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啾啾白皙的脸红扑扑的, 额上冒着细密的汗。
她喝水的速度很慢。
秦郁站在一旁不语。
为啾啾做的第二件事，是给她递水。
卫司将水递到舒喵面前，等到舒喵满脸嫌弃地接下后，才偏头问啾啾：
“啾啾, 这次测试你好像没那么累。”
他跟钱琮刚才站在跑道旁看完了全程。
以往的啾啾跑步时皱眉点头, 跑到最后几十米时, 鹅蛋脸皱成一团, 像撇着嘴巴连连吐舌头的加菲猫，又累又委屈。
可这次
啾啾全程面无表情, 感受不到丝毫的疲惫与热。
好像在跑道上气喘吁吁跑步的人不是她一样。
啾啾跑完步回到教室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如果生气能让她察觉不到疲惫地跑完八百米，那下次跑步的时候, 她能不能让秦郁在大庭广众下再出卖一次色相？
啾啾尚且还有理智，没有问秦郁这么奇怪的问题。
跑步测试结束后，体育课剩下的时间一般让学生们自由活动。
啾啾跟秦郁约好去图书馆, 那儿各个专业的书都有很多。
她多看几本, 总能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啾啾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
她爱吃。
进了图书馆，啾啾轻手轻脚走到三楼菜谱区域。
一整个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品图书，风味小吃食谱、宫廷菜谱等等。
除了食谱，还有教人如何健康饮食、饮食文化等书籍。
关于食物的书籍, 占据了整整三排书架。
啾啾很少来图书馆。
在她的认知范围里, 老师口中要求的多读些书的意思大概就是：
多读些文学书, 多看些教科书，多做些资料书。
而语文老师让她们多看的文学书，也是因为看了之后对高考有帮助。
在上初中之前, 啾啾对学习、考试都是一种临时抱佛脚的态度，上了初中后因为不想让家人失望，也为了多得到些零花钱吃自己想吃的东西, 于是把对食物的爱意拿了两分到学习上。
啾啾不会跟董谨一那样，放学后来图书馆看别的书，她的所有心思都在吃上。
未来想做的事情，自然也跟吃有关。
啾啾昂头。
书架上层最边上放着一本《华夏饮食文化》，淡黄色的封面，着墨不多。
在啾啾眼里，这类带有文化、历史字眼的书都跟妈妈看的哲学书一样，深刻难懂。
但越难懂的东西越高级。
至少啾啾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书架的上层稍高，再加上那本书靠近秦郁那边的关系，啾啾手斜着靠过去的时候，指尖距离书本差了几厘米的距离。
耳畔穿来了一声很轻的笑声。
秦郁微微靠在书架上，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些柔和。
在笑她矮吗？
这是啾啾的第一反应。
啾啾不由想起她前段时间跟江濉一起看综艺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电视里正在放关于爸爸带着孩子去旅行的综艺，江濉看了眼后笑着跟她说：“啾啾，你看那里面最矮的那个小女孩像不像你小时候？”
无意中，江濉又补充了句：“都是短腿短手的。”
啾啾：
她哥哥大可不必着重强调这一点。
作为一个一米六三的高中生，啾啾暂时还挺满意自己的身高。
当然，如果能再长高一点点更好了。
此刻，秦郁的笑声让啾啾又想起前两天江濉的那段玩笑。
啾啾缩回手，认真辩解：“我不矮。”
秦郁笑容灿烂了些，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嗯。你不矮，是书架太高了。”
啾啾低头踢了踢干净的地面。
态度一点也不认真。
“我真的不矮。”啾啾再一次强调。
秦郁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
“没有说你矮。”
啾啾抬头，声音硬气了些：
“那你刚才笑什么。”
秦郁：“只是很开心。”
“能为你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图书馆三楼此刻很安静。
安静到秦郁的那两句话一遍遍在啾啾脑海里回荡着。
她不自然地把书放到秦郁手上，又从书架上随意抽出很多本书放在秦郁手上。
等到秦郁的脸都被书挡住以后，啾啾才停下动作看了秦郁一眼。
啾啾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挂着笑意。
“现在你能做的事情，又多一件啦。”
秦郁偏头看向啾啾的时候，只能看到她摇头摆手的背影。
马尾辫在空中微微摆动着。
很高兴的模样。
秦郁也是。
为啾啾做的第四件事，是抱起一叠厚厚的书。
图书馆三楼除了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架外，靠窗的那边还放置了不少桌椅供学生学习。
啾啾和秦郁找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
秦郁在白纸上写了一行字：“跟美食有关的职业有很多。”
“营养师、烹饪家、美食博主，或者继续研究美食文化，做个教授。”
啾啾看过很多美食博主的视频。
她也考虑过要不要去做一个专门探店的博主，可是一想到要上镜，啾啾就退却了大半。
作为一个四岁就登上顶流位置的人而言，啾啾从小就活在大家的讨论里。
大多数童星在成长过程中摆脱不了的一点就是：跟从前对比。
五岁的时候跟四岁对比，十七岁的时候还要跟四岁对比。
啾啾就是这样。
不久之前，有人考古十几年前她录制的综艺，一边感叹她小时候长得多精致可爱，一边在网上发了个“啾啾现在长成什么样”的帖子。
啾啾从钱琮嘴里听到这条八卦的第一反应是：还好她没长残。
啾啾不想上镜也是因为这个。
她不想长大后被人评头论足，说她样貌如何如何。
在啾啾眼里，夸她样貌还不如夸她吃得多。
样貌是爸妈给的，吃得多才是她自己的技能。
啾啾提笔写了一行字:[我不想上镜。而且美食博主说话要很有热情才能有感染力，那样子好累。]
干干净净的小楷字，很好看。
[不过我也想向大家宣传美食。]
啾啾补充了一句。
[美食纪录片，你喜欢吗？]
啾啾连连点头。
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她忘了很多，但一边看美食纪录片一边吃东西的美好画面永远也无法忘记。
爸爸不止一次笑话她，说别人家的孩子喜欢看动画片，只有他的啾啾沉迷美食纪录片无法自拔。
秦郁笑了笑，复又在纸上写着：
[啾啾，有没有考虑过当导演？]
啾啾想起看美食纪录片时的开心场景。
六岁的啾啾抱着一堆草莓坐在电视前面，每每纪茗看到了，都要把沉浸在美食纪录片里的啾啾拽到沙发上去。
但啾啾比之前大了不少，纪茗拽了两下没拽动。
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啾啾扎着马尾辫哼唧了两声。
“妈妈，电视好看。”
纪茗没理会。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她弯腰，握着啾啾的衣领，而后，啾啾像个坐在原地疲惫不堪的小狗狗，被妈妈拉着衣领慢吞吞往后拖。
六岁的啾啾呆滞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电视机
以及草莓。
那场景让全家人笑话了很久。
笑过之后，江翰清、纪茗会坐在沙发上陪着啾啾一起看美食纪录片。
每每到了一个新食物的片段后，啾啾会陶醉似地啃一口被忘了很久的草莓，奶声奶气地央求着：
“妈妈，啾啾也想吃这个。”
啾啾的小学时光就在这种看美食纪录片，去吃美食纪录片的欢乐时刻中慢慢流逝。
那段记忆很美好。
美食纪录片的每一帧画面都在热情地告诉啾啾，美食有多么好吃。
啾啾品尝过，真切地感知过。
她很佩服那些拍摄这些纪录片的人。
如今，秦郁问她，要不要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啾啾回答的很坚定。
她想。
秦郁的梦想是做位医生。
虽然不能像秦郁那样给人生的希望，但啾啾能给人生活的美好和方向。
啾啾从图书馆里借了七本编导方向的专业书。
两个人回到教室时，体育课已经下了。
操场上到处都是出来散心的学生。
回到教室时，秦郁把怀里的七本书放到啾啾桌上。
也是在这时候，他看到了啾啾桌面上，一封粉嫩的信正正方方躺在那里。
写信者可能生怕有人意识不到这是情书，信封上还端正写了两个大字：
情书。
秦郁皱眉。
被老师叫去发作业的啾啾，抱着一叠卷子回来。
她把语文卷子交给语文课代表后坐到位置上。
秦郁不知道去了哪里。
啾啾指尖碰到桌面上那个粉嫩信封时，秦郁回来了。
奇怪的是，手里还提着一个粉色的小袋子。
看到啾啾后，秦郁下意识地把袋子藏到身后。
他把右上角的书挪到左边来，确认啾啾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后，秦郁倒出小袋子里的信封和信纸。
此刻，啾啾刚发现那封信，表情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写情书给她。
更让她头疼的是，秦郁肯定看到了。
因为秦郁抱回来的七本书整齐地贴着信封摆着。
紧紧贴着，没有露出一丝缝隙。
七本书的摆放位置好像坦然又别扭地呈现着一个事实：
秦郁看到情书了。
而且现在很生气。
秦郁抿嘴不语。
桌子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信封和信纸。
粉色爱心的，粉色兔子的他都有。
啾啾收到的那封情书，无论是信封、信纸，还是纸里的字迹都一定没有他好。
秦郁脸色稍好。
他打开粉色兔子的信封，握起钢笔在首行上端正写了五个字：
致啾啾同学。
好像太严肃了些。
秦郁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抽屉里。
没两分钟，抽屉里多了几个小纸团。
秦郁没写过情书，他很纠结首行是要写“致啾啾同学”、“致啾啾”、还是“给啾啾”，“给可爱的啾啾”。
前面的他怕太严肃，后面的他又怕太过于亲近。
啾啾瞥了眼秦郁。
两个人中间摆放着好几本秦郁的资料书，啾啾只能依稀看到秦郁正在动笔写着什么，神情十分苦恼。
啾啾松了口气。
还好有题目难住了他。
啾啾在信封正面看了一会儿，没找到写信人的名字。
她不想看情书，这样一来托人退回去的计划告终。
坐在啾啾后面的舒喵手肘抵着书桌向前仰：“又是情书？我帮你解决送回去。”
舒喵没收到过情书，所以在其他人收到情书的时候，她都十分积极热情。
又有一个人喜欢上了啾啾，但又有一个人要失望了。
舒喵从啾啾手上拿走信封，好奇地来回看了两眼。
信封背后，啾啾没注意到的地方，写信者画了一只小猴子，小猴子捧着一张纸。
纸上写了三个字：舒喵收。
？
给她的？
“啾啾，这情书好像是送给我的。”舒喵愣愣地开口。
啾啾迅速转过身：“你的情书？”
舒喵激动道：“对！”
她的青春终于没有遗憾了。
她也跟其他人一样，在校园里收到了一封情书。
“赶紧看！”
话音刚落，秦郁偏头看向她们。
啾啾疑惑地问：“你不做题了吗？”
秦郁顿了几秒。
他将桌上的那些信纸信封统统放进抽屉里，把左侧挡住啾啾视线的书放到右侧后淡淡回应：“嗯，解出来了。”
“那就好。”
秦郁脸色好了些，但卫司脸黑得快要挤出墨汁来。
“一封情书就让你这么开心？”卫司问。
舒喵白眼：“我收到情书为什么不能开心？难道我还要哭吗？”
卫司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情书，语气有点急。
“我每天都收到情书，我开心了？”
舒喵：“你不开心管我屁事。”
卫司被噎得说不出来话。
舒喵：“你收到的情书都是漂亮小姐姐一笔一笔写出来的，你不看还拿出来炫耀，活该你单身。”
卫司：“我哪里在跟你炫耀？”
“你在一个第一次收到情书的我面前，哗啦拿出一堆情书，不是炫耀是什么？你脑瘫吗？”
卫司深知不能在这个话题上再跟舒喵讨论下去，他换了个话题：“啾啾每次也没看情书，你这种行为就是在双标。”
“哦。啾啾之前喜欢吃的，现在有喜欢的人，她不看情书那是对喜欢的坚守，你呢？你个单身狗有什么好说的？”
卫司气急，声音有些大：“那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啊。”
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钱琮朝啾啾使了个颜色，用嘴型无声地问：“发生了什么？”
啾啾没心思回答钱琮，她的注意力都在：“我也有喜欢的人”这句话上。
“你喜欢谁啊？我还认识吗？”
舒喵打开情书，语气很轻：“啾啾你八卦这个干什么。”
“你不好奇嘛？”
舒喵嘟囔：“我只是同情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可能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被他看上。”
卫司紧握笔，沉默不语。
舒喵以为卫司会红这张脸跟她反驳，死怼到底。
但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卫司开口。
卫司眸色暗暗，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的数学书，许久也没翻面。
舒喵把情书放到抽屉里。
他不怼过来的模样怎么感觉怪怪的。
上课铃声响起，啾啾转身坐好。
卫司的神情像极了电视剧里男配被甩时的表情。
忧愁中又带着些隐隐的可怜与悲伤。
下课后，卫司、钱琮几个人在走廊上休息。
啾啾凑到他们面前，犹豫问：“卫司你喜欢的人，我认识吗？”
卫司没说话。
场面一度很安静。
钱琮有些受不了那怪异的氛围。
“哎，还隐瞒个什么。啾啾，你不如直接问卫司喜欢的人是不是舒喵。”
“那他的回答”
卫司淡淡打断：
“是。”
啾啾站在原地，良久也没缓过来。
钱琮：
“啾啾，你的反射弧可以绕地球三圈半了，这么明显的事情现在才感觉到。”
啾啾：“如果不是情书这件事，我会以为卫司跟舒喵有血海深仇。”
教室里的舒喵，捧着本爱豆写真集视若珍宝地看着。
舒喵是典型的软硬不吃。
从前他学着其他男生追女生的办法，给舒喵买水送礼物，有她的时候打篮球打的格外精神，每每想获得她的一句赞赏时，舒喵只会无差别的来一句：“哇，你们今天打的真好，完虐对面。”
舒喵对他的态度，跟对钱琮他们的没有什么不同。
卫司幼稚地想要得到舒喵的独特关注。
暗恋舒喵的第二年，也就是初二时，卫司改变了对舒喵的态度。
从“对别人毒舌”到“只对她毒舌”。
钱琮不止一次笑话过他：“究竟是怎样的清奇脑回路才会想出这种办法。”
不过单从目的上来看，卫司的这个办法其实也成功了一半。
舒喵现在对他与对旁人态度确实不一样。
每天挂在嘴边的也是他的名字。
虽然回回提到“卫司”必定要跟“这个狗男人”挂钩。
快上课的时候，啾啾才想起来要跟他们说什么。
“对啦，我决定从今天起，为成为一名优秀的美食纪录片导演而努力。”
“我喜欢你的梦想。”钱琮笑着说，“以后你要筹备项目时，还能找我哥投资。”
老六打趣：“然后让啾啾无形中帮你们钱家赚钱？”
钱家开的是影视公司，最近两年公司里出了不少爆款电影，赚的是盆满钵满。
钱琮：“我哥是那种会赚啾啾钱的人吗？再说啾啾也看不上那些钱。”
啾啾可是十岁就登上s市首富、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国内财富排行榜前十名平均年龄的人，手中握有纪家大部分股份，比他们全家都有钱。
提到钱，啾啾表情凝重了些。
她前段时间跟爸妈发过誓，只要恋爱就让他们冻结全部银行卡。
爸妈一向宠她，在其他方面对她
虽然现在高考还没结束，她还没有开始甜甜的恋爱，但也要为可能来临的贫穷人生做打算。
放学前，舒喵显然还没跟卫司和好。
整整两节课都没跟卫司说话，实在被卫司烦的不行了，开口的语气也硬邦邦的。
董谨一给啾啾使了个眼色。
啾啾比了个ok的手势。
“放学后一起去吃饭？我听说城东新开了家烤肉店，评价特别好。”
“回家多没意思，出去玩吧。”
舒喵把老师布置的卷子放到书包里，态度生硬：“不去。”
“那不吃饭，要不我们去看电影？”钱琮问。
舒喵：“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电影，不想去。”
大家见舒喵实在没什么兴趣，各自回了家。
啾啾到家的时候七点半，江濉正在摆放碗筷。
晚饭是他从外面买回来的。
“爸妈说一个月后回来。”
“嗯，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江濉淡淡开口：“什么？”
“我想学着当导演。”
“纪录片导演。”啾啾补充。
江濉把餐具放到啾啾面前，“你喜欢就好。不过啾啾，如果你要当导演，高三第一学期要参加艺考。”
编导跟其他专业不同。
编导需要走艺考这条路。各大艺术院校会在高三第一学期举行一次综合的专业考试。艺考合格后，啾啾还要参加高考。
等高考成绩公布后，拿到合格证书的考生才能被各大艺术院校择优录取。
从高考的角度来看，江濉其实不太希望啾啾走艺考这条路。
啾啾成绩很好，是年级里的尖子生。
单凭文化课成绩就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学府q大，又何必绕那么长一条路去电影学院。
“啾啾，你要多考虑一下。之前你没有接触过编导这方面的知识，如果想当编导，现在就要开始学习。”
啾啾望着桌上的椰子鸡发呆。
鸡汤上冒着滚滚热气，在迷蒙热气中，隐隐能看见小块小块的椰肉漂浮在汤汁上，清如水的椰汁闻起来香甜可口。
啾啾这次看到椰子鸡，想的不是它如何如何好吃，而是——
如果她也能将鸡汤闻起来香甜，喝起来清淡可口，看起来十分温暖的模样展现在其他美食爱好者面前就好了。
好像只有这样，啾啾才不会觉得辜负了这顿美食。
江濉盛了碗鸡汤放在她面前：
“之前虽然没有编导的经验，以后学就好了。”
“妈妈是编剧，大哥是演员，总能给你些这方面的经验。”
江濉想了想，忍不住补充道：
“不过你身上背负的期待值，也会比其他人高很多。”
作为s市豪门江翰清的女儿，s市如今的首富啾啾，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备受关注。
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是江家的女儿。
啾啾小口小口喝着汤，眸光闪亮：
“二哥，你要相信我。”
相信她对美食的热爱。
翌日早上，啾啾坐在教室的时候，秦郁还没来。
卫司黑眼圈很重，此刻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补眠。
“四哥怎么了？”啾啾问。
舒喵耸耸肩膀：“谁知道他。”
“你呢。你不是跟你爸妈谈了艺考的事情，他们怎么说？”
啾啾垂眸：
“他们当然同意了，不过说我估计要吃点苦。”
纪临昨晚在电话里跟她说了很多。
做导演重要的不仅是编导方面的技巧，最重要的还有阅片量。
如果没有两三千部电影阅片量，没有一帧一帧分析过画面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想成为一位专业的影视从业者是很难的。
扩大阅片量耗费的时间很多。
再加上啾啾还需要去学习艺术概论等方面的知识，她的时间很紧张。
“听说艺考的话，高二下学期就要出去集训了，你到时候也要去？”
“那我们不是有大半年不能见面？”
舒喵等啾啾回答的间隙，看到秦郁来了教室，她自觉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走的时候隐隐听到了啾啾的一个“嗯”字。
这也是啾啾有些犹豫的原因。
因为她没有编导经验，妈妈建议她早点去外面培训，至于文化课成绩
啾啾只要保持数语外不退步，到时候再给她找些家教一对一补习，高考没什么大问题。
按照纪茗昨晚的规划，啾啾在高二下学期就要离开学校去外面集训。
一早上，啾啾都不敢跟秦郁说，可能三个月后她就要离开学校的事情。
是她先喜欢的秦郁，也是她主动问秦郁有没有喜欢她。
也是她在得到秦郁的肯定回答后笑得像朵太阳花。
啾啾总有种，明明是自己先撩的，但撩到之后就把人丢到一旁的愧疚感。
中午，舒喵用手机看着狗血言情剧。
啾啾心烦意乱霸占着卫司的位置，不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舒喵把耳机递给她：“你看不，耳机分你一个。”
啾啾随意扫了眼手机屏幕，赫然发现，狗血言情剧里，男人愧疚地握住女人的手，十分悲痛地开口说：“婉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男主怎么了？”啾啾问。
“这不是男主，这是个垃圾男配。男配追女主成功了，两个人刚在一起没多久，男配妈妈坚决反对。男配在继承家产和女主之间选择了前者。你说他是不是个渣男，当初你没准备好你就别撩啊。现在跟我扯什么家里原因，你家里的原因关我屁事啊！”
“气死我了。我现在就希望女主赶紧黑化做女王，虐死这个狗渣男。”
啾啾想了想，谨慎问：“那你会不会觉得，那种撩完就跑的人，很渣啊？”
舒喵：“当然渣啊，就像是个负心汉。”
啾啾犹豫了整整三天。
每次秦郁问关于要去做导演的事情时，啾啾都左顾而言他的搪塞过去。
周六时，啾啾和钱琮他们约好了在她家里看电影。
秦郁也来了。
江濉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余光扫到秦郁后，淡淡开口道：
“你哥很关心你。”
江濉昨天去j市秦家谈合作，跟秦培南交流了整整两个小时。
“二哥，你还认识秦郁的哥哥？”钱琮坐在沙发上问。
“嗯。江家跟秦家有合作。”
提到秦家，江濉食指敲了敲文件夹：“秦郁，你哥最近是很想谈恋爱吗？”
秦郁：？
啾啾啃了口江濉买回来的炸鸡，小声问：“二哥你为什么这么说。”
江濉：“秦培南跟我谈了两个小时，其中花了两分钟谈合作，一分钟签合同。”
啾啾眉眼弯弯：“那说明你们谈判顺利，合作很愉快啊。”
江濉靠在沙发枕头上，慢悠悠道：“嗯，然后剩下的一百一十七分钟跟我大谈特谈秦郁有多优秀。”
啾啾默默放下炸鸡，眼睛微亮：“秦郁同学本来就很优秀呀。”
舒喵：“江哥哥，秦郁现在是我们老师心目中的宝贝，人品、外貌、学习、家世都很优秀。”
啾啾的一群好友们生怕江濉不喜欢他的未来妹夫，叽叽喳喳跟江濉安利着秦郁究竟有多好。
半个小时后，江濉揉了揉眉眼。
“你们想说什么？”
钱琮：“就是单纯想告诉你，秦郁是万中无一的人。如果能跟这样的人谈恋爱，一定会幸福的。”
钱谨易提着两大袋外卖进江家的时候，冷不丁听到了钱琮这句话。
他把外卖袋子放到茶几上，语气严肃：“你刚才说什么？”
钱琮：“我只是站在一个女生的角度思考问题。”
江濉慢条斯理卷起袖口，语气淡淡：“既然是女生的角度，那啾啾说说吧。如果是你，你愿不愿意跟这样的人谈恋爱。””
闻言，所有人将目光落在啾啾身上。
江濉不傻。
啾啾的一群朋友们从未这么夸过一个人。
秦郁在j市待得好好的，忽然跑到s市上学不说，鲜少合作的秦家近一个月对江家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好度。
他不止一次从纪茗嘴里说，j市秦家一直邀请他们过去游玩。
只不过纪茗现在仍在环球旅行中，脱不开身去不了，因此便让在s市拍戏的纪临去过两次。
从纪临的反馈来看，秦家的人十分热情，给人的观感不错。
秦家跟江家都是豪门，两家地位相等，说秦家讨好江家，以他们的地位没必要。
既然不是讨好，商人都是为了得利。
但秦家看起来不要钱，也不要权，江濉前两天还在疑惑秦家究竟想要什么。
经过啾啾这群人对秦郁彩虹屁似的夸夸，江濉明了几分。
啾啾把炸鸡丢到垃圾桶里，小声问：“二哥，你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这个回答让江濉心中一沉。
舒喵： “我们来啾啾家不是为了看电影吗，走走走，去看电影。”
“朝着影像室出发吧！”
啾啾刚起身，江濉握着她的手腕：“你待会过去，先跟我谈谈。”
秦郁皱眉。
站在原地没动。
“钱琮，秦郁似乎不知道影像室在哪边，你跟他一起走。”江濉道。
啾啾无声地动了动唇。
[快走吧，我哥不会说我的]
江濉书房里。
“你喜欢他？”
“嗯。”啾啾声音很小。
“你们认识了多久”
“快两周。”
“喜欢了多久？
啾啾顿了两秒：“快两周。”
书房里一阵沉默。
江濉的心情很复杂。
他从没想过自己护了十几年的小仙女被一个才认识了两周的人撩走了。
“二哥，我们很听话，没有谈恋爱。学生要以学习为重，我跟他都知道。”
江濉揉揉鼻梁：“啾啾，我害怕的是你被人骗。”
“二哥，我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会被骗啦。”啾啾小声喃喃着。
书房的门响了两下。
江濉开门。
视线和秦郁的对上。
晚餐后，啾啾和秦郁在江家花园里散步。
“我哥哥真的没有骂你吗？”
秦郁：“嗯，没有。你哥哥人很好。”
啾啾仔细地回忆着二哥眉头紧皱的模样，那表情，跟“好”字沾不到半点关系。
秋天，小道两旁的树叶随风而落。
黄色的树叶落到啾啾头顶。
秦郁笑着拿起，声音很轻：“你去艺考的话，我们是不是很久都没办法见面了。”
“我我哥跟你说的？”啾啾踢了踢脚边的树叶，低头问。
树叶在空中飘了一会儿，又沉到黄灿灿的一堆树叶中。
“不是，我问的卫司，卫司说你可能两个月后就走了，再来学校要等到高三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
“哦这样。”
秦郁把那片金黄的叶子放到啾啾手心里。
“啾啾，虽然明年的秋天没办法见面。但以后，我们在一起后，住在一个抬头就能看到银杏树的地方，好不好？”
“可是我们一整个冬天和春天还有秋天都没办法见面。”
秦郁都不会想她吗。
啾啾低头。
秦郁的声线很清冷，但语气温柔：
“啾啾，我现在就把冬天和春天补给你。”
话音刚落，啾啾的肩膀上多了件秦郁的外套。
“我不”
冷字还没说出口，啾啾呆愣地看着忽然飘落到手心里的雪花。
秦郁拉着啾啾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下。
啾啾昂起头，讶异发现。
以木凳为中心的五米范围内，忽然下起了点点雪花。
像电影里的两倍速快镜头一样，眼前那颗银杏树掉落叶子的速度渐渐加快。
雪花伴着银杏树叶点点落下来。
雪飘落的速度渐渐加快，啾啾头顶落了薄薄一层雪。
啾啾将秦郁的校服外套盖在头顶上，偏头。
秦郁认真地看着正在飘落的雪，面前的金黄慢慢附上了一层白色。
有布料盖住头顶。
啾啾小心翼翼把另外一半外套盖在秦郁头上，而后慢慢缩回手。
两个人顶着同一件外套，离得比往常近了很多。
啾啾微微动动手，就能碰到秦郁的温热的手背。
啾啾唇角弯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
卷翘的睫毛眨了眨。
渐渐的，银杏树开始发芽，枝条上长出了点点新绿。
枝条上的嫩芽长成嫩叶，微风一吹，轻轻动了动。
而后叶子变黄，成熟的银杏果嗒嗒掉落在地上。
周围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秦郁偏头，低声说：
“十八岁的啾啾，我们见面了。”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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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水的速度很慢。
秦郁站在一旁不语。
为啾啾做的第二件事，是给她递水。
卫司将水递到舒喵面前，等到舒喵满脸嫌弃地接下后，才偏头问啾啾：
“啾啾, 这次测试你好像没那么累。”
他跟钱琮刚才站在跑道旁看完了全程。
以往的啾啾跑步时皱眉点头, 跑到最后几十米时, 鹅蛋脸皱成一团, 像撇着嘴巴连连吐舌头的加菲猫，又累又委屈。
可这次
啾啾全程面无表情, 感受不到丝毫的疲惫与热。
好像在跑道上气喘吁吁跑步的人不是她一样。
啾啾跑完步回到教室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如果生气能让她察觉不到疲惫地跑完八百米，那下次跑步的时候, 她能不能让秦郁在大庭广众下再出卖一次色相？
啾啾尚且还有理智，没有问秦郁这么奇怪的问题。
跑步测试结束后，体育课剩下的时间一般让学生们自由活动。
啾啾跟秦郁约好去图书馆, 那儿各个专业的书都有很多。
她多看几本, 总能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啾啾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
她爱吃。
进了图书馆，啾啾轻手轻脚走到三楼菜谱区域。
一整个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品图书，风味小吃食谱、宫廷菜谱等等。
除了食谱，还有教人如何健康饮食、饮食文化等书籍。
关于食物的书籍, 占据了整整三排书架。
啾啾很少来图书馆。
在她的认知范围里, 老师口中要求的多读些书的意思大概就是：
多读些文学书, 多看些教科书，多做些资料书。
而语文老师让她们多看的文学书，也是因为看了之后对高考有帮助。
在上初中之前, 啾啾对学习、考试都是一种临时抱佛脚的态度，上了初中后因为不想让家人失望，也为了多得到些零花钱吃自己想吃的东西, 于是把对食物的爱意拿了两分到学习上。
啾啾不会跟董谨一那样，放学后来图书馆看别的书，她的所有心思都在吃上。
未来想做的事情，自然也跟吃有关。
啾啾昂头。
书架上层最边上放着一本《华夏饮食文化》，淡黄色的封面，着墨不多。
在啾啾眼里，这类带有文化、历史字眼的书都跟妈妈看的哲学书一样，深刻难懂。
但越难懂的东西越高级。
至少啾啾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书架的上层稍高，再加上那本书靠近秦郁那边的关系，啾啾手斜着靠过去的时候，指尖距离书本差了几厘米的距离。
耳畔穿来了一声很轻的笑声。
秦郁微微靠在书架上，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些柔和。
在笑她矮吗？
这是啾啾的第一反应。
啾啾不由想起她前段时间跟江濉一起看综艺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电视里正在放关于爸爸带着孩子去旅行的综艺，江濉看了眼后笑着跟她说：“啾啾，你看那里面最矮的那个小女孩像不像你小时候？”
无意中，江濉又补充了句：“都是短腿短手的。”
啾啾：
她哥哥大可不必着重强调这一点。
作为一个一米六三的高中生，啾啾暂时还挺满意自己的身高。
当然，如果能再长高一点点更好了。
此刻，秦郁的笑声让啾啾又想起前两天江濉的那段玩笑。
啾啾缩回手，认真辩解：“我不矮。”
秦郁笑容灿烂了些，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嗯。你不矮，是书架太高了。”
啾啾低头踢了踢干净的地面。
态度一点也不认真。
“我真的不矮。”啾啾再一次强调。
秦郁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
“没有说你矮。”
啾啾抬头，声音硬气了些：
“那你刚才笑什么。”
秦郁：“只是很开心。”
“能为你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图书馆三楼此刻很安静。
安静到秦郁的那两句话一遍遍在啾啾脑海里回荡着。
她不自然地把书放到秦郁手上，又从书架上随意抽出很多本书放在秦郁手上。
等到秦郁的脸都被书挡住以后，啾啾才停下动作看了秦郁一眼。
啾啾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挂着笑意。
“现在你能做的事情，又多一件啦。”
秦郁偏头看向啾啾的时候，只能看到她摇头摆手的背影。
马尾辫在空中微微摆动着。
很高兴的模样。
秦郁也是。
为啾啾做的第四件事，是抱起一叠厚厚的书。
图书馆三楼除了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架外，靠窗的那边还放置了不少桌椅供学生学习。
啾啾和秦郁找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
秦郁在白纸上写了一行字：“跟美食有关的职业有很多。”
“营养师、烹饪家、美食博主，或者继续研究美食文化，做个教授。”
啾啾看过很多美食博主的视频。
她也考虑过要不要去做一个专门探店的博主，可是一想到要上镜，啾啾就退却了大半。
作为一个四岁就登上顶流位置的人而言，啾啾从小就活在大家的讨论里。
大多数童星在成长过程中摆脱不了的一点就是：跟从前对比。
五岁的时候跟四岁对比，十七岁的时候还要跟四岁对比。
啾啾就是这样。
不久之前，有人考古十几年前她录制的综艺，一边感叹她小时候长得多精致可爱，一边在网上发了个“啾啾现在长成什么样”的帖子。
啾啾从钱琮嘴里听到这条八卦的第一反应是：还好她没长残。
啾啾不想上镜也是因为这个。
她不想长大后被人评头论足，说她样貌如何如何。
在啾啾眼里，夸她样貌还不如夸她吃得多。
样貌是爸妈给的，吃得多才是她自己的技能。
啾啾提笔写了一行字:[我不想上镜。而且美食博主说话要很有热情才能有感染力，那样子好累。]
干干净净的小楷字，很好看。
[不过我也想向大家宣传美食。]
啾啾补充了一句。
[美食纪录片，你喜欢吗？]
啾啾连连点头。
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她忘了很多，但一边看美食纪录片一边吃东西的美好画面永远也无法忘记。
爸爸不止一次笑话她，说别人家的孩子喜欢看动画片，只有他的啾啾沉迷美食纪录片无法自拔。
秦郁笑了笑，复又在纸上写着：
[啾啾，有没有考虑过当导演？]
啾啾想起看美食纪录片时的开心场景。
六岁的啾啾抱着一堆草莓坐在电视前面，每每纪茗看到了，都要把沉浸在美食纪录片里的啾啾拽到沙发上去。
但啾啾比之前大了不少，纪茗拽了两下没拽动。
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啾啾扎着马尾辫哼唧了两声。
“妈妈，电视好看。”
纪茗没理会。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她弯腰，握着啾啾的衣领，而后，啾啾像个坐在原地疲惫不堪的小狗狗，被妈妈拉着衣领慢吞吞往后拖。
六岁的啾啾呆滞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电视机
以及草莓。
那场景让全家人笑话了很久。
笑过之后，江翰清、纪茗会坐在沙发上陪着啾啾一起看美食纪录片。
每每到了一个新食物的片段后，啾啾会陶醉似地啃一口被忘了很久的草莓，奶声奶气地央求着：
“妈妈，啾啾也想吃这个。”
啾啾的小学时光就在这种看美食纪录片，去吃美食纪录片的欢乐时刻中慢慢流逝。
那段记忆很美好。
美食纪录片的每一帧画面都在热情地告诉啾啾，美食有多么好吃。
啾啾品尝过，真切地感知过。
她很佩服那些拍摄这些纪录片的人。
如今，秦郁问她，要不要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啾啾回答的很坚定。
她想。
秦郁的梦想是做位医生。
虽然不能像秦郁那样给人生的希望，但啾啾能给人生活的美好和方向。
啾啾从图书馆里借了七本编导方向的专业书。
两个人回到教室时，体育课已经下了。
操场上到处都是出来散心的学生。
回到教室时，秦郁把怀里的七本书放到啾啾桌上。
也是在这时候，他看到了啾啾桌面上，一封粉嫩的信正正方方躺在那里。
写信者可能生怕有人意识不到这是情书，信封上还端正写了两个大字：
情书。
秦郁皱眉。
被老师叫去发作业的啾啾，抱着一叠卷子回来。
她把语文卷子交给语文课代表后坐到位置上。
秦郁不知道去了哪里。
啾啾指尖碰到桌面上那个粉嫩信封时，秦郁回来了。
奇怪的是，手里还提着一个粉色的小袋子。
看到啾啾后，秦郁下意识地把袋子藏到身后。
他把右上角的书挪到左边来，确认啾啾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后，秦郁倒出小袋子里的信封和信纸。
此刻，啾啾刚发现那封信，表情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写情书给她。
更让她头疼的是，秦郁肯定看到了。
因为秦郁抱回来的七本书整齐地贴着信封摆着。
紧紧贴着，没有露出一丝缝隙。
七本书的摆放位置好像坦然又别扭地呈现着一个事实：
秦郁看到情书了。
而且现在很生气。
秦郁抿嘴不语。
桌子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信封和信纸。
粉色爱心的，粉色兔子的他都有。
啾啾收到的那封情书，无论是信封、信纸，还是纸里的字迹都一定没有他好。
秦郁脸色稍好。
他打开粉色兔子的信封，握起钢笔在首行上端正写了五个字：
致啾啾同学。
好像太严肃了些。
秦郁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抽屉里。
没两分钟，抽屉里多了几个小纸团。
秦郁没写过情书，他很纠结首行是要写“致啾啾同学”、“致啾啾”、还是“给啾啾”，“给可爱的啾啾”。
前面的他怕太严肃，后面的他又怕太过于亲近。
啾啾瞥了眼秦郁。
两个人中间摆放着好几本秦郁的资料书，啾啾只能依稀看到秦郁正在动笔写着什么，神情十分苦恼。
啾啾松了口气。
还好有题目难住了他。
啾啾在信封正面看了一会儿，没找到写信人的名字。
她不想看情书，这样一来托人退回去的计划告终。
坐在啾啾后面的舒喵手肘抵着书桌向前仰：“又是情书？我帮你解决送回去。”
舒喵没收到过情书，所以在其他人收到情书的时候，她都十分积极热情。
又有一个人喜欢上了啾啾，但又有一个人要失望了。
舒喵从啾啾手上拿走信封，好奇地来回看了两眼。
信封背后，啾啾没注意到的地方，写信者画了一只小猴子，小猴子捧着一张纸。
纸上写了三个字：舒喵收。
？
给她的？
“啾啾，这情书好像是送给我的。”舒喵愣愣地开口。
啾啾迅速转过身：“你的情书？”
舒喵激动道：“对！”
她的青春终于没有遗憾了。
她也跟其他人一样，在校园里收到了一封情书。
“赶紧看！”
话音刚落，秦郁偏头看向她们。
啾啾疑惑地问：“你不做题了吗？”
秦郁顿了几秒。
他将桌上的那些信纸信封统统放进抽屉里，把左侧挡住啾啾视线的书放到右侧后淡淡回应：“嗯，解出来了。”
“那就好。”
秦郁脸色好了些，但卫司脸黑得快要挤出墨汁来。
“一封情书就让你这么开心？”卫司问。
舒喵白眼：“我收到情书为什么不能开心？难道我还要哭吗？”
卫司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情书，语气有点急。
“我每天都收到情书，我开心了？”
舒喵：“你不开心管我屁事。”
卫司被噎得说不出来话。
舒喵：“你收到的情书都是漂亮小姐姐一笔一笔写出来的，你不看还拿出来炫耀，活该你单身。”
卫司：“我哪里在跟你炫耀？”
“你在一个第一次收到情书的我面前，哗啦拿出一堆情书，不是炫耀是什么？你脑瘫吗？”
卫司深知不能在这个话题上再跟舒喵讨论下去，他换了个话题：“啾啾每次也没看情书，你这种行为就是在双标。”
“哦。啾啾之前喜欢吃的，现在有喜欢的人，她不看情书那是对喜欢的坚守，你呢？你个单身狗有什么好说的？”
卫司气急，声音有些大：“那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啊。”
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钱琮朝啾啾使了个颜色，用嘴型无声地问：“发生了什么？”
啾啾没心思回答钱琮，她的注意力都在：“我也有喜欢的人”这句话上。
“你喜欢谁啊？我还认识吗？”
舒喵打开情书，语气很轻：“啾啾你八卦这个干什么。”
“你不好奇嘛？”
舒喵嘟囔：“我只是同情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可能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被他看上。”
卫司紧握笔，沉默不语。
舒喵以为卫司会红这张脸跟她反驳，死怼到底。
但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卫司开口。
卫司眸色暗暗，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的数学书，许久也没翻面。
舒喵把情书放到抽屉里。
他不怼过来的模样怎么感觉怪怪的。
上课铃声响起，啾啾转身坐好。
卫司的神情像极了电视剧里男配被甩时的表情。
忧愁中又带着些隐隐的可怜与悲伤。
下课后，卫司、钱琮几个人在走廊上休息。
啾啾凑到他们面前，犹豫问：“卫司你喜欢的人，我认识吗？”
卫司没说话。
场面一度很安静。
钱琮有些受不了那怪异的氛围。
“哎，还隐瞒个什么。啾啾，你不如直接问卫司喜欢的人是不是舒喵。”
“那他的回答”
卫司淡淡打断：
“是。”
啾啾站在原地，良久也没缓过来。
钱琮：
“啾啾，你的反射弧可以绕地球三圈半了，这么明显的事情现在才感觉到。”
啾啾：“如果不是情书这件事，我会以为卫司跟舒喵有血海深仇。”
教室里的舒喵，捧着本爱豆写真集视若珍宝地看着。
舒喵是典型的软硬不吃。
从前他学着其他男生追女生的办法，给舒喵买水送礼物，有她的时候打篮球打的格外精神，每每想获得她的一句赞赏时，舒喵只会无差别的来一句：“哇，你们今天打的真好，完虐对面。”
舒喵对他的态度，跟对钱琮他们的没有什么不同。
卫司幼稚地想要得到舒喵的独特关注。
暗恋舒喵的第二年，也就是初二时，卫司改变了对舒喵的态度。
从“对别人毒舌”到“只对她毒舌”。
钱琮不止一次笑话过他：“究竟是怎样的清奇脑回路才会想出这种办法。”
不过单从目的上来看，卫司的这个办法其实也成功了一半。
舒喵现在对他与对旁人态度确实不一样。
每天挂在嘴边的也是他的名字。
虽然回回提到“卫司”必定要跟“这个狗男人”挂钩。
快上课的时候，啾啾才想起来要跟他们说什么。
“对啦，我决定从今天起，为成为一名优秀的美食纪录片导演而努力。”
“我喜欢你的梦想。”钱琮笑着说，“以后你要筹备项目时，还能找我哥投资。”
老六打趣：“然后让啾啾无形中帮你们钱家赚钱？”
钱家开的是影视公司，最近两年公司里出了不少爆款电影，赚的是盆满钵满。
钱琮：“我哥是那种会赚啾啾钱的人吗？再说啾啾也看不上那些钱。”
啾啾可是十岁就登上s市首富、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国内财富排行榜前十名平均年龄的人，手中握有纪家大部分股份，比他们全家都有钱。
提到钱，啾啾表情凝重了些。
她前段时间跟爸妈发过誓，只要恋爱就让他们冻结全部银行卡。
爸妈一向宠她，在其他方面对她
虽然现在高考还没结束，她还没有开始甜甜的恋爱，但也要为可能来临的贫穷人生做打算。
放学前，舒喵显然还没跟卫司和好。
整整两节课都没跟卫司说话，实在被卫司烦的不行了，开口的语气也硬邦邦的。
董谨一给啾啾使了个眼色。
啾啾比了个ok的手势。
“放学后一起去吃饭？我听说城东新开了家烤肉店，评价特别好。”
“回家多没意思，出去玩吧。”
舒喵把老师布置的卷子放到书包里，态度生硬：“不去。”
“那不吃饭，要不我们去看电影？”钱琮问。
舒喵：“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电影，不想去。”
大家见舒喵实在没什么兴趣，各自回了家。
啾啾到家的时候七点半，江濉正在摆放碗筷。
晚饭是他从外面买回来的。
“爸妈说一个月后回来。”
“嗯，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江濉淡淡开口：“什么？”
“我想学着当导演。”
“纪录片导演。”啾啾补充。
江濉把餐具放到啾啾面前，“你喜欢就好。不过啾啾，如果你要当导演，高三第一学期要参加艺考。”
编导跟其他专业不同。
编导需要走艺考这条路。各大艺术院校会在高三第一学期举行一次综合的专业考试。艺考合格后，啾啾还要参加高考。
等高考成绩公布后，拿到合格证书的考生才能被各大艺术院校择优录取。
从高考的角度来看，江濉其实不太希望啾啾走艺考这条路。
啾啾成绩很好，是年级里的尖子生。
单凭文化课成绩就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学府q大，又何必绕那么长一条路去电影学院。
“啾啾，你要多考虑一下。之前你没有接触过编导这方面的知识，如果想当编导，现在就要开始学习。”
啾啾望着桌上的椰子鸡发呆。
鸡汤上冒着滚滚热气，在迷蒙热气中，隐隐能看见小块小块的椰肉漂浮在汤汁上，清如水的椰汁闻起来香甜可口。
啾啾这次看到椰子鸡，想的不是它如何如何好吃，而是——
如果她也能将鸡汤闻起来香甜，喝起来清淡可口，看起来十分温暖的模样展现在其他美食爱好者面前就好了。
好像只有这样，啾啾才不会觉得辜负了这顿美食。
江濉盛了碗鸡汤放在她面前：
“之前虽然没有编导的经验，以后学就好了。”
“妈妈是编剧，大哥是演员，总能给你些这方面的经验。”
江濉想了想，忍不住补充道：
“不过你身上背负的期待值，也会比其他人高很多。”
作为s市豪门江翰清的女儿，s市如今的首富啾啾，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备受关注。
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是江家的女儿。
啾啾小口小口喝着汤，眸光闪亮：
“二哥，你要相信我。”
相信她对美食的热爱。
翌日早上，啾啾坐在教室的时候，秦郁还没来。
卫司黑眼圈很重，此刻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补眠。
“四哥怎么了？”啾啾问。
舒喵耸耸肩膀：“谁知道他。”
“你呢。你不是跟你爸妈谈了艺考的事情，他们怎么说？”
啾啾垂眸：
“他们当然同意了，不过说我估计要吃点苦。”
纪临昨晚在电话里跟她说了很多。
做导演重要的不仅是编导方面的技巧，最重要的还有阅片量。
如果没有两三千部电影阅片量，没有一帧一帧分析过画面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想成为一位专业的影视从业者是很难的。
扩大阅片量耗费的时间很多。
再加上啾啾还需要去学习艺术概论等方面的知识，她的时间很紧张。
“听说艺考的话，高二下学期就要出去集训了，你到时候也要去？”
“那我们不是有大半年不能见面？”
舒喵等啾啾回答的间隙，看到秦郁来了教室，她自觉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走的时候隐隐听到了啾啾的一个“嗯”字。
这也是啾啾有些犹豫的原因。
因为她没有编导经验，妈妈建议她早点去外面培训，至于文化课成绩
啾啾只要保持数语外不退步，到时候再给她找些家教一对一补习，高考没什么大问题。
按照纪茗昨晚的规划，啾啾在高二下学期就要离开学校去外面集训。
一早上，啾啾都不敢跟秦郁说，可能三个月后她就要离开学校的事情。
是她先喜欢的秦郁，也是她主动问秦郁有没有喜欢她。
也是她在得到秦郁的肯定回答后笑得像朵太阳花。
啾啾总有种，明明是自己先撩的，但撩到之后就把人丢到一旁的愧疚感。
中午，舒喵用手机看着狗血言情剧。
啾啾心烦意乱霸占着卫司的位置，不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舒喵把耳机递给她：“你看不，耳机分你一个。”
啾啾随意扫了眼手机屏幕，赫然发现，狗血言情剧里，男人愧疚地握住女人的手，十分悲痛地开口说：“婉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男主怎么了？”啾啾问。
“这不是男主，这是个垃圾男配。男配追女主成功了，两个人刚在一起没多久，男配妈妈坚决反对。男配在继承家产和女主之间选择了前者。你说他是不是个渣男，当初你没准备好你就别撩啊。现在跟我扯什么家里原因，你家里的原因关我屁事啊！”
“气死我了。我现在就希望女主赶紧黑化做女王，虐死这个狗渣男。”
啾啾想了想，谨慎问：“那你会不会觉得，那种撩完就跑的人，很渣啊？”
舒喵：“当然渣啊，就像是个负心汉。”
啾啾犹豫了整整三天。
每次秦郁问关于要去做导演的事情时，啾啾都左顾而言他的搪塞过去。
周六时，啾啾和钱琮他们约好了在她家里看电影。
秦郁也来了。
江濉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余光扫到秦郁后，淡淡开口道：
“你哥很关心你。”
江濉昨天去j市秦家谈合作，跟秦培南交流了整整两个小时。
“二哥，你还认识秦郁的哥哥？”钱琮坐在沙发上问。
“嗯。江家跟秦家有合作。”
提到秦家，江濉食指敲了敲文件夹：“秦郁，你哥最近是很想谈恋爱吗？”
秦郁：？
啾啾啃了口江濉买回来的炸鸡，小声问：“二哥你为什么这么说。”
江濉：“秦培南跟我谈了两个小时，其中花了两分钟谈合作，一分钟签合同。”
啾啾眉眼弯弯：“那说明你们谈判顺利，合作很愉快啊。”
江濉靠在沙发枕头上，慢悠悠道：“嗯，然后剩下的一百一十七分钟跟我大谈特谈秦郁有多优秀。”
啾啾默默放下炸鸡，眼睛微亮：“秦郁同学本来就很优秀呀。”
舒喵：“江哥哥，秦郁现在是我们老师心目中的宝贝，人品、外貌、学习、家世都很优秀。”
啾啾的一群好友们生怕江濉不喜欢他的未来妹夫，叽叽喳喳跟江濉安利着秦郁究竟有多好。
半个小时后，江濉揉了揉眉眼。
“你们想说什么？”
钱琮：“就是单纯想告诉你，秦郁是万中无一的人。如果能跟这样的人谈恋爱，一定会幸福的。”
钱谨易提着两大袋外卖进江家的时候，冷不丁听到了钱琮这句话。
他把外卖袋子放到茶几上，语气严肃：“你刚才说什么？”
钱琮：“我只是站在一个女生的角度思考问题。”
江濉慢条斯理卷起袖口，语气淡淡：“既然是女生的角度，那啾啾说说吧。如果是你，你愿不愿意跟这样的人谈恋爱。””
闻言，所有人将目光落在啾啾身上。
江濉不傻。
啾啾的一群朋友们从未这么夸过一个人。
秦郁在j市待得好好的，忽然跑到s市上学不说，鲜少合作的秦家近一个月对江家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好度。
他不止一次从纪茗嘴里说，j市秦家一直邀请他们过去游玩。
只不过纪茗现在仍在环球旅行中，脱不开身去不了，因此便让在s市拍戏的纪临去过两次。
从纪临的反馈来看，秦家的人十分热情，给人的观感不错。
秦家跟江家都是豪门，两家地位相等，说秦家讨好江家，以他们的地位没必要。
既然不是讨好，商人都是为了得利。
但秦家看起来不要钱，也不要权，江濉前两天还在疑惑秦家究竟想要什么。
经过啾啾这群人对秦郁彩虹屁似的夸夸，江濉明了几分。
啾啾把炸鸡丢到垃圾桶里，小声问：“二哥，你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这个回答让江濉心中一沉。
舒喵： “我们来啾啾家不是为了看电影吗，走走走，去看电影。”
“朝着影像室出发吧！”
啾啾刚起身，江濉握着她的手腕：“你待会过去，先跟我谈谈。”
秦郁皱眉。
站在原地没动。
“钱琮，秦郁似乎不知道影像室在哪边，你跟他一起走。”江濉道。
啾啾无声地动了动唇。
[快走吧，我哥不会说我的]
江濉书房里。
“你喜欢他？”
“嗯。”啾啾声音很小。
“你们认识了多久”
“快两周。”
“喜欢了多久？
啾啾顿了两秒：“快两周。”
书房里一阵沉默。
江濉的心情很复杂。
他从没想过自己护了十几年的小仙女被一个才认识了两周的人撩走了。
“二哥，我们很听话，没有谈恋爱。学生要以学习为重，我跟他都知道。”
江濉揉揉鼻梁：“啾啾，我害怕的是你被人骗。”
“二哥，我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会被骗啦。”啾啾小声喃喃着。
书房的门响了两下。
江濉开门。
视线和秦郁的对上。
晚餐后，啾啾和秦郁在江家花园里散步。
“我哥哥真的没有骂你吗？”
秦郁：“嗯，没有。你哥哥人很好。”
啾啾仔细地回忆着二哥眉头紧皱的模样，那表情，跟“好”字沾不到半点关系。
秋天，小道两旁的树叶随风而落。
黄色的树叶落到啾啾头顶。
秦郁笑着拿起，声音很轻：“你去艺考的话，我们是不是很久都没办法见面了。”
“我我哥跟你说的？”啾啾踢了踢脚边的树叶，低头问。
树叶在空中飘了一会儿，又沉到黄灿灿的一堆树叶中。
“不是，我问的卫司，卫司说你可能两个月后就走了，再来学校要等到高三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
“哦这样。”
秦郁把那片金黄的叶子放到啾啾手心里。
“啾啾，虽然明年的秋天没办法见面。但以后，我们在一起后，住在一个抬头就能看到银杏树的地方，好不好？”
“可是我们一整个冬天和春天还有秋天都没办法见面。”
秦郁都不会想她吗。
啾啾低头。
秦郁的声线很清冷，但语气温柔：
“啾啾，我现在就把冬天和春天补给你。”
话音刚落，啾啾的肩膀上多了件秦郁的外套。
“我不”
冷字还没说出口，啾啾呆愣地看着忽然飘落到手心里的雪花。
秦郁拉着啾啾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下。
啾啾昂起头，讶异发现。
以木凳为中心的五米范围内，忽然下起了点点雪花。
像电影里的两倍速快镜头一样，眼前那颗银杏树掉落叶子的速度渐渐加快。
雪花伴着银杏树叶点点落下来。
雪飘落的速度渐渐加快，啾啾头顶落了薄薄一层雪。
啾啾将秦郁的校服外套盖在头顶上，偏头。
秦郁认真地看着正在飘落的雪，面前的金黄慢慢附上了一层白色。
有布料盖住头顶。
啾啾小心翼翼把另外一半外套盖在秦郁头上，而后慢慢缩回手。
两个人顶着同一件外套，离得比往常近了很多。
啾啾微微动动手，就能碰到秦郁的温热的手背。
啾啾唇角弯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
卷翘的睫毛眨了眨。
渐渐的，银杏树开始发芽，枝条上长出了点点新绿。
枝条上的嫩芽长成嫩叶，微风一吹，轻轻动了动。
而后叶子变黄，成熟的银杏果嗒嗒掉落在地上。
周围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秦郁偏头，低声说：
“十八岁的啾啾，我们见面了。”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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