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赌注
柳秦如用干净白布将邢东的腿伤包扎起来，认真擦拭起方才使用的医用器具。
今天的诊治到此结束。
“你让我很失望。”
他一边收拾整理，同时悠悠说了几个字。
这是他对邢东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
“此话何意？”
邢东眉头一皱，显然无法理解他所指的“失望”是什么。
“这次前来中原，本是想找你赌上一把，哪知你竟身受重伤，若非我恰好赶来汤阴，你现在已经瘸了，又如何与我一赌。”柳秦如头也不抬，声音极为清澈，“你说，我该不该失望？”
邢东听得有些发愣，但也知对方说得没错，根据御医的描述，所谓腐毒，应该就是某种细菌感染，以中医的方式定然极难医治，若是没有柳秦如的青霉素，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学关二爷刮骨疗毒了。
但这显然不是柳秦如话中的重点。
“你从大理前来汤阴是因为我？”
那美貌少年不予回答，继续清理医具，似乎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
“你想找我赌什么？”邢东只能换个问题。
柳秦如从木箱里取出一把手术刀，用白布轻轻擦拭，拿在面前轻轻转动，光洁的刀刃上顿时精光闪烁，他看似随意的答了一句，“赌你到底是不是好人。”
“赌啥？”邢东脸上写满问号，“这也能赌？”
好人还是坏人，这是一个很难界定的问题。
在有的人眼里，踩死一只蚂蚁也是坏人，换成另外的人来看，或许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那也算不得坏。
人性本就复杂，并没有可以丈量好坏的标尺，即便有，那也会因人而异，做不到绝对的公平。
邢东猜不透柳秦如到底想要怎么个赌法，又或者仅仅是随口一说的玩笑。
“为何不能赌？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你是好是坏，我自有分辨。”
“那岂不是输赢都由你说了算？”邢东惊道，“这算哪门子的赌法？”
“这么理解也没错，不过你身受重伤，却也不得不和我赌上一赌，免去我许多唇舌。”
柳秦如无视邢东的诧异，擦着刀具继续说道:“你的毒伤除了下毒之人，恐怕世间也只有我能治好，那就用这一个月治伤的时间作为赌期，若你是好人，我还你一条好腿，若你是坏人…”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邢东不由在意起来，见柳秦如话只说了一半，急忙问道:“怎样？”
那少年将擦好的刀子归位，转过冰冷的脸，手里竟然多了一颗黑丸，“服下这颗断肠丸，若你是坏人，不仅这条腿，连你的命我也要收走。”
“用命来赌，你当我傻啊！”
邢东顿时激动起来，若不是手脚都有夹板，定然会立马跳下床，“老子不赌了！”
房间里，躺着的人闹腾不止，坐着的人却半晌没有说话。
邢东吵嚷半天，见柳秦如突然没了动静，他心生疑惑，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过去，发现他正在木箱里面翻找什么东西。
“人皆传言你智虑过人，以我观之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竟想不通许多道理。”
许久，柳秦如才拿着一个方形的盒子走到邢东床前，“你我素未谋面，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又关我何事，我不过是受人之托与你一赌”，他用双手将这个方盒小心翼翼的托起，“这才是赌注。”
“说的也是 ”，邢东狐疑不定，“到底是何人所托？”
按理说，他穿越至今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认识的人也不多啊，谁会无聊到找他赌什么好人坏人？
“勿须多问，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
对视数刻，邢东知他定不愿意透露半分，于是又将目光投向他的胸前， “这又是什么赌注？”
仔细打量，这个金属盒子比手掌大上少许，通体银色，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顶部有一个圆形的机关，看起来像是刻度盘，中间还有一个方形孔洞，应该是一个锁孔。
“不知道，若是你赢了，可以自己打开看。”
“……”
邢东无语，又问道:“值得拿命赌？”
“绝对值得。”
二人的问答就此戛然而止，房间里沉寂下来。
邢东暗想，此人尽心治疗他的伤势，显然对他没有恶意，说什么赌约，不过是有人想借此机会考验他一番。
那人真正的目的，邢东暂时猜不透，从这个神秘的铁盒看来，说不好就是像游戏里面的NPC送宝送经验也说不定？
玩笑归玩笑，对于眼前这位擅长现代医术的美貌少年，邢东心里尚有无数的疑问，他本就需要时间来窥探答案。
另外，那个在柳秦如口中值得用命来赌的神秘铁盒，他也想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想通了这些，邢东自信一笑，爽快应道:“药拿来，我和你赌！”
“你是个聪明人。”
柳秦如第一次露出笑容，果真倾国倾城，“那么，你先把伤你的凶手抓到吧，若是整日无所事事的躺着养伤，恐怕你就只能等死了。”
邢东知道这是柳秦如的考验开始了，但此事又何必旁人多言。
“不需要你来吩咐！”
他目光寒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阻止我参加武考，我又岂能饶他！”
…
…
当天下午，刑法天到了。
他几乎是跑着冲进门来，那满脸老泪纵横，还有句句叮嘱，让邢东心里无比温暖，想不到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竟然还有人如此关心他，实在是受宠若惊。
儿子出了事，刑法天自然要拿人出气，李弥逊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出气筒。
组织不严，查案不力，还引发百姓邀驾群诉，差点没让刑法天进到县衙的门，这一桩桩陋事，身为主责官员的李弥逊难逃干系。
刑法天到场之后快刀斩乱麻，先将考生全部放回，以免耽误无辜者参加明日的武考，同时调动刑察卫介入此案，最后将李弥逊好好的训斥一顿，让他继续负责科考大计，等秋季过后再行问责。
看着如此关心他的老爹，邢东不禁想念起翎玥。
公主虽然身处太平院，距离汤阴最多两个时辰的路途，可是她一直没有前来探望。
按照科考律法的规定，在阅卷结束之前，任何涉考官员都不能离开太平院，公主身为皇族，代表着律法的执行者，自然必须以身作则。
此时他不禁想起，在分别之际，翎玥与他订下赌约，如果他考上武状元，除了免去他三年刑期，还会另外赠送一样礼物。
眼见公主楚楚含羞的神情，邢东猜想，这件礼物恐怕有些“香艳”。
但如果他能没能考中武状元，那便将他闭教之罚再升个级，做她的贴身侍卫。
公主说话的时候，眼神极为清澈。
她认为，反正邢东弃文从武，留在太平院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反倒是皇城的紫羽营，有实战经验更丰富的武师，还有更加严苛的训练，对他从武之路大有裨益。
只是邢东关注点有些偏差，一直在琢磨这个贴身侍卫到底有多“贴身”。
如今他身受重伤，武状元应该是没戏了，看来他只好勉为其难，肩负起“贴身”侍卫的重任。
不知公主在得知他受伤之后会不会为他哭泣？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吧！”
想起公主泪莹莹的样子，邢东脑海里那辆上了高速的飞车终于开回了正道，心中的牵挂竟又多了几分。
…
…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邢东手脚多处骨伤，虽不算严重，但也谈不上轻微，何况大腿上还有一处箭创。
按照柳秦如的估计，邢东怎也要在床上躺足整月，哪知在第五天的时候，他竟然奇迹般的下地了！
用庄御医的话来讲，这是由于三公子天生骨骼惊奇，复原能力异于常人，乃是天纵奇才，他日定可封侯拜相，立不世之功…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大多数都是废话。
能不能封侯拜相邢东倒没多想，他只知道，自己的科考状元估计是没戏了。
本来前两门笔试科目就因腹泻大受影响，虽然骑射科目能够拿个头名，但最重要的武艺考试却因伤错过。
武艺科目，乃是武考的核心，在武考成绩之中所占的比重最大。
这门科目是将考生两两分组，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赤手对战，若是未分胜负，则由考官根据对战实况裁定输赢。
由于考生众多，即便是一个武场设置几十个擂台，短时间内也无法结束，虽已开考三天，离考核结束之期尚远，此时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根据旧例，武艺之后，四门科目初评的前十还将在太平院的演武场进行最终御试，决出一甲前三，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届时，皇上和太后携文武百官列席观看，以示国家对武道的重视。
邢东此时虽然勉强能够下地，但上场对战是不可能了，就连想做恢复性锻炼也被柳秦如禁止，如今只能坐在县衙的客房。
一想起柳秦如既要逼着自己去破案，又不让他自由活动，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闷气。
闲来无事，他手中把玩一物，乃是当日将他射伤的羽箭。
之前刑察卫来找过邢东一次，声称这支羽箭乃是凶手留在现场的唯一物证，想要将它拿走，之后又有数拨朝廷官员前来索要这支羽箭，邢东都没有同意，最终将此物留在手中。
他很清楚，这支羽箭，乃是此案最为关键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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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诊治到此结束。
“你让我很失望。”
他一边收拾整理，同时悠悠说了几个字。
这是他对邢东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
“此话何意？”
邢东眉头一皱，显然无法理解他所指的“失望”是什么。
“这次前来中原，本是想找你赌上一把，哪知你竟身受重伤，若非我恰好赶来汤阴，你现在已经瘸了，又如何与我一赌。”柳秦如头也不抬，声音极为清澈，“你说，我该不该失望？”
邢东听得有些发愣，但也知对方说得没错，根据御医的描述，所谓腐毒，应该就是某种细菌感染，以中医的方式定然极难医治，若是没有柳秦如的青霉素，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学关二爷刮骨疗毒了。
但这显然不是柳秦如话中的重点。
“你从大理前来汤阴是因为我？”
那美貌少年不予回答，继续清理医具，似乎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
“你想找我赌什么？”邢东只能换个问题。
柳秦如从木箱里取出一把手术刀，用白布轻轻擦拭，拿在面前轻轻转动，光洁的刀刃上顿时精光闪烁，他看似随意的答了一句，“赌你到底是不是好人。”
“赌啥？”邢东脸上写满问号，“这也能赌？”
好人还是坏人，这是一个很难界定的问题。
在有的人眼里，踩死一只蚂蚁也是坏人，换成另外的人来看，或许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那也算不得坏。
人性本就复杂，并没有可以丈量好坏的标尺，即便有，那也会因人而异，做不到绝对的公平。
邢东猜不透柳秦如到底想要怎么个赌法，又或者仅仅是随口一说的玩笑。
“为何不能赌？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你是好是坏，我自有分辨。”
“那岂不是输赢都由你说了算？”邢东惊道，“这算哪门子的赌法？”
“这么理解也没错，不过你身受重伤，却也不得不和我赌上一赌，免去我许多唇舌。”
柳秦如无视邢东的诧异，擦着刀具继续说道:“你的毒伤除了下毒之人，恐怕世间也只有我能治好，那就用这一个月治伤的时间作为赌期，若你是好人，我还你一条好腿，若你是坏人…”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邢东不由在意起来，见柳秦如话只说了一半，急忙问道:“怎样？”
那少年将擦好的刀子归位，转过冰冷的脸，手里竟然多了一颗黑丸，“服下这颗断肠丸，若你是坏人，不仅这条腿，连你的命我也要收走。”
“用命来赌，你当我傻啊！”
邢东顿时激动起来，若不是手脚都有夹板，定然会立马跳下床，“老子不赌了！”
房间里，躺着的人闹腾不止，坐着的人却半晌没有说话。
邢东吵嚷半天，见柳秦如突然没了动静，他心生疑惑，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过去，发现他正在木箱里面翻找什么东西。
“人皆传言你智虑过人，以我观之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竟想不通许多道理。”
许久，柳秦如才拿着一个方形的盒子走到邢东床前，“你我素未谋面，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又关我何事，我不过是受人之托与你一赌”，他用双手将这个方盒小心翼翼的托起，“这才是赌注。”
“说的也是 ”，邢东狐疑不定，“到底是何人所托？”
按理说，他穿越至今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认识的人也不多啊，谁会无聊到找他赌什么好人坏人？
“勿须多问，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
对视数刻，邢东知他定不愿意透露半分，于是又将目光投向他的胸前， “这又是什么赌注？”
仔细打量，这个金属盒子比手掌大上少许，通体银色，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顶部有一个圆形的机关，看起来像是刻度盘，中间还有一个方形孔洞，应该是一个锁孔。
“不知道，若是你赢了，可以自己打开看。”
“……”
邢东无语，又问道:“值得拿命赌？”
“绝对值得。”
二人的问答就此戛然而止，房间里沉寂下来。
邢东暗想，此人尽心治疗他的伤势，显然对他没有恶意，说什么赌约，不过是有人想借此机会考验他一番。
那人真正的目的，邢东暂时猜不透，从这个神秘的铁盒看来，说不好就是像游戏里面的NPC送宝送经验也说不定？
玩笑归玩笑，对于眼前这位擅长现代医术的美貌少年，邢东心里尚有无数的疑问，他本就需要时间来窥探答案。
另外，那个在柳秦如口中值得用命来赌的神秘铁盒，他也想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想通了这些，邢东自信一笑，爽快应道:“药拿来，我和你赌！”
“你是个聪明人。”
柳秦如第一次露出笑容，果真倾国倾城，“那么，你先把伤你的凶手抓到吧，若是整日无所事事的躺着养伤，恐怕你就只能等死了。”
邢东知道这是柳秦如的考验开始了，但此事又何必旁人多言。
“不需要你来吩咐！”
他目光寒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阻止我参加武考，我又岂能饶他！”
…
…
当天下午，刑法天到了。
他几乎是跑着冲进门来，那满脸老泪纵横，还有句句叮嘱，让邢东心里无比温暖，想不到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竟然还有人如此关心他，实在是受宠若惊。
儿子出了事，刑法天自然要拿人出气，李弥逊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出气筒。
组织不严，查案不力，还引发百姓邀驾群诉，差点没让刑法天进到县衙的门，这一桩桩陋事，身为主责官员的李弥逊难逃干系。
刑法天到场之后快刀斩乱麻，先将考生全部放回，以免耽误无辜者参加明日的武考，同时调动刑察卫介入此案，最后将李弥逊好好的训斥一顿，让他继续负责科考大计，等秋季过后再行问责。
看着如此关心他的老爹，邢东不禁想念起翎玥。
公主虽然身处太平院，距离汤阴最多两个时辰的路途，可是她一直没有前来探望。
按照科考律法的规定，在阅卷结束之前，任何涉考官员都不能离开太平院，公主身为皇族，代表着律法的执行者，自然必须以身作则。
此时他不禁想起，在分别之际，翎玥与他订下赌约，如果他考上武状元，除了免去他三年刑期，还会另外赠送一样礼物。
眼见公主楚楚含羞的神情，邢东猜想，这件礼物恐怕有些“香艳”。
但如果他能没能考中武状元，那便将他闭教之罚再升个级，做她的贴身侍卫。
公主说话的时候，眼神极为清澈。
她认为，反正邢东弃文从武，留在太平院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反倒是皇城的紫羽营，有实战经验更丰富的武师，还有更加严苛的训练，对他从武之路大有裨益。
只是邢东关注点有些偏差，一直在琢磨这个贴身侍卫到底有多“贴身”。
如今他身受重伤，武状元应该是没戏了，看来他只好勉为其难，肩负起“贴身”侍卫的重任。
不知公主在得知他受伤之后会不会为他哭泣？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吧！”
想起公主泪莹莹的样子，邢东脑海里那辆上了高速的飞车终于开回了正道，心中的牵挂竟又多了几分。
…
…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邢东手脚多处骨伤，虽不算严重，但也谈不上轻微，何况大腿上还有一处箭创。
按照柳秦如的估计，邢东怎也要在床上躺足整月，哪知在第五天的时候，他竟然奇迹般的下地了！
用庄御医的话来讲，这是由于三公子天生骨骼惊奇，复原能力异于常人，乃是天纵奇才，他日定可封侯拜相，立不世之功…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大多数都是废话。
能不能封侯拜相邢东倒没多想，他只知道，自己的科考状元估计是没戏了。
本来前两门笔试科目就因腹泻大受影响，虽然骑射科目能够拿个头名，但最重要的武艺考试却因伤错过。
武艺科目，乃是武考的核心，在武考成绩之中所占的比重最大。
这门科目是将考生两两分组，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赤手对战，若是未分胜负，则由考官根据对战实况裁定输赢。
由于考生众多，即便是一个武场设置几十个擂台，短时间内也无法结束，虽已开考三天，离考核结束之期尚远，此时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根据旧例，武艺之后，四门科目初评的前十还将在太平院的演武场进行最终御试，决出一甲前三，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届时，皇上和太后携文武百官列席观看，以示国家对武道的重视。
邢东此时虽然勉强能够下地，但上场对战是不可能了，就连想做恢复性锻炼也被柳秦如禁止，如今只能坐在县衙的客房。
一想起柳秦如既要逼着自己去破案，又不让他自由活动，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闷气。
闲来无事，他手中把玩一物，乃是当日将他射伤的羽箭。
之前刑察卫来找过邢东一次，声称这支羽箭乃是凶手留在现场的唯一物证，想要将它拿走，之后又有数拨朝廷官员前来索要这支羽箭，邢东都没有同意，最终将此物留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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