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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情思断(4)

小说:元妃传 壹作者:温温温小兆字数:0更新时间 : 2020-09-03 10:29:56
原来…原来!刹那间韦娉之被奕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掏空,原来他并非有情,原来她只是他权衡利弊的棋子!韦娉之不可置信的摇头,瘫软在冰冷的金砖上,嘴唇无声的翕动,神思却因着一句话明晰,艰难吐言道:“所以…父亲除了纵马踏人之罪外,该是有其他罪状,以致革职下狱、举家流放。”

        奕澈颔首,缓缓道:“韦锡纵马踏人,草菅人命,其罪一也;欺凌百姓,使其无处投案,其罪二也;以公款收受贿赂,谋取私利,其罪三也;在朝结党营私,借五王之势作威,其罪四也;”奕澈顿一顿,瞟了一眼韦娉之,续道,“置喙宫闱内廷之事,其罪五也。这五条罪状无一当诛、却无一当恕,朕判了流放,已是开恩了。”

        这一席话字字锥心,韦娉之无话可说,只觉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心头更添一道伤口,层层撕裂开来,当即哭道:“可父亲终究是皇上的开朝功臣!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皇上竟连半分恩情都不顾吗?”

        “功臣?”奕澈冷笑道,“岐广王才是功臣!韦锡不过是在他麾下听他委任罢了。”

        韦娉之冷笑,言语间再不顾及:“当年若非父亲力保,今日该是五王登基而非皇上!臣妾也不会有今日…”

        话音未落,奕澈已钳住了她的脖颈,韦娉之喉咙一紧,已说不出话来,奕澈道:“可登基的偏偏是朕!后宫妇人鼠目寸光,韦锡首鼠两端,明里力保朕登基,暗里替亦浣备下龙袍玉玺,无论朕与亦浣是何人登基,他都是开朝功臣,此中龌龊,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韦娉之当真不知此事,只觉震惊不已,奕澈心底发恨,手中力道愈重,韦娉之早已喘不上气,脸憋得发紫,却停下挣扎,眼角滚下泪珠,嘴角抿起一丝悲凉的笑意,艰难开口:“原来皇上早待臣妾无情…”

        那泪滴在奕澈的手上,像是灼烧一般,奕澈心底一颤,猛然撒开手,韦娉之不支,撑在地面上喘着粗气,奕澈的话她都已明晰,心口生生的疼,思绪也清晰的不似她自己,满怀的算计却已是空了,声音也轻飘飘的空洞:“从臣妾入宫起,从皇上册封臣妾为贵姬起,皇上都是无情的…这一年来的宠爱,终究是因为父亲与岐广王的缘故,消耗殆尽了。说到底,皇上复位臣妾,也只是为安抚父亲、安抚五王,以便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利!”

        奕澈直起身,看着此情此景,胸口那一抹隐痛已消失殆尽,如今只剩下对眼前女子的厌恶,凉声道:“是。”

        韦娉之闻之落泪,手落在小腹上,真实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颤声道,“皇上这样打算,是将臣妾置于何地,将臣妾腹中孩儿置于何地?臣妾有何过错,竟只是皇上的棋子而已吗?”

        “你也并非无辜!”奕澈冷声斥责,沉默片刻才缓声道,“朕说过,若你肯,韦锡之事半分不会牵连到你,你自然还是朕的贵姬,你腹中的孩子,自然有它应有的荣耀。”

        “可皇上已将此事牵连在一起了!臣妾的贵姬之位,终究是皇上的权衡之策、终究是卷入朝局了!”韦娉之心痛难耐,仅剩的世故也荡然无存,素日的争夺之心也消失殆尽,只余空落落的自嘲,捧着小腹越性挑明了一般哭道,“原来这六年的情与爱,终是臣妾的一厢情愿!”

        奕澈面上浮起一丝无奈,心却因韦娉之这一句话愈发冷硬,他笑得轻浮,全然没有帝王之威:“初入宫时你便利用冯簪污蔑元妃,又以瘟疫毒害端仪,你可还曾顾及朕与你的情吗?”

        韦娉之微露惊讶之色,不过片刻又苦笑着放松下来,只道:“是了、是了,皇上早已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将柳安檀复妃位,还赐了‘元’号,”韦娉之生硬的发出一两声笑,“皇上对她便是真情,而对臣妾的宠爱和包容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奕澈被揭晓心事,却也并不觉恼,反而有几分畅快轻松,心头一个念想被这一句话唤醒,胸口漾起一阵激动,思忖片刻,这才单手支颐,*道:“好一个逢场作戏,朕既做了,便做到底吧。”迎着韦娉之纳罕而谨慎的目光,奕澈轻轻一笑道,“韦锡流放,想来你们父女也不能相见。无恩无赦,实算不得甚么恩赏。既如此,你这贵姬的位子和坐的久了些,现下想要安抚他们二人,总要晋你妃位才好。”

        “皇上…”韦娉之一惊,只觉周身寒浸浸如同置身冰窖,奕澈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她愈发觉得心惊恐惧。妃位,那是多少女人可望不可即的位子,是她朝思暮想的荣耀,可是现在,她不想要,她不想要这样被算计着得到这个名分!

        奕澈不理会韦娉之的呼唤,沉浸在思索中,扬起唇角自语,“昭妃…这个封号倒好,比元、熙二字更显尊贵,只是昭德有劳曰昭、容仪恭美曰昭,其中的含义不甚相配…只是眼下挑不出合适的字眼,倒是这‘昭’字不觉刻意,如此也罢。”

        听着奕澈呢喃自语,韦娉之缓缓落下泪来,奕澈似乎想起了她,低头笑道:“昭妃,你说可好?”

        韦娉之哪里还顾得上好与不好,只怔怔发愣落泪,一颗心如同被剜走,生生的发疼,奕澈见她不答,只当默许,便唤了江海胜进来,韦娉之知道奕澈唤来江海胜做什么,急呼道:“皇上不要!求皇上看在臣妾侍奉多年的份上,求皇上不要!”

        奕澈哪里再顾念她,只笑道:“正是因你侍奉多年有功,朕才有次恩典啊!”

        适时江海胜已进了门来,韦娉之连连苦求,只是奕澈再不入耳,只一边思忖一边道:“你去传旨,韦氏有孕功高,擢晋妃位,以示嘉奖。”珑珑小说网

        封妃是大恩,圣旨中必要嘉其功勋,再有溢美之词,方显尊荣。江海胜正纳罕此情此景,细细听了圣旨,愈发稀奇,遂问道:“皇上,如此便可?”

        奕澈先是颔首,又觉不妥,唤了江海胜回来道:“就说昭妃胎气不稳,不宜行册封礼,让贞慎夫人与熙妃忖度着办吧。”

        江海胜愈发好奇,只是不敢相问,应了“是”退了下去,自去传旨。韦娉之见圣旨已下,再无转圜余地,整个人瘫软下来,心被掏的干净,疲惫而愤慨,捂着心口靠在地上。

        奕澈见她如此,微凸的小腹似乎更加明显,心下升起怜惜之情,看着她的小腹道:“如此,也算为你的孩子正名了。”

        “为我的孩子正名?”韦娉之本能的一缩,护住小腹盯着奕澈冷言道:“我明白了,只要我生下孩子,皇上铲除了岐广王,皇上就会废了我,是不是?”

        “你说呢?”她这样的眼神让奕澈心下不喜,奕澈闲闲开口道,“若不废了你,朕要如何安抚刘氏呢?”

        “刘氏?”韦娉之一怔,面色已白了下来,下意识问道,“哪个刘氏?”

        奕澈面不改色试探:“大理寺卿刘勋之侄,刘如倾。就住在翊坤宫中,你这个主位竟不知吗?”

        如同五雷轰顶,韦娉之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原来他是知道的!原来她对刘如倾的所作所为,他是知道的!此刻韦娉之唯有跪地瑟缩,知也不是、不知也不是,故而断不敢言语,心底翻腾转圜,竟无破解之法,心乱如麻。

        这样的颤抖中方清晰的知道奕澈的打算,他是忌惮岐广王的,故而废黜韦锡断掉他与宫中的联络,将她解禁复位、如今晋位为妃,为的都是迷惑岐广王,令他误以为皇帝恩宽,不曾察觉他的不恭之心。不只如此,如今告知她刘如倾一事,就是警示她万事皆被掌控,不可轻举妄动。

        韦娉之的冷汗几乎湿透了小衣,如今奕澈已知道了,再无推脱之可能,只得认了,韦娉之只觉绝望,神色愈发凄楚,虚弱道:“原来皇上都知道……”

        这样无用的承认令奕澈厌烦,提及刘如倾,奕澈多眼前的人生出更浓更深的厌恶,冷道:“朕怎能比昭妃通达呢?”奕澈不再绕弯子,直言问道,“刘如倾不在宫中,她在哪儿?”

        韦娉之虚虚的伏在地上,心头已几乎没了算计,只是话到嘴边,骤然打起一个激灵,原来他不知道刘如倾的下落!韦娉之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诫她:不能说,不能说!

        是了,不能说。此事事关重大,决不能无端提及,或许…韦娉之抿了唇,拼命搜寻一个突破点,既然皇帝并不知道刘氏的下落,或许还有柳暗花明之时,韦娉之眸子一亮,猛然间如水贯通,似乎在迷雾中看到光亮,心中狂喜,只在面上留了几分惊吓:“臣妾…实在不知啊…”

        奕澈凝视于她,不由暗悔,此番行事实在失于谨慎,将韦娉之逼至绝路,一时探寻之心也失了大半,正这般想着,还不曾出口逼问,只见韦娉之骤然捂着腹部大叫,“好疼!皇上…好疼!”

        想是情绪激荡冲撞了胎气,只见韦娉之蜷缩在金砖上,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探着奕澈的衣摆,形容骇人,奕澈一惊,心底已生了怜惜,哪里还顾的逼问,只是厌恶韦娉之之心难消,不由站起身来向一侧躲开,忙唤人来道:“来人!昭妃受惊腹痛,快请太医!”

        韦娉之手中落空,身子落在地上,已是发丝凌乱,面容凄切,泪水汗水齐齐落下,攥着小腹处衣裳的手关节泛白。

        宫人鱼贯而入,呼唤声迭起,奕澈立在原地看着眼前景象,骤然觉得愧怍,若是韦娉之小产,那他的孩子,便是被他亲手杀死!

        且行恭恭敬敬在奕澈身前,请示道:“皇上,太医到了,皇上可要留下?”

        “不,”奕澈没有一丝犹豫,看着韦娉之痛苦的身影,心肠却坚硬起来,回绝道,“朕这就走。”

        韦娉之只看到奕澈的身影隐在春禧殿朱红殿门开合时的光晕里拂袖离去,再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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