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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小说:低等动物作者:撒空空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1-31 15:01:37
海上天气总是千变万化,  刚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可转瞬之间,  便是乌云密布,  风雨欲来。

        就跟秦年时的脸似地。

        “你刚才和周北望是在干嘛?”秦年时问,  他眉目微敛,  整张脸线条清俊又锐利。

        “聊几块钱的天,怎么了?”秦年时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倒弄得江山色疑惑了。

        秦年时走到游艇围栏边,拿出了烟和打火机,  “啪”一声将烟点燃。他手指修长干净,  夹着烟,  糅杂着烟草味,  有种性冷淡的质感。海上风大,烟头的火烧得格外迅速。那猩红的火光映在他的双眸里,黑瞳过于深沉,  红光竟却没有半丝浮动,  就这样一点点,  一寸寸,沉下去。

        秦年时看着脚底的深邃海水,眼尾弧度拉长,声音稍显冷冽和低沉:“不是刚才才在台上说了,  要放弃被王子拯救的念头,做自己的女王吗?怎么转过身来,  就又跟周北望走一起了?”

        江山色觉得秦年时这话完全是在偷换概念,忙纠正道:“我和他交个朋友就算是求拯救了?这是什么阴间逻辑。怎么的,难道我现在落魄了,  就不配和有钱人做朋友了吗?”

        “他想做的,可不是你的普通朋友。”秦年时低低地哼了声,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嘲讽。

        “诶,你也看出来了?李青梅也是这么说的。”

        江山色唇角上扬,实不相瞒,欣喜有点压不住。

        江山色毕竟也是个女人,有个大帅逼对自己有意思,那是相当满足虚荣心的事。

        她是高兴了,可秦年时却不是高兴的样子。

        秦年时坐在了游艇的白色沙发上,双腿交叠,整个人线条冷凝。

        他冷白匀称的手指将烟给掐灭在了烟灰缸内,烟头熄灭,发出类似挣扎的声响,是种晦涩的湮灭。

        “你喜欢他?”秦年时问,双眸内有如水般的寒凉。

        “等下,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江山色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秦年时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专注地看向江山色,那目光有种穿透力,像是要拨开层层屏障,看向她最内的底子。

        江山色脑子一转,倏然醒悟。

        不就是男人那该死的胜负欲吗?

        在男人心里,所有的前女友前未婚妻,甭管是甩他们的,还是被他们给甩的,都必须得为他们守身如玉。

        就算是他们不幸死了,也得为他们守寡终生。

        呀呀呸,想得美。

        守寡是不可能的,去你们坟头蹦野迪要不要呀?

        江山色自觉识破了秦年时的心理,当即怼回去:“周北望本来就是个值得让人喜欢的人,毕竟人家家里有古堡,那是真正的王子,可比某些心理阴暗加不举的王子好多了。”

        “不举”应该是男人最不想听见的词语。

        闻言,秦年时下颚线条有些绷紧,眉梢眼角的冷淡气更盛。

        江山色安慰自己不要怂,继续怼,最好是把他给怼出内伤,怼到他进入贤者模式:“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跟孙悟空共共情的?”

        “什么意思?”秦年时问,边问边抵了抵后槽牙。

        因为知道,能从江山色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江山色微笑,具体描绘着:“低头看下,然后呐喊一句‘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没错,江山色又开了车。

        江山色都有点自我感动了,不管路再烂,车还是要开。

        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车神的精神。

        感动完后,江山色也怼舒坦了,决定不再带秦年时玩了。

        她越过秦年时,准备走人。

        被调侃了铁棒无用的秦年时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眸,看似无情无绪。可就在江山色越过他身前时,秦年时忽然一把将江山色的手腕拉住,往自己身上一带。

        江山色猛然被这样一拉,重心不稳,顿时惊呼一声,整个人跌坐在了秦年时身旁的沙发上。

        没有半秒的停顿,秦年时忽然欺身过去,单手擒住她下颚,单手束住她双腕。

        江山色想要挣扎,但双手却被握住,压根动弹不得。

        毕竟她连狗都打不过的,肯定也打不过这个像狗的男人。

        秦年时的脸倏然朝着江山色靠近,这样近的距离里,江山色直视着他的眼眸。秦年时的眼眸,不似她清澈,而是黑得幽深,像是静夜下的森林,明明风平浪静,可也总令人胆寒,因为明白里面有无数的野兽。

        在蠢蠢欲动。

        江山色虽然心头慌得一笔,可还是保持住姿态,尽量平缓了声调,警告道:“我就一句话,你舌头还要不要了?”

        江山色决定,今天要是秦年时胆敢轻薄自己,她得让他的舌头有去无回。

        幸好,秦年时似乎并没有吻她的意思。

        他用鼻尖碰触着她的鼻尖,若有似无的碰触着,他的呼吸,落在她面颊上。

        他明明是那样清冷的一个人,气息却是温的,是热的。

        “我和你姐姐,不会结婚。  ”他开口,眼里的森林,有了动静,可分不清是风吹动了枝叶,还是兽的出没:“我和她之间,不过是场利益交换。”

        秦年时就这样望着江山色,

        “哦。”江山色只应了这么一声。

        江山色觉得这消息还挺好,毕竟要是秦年时真和江明风结婚了,以后他们三个再见面,还挺尴尬。

        她这么淡定,秦年时倒不淡定了。

        “‘哦’是什么意思?”秦年时眉峰微蹙。

        “‘哦’就是知道了的意思,怎么,嫌不够?如果不够的话,那我就再祝你第三次订婚宴成功?一次更比一次办得好?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江山色努力想着吉祥话。

        秦年时看着江山色,他但凡认真看某件事物时,脸上反倒是清清淡淡的神色,只是眼窝会更深,像是盛了无数的思绪。

        就在江山色考虑着是不是要说出“恭喜发财,狗年吉祥”这句话时,秦年时终于放开了她。

        他重新靠坐在沙发上,眼眸敛着,鸦羽般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内所有的情绪。

        江山色忙站起身来,想要赶紧走人,可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从自己的长裤包内掏出了张黑卡。

        正是秦年时之前在后甲板上递给她那张。

        “对了,这个还给你。”江山色将黑卡放置在了桌上,随即挺直了小背脊,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地说道:“金钱买不了我的灵魂。”

        结果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巨响,远处的天空传来了一道震耳的雷鸣声,随即又是刺目的闪电划过。

        仿佛老天爷在问着“are  you  kidding  me?”

        不是,好不容易装个逼,老天爷倒也不必如此认真。

        害怕被雷劈,江山色只得改口:“那个,金钱确实买得了我的灵魂,但也得分人。”

        像秦年时这样的,那可贵了。

        十张黑卡她都不能卖。

        处理完了黑卡之后,江山色沉思了3秒钟,随即从裤兜里掏出了八张毛爷爷,塞入了秦年时胸前的西装手巾袋里。

        “这三年来,在床上,虽然身残,但你也总算是志坚,也是辛苦了。”江山色拍了拍秦年时的肩膀,以示鼓励。

        秦年时侧眸望着她放置在自己肩上的手,清俊的喉结微动着:“800块?”

        江山色以为他是嫌少,忙解释道:“你不什么都没做嘛,北极狼会所的男公关也是这个价格,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讲道理,800块,不能更多了。

        看来秦年时对自己,还没有形成完整而清醒的认知啊。

        黑卡也退了,公关费也给了,这下两人之间算是银货两讫了。

        江山色再度看了下天空,乌云滚滚,如波涛翻涌,似乎是马上就要下暴雨的节奏。

        江山色脚步不停,直接走下了楼梯。

        眼角瞥去,江山色见秦年时仍旧坐在沙发上,久久也没有动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身价只有800块的悲伤中。

        毕竟也是有三年的感情,江山色在心里最后一次给予了秦年时来自前任的衷心祝福。

        她希望老天……

        劈死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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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天气原因,订婚宴提早结束,游艇在下大暴雨前返回了岸边。

        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秦年时回城时,是晚上七点,城内天气倒仍是平静,无风也无雨。

        司机开着劳斯莱斯幻影,送秦年时回半山别墅。

        一路上,秦年时始终掐着眉心,浑身罩着低气压,令前排的司机不免胆战心惊。

        高架桥上,车水马龙,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行人匆忙行驶在归家途中,脸上充溢着对家人的渴望。七点的世界,是喧嚣的尘土气以及人情温暖。

        秦年时想起了半山别墅内的冷清,不知为何,他忽然失去了回家的念头,顿了顿,他淡声开口:“去医院,谢新梦那里。”

        司机依言照做,调转车头,朝着私立心理医院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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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新梦正准备收拾资料下班,秦年时却忽然推门走了进来,褪去了西装外套,自顾自往放松椅上一躺。

        完全是把谢新梦的诊室当成自个家的节奏。

        他双腿交叠,手掐着眉心,整个人呈现出散漫与疲惫的姿态。

        “我已经下班了。”谢新梦抬手,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出声提醒。

        秦年时掏出黑卡,丢到了他办公桌上,眼也不抬地道:“就算加班,你自己忙自己的,我睡会。”

        “金钱购买不了我的灵魂。”谢新梦安静地看着他。

        秦年时抬起眼,清淡地睨了弟弟一眼。

        怎么的,今天一个两个都说这种话,是仗着城内没打雷吗?

        接着,谢新梦拿过了黑卡,微笑补充:“但是可以购买我的时间。”

        秦年时重新闭上眼,懒得再看他,开始闭目养神。

        “据说今天的订婚宴很精彩。”谢新梦握着黑卡,嘴角扯起了微笑。

        他眼皮上有颗小痣,褐色的,在灯光下微闪。

        “你怎么知道的?”秦年时微蹙眉宇。

        因为有秦传意在的缘故,谢新梦不方便前去订婚宴现场。

        毕竟,要是自己前妻的现儿子参加自己与前妻儿子的订婚宴,关系未免也太乱了。

        当然,自己儿子的前任未婚妻参加了自己儿子和现任未婚妻的订婚宴,也是乱得够够的。

        “我看见了李青梅的朋友圈。”谢新梦不急不缓地拿出了手机。

        果然,李青梅今天在朋友圈里,每隔十分钟就发一张婚宴的图,并配合着尖叫。

        【实况转播,我闺蜜去撕前任订婚宴了,姐妹好样的!你要是被打死了我给你抬棺!】

        【啊啊啊,我的天啊!我闺蜜在前任订婚宴上讲祝酒词,这种瓜我都吃到了,我李青梅此生死而无憾了。】

        【视频】

        【教科书级前任婚礼祝福词,姐妹们快学起来!】

        【哎呀呀,打起来打起来!全体都给老娘快打起来!】

        【卧槽,我闺蜜在前任婚礼上遇见了另一个顶级高富帅,这手气真是绝了!】

        圈子里有个传言——李青梅朋友圈在手,天下八卦全有。

        果然名不虚传。

        “我把山色今天在台上的那段话,都听完了,说得挺好的。”谢新梦笑得意味深长。

        秦年时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般,只是整张面庞的轮廓线条都显薄,并没有放松的姿态。

        “而且也看了那位周北望先生的照片,不得不说,从女人的角度看,确实非常有性吸引力。”谢新梦双手放置于办公桌上,十指交握,撑住了下颚,生生的一副看戏姿态:“我原本是想着,自己去客串下,追下山色,做个催化剂,刺激下你们。没想到有人比我捷足先登,而且做的还是场情真意切的真戏。那我就乐得清闲,静观其变了。”

        “你说完了吗?”秦年时仍旧阖着眼,声音也是慵懒寡淡,然而浑身却陡然升起了股冷然,令人生畏。

        “还没有,我很好奇……关于解除婚约这件事,你有没有后悔过?”

        别人也许害怕秦年时,但谢新梦却是从小就习惯拔老虎的胡须。他继续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白色的医生服衬得整个人像是最洁净清透的光。

        秦年时终于睁开了眼,他眼睑很薄,长时间闭目后,再睁开时,会出现三层眼皮,眼窝更深邃,瞳眸漆黑。明明是看狗都深情的眼,可此时黑瞳却如结冰的湖面。

        “既然相处了三年都没有感情,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谢新梦很慢地眨了下眼,眼睑的小褐痣,像是尖针,不知戳着谁的心。

        “既然没有感情,那你拉山色去游艇顶层干嘛?看上帝还是看耶稣?”

        谢新梦边说,边打开了李青梅与自己的对话框,点开了一张照片。

        是下午秦年时把江山色给拉上游艇顶层时,两人在楼梯间拉扯的照片。

        显然是李青梅偷拍的,私信发给了谢新梦,并附赠了段说明。

        李青梅:【像素有点渣,和你哥差不多的渣。】

        秦年时表示自己还是轻敌了,江山色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善茬,完全是情报局大佬,行走的摄像头。

        秦年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嘴唇微抿着,显得更薄,锋利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了下。

        “你听说过追妻火葬场吗?”谢新梦决定不怕死地乘胜追击。

        “什么?”秦年时眉峰轻挑。

        “是个网络流行词,我觉得挺适合你,我还蛮期待那天的到来。”谢新梦用大拇指抵着唇角,按捺住笑意。

        “你一天天的,少上些网。”秦年时神色间有些不耐。

        正说着,秦年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个首饰盒,丢给了谢新梦。

        谢新梦眼明手快地接住,打开后发现里面躺着一只翡翠镯子,玉质细腻温润,绿意幽邃纯正,显见价值不菲。

        兄弟俩人的母亲林兰情向来喜爱翡翠,秦年时也算是投其所好。

        “她生日是下周对吧,你帮我拿给她吧。”秦年时淡声道。

        谈及林兰情,谢新梦收敛了嬉皮笑脸,劝道:“你也来吧,她喜欢清静,那天不会邀请外人,都是家里人,大家吃个便饭。”

        谢新梦边说边取下了金丝边眼镜,用镜片布擦拭着镜片,他不戴眼镜时,视野稍显模糊,因此看不清秦年时此刻的表情,只听见他毫无情绪的声音。

        “看情况吧,最近有些忙。”

        谢新梦垂下眼,看着那绿得醉人的翡翠,若有似无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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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江山色回到了“低等动物”酒吧内,高醉乡与白东君立即围了上去。

        “怎么样?今天的脱口秀发挥得好吗?”白东君是事业粉。

        “最重要的是,剩下的钱拿到了吗?”高醉乡是金钱粉。

        江山色却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只趴在酒吧桌上,“哇”一声哭了出来。

        白东君和高醉乡面面相觑:“怎么了这是?”

        高醉乡此时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之前加过了李青梅的微信,忙打开了她的朋友圈。

        两人翻了半天,终于了解了江山色今天的遭遇。

        高醉乡连连摇头,低声道:“老板也太惨了,居然被骗去参加了前任的订婚宴?”

        白东君也是哀叹不已,低声道:“哎,在订婚宴上,还硬挤出了笑容,可是回来后,就哭成这样,她心里肯定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

        这是白东君首次意识到,江山色居然有做人的潜质。

        高醉乡为江山色打抱不平,撸起袖子,怒道:“老板你那未婚夫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我这就去凑他,你把他公司地址发我。”

        江山色边擤着鼻涕,边点头:“好的,不过你要注意。他在公司时身边配有三个保安,一个是散打冠军,一个是跆拳道冠军,还有一个是泰拳冠军。”

        高醉乡将袖子放下,继续擦着酒杯,道:“仔细想想,打他一顿好像太便宜他了。我们要相信科学,明天我就去买小人扎他。”

        白东君忙安慰道:“算了,老板,看开点。”

        “怎么看开啊,那可是钱啊!我居然拒绝了他的黑卡!我拒绝了包包,鞋子,还有豪宅!”江山色继续嚎啕。

        好吧,原来不是因为爱情而哭泣,是因为金钱而哭泣。

        白东君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什么做人的潜质,不存在的。

        不过安慰还是要继续安慰的,白东君开始画大饼:“老板,靠你自己努力,也可以有包包,鞋子以及豪宅的,而且还是别人都拿不走的。”

        江山色终于止住了哭泣,抽泣着问道:“真的吗?”

        白东君目露信念的光芒:“相信我。”

        江山色拍拍他的肩膀:“好,要是没成功,我就杀你祭天。”

        白东君吞口唾沫:“这个倒也不必,老天爷估计也不是很想看见我。”

        为了表示自己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白东君从“低等动物”微博里翻到了条私信。

        “老板,你看,电视台的记者都想要采访你了,你就要大红了!”

        江山色定睛看去,发现是一位认证信息为【南城电视台记者】的私信。

        魏花花:【你好,我是南城电视台的记者,在网上看了你的脱口秀,非常感兴趣,请问可以接受采访吗?】

        好吧,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天晴了雨停了,江山色感觉自己瞬间又行了。

        江山色立马让白东君以自己助理的身份进行了回复。

        不为什么,就为了装逼,显得自己有助理。

        江山色决定,失去的包包,鞋子和豪宅,她一定要靠自己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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