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十鬼剑
更阑人静，太平院外的宽阔长道上，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引得遮天蔽日的桐树无风自动。
汤阴县令洛存海神色惶恐，率领着大队人马火急火燎地赶至此地。
从汤阴县城到达太平院，通常得花上近两个时辰。惊闻王涣之的死讯后，洛存海丝毫不敢耽搁，身为文官的他，头一次放弃乘坐舒适的马车，一路披星戴月的挥鞭猛赶，到达太平院时竟提前了大半个时辰。
这也不难理解，王院正乃是朝中正四品高官，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内，怎么不让他提心吊胆？
“又是一起猛鬼杀人…”
两年前的岳家发生的命案还历历在目，每每想起仍然心有余悸，如今竟然再度上演。
洛存海暗中回想，上一次能够有惊无险的搪塞过去，是因为死的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家丁，可这次死的乃是位高权重的朝中大员，若是再查不出个所以然，这顶帽子定然不保。
他正了正头上的官帽，长长地叹了口气。
“洛大人，快这边请！”
候在门口的年轻院官趋步上前，大声唤道。
洛存海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跟随此人一路疾行，前往院正身死的崇德居。
“到底发生何事，怎么…怎么猛鬼又跑出来杀人了？”
“回大人的话。”
引路之人乃是院中书吏，品阶不入流，虽然洛存海官职不过七品，他也需恭敬答话。
“距离科考不足两月，按照往年惯例，温院副召集我等二十余院官，秉烛夜商科考学事。只有老院正因最近心疾加重没有参加，哪知道…”
书吏将今夜崇德居中发生的一切尽数讲了一遍，众衙役听后皆面面相觑。
他们久经刑堂，什么样的凶案现场没有见过，可当院吏提及那房顶的猛鬼，以及密闭的书斋中从地上窜起蓝焰的鬼火，无不吓得后背发凉。
“你方才说…相府的三公子率先闯入书斋大堂，可有什么发现？”
当初在李王厝中，洛存海与邢东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便对此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深感佩服，正是因他指点，这才在一日之内查明李王厝白骨的身份。
今夜崇德居异象频生，又是鲜活猛鬼，又是蓝焰鬼火，他一时没有主意，只好寄希望于三公子能像上次一样为他指点迷津。
“你说邢东啊！”
那书吏摇头道:“他在院里院外转了半天，非得说害死院正的不是猛鬼，而是人为，可又无法对种种异象做出合理的解释…”
“后来他爬上了房顶，本想寻找证据来证明他的推断，哪知道在上面寻得一件鬼物，反而更加坐实猛鬼杀人的事实啊…”
洛存海心中愕然道:“是何鬼物？”
“是一把妖剑！”
…
此时崇德居外，太平院的一众人等围成一个大圈，里三层外三层。
摇曳的火光照在众人脸上，俱皆噤若寒蝉，驻足不前。
只见人群正中的地面上，一把锋利的长剑倒插而立，跟随夜风微微颤动，火光在剑刃之上荡漾着精光，哪怕是酷热的天气，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剑身光洁锋利，可古铜色的剑柄之上，斑斑锈迹清晰可见，旁人匪夷所思。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乃是剑柄的顶端铸着一个硕大的鬼头，头顶长角，獠牙森森，张着血盆大口，看起来极为恐怖。
“哼！这邢东非说不是猛鬼杀人，寻出此不祥之物，岂非自打耳光？”一位年老的匠造堂先生怒斥道。
“这小子居然还想将证据带走，定然别有用心！多亏我等出手拦住，这才将此不祥之物留下，以免它继续为祸人间！”演武堂的羊武师身材强壮，此时揣手怒道，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邢东擅闯命案重地，对院正遗体大为不敬，此后更是胡言乱语，我本想将他擒住，哪知这小子身手这般灵活，竟让他给逃走了！”
羊武师继续愤怒道:“某必将他今日恶行上报朝廷，建议将他闭教之罚改为狱刑，看他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罢了…赶走也好，毕竟是相府公子。”
韩驹出言止住众人的不忿，认真打量着倒栽于地上的怪异长剑，他趋步上前，指点着剑柄上的篆文缓缓念道:“十…鬼…剑，此物到底是何来头…”
“不知啊！”
“我也没有见过…”
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没人说得清此剑由来。
“让一让！”
门外喧哗声起，人群之中让开一个缺口，洛存海风尘仆仆，来不及和众位院官一一行礼，径直走向那把鬼剑。
看清之时，他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心惊肉跳。
“这把剑…我认得！”
…
“驾！驾！”
被赶出崇德居后，邢东鞭打快马，疾驰在前往汤阴的马道上。
虽然四周漆黑一片，好在道路修得极好，夜里更是不怕撞上行人，他焦急万分，恨不得把座下的骏马当成宝马，将马镫当做油门一轰到底。
“猛鬼杀人…”
他轻声沉吟，思绪万千，崇德居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不断回荡在脑海之中。路途遥远，邢东还有足够的时间，反复咀嚼思索…
此前在崇德居后院的小花园，邢东忽然想到，案发当时正当戌时，相当于现代二十四时制的晚上八点左右。
由于未至深夜，在外散步乘凉的学子还有不少，“猛鬼”跳下书斋来到后院的小花园，若是堂而皇之地逃往主路，必会被人发现。
假设“猛鬼”乃是人扮成的，显然不会傻到这种地步，一旦惊动了更多的人，引来围观，到那时便插翅难飞。
想通这一点，邢东猜测凶手在逃离小花园之前，为了掩人耳目，必须要将浑身的火焰灭掉，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只有如此，才符合逻辑。
可熊熊燃烧的烈火，岂能说灭就灭？
是了，要想快速的灭火，自然需要借助水，而花园里面，正好就有水！
按照这个推测，邢东来到花园角落的鱼池旁边，在一块石板上，果然发现一大摊水迹。
由于天气炎热，这些水迹蒸发了许多，看起来已经很淡，若再等上一时三刻，定然再也无法察觉。
好在青石路面平整干净，很容易发现水迹，邢东一路追踪水迹延续的方向，发现正是那条新近开辟的羊肠小道。
由于水迹着实稀疏，上了主路之后便无迹可寻，邢东只好再次返回。
他暗想，他的这个发现并不能作为确切的证据，因为方才听闻崇德居闹鬼之后，很多人都是经由这条更为便捷的小道前往崇德居，万一谁路过之时，走到池边洗个手，冲个脚，也会形成这样的痕迹。
但他心底却暗自坚定，这摊水迹，将他的所有猜测串联到一起，说明冯时行很可能没有撒谎，的确有那么一个“猛鬼”存在，在杀人之后来到这个小花园，再借由池水灭火之后，堂而皇之的逃离现场。
同时，要想设计出这样的作案手法，说明此人对现场环境了如指掌，结合此前从韩驹处得知，了解院正作息规律的人多半不是外人，也能回证这一点。
邢东立即返回前院，把他的所有发现，以及对案情的推断向众人讲了出来。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话！
即便邢东说得有条有理，可鬼火和密室是实实在在摆着的，短时间内，哪怕是邢东也无法作出解释。
因为在他们的心里，猛鬼杀人的看法已经根深蒂固，再难有所改变。
本来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猛鬼杀人，邢东都大可不必扯上关系。也许是长久以来形成的职业本能，对于真相，他有着自己的坚持，这是对枉死之人负责，更是对自己的本心负责！
他一怒之下，爬上崇德居的房顶，那里是最早发现猛鬼的地方，他本以为能够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
他想对了，在屋顶之上，的确有证据。
只不过是猛鬼杀人的证据——一把不祥之剑！
此剑，别人或许不认得，邢东却记忆犹新。
当初在岳家查案的时候，他在管事桑图死亡的那间鬼屋里见过一把用作房间隔断的装饰剑台，那剑柄的样式，赫然和出现在房顶上的这把一模一样！
何况，连剑柄上刻着的剑名，也是相同！
十鬼剑！
“必须抢在官差发现之前查清此事，若不是同一把剑那就还好，否则岳飞又将惹上天大的麻烦。”
现在，他有了更大的理由，定要将此案查个明明白白！
想到此处，邢东一挥马鞭，绝尘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寅时，崇德居一片死寂。
在移走王院正的尸体之后，早前拥挤的人潮已经全部退出，大门彻底锁死，门口拉起警戒线。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个地方，也会如同岳家桑图故居一般，彻底成为一座鬼屋，从此之后，再也无人出入。
堂前的几案上，屯放着一堆堆束扎起来的竹简。
竹简里面，也许记载着豪放婉约的诗词，也可能是慷慨激昂的文章，或者是针砭时弊的策论。
它们无法随同主人一道乘风而去，只能孤单的留在原地，仿佛在留恋和主人一起饮酒作乐，恣意纵横的老旧时光…
这一晚，太平院内注定难熬，锣鼓声，哭喊声，不断在灵堂里面回荡。
但更多的人心里却在害怕，那来自岳家庄的猛鬼，下次出手之时，又将死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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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阴县令洛存海神色惶恐，率领着大队人马火急火燎地赶至此地。
从汤阴县城到达太平院，通常得花上近两个时辰。惊闻王涣之的死讯后，洛存海丝毫不敢耽搁，身为文官的他，头一次放弃乘坐舒适的马车，一路披星戴月的挥鞭猛赶，到达太平院时竟提前了大半个时辰。
这也不难理解，王院正乃是朝中正四品高官，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内，怎么不让他提心吊胆？
“又是一起猛鬼杀人…”
两年前的岳家发生的命案还历历在目，每每想起仍然心有余悸，如今竟然再度上演。
洛存海暗中回想，上一次能够有惊无险的搪塞过去，是因为死的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家丁，可这次死的乃是位高权重的朝中大员，若是再查不出个所以然，这顶帽子定然不保。
他正了正头上的官帽，长长地叹了口气。
“洛大人，快这边请！”
候在门口的年轻院官趋步上前，大声唤道。
洛存海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跟随此人一路疾行，前往院正身死的崇德居。
“到底发生何事，怎么…怎么猛鬼又跑出来杀人了？”
“回大人的话。”
引路之人乃是院中书吏，品阶不入流，虽然洛存海官职不过七品，他也需恭敬答话。
“距离科考不足两月，按照往年惯例，温院副召集我等二十余院官，秉烛夜商科考学事。只有老院正因最近心疾加重没有参加，哪知道…”
书吏将今夜崇德居中发生的一切尽数讲了一遍，众衙役听后皆面面相觑。
他们久经刑堂，什么样的凶案现场没有见过，可当院吏提及那房顶的猛鬼，以及密闭的书斋中从地上窜起蓝焰的鬼火，无不吓得后背发凉。
“你方才说…相府的三公子率先闯入书斋大堂，可有什么发现？”
当初在李王厝中，洛存海与邢东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便对此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深感佩服，正是因他指点，这才在一日之内查明李王厝白骨的身份。
今夜崇德居异象频生，又是鲜活猛鬼，又是蓝焰鬼火，他一时没有主意，只好寄希望于三公子能像上次一样为他指点迷津。
“你说邢东啊！”
那书吏摇头道:“他在院里院外转了半天，非得说害死院正的不是猛鬼，而是人为，可又无法对种种异象做出合理的解释…”
“后来他爬上了房顶，本想寻找证据来证明他的推断，哪知道在上面寻得一件鬼物，反而更加坐实猛鬼杀人的事实啊…”
洛存海心中愕然道:“是何鬼物？”
“是一把妖剑！”
…
此时崇德居外，太平院的一众人等围成一个大圈，里三层外三层。
摇曳的火光照在众人脸上，俱皆噤若寒蝉，驻足不前。
只见人群正中的地面上，一把锋利的长剑倒插而立，跟随夜风微微颤动，火光在剑刃之上荡漾着精光，哪怕是酷热的天气，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剑身光洁锋利，可古铜色的剑柄之上，斑斑锈迹清晰可见，旁人匪夷所思。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乃是剑柄的顶端铸着一个硕大的鬼头，头顶长角，獠牙森森，张着血盆大口，看起来极为恐怖。
“哼！这邢东非说不是猛鬼杀人，寻出此不祥之物，岂非自打耳光？”一位年老的匠造堂先生怒斥道。
“这小子居然还想将证据带走，定然别有用心！多亏我等出手拦住，这才将此不祥之物留下，以免它继续为祸人间！”演武堂的羊武师身材强壮，此时揣手怒道，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邢东擅闯命案重地，对院正遗体大为不敬，此后更是胡言乱语，我本想将他擒住，哪知这小子身手这般灵活，竟让他给逃走了！”
羊武师继续愤怒道:“某必将他今日恶行上报朝廷，建议将他闭教之罚改为狱刑，看他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罢了…赶走也好，毕竟是相府公子。”
韩驹出言止住众人的不忿，认真打量着倒栽于地上的怪异长剑，他趋步上前，指点着剑柄上的篆文缓缓念道:“十…鬼…剑，此物到底是何来头…”
“不知啊！”
“我也没有见过…”
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没人说得清此剑由来。
“让一让！”
门外喧哗声起，人群之中让开一个缺口，洛存海风尘仆仆，来不及和众位院官一一行礼，径直走向那把鬼剑。
看清之时，他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心惊肉跳。
“这把剑…我认得！”
…
“驾！驾！”
被赶出崇德居后，邢东鞭打快马，疾驰在前往汤阴的马道上。
虽然四周漆黑一片，好在道路修得极好，夜里更是不怕撞上行人，他焦急万分，恨不得把座下的骏马当成宝马，将马镫当做油门一轰到底。
“猛鬼杀人…”
他轻声沉吟，思绪万千，崇德居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不断回荡在脑海之中。路途遥远，邢东还有足够的时间，反复咀嚼思索…
此前在崇德居后院的小花园，邢东忽然想到，案发当时正当戌时，相当于现代二十四时制的晚上八点左右。
由于未至深夜，在外散步乘凉的学子还有不少，“猛鬼”跳下书斋来到后院的小花园，若是堂而皇之地逃往主路，必会被人发现。
假设“猛鬼”乃是人扮成的，显然不会傻到这种地步，一旦惊动了更多的人，引来围观，到那时便插翅难飞。
想通这一点，邢东猜测凶手在逃离小花园之前，为了掩人耳目，必须要将浑身的火焰灭掉，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只有如此，才符合逻辑。
可熊熊燃烧的烈火，岂能说灭就灭？
是了，要想快速的灭火，自然需要借助水，而花园里面，正好就有水！
按照这个推测，邢东来到花园角落的鱼池旁边，在一块石板上，果然发现一大摊水迹。
由于天气炎热，这些水迹蒸发了许多，看起来已经很淡，若再等上一时三刻，定然再也无法察觉。
好在青石路面平整干净，很容易发现水迹，邢东一路追踪水迹延续的方向，发现正是那条新近开辟的羊肠小道。
由于水迹着实稀疏，上了主路之后便无迹可寻，邢东只好再次返回。
他暗想，他的这个发现并不能作为确切的证据，因为方才听闻崇德居闹鬼之后，很多人都是经由这条更为便捷的小道前往崇德居，万一谁路过之时，走到池边洗个手，冲个脚，也会形成这样的痕迹。
但他心底却暗自坚定，这摊水迹，将他的所有猜测串联到一起，说明冯时行很可能没有撒谎，的确有那么一个“猛鬼”存在，在杀人之后来到这个小花园，再借由池水灭火之后，堂而皇之的逃离现场。
同时，要想设计出这样的作案手法，说明此人对现场环境了如指掌，结合此前从韩驹处得知，了解院正作息规律的人多半不是外人，也能回证这一点。
邢东立即返回前院，把他的所有发现，以及对案情的推断向众人讲了出来。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话！
即便邢东说得有条有理，可鬼火和密室是实实在在摆着的，短时间内，哪怕是邢东也无法作出解释。
因为在他们的心里，猛鬼杀人的看法已经根深蒂固，再难有所改变。
本来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猛鬼杀人，邢东都大可不必扯上关系。也许是长久以来形成的职业本能，对于真相，他有着自己的坚持，这是对枉死之人负责，更是对自己的本心负责！
他一怒之下，爬上崇德居的房顶，那里是最早发现猛鬼的地方，他本以为能够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
他想对了，在屋顶之上，的确有证据。
只不过是猛鬼杀人的证据——一把不祥之剑！
此剑，别人或许不认得，邢东却记忆犹新。
当初在岳家查案的时候，他在管事桑图死亡的那间鬼屋里见过一把用作房间隔断的装饰剑台，那剑柄的样式，赫然和出现在房顶上的这把一模一样！
何况，连剑柄上刻着的剑名，也是相同！
十鬼剑！
“必须抢在官差发现之前查清此事，若不是同一把剑那就还好，否则岳飞又将惹上天大的麻烦。”
现在，他有了更大的理由，定要将此案查个明明白白！
想到此处，邢东一挥马鞭，绝尘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寅时，崇德居一片死寂。
在移走王院正的尸体之后，早前拥挤的人潮已经全部退出，大门彻底锁死，门口拉起警戒线。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个地方，也会如同岳家桑图故居一般，彻底成为一座鬼屋，从此之后，再也无人出入。
堂前的几案上，屯放着一堆堆束扎起来的竹简。
竹简里面，也许记载着豪放婉约的诗词，也可能是慷慨激昂的文章，或者是针砭时弊的策论。
它们无法随同主人一道乘风而去，只能孤单的留在原地，仿佛在留恋和主人一起饮酒作乐，恣意纵横的老旧时光…
这一晚，太平院内注定难熬，锣鼓声，哭喊声，不断在灵堂里面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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