市很熟,不知从哪还弄到半坛子糟酒。
“这几个娃娃是?”待进了小院破木屋内,牛老伯见里面有四个十一二岁的男娃,一个十三四的女娃,女娃倒是远远的见到过两次。
那些孩子见突然来了这些人,也是吓的缩在一起。
“别怕,这些都是和叔叔一起干活的人。”温良顺安抚了娃儿们又对牛老伯等人说“哎,不提也罢,这些都是俺村里的娃儿,于今没了去处只能安顿在这。”
“那为啥不回村里。”吴越飞问道。
“村里,村子早就被那些狗日的官兵烧没了。”温良顺说道此处已是满眼泪花,娃儿们闻言也都低低的哭泣起来。
“官兵。。”吴越飞有些不敢相信,这官兵不是打流匪的吗。
“嗯,官兵。”温良顺恨恨道。
“罢了,事情都过去了,都看开些吧,好歹还留下几个娃儿。”李老伯安慰道,就算那温良顺没说他也是明白发生何事了。
“是啊,这个狗日的年月咱们又能如何,老天爷慈悲,这些个狗日的流匪官兵却是凶狠如狼,四处吃人啊。”牛老伯感叹道。
“不说了,不说了,今日乃是除夕,何必说那些不痛快的。”温良顺看着大家愉快的心情变得低落低,摸了把脸招呼众人进屋。
小木屋不大,十几个人进来已是满满当当,屋内更是一应家具全无,除了正中有个火塘上吊一口陶锅,四周也就是些草苫子供人睡觉了。
“闺女,看看院内还有啥可烧的不?”温良顺摧起火塘,孟江南等人也各自忙将起来,煮肉的煮肉,蒸饼的蒸饼,于这不大的小木屋也升起了炊烟。
二更时分,久未吃饱的娃儿们已经带着满足睡下,李大壮舔舔手指没在去拿那罐中的熟肉,牛老伯李老伯静静的看着火塘内的篝火爆起的火花,温良顺和李正道王老实默默的喝着余下的糟酒,大家都是沉默不严,静享此时的美好。
“哎,以后天天能过的如此就好了。”孟江南暗自想着,不知家中的老小是否也如自己这般,希望老天爷风调雨顺,希望战乱早点结束,希望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
正是一首满庭芳:
夜抹微橙,寒星繁盛,除夕寂寂无声。煮却汤团,余火若残灯,远照西南天外,破乌云,点耀长庚。焰炎炎,和煦静好,灼灼白发翁。
可憎,又与谁,诉这孤寥,说那冰冷。且翻南华经,随碟入梦。迷茫惊触腐鼠,辩徒劳,雾霭蒸腾。可有剑,上诛瘟邪,下斩恶鲲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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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前军过后,只见身穿金盔金甲的董汉勋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拉疆缓行,看着欢呼的民夫挥手示意,其身旁的近卫军也是一个个露出得胜归来的神情。
“董大将军回来就好啦,咱们有救啦。”众民夫相互传谈着。
果不然,没等这董大将军把那军队驻扎完毕,那刺史府衙就传来命令,所有劳役休息十日,于这汝州城内共庆董将军剿匪立功,但是年关已近,将封闭四处城门,除了官军谁也不许进出。
校场劳役营帐内是有那欢呼和悲叹,欢呼终归是可以歇息几日,悲叹是这放了休沐自己和家人还是不可得见。
“你们说既然董将军得胜而归,那一定就是流匪草寇大败了,为啥还四闭城门不叫进出。这十日我等也可以回村看上一看不是?”吴越东性子活,忍不住问了一句。
“俺哪知道,不过能休息就很好了,管那多干啥。”李大壮躺在草苫子上砸吧砸吧嘴“就不知道这董将军回来,咱们的伙食是不是可以好些了,哎,自那董将军不管事,好久没吃到荤腥了,连饱饭也没吃上几回。”
旁边的牛老伯李老伯却是沉默不语,暗自想着其中的门道,去年说那关东流匪肆虐,这汝州城尚还未封闭城门了,今年有那胜利捷报却是要封闭城门,确实奇怪。
“哼,只怕不是啥好事。”温良顺冷哼了一声,年岁大见识自然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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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将军还是那一身金盔金甲,后披着血红的披风,腰选着一口宝刀,站定于点将台。那王镣今日却是未穿官府,一身素衣素帽跟在董将军身后。
“吾操练士兵百日有余,数次上书请旨,终得了皇上恩允,去那东南剿匪卫国。那些流匪草寇都不过些乌合之众,岂是吾等对手,我等在宋威宋大人带领下于那沂州大败贼寇,斩下那王仙芝等贼首头颅。此等既是皇上的恩泽,是众将士的功德,也有尔等修补城墙的功劳。”董汉勋昂着头颅藐视四方“这流匪草寇已是大败,本该放尔等归家团聚,但皇上下拨款银已是足发,吾等岂能负了皇恩,因此这汝州城必修补完善方可,愿尔等再接再厉。”
董汉勋说完退下,那王镣走上前讲了几句“董将军所说甚是,这城还得继续修,希望尔等不可泄气。但如今那流匪大败,工期也就不甚紧急,因此从今日起休歇十日,一是同庆董将军凯旋,再且已是过年,愿尔等在这汝州城也能过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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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将军此行辛苦了,更是建立了不世功勋啊。"王镣举杯敬酒,董汉勋虽是私宴也未脱下军装,一阵哗啦啦甲片相击声中于那王镣碰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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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叔叔能于如此大战中杀敌过万已是很厉害啦。”王公子很是捧场的应和道,而那王镣却是默默喝着酒,想这些将军们剿匪有功怕是更要骑在他等文官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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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这些都是和叔叔一起干活的人。”温良顺安抚了娃儿们又对牛老伯等人说“哎,不提也罢,这些都是俺村里的娃儿,于今没了去处只能安顿在这。”
“那为啥不回村里。”吴越飞问道。
“村里,村子早就被那些狗日的官兵烧没了。”温良顺说道此处已是满眼泪花,娃儿们闻言也都低低的哭泣起来。
“官兵。。”吴越飞有些不敢相信,这官兵不是打流匪的吗。
“嗯,官兵。”温良顺恨恨道。
“罢了,事情都过去了,都看开些吧,好歹还留下几个娃儿。”李老伯安慰道,就算那温良顺没说他也是明白发生何事了。
“是啊,这个狗日的年月咱们又能如何,老天爷慈悲,这些个狗日的流匪官兵却是凶狠如狼,四处吃人啊。”牛老伯感叹道。
“不说了,不说了,今日乃是除夕,何必说那些不痛快的。”温良顺看着大家愉快的心情变得低落低,摸了把脸招呼众人进屋。
小木屋不大,十几个人进来已是满满当当,屋内更是一应家具全无,除了正中有个火塘上吊一口陶锅,四周也就是些草苫子供人睡觉了。
“闺女,看看院内还有啥可烧的不?”温良顺摧起火塘,孟江南等人也各自忙将起来,煮肉的煮肉,蒸饼的蒸饼,于这不大的小木屋也升起了炊烟。
二更时分,久未吃饱的娃儿们已经带着满足睡下,李大壮舔舔手指没在去拿那罐中的熟肉,牛老伯李老伯静静的看着火塘内的篝火爆起的火花,温良顺和李正道王老实默默的喝着余下的糟酒,大家都是沉默不严,静享此时的美好。
“哎,以后天天能过的如此就好了。”孟江南暗自想着,不知家中的老小是否也如自己这般,希望老天爷风调雨顺,希望战乱早点结束,希望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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