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将计就计（四）
饥寒交迫，无处藏身，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习惯了大少爷、公子哥生活的楚强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这两天，他在心里琢磨同一个问题：“我能联系谁呢？”
是联系苏楠呢？还是联系岳小柯？还是联系原地下党的老联络点？亦或是装傻充楞谁也不联系……
黄武到底是什么人？他真的如他所说受冤入狱的吗？看他一身匪气，此人说是黑社会的背景倒是有九成可信，而且此人爱憎分明，身上有股嫉恶如仇那股狠劲儿，非常值得拉拢过来。但是，发展一个组织成员，需要走组织程序，需要上级批准。这是组织纪律，不得先斩后奏。
想到自己的任务，想到上海地下党目前的状态，想到苏楠的计划……，楚强更想到了自己这条线那些失踪的同志，竟然在七十六号监狱里面一个也没有见到，他的脑子就不解：他们被敌人关到什么地方去了？是活着呢还是已经牺牲了？
他从未遇到这么复杂的选择题。但是，如果在苏楠和黄武之间选择的话，他会毅然决然地选择苏楠。
楚强猛然间的话语引得旁人看过来，黄武二话没有说拉着楚强起身就走，很快转进一条胡同里，见前后没有人，一把卡住楚强的脖子，警告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你知道我们该干什么吗？你要是在这样，我们就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小胡同。别他妈的你死了还要拉老子垫背！”
楚强咳了一声，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觉得这么做耗子也不是个事儿，我们要尽快找个七十六号的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你的朋友和我的朋友都不行，这很容易让他们盯上，我觉得去你朋友那里也不怎么安全的。”
“那你说去哪里？车站、码头、出城的道路都设卡了，我们还能去哪里？”黄武顺势道。
“烟馆、妓院、赌场，你觉得怎么样？他们肯定想不到。”楚强搬开黄武的手，打着商量。
“不行，哪里的人都没有底线的，我们这样的人去了，分分钟被他们卖了不可。我倒是有个好的去处，咱们去学校吧。现在的学生都比较激进，就算他们发现了我们，也会帮助我们掩护我们的，而且还能吃饱饭，不挨饿……”
黄武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太美妙了，说着说着有些眉飞色舞，“我们去复旦大学，那里的学生既有钱心又好，如果能躲进大学生宿舍，敌人绝对想不到，怎么样？”
“复旦大学……”楚强嘴上喃喃重复着，大学有地下党的组织，这一点楚强知道；还有很多爱国热情的进步组织，楚强也知道，但他不知道地下党的联系人是谁而已，?“敌人……我们的敌人是谁？我们去复旦大学找谁？”
“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去了再说。总比在这挨饿受冻的好。”
黄武看到楚强犹豫的脸色，略微分辨了一下方向，便拉着楚强向胡同的深处跑去。在楚强转身的时候，黄武的另一只手背道背后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在他们刚离开那里，便有两个人男人走到楚强和黄武站立的地方，其中一个高个子对中等个子道：“你去通知大家，三号路线，我去跟着他们。”
……
中午午餐完，杜月海就来告诉苏楠秦小青已经问过他父亲了。
“……老教授说，巫月文老师是他以前的学生，到复旦教学已经有八年多了，秦教授去复旦也是她联系的。巫老师的教学很严谨，略有一些古板，但是对学生还是很关心的，对她的教学水平和知识丰富度评价也很高，是一位让人放心的老师。”
杜月海终于可以为苏楠做一件事儿了，显得很热心。
“哦，说明这人还不错。她多大岁数了？哪里毕业的？”苏楠放下手里的医学书籍，表示对此事很感兴趣。
“32岁，结过婚，没有孩子，前夫是她中央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在上海市政府工作。淞沪战争爆发时，去前线慰问死在日本人的炮击中。”
苏楠没有想到杜月海打听的挺细的。按照杜月海所说的生平，她应该更加憎恨日本人的，但是这个女人竟然和那个男的从七十六号大摇大摆地进出，还一起买东西去砖窑厂旁边给便衣送吃的，而且还和七十六号的特务住在一起，就更加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
“那你觉得她挺合适做小远和雪松的国文补课老师？”苏楠抬头看向杜月海，若有所思地眼神表示他很希望听到对方给出一个很中肯的建议。
“我和小青都觉得没有问题，如果需要，秦伯伯说可以由他去跟巫老师说这件事儿。”
“好，那你给秦教授打电话，今天晚上能否约他和巫老师知道个地方聊聊，时间、地方你去安排。最好在复旦，我有几天没有看到婉莹了，正好你下午去买点小吃点心什么的，我们给她带去。”
“这么急啊？”杜月海没有想到苏楠说风就是雨，这么着急。
“小远和雪松的学业拉得太远了，老师都警告了。我正好下午去同济医科学校讲课，三点就结束了。同济离复旦又不远，顺便就去了。否则我哪有时间忙这事儿？这件事解决好，也省的雪儿说我对孩子不管不问。”
“哦，那我马上去打电话。”
“安排好，我先去学校了，你等会儿不用去学校接我了，我让艾丽跟我去。”
苏楠这么安排是怕杜月海看到巫月文竟然是他那天晚上跟踪过的那个女人，会露出马脚。
当面接触这个女人，这是苏楠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他要判断一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角色，看看此人为什么会这样。
在他第一面的感知中，巫月文绝不是个老师，如果是老师，那也是一个挂羊头的老师。
跟重庆政府情报系统不同，农村、学校、工厂一直是地下党的工作重点，尤其是大学里发展那些年轻有知识的年轻人投身道革命事业中去是我党的重要阵地。苏楠甚至猜测，在复旦大学里肯定有我党的地下党组织。而一个和七十六号特务有染的老师在那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样的人，他不放心。
杜月海自然不知道苏楠是如何想的，他就按照苏楠的安排做事就够了。而且秦教授以前住在苏苑，苏楠也认识，也不怕两人见面找不到。
在苏楠去讲课之前，杜月海就联系好了，时间订在下午五点，复旦大学最近的一家日本人的餐厅。
苏楠点点头，他对订在什么地方见面没有任何意见，日本人料理更好更安全，而且不会有日本兵临检。
苏楠下午四点就到复旦了，他想先去看看周婉莹，如果可以的话，去她宿舍看看，再去她的教室外面看看。
复旦原来是一家教会学校，后来脱离教会改名成为复旦大学的。因为私人大学，资金总是比不上国立公办学校，校园、教室、住宿、师资、设备等方面均比不上同城的南洋大学和同济大学，位置也相对比较偏离城市中心区，设在近郊，周边商业等都不算发达，甚至比较少。但是，校长办学有方，用现代教育理念吸引学生，上海及周边地区的富人们都把子女送来此处上学，因此这所学校的富家子弟异常的多。
苏楠来这里看周婉莹，其中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给其撑门面的，省得周婉莹被富家公子小姐看不起。
在宿舍和教室都没有找到周婉莹，反而在学校图书馆前的学生聚会上看到了她。
图书馆前，有好几百学生围在一处高台周围，中央高台上正一个男人慷慨激昂地做着演讲。
“……日本人侵占了我们的领土，在蹂躏我们的同胞，北平在哭泣，南京在哭泣，我们上海也在哭泣……在长沙，在太行山区，在中华大的大地上，我们的人民在怒吼，我们的战士在流血牺牲……为中华民族的一份子，做为中华的少年，我们岂能麻木不仁，岂能坐在教室里安读圣贤书，少年强则中国强……”
苏楠站在学生外圈安静地听着，艾丽听不懂，却也站在他的侧后方很安静。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看到有一张张激愤的面孔，苏楠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但是当他看到最里圈对面周婉莹那张崇拜而又激动的面孔时，他的心不由地为之担惊害怕起来。
苏楠没有站一会儿，就见一群拿棍子的男人从远处就气势汹汹地扑过来。
“驱除鞑虏，打倒伪政府，我们要奋起，我们要战斗！”
“驱除鞑虏，打倒伪政府，我们要奋起，我们要战斗！”
“……”
口号声不知几时响起来，听演讲的学生竟然没有一个跑开，而是转身面对着那些人，一边喊着口号，一边举起拳头。
骚乱很快就开始了，那些人见人就打，棍子挥舞中，有几个学生很快就被打得头破血了，但是学生们和打人者开始对抗，有几个打人者被学生仍倒在地，乱脚踩踏……
苏楠见周婉莹也往那边冲去，赶紧混进人群中，快速到她身后，一把将其拉了出来。
“坏蛋，别拉……”周婉莹奋力挣扎着，下一秒钟一扭头看到拉她的是苏楠，“……三叔，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很长时间了，你也不看不看三叔一眼。走，跟我去一个地方。”苏楠一边拉一边催促，一边学者的样子也没有了。
“我现在不……不能去，我等会儿再去好不好？”
“不好！”
……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响起了口哨声，一帮黑衣警察拿着枪冲了过来，而且还有人朝天空砰砰地开了两枪。
枪声一响，就听到有人喊：“撤退！”
立刻，所有学生各奔东西……
这时，苏楠拉着周婉莹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上没有跑，艾丽站在苏楠的另一边，也没有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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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他在心里琢磨同一个问题：“我能联系谁呢？”
是联系苏楠呢？还是联系岳小柯？还是联系原地下党的老联络点？亦或是装傻充楞谁也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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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的任务，想到上海地下党目前的状态，想到苏楠的计划……，楚强更想到了自己这条线那些失踪的同志，竟然在七十六号监狱里面一个也没有见到，他的脑子就不解：他们被敌人关到什么地方去了？是活着呢还是已经牺牲了？
他从未遇到这么复杂的选择题。但是，如果在苏楠和黄武之间选择的话，他会毅然决然地选择苏楠。
楚强猛然间的话语引得旁人看过来，黄武二话没有说拉着楚强起身就走，很快转进一条胡同里，见前后没有人，一把卡住楚强的脖子，警告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你知道我们该干什么吗？你要是在这样，我们就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小胡同。别他妈的你死了还要拉老子垫背！”
楚强咳了一声，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觉得这么做耗子也不是个事儿，我们要尽快找个七十六号的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你的朋友和我的朋友都不行，这很容易让他们盯上，我觉得去你朋友那里也不怎么安全的。”
“那你说去哪里？车站、码头、出城的道路都设卡了，我们还能去哪里？”黄武顺势道。
“烟馆、妓院、赌场，你觉得怎么样？他们肯定想不到。”楚强搬开黄武的手，打着商量。
“不行，哪里的人都没有底线的，我们这样的人去了，分分钟被他们卖了不可。我倒是有个好的去处，咱们去学校吧。现在的学生都比较激进，就算他们发现了我们，也会帮助我们掩护我们的，而且还能吃饱饭，不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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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去了再说。总比在这挨饿受冻的好。”
黄武看到楚强犹豫的脸色，略微分辨了一下方向，便拉着楚强向胡同的深处跑去。在楚强转身的时候，黄武的另一只手背道背后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在他们刚离开那里，便有两个人男人走到楚强和黄武站立的地方，其中一个高个子对中等个子道：“你去通知大家，三号路线，我去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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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午餐完，杜月海就来告诉苏楠秦小青已经问过他父亲了。
“……老教授说，巫月文老师是他以前的学生，到复旦教学已经有八年多了，秦教授去复旦也是她联系的。巫老师的教学很严谨，略有一些古板，但是对学生还是很关心的，对她的教学水平和知识丰富度评价也很高，是一位让人放心的老师。”
杜月海终于可以为苏楠做一件事儿了，显得很热心。
“哦，说明这人还不错。她多大岁数了？哪里毕业的？”苏楠放下手里的医学书籍，表示对此事很感兴趣。
“32岁，结过婚，没有孩子，前夫是她中央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在上海市政府工作。淞沪战争爆发时，去前线慰问死在日本人的炮击中。”
苏楠没有想到杜月海打听的挺细的。按照杜月海所说的生平，她应该更加憎恨日本人的，但是这个女人竟然和那个男的从七十六号大摇大摆地进出，还一起买东西去砖窑厂旁边给便衣送吃的，而且还和七十六号的特务住在一起，就更加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
“那你觉得她挺合适做小远和雪松的国文补课老师？”苏楠抬头看向杜月海，若有所思地眼神表示他很希望听到对方给出一个很中肯的建议。
“我和小青都觉得没有问题，如果需要，秦伯伯说可以由他去跟巫老师说这件事儿。”
“好，那你给秦教授打电话，今天晚上能否约他和巫老师知道个地方聊聊，时间、地方你去安排。最好在复旦，我有几天没有看到婉莹了，正好你下午去买点小吃点心什么的，我们给她带去。”
“这么急啊？”杜月海没有想到苏楠说风就是雨，这么着急。
“小远和雪松的学业拉得太远了，老师都警告了。我正好下午去同济医科学校讲课，三点就结束了。同济离复旦又不远，顺便就去了。否则我哪有时间忙这事儿？这件事解决好，也省的雪儿说我对孩子不管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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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接触这个女人，这是苏楠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他要判断一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角色，看看此人为什么会这样。
在他第一面的感知中，巫月文绝不是个老师，如果是老师，那也是一个挂羊头的老师。
跟重庆政府情报系统不同，农村、学校、工厂一直是地下党的工作重点，尤其是大学里发展那些年轻有知识的年轻人投身道革命事业中去是我党的重要阵地。苏楠甚至猜测，在复旦大学里肯定有我党的地下党组织。而一个和七十六号特务有染的老师在那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样的人，他不放心。
杜月海自然不知道苏楠是如何想的，他就按照苏楠的安排做事就够了。而且秦教授以前住在苏苑，苏楠也认识，也不怕两人见面找不到。
在苏楠去讲课之前，杜月海就联系好了，时间订在下午五点，复旦大学最近的一家日本人的餐厅。
苏楠点点头，他对订在什么地方见面没有任何意见，日本人料理更好更安全，而且不会有日本兵临检。
苏楠下午四点就到复旦了，他想先去看看周婉莹，如果可以的话，去她宿舍看看，再去她的教室外面看看。
复旦原来是一家教会学校，后来脱离教会改名成为复旦大学的。因为私人大学，资金总是比不上国立公办学校，校园、教室、住宿、师资、设备等方面均比不上同城的南洋大学和同济大学，位置也相对比较偏离城市中心区，设在近郊，周边商业等都不算发达，甚至比较少。但是，校长办学有方，用现代教育理念吸引学生，上海及周边地区的富人们都把子女送来此处上学，因此这所学校的富家子弟异常的多。
苏楠来这里看周婉莹，其中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给其撑门面的，省得周婉莹被富家公子小姐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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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侵占了我们的领土，在蹂躏我们的同胞，北平在哭泣，南京在哭泣，我们上海也在哭泣……在长沙，在太行山区，在中华大的大地上，我们的人民在怒吼，我们的战士在流血牺牲……为中华民族的一份子，做为中华的少年，我们岂能麻木不仁，岂能坐在教室里安读圣贤书，少年强则中国强……”
苏楠站在学生外圈安静地听着，艾丽听不懂，却也站在他的侧后方很安静。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看到有一张张激愤的面孔，苏楠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但是当他看到最里圈对面周婉莹那张崇拜而又激动的面孔时，他的心不由地为之担惊害怕起来。
苏楠没有站一会儿，就见一群拿棍子的男人从远处就气势汹汹地扑过来。
“驱除鞑虏，打倒伪政府，我们要奋起，我们要战斗！”
“驱除鞑虏，打倒伪政府，我们要奋起，我们要战斗！”
“……”
口号声不知几时响起来，听演讲的学生竟然没有一个跑开，而是转身面对着那些人，一边喊着口号，一边举起拳头。
骚乱很快就开始了，那些人见人就打，棍子挥舞中，有几个学生很快就被打得头破血了，但是学生们和打人者开始对抗，有几个打人者被学生仍倒在地，乱脚踩踏……
苏楠见周婉莹也往那边冲去，赶紧混进人群中，快速到她身后，一把将其拉了出来。
“坏蛋，别拉……”周婉莹奋力挣扎着，下一秒钟一扭头看到拉她的是苏楠，“……三叔，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很长时间了，你也不看不看三叔一眼。走，跟我去一个地方。”苏楠一边拉一边催促，一边学者的样子也没有了。
“我现在不……不能去，我等会儿再去好不好？”
“不好！”
……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响起了口哨声，一帮黑衣警察拿着枪冲了过来，而且还有人朝天空砰砰地开了两枪。
枪声一响，就听到有人喊：“撤退！”
立刻，所有学生各奔东西……
这时，苏楠拉着周婉莹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上没有跑，艾丽站在苏楠的另一边，也没有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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