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收人
府学在邻县，帮周知安备妥了几套换洗衣裳，放了些小吃零嘴后，常青玉又在包袱里放了两张两百两的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出门在外，银钱总是要多备些的。
常青玉暗戳戳地想，一下子多给些，说不定能少回家几次。
周知安默默地看着常青玉收拾，悲哀地感受着她显而易见的欢乐。常青玉一扭头就看到一只坐在那里的委屈巴巴的大狗，硬生生忍住了在他头上两把的冲动，;到那里别不舍得吃用，缺银子了写信给我。;
;娘子也要写信给我啊，周家没人管我的，我只有娘子了。;
常青玉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盘算着周知安走后的安排。
看着渐渐远去的码头和越来越小的人影，周知安的眼神不再温柔如玉，周身的气场也冷厉起来。多年来上位者的身份，经历的风风雨雨，早就将这个曾经的上门女婿磨练成了一块铁板，常青玉是他整个心里最柔软的那个部分。府学会是他重生后踏入的第一个战场。
送走了周知安，常青玉倒是不忙着回府，在几家铺子转了下，最后去了她最喜欢待的制香铺。
铺子里是钱掌柜在执事，见到常青玉来了，拿了几个新出的香和方子，随小姐自已在楼上折腾了。
几家铺子并不需要常青玉多操什么心，常家有常家的规矩，铺子里的掌柜每年也有分成银子拿。是以掌柜们都很尽心。也就是开新店或是店里上新时，常家父女在店里的时间会长些。
常青玉素来爱香，这家店卖的是些香粉，香丸，香茶，熏佩之物，青洲城土地肥沃，历年都是风调雨顺，也是圣天国难得的几个富庶地区之一。大户人家香是不断的，小户人家逢年过节也会置办些回去。店里的生意倒是一直不差。
见常青玉喜欢香，也颇有天份，铺子的制香师傅倒是没有藏私，倾囊相授。而常青玉居然也琢磨出了几个新方子，制成香丸后，卖得也不错。
上次得了些波斯商人贩过来的香，香味尚可，但太过浓烈了些，她正研究着做个改良。看能不能做得清淡些，留香时间更长些。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常青玉带着绿秀欲回家，掌柜的正在打发门口一对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哥俩。钱掌柜手里拿了几个铜板，但那个哥哥却是有些执拗，央着掌柜留下他们当下人，北方有饥荒，他们的父母原是走镖的，被流寇所杀，他听说江南富庶，好不容易带着弟弟到了这里了。
常青玉下来时，掌柜的看向她有些为难。她蹲下身，看了看哥俩，一个约摸十三四岁，一个只有五六岁，脸上脏得象是花猫，四只眼睛充满希冀地晶晶亮地看着她，她的菩萨心肠又发作了。
;你们还小，出来做工太早了，在这里可有亲戚，姐姐可以帮你们找噢？;
;我们没有亲戚了;，哥哥沉声回答，他也是打听了很多人家，镇上人都说常老爷子心善，如果能到他家的铺子做活说不定能有条活路。
于是他带着弟弟日日上门缠着钱掌柜。;小姐，这两个委实也小了些。;钱掌柜这几日被这个哥哥缠得有些上头，虽是同情，但也不能拿铺子里的生意开玩笑。
;掌柜的，我年纪虽不大，但力气不小，什么都能干的;。
;帮东家干活时，总不能带着弟弟的。;钱掌柜忍不住插嘴。一个半大不大的已经难办了，还非要再搭一个小的，哪个东家愿意养闲人。
;掌柜的，我不会碍着哥哥做事的，我很乖的;。
弟弟说话有些迷糊，感觉双颊犯着不正常的潮红。常青玉手一探，果然，发热了。
;钱掌柜，帮他找个大夫吧，后面那间厢房给他俩先住下，再找两件换洗衣裳，我明个再过来;。
;小姐，我看家护院也行的，我会武，可以做护卫的。;
常青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先照顾好你弟弟，能照顾得好好的，我就用你。;
小孩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喜色，高高兴兴地随着钱掌柜去后面厢房了。
这次出门，捡了两个大活人，常青玉思忖着怎么安置这两个孩子，这个哥哥又当爹又当妈的，也实在不容易。
一大早，常青玉拎着个食盒就往制香铺去了。
弟弟脸还是红扑扑的，发了些汗，昨晚服了药已无大碍了。
常青玉轻轻摸了下他的额头，他半眯了下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娘，又沉沉睡去了。
哥哥见此情景，小拳头捏了捏又松开。;小姐，我们可以签死契的，弟弟长大能干活前，我不拿工钱，只要管我们俩吃住就行;。
一路上他见过了太多的豪强劣霸，他们兄弟俩孤苦伶仃，能活着到这里已是侥幸。面善心恶的富人太多了，有些在路边支个粥摊分些薄粥给穷苦的人，可是上门想求个活时，个个都是精明地打量着他俩，不愿意搭上他的弟弟。
象眼前这个仙女似的小姐，留他们住下来，还为他们请大夫的，从来没有过。不但是弟弟，连他也在这个小姐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好好照顾你弟弟，等他病好了，让钱掌柜把你们送到府上来。;瞧着眼前老成持重的小少年，常青玉忍不住又摸了下他的脑袋。
不过才过了三日，常青玉就收到了周知安的信。笔走龙蛇，一手好字让常青玉羡慕不已。
满满当当写了四页，怎么到的府学，先生和同窗怎样，风景怎样，一切都好，最后又用大字写了一定要给他回信云云。常青玉读到最后，不由得粉唇微勾。
好生罗嗦，比爹爹还罗嗦。细细叠好信，放在匣子里，先搁着，等空了再回吧。
爹爹去陇西送货了，这批货数量多，爹爹也是不放心，亲自去了。他的年岁也渐渐长了，她即使想分担些去押货，爹爹也是不愿的。刚那个哥哥虽年纪小些，但能独自把弟弟从北界平安带到江南，如果好好培养，也未必不可用。想着，心中便有了计量。
常老爷子端午节那天紧赶慢赶还是回来了。;爹，你看看这个小哥跟着你怎么样？;
常青玉得意地把哥哥推到了老爷子面前，年岁虽小，但身板结实，见到他也不卑不亢，礼数周到，眼神也清澈。;爹爹，赐个名给他们兄弟吧，哥哥往后跟着你走南闯北，让他护着你；弟弟先跟着李掌柜学学字，打打算盘吧;
;就叫常宽，常宁吧;老爷子也不推托。;常宁太小了，如果常宽不在家，让李嬷嬷看顾些。;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你也是成亲的人了，也可以学着带带娃，让我早点抱孙子。;常老爷子冲着常青玉也不客气地发话了。
;爹爹，你怎得如此坏，玉儿不理你了！;
想着周知安才入府学不过一周，断是不会回来的。信却来了两封了，晚些还是回封信给他吧。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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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玉暗戳戳地想，一下子多给些，说不定能少回家几次。
周知安默默地看着常青玉收拾，悲哀地感受着她显而易见的欢乐。常青玉一扭头就看到一只坐在那里的委屈巴巴的大狗，硬生生忍住了在他头上两把的冲动，;到那里别不舍得吃用，缺银子了写信给我。;
;娘子也要写信给我啊，周家没人管我的，我只有娘子了。;
常青玉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盘算着周知安走后的安排。
看着渐渐远去的码头和越来越小的人影，周知安的眼神不再温柔如玉，周身的气场也冷厉起来。多年来上位者的身份，经历的风风雨雨，早就将这个曾经的上门女婿磨练成了一块铁板，常青玉是他整个心里最柔软的那个部分。府学会是他重生后踏入的第一个战场。
送走了周知安，常青玉倒是不忙着回府，在几家铺子转了下，最后去了她最喜欢待的制香铺。
铺子里是钱掌柜在执事，见到常青玉来了，拿了几个新出的香和方子，随小姐自已在楼上折腾了。
几家铺子并不需要常青玉多操什么心，常家有常家的规矩，铺子里的掌柜每年也有分成银子拿。是以掌柜们都很尽心。也就是开新店或是店里上新时，常家父女在店里的时间会长些。
常青玉素来爱香，这家店卖的是些香粉，香丸，香茶，熏佩之物，青洲城土地肥沃，历年都是风调雨顺，也是圣天国难得的几个富庶地区之一。大户人家香是不断的，小户人家逢年过节也会置办些回去。店里的生意倒是一直不差。
见常青玉喜欢香，也颇有天份，铺子的制香师傅倒是没有藏私，倾囊相授。而常青玉居然也琢磨出了几个新方子，制成香丸后，卖得也不错。
上次得了些波斯商人贩过来的香，香味尚可，但太过浓烈了些，她正研究着做个改良。看能不能做得清淡些，留香时间更长些。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常青玉带着绿秀欲回家，掌柜的正在打发门口一对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哥俩。钱掌柜手里拿了几个铜板，但那个哥哥却是有些执拗，央着掌柜留下他们当下人，北方有饥荒，他们的父母原是走镖的，被流寇所杀，他听说江南富庶，好不容易带着弟弟到了这里了。
常青玉下来时，掌柜的看向她有些为难。她蹲下身，看了看哥俩，一个约摸十三四岁，一个只有五六岁，脸上脏得象是花猫，四只眼睛充满希冀地晶晶亮地看着她，她的菩萨心肠又发作了。
;你们还小，出来做工太早了，在这里可有亲戚，姐姐可以帮你们找噢？;
;我们没有亲戚了;，哥哥沉声回答，他也是打听了很多人家，镇上人都说常老爷子心善，如果能到他家的铺子做活说不定能有条活路。
于是他带着弟弟日日上门缠着钱掌柜。;小姐，这两个委实也小了些。;钱掌柜这几日被这个哥哥缠得有些上头，虽是同情，但也不能拿铺子里的生意开玩笑。
;掌柜的，我年纪虽不大，但力气不小，什么都能干的;。
;帮东家干活时，总不能带着弟弟的。;钱掌柜忍不住插嘴。一个半大不大的已经难办了，还非要再搭一个小的，哪个东家愿意养闲人。
;掌柜的，我不会碍着哥哥做事的，我很乖的;。
弟弟说话有些迷糊，感觉双颊犯着不正常的潮红。常青玉手一探，果然，发热了。
;钱掌柜，帮他找个大夫吧，后面那间厢房给他俩先住下，再找两件换洗衣裳，我明个再过来;。
;小姐，我看家护院也行的，我会武，可以做护卫的。;
常青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先照顾好你弟弟，能照顾得好好的，我就用你。;
小孩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喜色，高高兴兴地随着钱掌柜去后面厢房了。
这次出门，捡了两个大活人，常青玉思忖着怎么安置这两个孩子，这个哥哥又当爹又当妈的，也实在不容易。
一大早，常青玉拎着个食盒就往制香铺去了。
弟弟脸还是红扑扑的，发了些汗，昨晚服了药已无大碍了。
常青玉轻轻摸了下他的额头，他半眯了下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娘，又沉沉睡去了。
哥哥见此情景，小拳头捏了捏又松开。;小姐，我们可以签死契的，弟弟长大能干活前，我不拿工钱，只要管我们俩吃住就行;。
一路上他见过了太多的豪强劣霸，他们兄弟俩孤苦伶仃，能活着到这里已是侥幸。面善心恶的富人太多了，有些在路边支个粥摊分些薄粥给穷苦的人，可是上门想求个活时，个个都是精明地打量着他俩，不愿意搭上他的弟弟。
象眼前这个仙女似的小姐，留他们住下来，还为他们请大夫的，从来没有过。不但是弟弟，连他也在这个小姐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好好照顾你弟弟，等他病好了，让钱掌柜把你们送到府上来。;瞧着眼前老成持重的小少年，常青玉忍不住又摸了下他的脑袋。
不过才过了三日，常青玉就收到了周知安的信。笔走龙蛇，一手好字让常青玉羡慕不已。
满满当当写了四页，怎么到的府学，先生和同窗怎样，风景怎样，一切都好，最后又用大字写了一定要给他回信云云。常青玉读到最后，不由得粉唇微勾。
好生罗嗦，比爹爹还罗嗦。细细叠好信，放在匣子里，先搁着，等空了再回吧。
爹爹去陇西送货了，这批货数量多，爹爹也是不放心，亲自去了。他的年岁也渐渐长了，她即使想分担些去押货，爹爹也是不愿的。刚那个哥哥虽年纪小些，但能独自把弟弟从北界平安带到江南，如果好好培养，也未必不可用。想着，心中便有了计量。
常老爷子端午节那天紧赶慢赶还是回来了。;爹，你看看这个小哥跟着你怎么样？;
常青玉得意地把哥哥推到了老爷子面前，年岁虽小，但身板结实，见到他也不卑不亢，礼数周到，眼神也清澈。;爹爹，赐个名给他们兄弟吧，哥哥往后跟着你走南闯北，让他护着你；弟弟先跟着李掌柜学学字，打打算盘吧;
;就叫常宽，常宁吧;老爷子也不推托。;常宁太小了，如果常宽不在家，让李嬷嬷看顾些。;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你也是成亲的人了，也可以学着带带娃，让我早点抱孙子。;常老爷子冲着常青玉也不客气地发话了。
;爹爹，你怎得如此坏，玉儿不理你了！;
想着周知安才入府学不过一周，断是不会回来的。信却来了两封了，晚些还是回封信给他吧。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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