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指纹
若是放在现代，这个案子其实十分简单，既然此箭凶手用过，只需提取羽箭上的DNA与那四十九个考生一一比对即可。
然而这是在古代，没有先进的DNA分析仪器，这个方法自然不必考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指纹。
凶手取箭搭弓之时，必然会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箭羽，这支箭矢上就会留有凶手的指纹。
这也是他坚决留下这支羽箭的原因之一。
邢东想要用粉末显现法提取指纹，可令他头疼的是，这个时代并没有铝粉、铜粉之类的金属粉末。
提取指纹的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谨慎。
正冥思苦想之时，房门被人推开，一阵食物的清香扑鼻而来。
“清蒸鱼、煨牛肉、猪肝汤、燕窝红枣、还有红萝卜…又吃这么清淡，能不能换个口味？”
“你是属狗的吗？”
柳秦如低头看了看罩得严丝合缝的食盒，第一次露出讶异之色。
他将食盒打开，一盘一盘的摆上桌，果真和邢东说的菜品一致，冷冷道:“少废话，吃。”
邢东当然知道，这些食物对愈合伤口和提升气血大有好处。他的能够恢复得如此神速哪里仅仅是因为体质，更大的原因，正是柳秦如精心的治疗以及近乎苛刻的膳食安排。
最让邢东头疼的是，柳秦如还是个偏执狂，什么时候吃什么药，什么时候吃什么吃饭，什么时候吃什么水果，几乎不能有半点差错和延误。
邢东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箭矢，认真吃起柳秦如亲手调制的清淡饭菜。好在柳秦如的饭菜做得极为可口，即便这顿饭菜全是青白之色，吃到口中才知美味无比。
将柳秦如留在身边，不仅多了个私人医生，还等于多了个私人营养师，虽然与此人的赌局胜负未分，但已经提前收获了红利，这让邢东大感幸运。
吃饱喝足之后，邢东继续拿起箭矢，坐在床头研究起破案的线索。
“看了一天，可有发现。”柳秦如的话虽是疑问句，但从他嘴里说出，竟变成了冷冷的陈述。
邢东也不说话，只是用嘴咬着手指。
当然，这个迷茫表情已经算是回答了了。
“你最好别咬手指，有毒。”
“你给我下的？”邢东想起之前吃下的毒丸，有些杯弓蛇影。
“要毒死你，那也得等赌期过后。”柳秦如淡淡道:“我是说你手上的朱砂。”
“朱砂？我手上哪来这种东西。”
邢东无语，伸出手来反复一看，果然在右手的拇指上发现一些黯淡的红色。
“这是…”
他想了起来，这是骑射考试之前在免责状按手印时留下的。
“对了！手印！”邢东忽然跳了起来，哪知大腿上传来剧痛，又赶紧坐下，兴奋道:“秦如，你知道如何让朱砂变色？”
柳秦如答道:“高温。”
见他丝毫不做考虑便做了回答，邢东第一反应是不信，转念一想，此人擅长丹术，对于朱砂的性状定然十分了解，说不得是真的。
保险起见，他差人寻来一盒朱砂，用火一烤，果真变成了黑色！
…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案子就再简单不过了。”
邢东用铁线拴着一个琉璃瓶，将这支箭矢的尾部插入瓶中，放在油灯上烤起来。
他荡了荡瓶子，继续向柳秦如解释，“伤我的凶手同样是考生，那么他也定然在免责状上按了手印，由于羽箭也是红色，肉眼无法将沾染其上的红色朱砂区分出来，若是让朱砂变色…”
他目光凝聚在瓶口，缓缓地将羽箭取出，随即眉毛挑动，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羽箭之上，赫然显出数枚黑色的指纹！
虽然绝大多数的指纹都已经遭到破坏，根本看不清纹线，但其中一枚，指间正对箭头，纹线清晰，显现得无比完整！
邢东做了一个拉弓的动作，毫无悬念，这枚黑色指纹必然是凶手所留。
柳秦如眼中露出惊奇，随即一闪而过，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将考生全部召回？”
在这个时代，人们已经知道指纹能够用来确定身份，柳秦如的话虽未说透，但意思却很明白，将与邢东同组的考生召回，再进行指纹比对，即可破案。
“此法不可。”邢东眉头一拧，这个方法看似最为简单，实则大有问题。
首先，那四十九个考生早被放走，如今分布在京畿道的各大考场，若是将他们立即招回县衙，不仅工作量巨大，还会耽误考生们的考试，彻底打乱考场的安排。
二来，若是因为他的缘故，导致更多的无辜者错过武考，他也会于心不安。
最重要的是，如今他与柳秦如尚有赌约在身，若是自己这么做，即便将案子破了，却又耽误数十名学子的考试，那么柳秦如会如何界定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说不定，这正是柳秦如给自己下的套！
见邢东否认自己的提议，柳秦如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已经预料到他会如此行事。
“若等考试结束，再想将这四十九人寻回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柳秦如提醒道:“一旦凶手有心藏匿，这天宽地远，你便再难将他抓获，更不必说还想找他来比对指纹。”
邢东点了点头，知他说得不无道理，等武考结束之后再来破案显然行不通。
柳秦如不露声色的瞥了邢东一眼，见他丝毫没有担心。
其实邢东心里早已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拿到这些考生的指纹，又不会耽误他人的考试:
找到考生在骑射考试之前签字捺印的免责状！
可他一直没有着手去办，只因这件事的难度同样不小。
按照惯例，科举文考的卷宗由吏部保管，若是诸如免责状之类无关紧要的文卷，凭借老爹刑法天和吏部尚书李弥逊的关系，想要查阅亦非难事。
而武考的所有卷宗却是由枢密院一方负责，邢东想要阅看的免责状正好也在其中。
枢密院并不属于刑法天的权势范围，而负责保管案卷之人，正是刑法天在朝堂之上最大的政敌——枢密院事折彦质！
在科举结束之前，这些卷宗绝不可能离开考场，而汤阴境内所有的卷宗全都封锁在太平院考场中，除了有官员日夜看管以外，还有侍卫重重把守，若不能得到折彦质的通融，想要阅看免责状几无任何可能。
邢东思索良久，向柳秦如吩咐道:“你去帮我找一个人来。”
美貌少年先是一愣，显然并不习惯有人这般与他说话。
他见邢东一脸神秘的朝他招手，知道邢东口中要找之人定然与破案有关，只得俯身过去，脸上却不情不愿…
…
天色稍暗的时候，一位老熟人前来探望邢东。
此人也正是邢东托柳秦如要找之人，刑察司司正，王初音。
最近这段时间，王初音一直在汤阴附近的各大武场巡值。由于出了邢东这桩案子，李弥逊对考场安全要求得更加严格，刑察司负有安保职责，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弄得王初音只能白天黑夜不眠不休的呆在岗位上，就连邢东负伤也没有机会前去探望。
这一大早，她收到柳秦如通传，说是邢东有急事想要与她商议，希望她前去汤阴县衙一叙。
王初音和邢东打过多次交道，携手破获数桩大案，十分清楚邢东的做事风格。若他说有急事，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情况，于是趁着晚上停考之际，偷了个空闲前来赴约。
房间的圆桌上，水果和补品垒了一堆，包装精致，品类齐全，显然经过送礼者的细心准备。
邢东靠在床上，啃着王初音带来的苹果，神情十分悠闲。
王初音则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那支作为凶器的箭矢，借着莹莹晃动的烛火，专注地观察着箭羽上显现出的黑色指印。
“依你之见，这枚指印此乃凶手所留？”许久后，她开口问道。
“定然错不了，这枚指印是在加热之后才显现出来的，符合朱砂的特性。”邢东啃了一大口苹果包在嘴里，说话呀有些吐词不清。他使劲的嚼烂口中的苹果，吞下后补充道:“当时只有按了免责状的考生，手指上才会留下朱砂。”
王初音点了点头，将箭矢放在桌上，“既然有了这样的铁证，破案就十分简单了，只需要将和你同组的考生抓来即可破案，怪不得你如此悠闲。”
“可我不想耽误这些考生的武考，毕竟这些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无辜之人。”
王初音本就是性急之人，若是能够破案，哪里还管其他。她本想出言反对，但见邢东确切的眼神，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不采用这个最为直接的方法。
她走到床边，有些着急的说道:“如果此时不将他们抓来，等他们考完离场，到时候再想将他们抓回，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可就有些大了。”她沉吟片刻，又道:“若是凶手警觉，恐怕更难将他寻回。”
“说得没错，所以这个案子必须尽快破案，也就是五日之内，御试结束之前。”
这个问题，邢东和柳秦如讨论案情时早已想到。他转向王初音，诚恳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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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是在古代，没有先进的DNA分析仪器，这个方法自然不必考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指纹。
凶手取箭搭弓之时，必然会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箭羽，这支箭矢上就会留有凶手的指纹。
这也是他坚决留下这支羽箭的原因之一。
邢东想要用粉末显现法提取指纹，可令他头疼的是，这个时代并没有铝粉、铜粉之类的金属粉末。
提取指纹的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谨慎。
正冥思苦想之时，房门被人推开，一阵食物的清香扑鼻而来。
“清蒸鱼、煨牛肉、猪肝汤、燕窝红枣、还有红萝卜…又吃这么清淡，能不能换个口味？”
“你是属狗的吗？”
柳秦如低头看了看罩得严丝合缝的食盒，第一次露出讶异之色。
他将食盒打开，一盘一盘的摆上桌，果真和邢东说的菜品一致，冷冷道:“少废话，吃。”
邢东当然知道，这些食物对愈合伤口和提升气血大有好处。他的能够恢复得如此神速哪里仅仅是因为体质，更大的原因，正是柳秦如精心的治疗以及近乎苛刻的膳食安排。
最让邢东头疼的是，柳秦如还是个偏执狂，什么时候吃什么药，什么时候吃什么吃饭，什么时候吃什么水果，几乎不能有半点差错和延误。
邢东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箭矢，认真吃起柳秦如亲手调制的清淡饭菜。好在柳秦如的饭菜做得极为可口，即便这顿饭菜全是青白之色，吃到口中才知美味无比。
将柳秦如留在身边，不仅多了个私人医生，还等于多了个私人营养师，虽然与此人的赌局胜负未分，但已经提前收获了红利，这让邢东大感幸运。
吃饱喝足之后，邢东继续拿起箭矢，坐在床头研究起破案的线索。
“看了一天，可有发现。”柳秦如的话虽是疑问句，但从他嘴里说出，竟变成了冷冷的陈述。
邢东也不说话，只是用嘴咬着手指。
当然，这个迷茫表情已经算是回答了了。
“你最好别咬手指，有毒。”
“你给我下的？”邢东想起之前吃下的毒丸，有些杯弓蛇影。
“要毒死你，那也得等赌期过后。”柳秦如淡淡道:“我是说你手上的朱砂。”
“朱砂？我手上哪来这种东西。”
邢东无语，伸出手来反复一看，果然在右手的拇指上发现一些黯淡的红色。
“这是…”
他想了起来，这是骑射考试之前在免责状按手印时留下的。
“对了！手印！”邢东忽然跳了起来，哪知大腿上传来剧痛，又赶紧坐下，兴奋道:“秦如，你知道如何让朱砂变色？”
柳秦如答道:“高温。”
见他丝毫不做考虑便做了回答，邢东第一反应是不信，转念一想，此人擅长丹术，对于朱砂的性状定然十分了解，说不得是真的。
保险起见，他差人寻来一盒朱砂，用火一烤，果真变成了黑色！
…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案子就再简单不过了。”
邢东用铁线拴着一个琉璃瓶，将这支箭矢的尾部插入瓶中，放在油灯上烤起来。
他荡了荡瓶子，继续向柳秦如解释，“伤我的凶手同样是考生，那么他也定然在免责状上按了手印，由于羽箭也是红色，肉眼无法将沾染其上的红色朱砂区分出来，若是让朱砂变色…”
他目光凝聚在瓶口，缓缓地将羽箭取出，随即眉毛挑动，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羽箭之上，赫然显出数枚黑色的指纹！
虽然绝大多数的指纹都已经遭到破坏，根本看不清纹线，但其中一枚，指间正对箭头，纹线清晰，显现得无比完整！
邢东做了一个拉弓的动作，毫无悬念，这枚黑色指纹必然是凶手所留。
柳秦如眼中露出惊奇，随即一闪而过，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将考生全部召回？”
在这个时代，人们已经知道指纹能够用来确定身份，柳秦如的话虽未说透，但意思却很明白，将与邢东同组的考生召回，再进行指纹比对，即可破案。
“此法不可。”邢东眉头一拧，这个方法看似最为简单，实则大有问题。
首先，那四十九个考生早被放走，如今分布在京畿道的各大考场，若是将他们立即招回县衙，不仅工作量巨大，还会耽误考生们的考试，彻底打乱考场的安排。
二来，若是因为他的缘故，导致更多的无辜者错过武考，他也会于心不安。
最重要的是，如今他与柳秦如尚有赌约在身，若是自己这么做，即便将案子破了，却又耽误数十名学子的考试，那么柳秦如会如何界定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说不定，这正是柳秦如给自己下的套！
见邢东否认自己的提议，柳秦如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已经预料到他会如此行事。
“若等考试结束，再想将这四十九人寻回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柳秦如提醒道:“一旦凶手有心藏匿，这天宽地远，你便再难将他抓获，更不必说还想找他来比对指纹。”
邢东点了点头，知他说得不无道理，等武考结束之后再来破案显然行不通。
柳秦如不露声色的瞥了邢东一眼，见他丝毫没有担心。
其实邢东心里早已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拿到这些考生的指纹，又不会耽误他人的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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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科举文考的卷宗由吏部保管，若是诸如免责状之类无关紧要的文卷，凭借老爹刑法天和吏部尚书李弥逊的关系，想要查阅亦非难事。
而武考的所有卷宗却是由枢密院一方负责，邢东想要阅看的免责状正好也在其中。
枢密院并不属于刑法天的权势范围，而负责保管案卷之人，正是刑法天在朝堂之上最大的政敌——枢密院事折彦质！
在科举结束之前，这些卷宗绝不可能离开考场，而汤阴境内所有的卷宗全都封锁在太平院考场中，除了有官员日夜看管以外，还有侍卫重重把守，若不能得到折彦质的通融，想要阅看免责状几无任何可能。
邢东思索良久，向柳秦如吩咐道:“你去帮我找一个人来。”
美貌少年先是一愣，显然并不习惯有人这般与他说话。
他见邢东一脸神秘的朝他招手，知道邢东口中要找之人定然与破案有关，只得俯身过去，脸上却不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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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稍暗的时候，一位老熟人前来探望邢东。
此人也正是邢东托柳秦如要找之人，刑察司司正，王初音。
最近这段时间，王初音一直在汤阴附近的各大武场巡值。由于出了邢东这桩案子，李弥逊对考场安全要求得更加严格，刑察司负有安保职责，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弄得王初音只能白天黑夜不眠不休的呆在岗位上，就连邢东负伤也没有机会前去探望。
这一大早，她收到柳秦如通传，说是邢东有急事想要与她商议，希望她前去汤阴县衙一叙。
王初音和邢东打过多次交道，携手破获数桩大案，十分清楚邢东的做事风格。若他说有急事，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情况，于是趁着晚上停考之际，偷了个空闲前来赴约。
房间的圆桌上，水果和补品垒了一堆，包装精致，品类齐全，显然经过送礼者的细心准备。
邢东靠在床上，啃着王初音带来的苹果，神情十分悠闲。
王初音则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那支作为凶器的箭矢，借着莹莹晃动的烛火，专注地观察着箭羽上显现出的黑色指印。
“依你之见，这枚指印此乃凶手所留？”许久后，她开口问道。
“定然错不了，这枚指印是在加热之后才显现出来的，符合朱砂的特性。”邢东啃了一大口苹果包在嘴里，说话呀有些吐词不清。他使劲的嚼烂口中的苹果，吞下后补充道:“当时只有按了免责状的考生，手指上才会留下朱砂。”
王初音点了点头，将箭矢放在桌上，“既然有了这样的铁证，破案就十分简单了，只需要将和你同组的考生抓来即可破案，怪不得你如此悠闲。”
“可我不想耽误这些考生的武考，毕竟这些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无辜之人。”
王初音本就是性急之人，若是能够破案，哪里还管其他。她本想出言反对，但见邢东确切的眼神，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不采用这个最为直接的方法。
她走到床边，有些着急的说道:“如果此时不将他们抓来，等他们考完离场，到时候再想将他们抓回，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可就有些大了。”她沉吟片刻，又道:“若是凶手警觉，恐怕更难将他寻回。”
“说得没错，所以这个案子必须尽快破案，也就是五日之内，御试结束之前。”
这个问题，邢东和柳秦如讨论案情时早已想到。他转向王初音，诚恳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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