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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小说:帝肆宠(臣妻)作者:越十方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8-18 15:10:32
陈芊月突然出现在宫门口,  把姜肆吓了一跳,青羽卫将她拉开,唯恐因自己失职害皇后娘娘受到伤害,  姜肆看陈芊月哭得梨花带雨,  跪地求饶,满头疑惑,伸手让青羽卫放开她。

        “救你?谁要害你?”

        陈芊月膝行几步到姜肆跟前,声音哭得有些嘶哑:“皇后娘娘,  求求你收留我吧!太后离了宫,我在寿宁宫没了靠山,成了众矢之的,  连个宫女太监都敢欺负我,皇后娘娘,你发发慈悲收留我吧,我愿意为奴为婢侍奉左右!”

        说着,  陈芊月不停磕着头,姜肆低头看到她身上穿的衣裳,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裙尾被撕扯坏了,露出洁白的里衣,头饰也不知掉在了哪,脸上甚至还脏兮兮的,  一点儿也不见她从前的趾高气昂。

        寿宁宫是太后住的地方,  萧持本就很少踏足,  姜肆虽然是皇后,  但萧持没有后宫,太后又早就搬走了,她对后宫的了解都知之甚少,  宫里需要皇后金印决策的地方都是疏柳办好了,得她一个答复就可以。

        陈芊月在寿宁宫受欺负……她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姜肆皱了皱眉,没有一口就应下,她又不需要谁在她身边那伺候着,“太后回了齐地,你是太后的心腹,常在身边陪伴着,怎么没跟太后一起走吗?”

        陈芊月伏地,身子僵了一下,颤巍巍道:“我……奴婢家在京城,陈氏根基不在齐地,随太后而去就真成了孤女了……而且太后娘娘也不原意带奴婢走。”

        姜肆闻声微顿,眼中流出几分了然来,唇角微微挑起:“既如此,本宫把你送出宫去,你回陈氏吧。”

        陈芊月脸上焦急一闪而过,慌忙道:“不行!皇后娘娘不能把我送回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陈芊月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断断续续不肯说明来由,姜肆收起笑容,绕过她向前走,陈芊月反应过来,赶紧转身抱住她的腿。

        “等等!好我说……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当初太后娘娘把奴婢带到宫里来,曾承诺过让奴婢入后宫……这件事陈家都知道,若是奴婢就这么回去,一定不会为陈家所容的,奴婢只有一条路就是留在宫里!求娘娘看在奴婢无处可去的份上,就收留我吧!”

        姜肆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你说太后娘娘承诺你进宫?”

        陈芊月点了点头:“是……”

        姜肆笑了笑:“既然是太后做主,你便去齐地找太后来为你做主,既然是入宫,你便去找陛下请求准你入后宫,偏偏就不应该来找本宫。”

        姜肆挣开她的束缚,转身继续向前走,陈芊月在后面哀求道:“世人都说皇后娘娘仁慈善良,连路过的狗都不会不管,怎么对奴婢就这么狠心呢!”

        姜肆听得直皱眉,这比喻也不知是把谁给贬低了,她真遇见了受伤的小狗,没准真是要救一救,可惜对于那种要利用她把她当傻子的人,姜肆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这么难以启齿的事,陈芊月偏偏选在宫门口闹,不就是想要她迫于压力应允了她吗?

        她抬头看了看绿瓦红墙,夕阳映照金顶,璀璨夺目,像是一幢金笼,四处都是高墙,为什么还是有人想要挤破脑袋进来呢?

        就在姜肆深思不知飘到哪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叫,随之而来的是撞击声,姜肆回身,就看到陈芊月撞在城墙上,身子一点点下滑,留下一道血痕,吓得宫人惊叫连连。

        姜肆眉头紧紧皱起,转身走了回去,到陈芊月身边,她弯下身按到她脉搏上,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起身,跟身旁的青羽卫道:“把她送到太医署,先止血,然后让陈家来领人。”

        “是!”

        姜肆虽然没真正的见识过皇宫之中的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谲,也不代表她识不破这样的手段,从她见到陈芊月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有那样的野心。

        有的人的野心是藏不住的,在眼睛里,在说的每一句话里,在行为举止里。

        就像她同样能看出秦姝绾没有这样的心一样。

        只可惜,再聪明的人,再聪明的手段,再聪明的算计,都敌不过别人的落花无意流水无情,陈芊月生错了地方,也生错了时候,碰上了姜肆和萧持,再有心机都变成了拙劣的演技。

        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全使出来了,可惜人家就是不接招。

        姜肆命人把陈芊月带去太医署,就没再管她。

        入夜,文琮从朝安殿回来,值夜的太医不在,里面却亮着灯,他挑着帘子往里看了看,背后忽然有人将他叫住。

        文琮一回头,见是张尧。

        “张公公,我不是刚从皇上那儿过来嘛,你怎么跟过来了,莫非有什么话说?”

        张尧上了台阶,神秘道:“进去说话。”

        “好。”文琮看他一脸凝重,撩开帘子让他先进去,到了里面,张尧把门关上,左右看看没人,将文琮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这几日宫里宫外传开的谣言,就到此为止吧,陛下说已经可以了。”

        文琮一听,点了点头:“那药还要继续给皇上备着吗?”

        “那自然是要备着的。”

        文琮怔了怔,有些惊奇地看着张尧,匪夷所思地点点头:“做皇上,做到了陛下这样的,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对皇后娘娘挖心掏肺,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张尧深有同感,也跟着叹了一声,又想起什么,眉头一立,对文琮道:“这件事,你千万别让皇后娘娘知道,陛下已经把娘娘糊弄过去了。娘娘要是知道自己不能再有孩子,恐怕会伤心,又会多想,陛下可舍不得娘娘伤心,你可一定要把嘴捂严实了!”

        “不用你提醒,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文琮保证道。

        张尧摆了摆手:“我就是来传句话,你忙你的吧,我先回陛下身边伺候着了。”

        文琮将他送出门,想起太医院里没人值守,正要往回走,碰见了值守的刘太医回来,文琮见状,便转头打道回府。

        刘太医身后带了人,匆匆忙忙跟文琮见过礼,便直接走了进去,边撩开帘子边对身后的人道:“令妹额头上是皮外伤,不用担心,上了药之后待几日就好了,都不会留疤,等她醒来,你直接将人带走就——”

        他话说一半,两人已经进了里间,刘太医一看床上的被褥被掀开,除此之外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人在,登时就愣住了。

        “陈氏去哪了?”

        今日萧持忙政事还没回来,姜肆熄了灯正要睡,忽然听到外面有喧哗声,召来闻杏一问,说是陈芊月跪在外面。

        “不是让陈家人把人带走了吗?怎么又过来了?”姜肆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披了衣服,她已经要睡下,妆容发饰都卸了,瞧着却肤如凝脂,黑发如瀑。

        闻杏摇了摇头:“她额头上缠着白布,应该是才包扎好。”

        “那她跪在那里做什么呢?她有说什么吗?”

        闻杏扶着她要躺下:“她说她有事要禀报娘娘,我看啊,她就是藏着歪心思要算计娘娘,娘娘不用管她,就让她在那里跪着,想跪多久跪多久,累了,她说不定自己就走了。”

        姜肆被她按回床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坐了起来,吩咐闻杏:“你让她进来。”

        “娘娘!”

        “没事,你让疏柳也过来,有她在,陈芊月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闻杏一怔,想着也确实如此,应了声是,转头将人唤了进来。

        姜肆坐在床头,看到陈芊月面色憔悴地站在那里,问道:“你说你有话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闻杏和疏柳都不知陈芊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眼里充满戒备。

        陈芊月看了看两人,对姜肆道:“有些话,还是越少人听到越好,你不会希望更多人知道的。”

        姜肆看她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仿佛比之前多了些底气,也不知怎么去一趟太医院反而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也不用在这里故弄玄虚,一会儿陈家人就会把你带走了。”姜肆道。

        陈芊月脸色一变,随即收起焦急之色,上前一步道:“太后曾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你能站到如今的高度,无非是因为皇帝疼你爱你,倘若有一天爱意消失了,你的价值没了,或者皇帝倦了,你给不了皇帝需要的东西了,你就会从云端跌下。所以不要给自己树敌,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好吗?”

        姜肆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只是听完之后,露出一抹笑,她站起身,走近她:“你的意思是说,留下你,就是给我自己留退路?”

        “是。”

        姜肆笑开了:“你凭什么认为你是我的退路?既然连陛下都不可靠,你又凭什么认为你是可靠的,让我相信你呢?”

        陈芊月收起笑意,知道她一张利嘴,很会说话,也不再兜圈子:“如今后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一切都还来得及,我可以为你卖命,只要你答应给陈家荣华富贵,等将来陛下充盈后宫,我一定是你的得力帮手,在后宫里,多了一个帮手,就少了一个敌人,何乐而不为呢?”

        姜肆听她说话,脑瓜子嗡嗡地疼,光是什么三宫六院就让她烦躁不已,倒不是信了她的话,就是天然排斥这些。

        “你倒是还算坦荡,直接说你是为了陈家。”

        陈芊月微微一笑:“我是很喜欢陛下,只是在后宫里还奢望什么感情?我从跟在太后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陈家谋算,能得到陛下的一点点宠爱也好,说不定就带给陈氏更大的荣光。”

        “你心甘情愿被他们当作筹码,耗费自己的一生?”姜肆问道。

        “我没娘娘这么幸运,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我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是背着责任的,带着目的的,他们把我培养成这样一个陈芊月,我就是这样一个陈芊月了,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如此。”

        姜肆看着她坚定的脸,不知道她心底是真的认命了,还是也会感到无奈,秦家也想把秦姝绾培养成这样一个“陈芊月”,可她到最后还是秦姝绾。

        她没有选择,她也要持刀挥剑劈开一条路来。

        “只可惜,你想得很好,你父母筹谋得很好,陛下却不是一个会任由别人操控的人。他将来会不会纳很多妃子,是他的事,我不会妥协,也不会拿你当作棋子摆布,到时候,我自会离开,宫中的花开了又败,争相斗艳的结果无非是被人采撷,败得更快罢了,我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

        “可你已经走不出来了!”陈芊月反驳,“你进了宫,以为自己还会走得出来吗?皇权大过天,你怎么反抗?”

        姜肆沉默了一下,就在陈芊月以为她快被说服了的时候,她抬起头道:“我是属于我的,谁也不能强迫,我信他才会进宫,倘若有一天,他真的辜负了我,也只能是我看走了眼,但我依然是属于我的。”

        陈芊月有些不敢置信:“你敢拿命去赌?”

        姜肆摇头:“坦白说,我不敢,甚至害怕有那天,但真有那天到来,我反而不会怕了。”

        陈芊月看着她,看她眸光坚定,看她处之泰然,好像渐渐懂了她的心思:“你就是相信陛下……”

        她心底有些震撼,有些东西,陈家人从未告诉过她,在太后身边那么久,也没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她本该不理解姜肆的“有恃无恐”,可又情不自禁的理解了她心中所想。

        “你不会赌赢的,这宫中有太多身不由己和心不由己,身为皇后是这样,身为皇帝更是如此,皇帝不是你一个人的,他要坐牢这个宝座,势必会放弃一些东西,从前或许不会,以后却一定会,你知道吗?你是一个不能有孕的女人。”

        前面那句话,不管陈芊月说得有多斩钉截铁,姜肆都可以一笑置之,直到她说出最后一句话。

        姜肆微微发怔,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闻杏生气了,指着陈芊月道:“你在说什么疯话,娘娘怎么会不能有孕?我看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蛊惑娘娘让你留在宫里,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疏柳把闻杏往后带,自己踏前一步,抓住陈芊月袖子:“你不能待在这里了!”

        说着就要带她出去。

        “等等!”姜肆叫住疏柳,走到陈芊月面前,眉头紧紧拧着,“你说我不能有孕,是从哪听说的?我身为医女,自己怎么不知道?”

        陈芊月回答她:“你去问问文太医吧,是他亲口说的,张公公和陛下也知道内情,只是瞒着你。我相信娘娘也很清楚,陛下如今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他身为一国之君,将来一定要有一个太子继承皇位,就算他为娘娘情根深中,深情不移,将来也一定会为皇位妥协,你受得了吗?”

        “你闭嘴!”疏柳将她双手向后一锁,陈芊月吃痛惊呼一声,躬着身抬不起来。

        “娘娘不要多想,也许是她听错了,也许只是她编的瞎话来蒙骗您,动摇您。”

        姜肆看着地面,思绪已经不在这儿了,她想起前不久萧持的闪烁其词,想起他让人传的谣言,想起他喝的药,他们同房近半年了,肚子的确一直没有消息。

        起初她并没考虑那么多,所以也没做什么措施,更没喝什么避子药,如果不是她有问题,就说明萧持很早就开始喝那种药了。

        为什么呢?

        姜肆心有些乱,刚要让疏柳放开陈芊月,她想问问清楚,谁知道门口闪过一道人影,穿着明黄色朝服的人匆匆走了进来。

        萧持一袭龙袍,眉峰如剑,看到里面的情形,目光只是轻轻扫过别人,很快就落到姜肆身上,眉头微微一皱,他走过来,先是握住姜肆的手。

        “都退下。”萧持看着姜肆,出口冷漠无情,话是对疏柳几个人说的,夹杂着几分隐忍的怒气,可在姜肆看来,他掌心传来的却是心虚。

        “是。”疏柳急忙应了一声,赶紧带着陈芊月跟闻杏一起退下。

        陈芊月看到皇上进来,出奇地没有出声,他从进门开始眼里就只有姜肆,她从未看过这种眼神。

        她也知道,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那句话里的所有怒火应该都是冲她而来。

        人都退下之后,门窗都关得很严实,但还是能听到夏日里清脆的虫鸣声,在夜晚的宁静增添了几分热闹。

        可听在人耳里,却叫人有些心烦。

        姜肆把手缩回去放到身后,抬头看着萧持。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萧持看了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他拍了拍姜肆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哄:“别对朕失望。”

        姜肆这时候才对陈芊月的话有了回应,才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她觉得陈芊月说得话大半都是正确的,她的豪赌的确很危险,但她更难过的是萧持又骗了她,在他承诺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跟她说之后,还是一意孤行地骗了她。

        姜肆推开萧持,下齿抵着唇,张口还是那句话,却隐隐有了颤抖:“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萧持与她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也看出了她眼中的受伤。

        她等着他亲口承认他隐瞒的那些事实,却听到他坚定地说出了另一句话。

        “朕想立安儿为太子。”

        姜肆忽然愣住了,这句话这个事实这个决定都出乎她的预料,萧持在她出神的片刻,上前重新握住她的手,就这样抱住她,轻轻晃了晃。

        “你一定想了很多,但万事总会有个解决的办法,你最担心的这个,朕已经早有打算,安儿是个不错的孩子,是他的话朕放心。朕既不会拿江山开玩笑,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只怕要牺牲安儿了,你会不会怪我?”

        他前面一直“朕朕”的,说得振振有词,最后一句话忽然软了,好像在祈求她的原谅,声音拂在耳边。

        姜肆的心一下全乱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她将他推开,眸子里再不见丝毫冷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持拉着她的手,长长吁了一口气:“我本来打算,等安儿再大些,他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既然是与我有关的事,跟安儿有什么关系,你快说!”

        萧持拉着她坐到床边,伸手抚了抚她云鬓黑发:“你记得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

        姜肆点了点头。

        “你那天被人以安儿威胁,簪子伤了身,虽然挽回一条命,但大夫却说,你身上的伤口仍然很危险,今生若再有孕,恐怕会丢了性命,当时你陷入昏迷,并不知那簪子伤得有多深,所以连你也不知道这件事。”

        姜肆隐隐皱了皱眉,她的确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劫后余生的欢喜了,身上留了伤口,里面是何情形她却不知,这种事,如果大夫不把所有情况告知于她,就算她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自己诊断出来。

        “你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姜肆眼中盈泪,有好多好多的不甘一起涌上心头,“那你为何还要娶我?你不知道你不能娶我吗?”

        “为什么不能?”

        萧持斩钉截铁地一句反问,让姜肆怔在那处,他攥紧她的手,让她靠近自己,脸上仍没有太深的情绪,只是有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我就是一早就知道,不仅如此,我还故意让霍岐知道你的存在,将你从清水县接回到京城,我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一步步把你引到我身边,我早就知道一切,但我就是想要你。”

        萧持的话彻底颠覆了姜肆的认知,她从没想到他把这条路铺垫得这么久,怪不得霍岐五年了突然回了清水县,她只以为是韩北野和卫峰告知,未曾想过里面也有萧持的手笔。

        她想起萧持传旨让她进宫行医,想起他那个可笑的病情,想起他总是及时又迅速地出现在她身边,想起他步步紧逼,软硬皆施,为了她用尽了手段。

        她怎么会知道他竟然做了这么多?

        他早就为了她筹谋好每一步棋了。

        “不要我,你可以有自己的骨肉,也不必委屈自己,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到了你这样的地位,要什么得不到?为什么一定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呢?”姜肆说不出是伤心更多还是生气更多,亦或是感动更多,重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如梦似幻,连眼前的人都变得不真实。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体会到萧持全部的爱了,但他给的总是比她体会的还要更多。

        萧持替她擦去眼泪,轻声哄着:“但朕就是要你啊。”

        姜肆一下哭得更厉害:“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是不是?可你怎么斗得过前朝大臣,怎么斗得过悠悠众口?让安儿做储君,谁会同意?”

        萧持好像看透了她所有的不安,温声细语地跟她说话:“江山未定,我要大齐铁骑踏遍大江南北,现在,这天下还没打下来,说那些都太晚了。”

        “要是打下来了呢?”姜肆问。

        萧持笑了:“可我就是没有亲生儿子,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他们又能怎么办?”

        这话就有些无赖了,姜肆破涕为笑,笑完之后还是担心:“你不怕后世之人写下史书时笑话你?”

        萧持握紧她的手,语气异常坚定:“我跟你说过,是我非要娶你,是我非要把你锁在身边,是我让你进了深宫大院里来,是我偏要强人所难,我既然做了,就该为你铺平道路,一个人,连自己的选择都没办法保护,又怎么算得上是人呢?”

        姜肆听过萧持对她说过很多情话,但让她为之触动的永远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他做了什么。

        有人可以把海誓山盟说得天花乱坠,但转头就会抛弃。

        承诺难,相守更难。

        男人大抵都想双全,想全了这天下扑进他怀中的女人的心,可爱就是自私的,若他能博爱,那必定不是真情,辜负也绝不是美好。

        萧持也做不到双全,人总要放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份放弃于他而言太难得了,恐怕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人会跟他一样。

        于是姜肆问他,他会觉得遗憾吗?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会觉得遗憾吗?

        萧持说,他的爹娘让他恐于为人父,但安儿又让他体会到为人父的快乐,这世间任何人事都讲求一个缘分,安儿是他的缘分,他愿意坦然接受,不觉得遗憾,因为他原本也没奢求要做一个父亲。

        姜肆不知道他这话是安慰她还是确有所想,但他真的把安儿视如己出,学习做一个好父亲。

        似乎萧持所有苦难的源头都来自于他的父亲和母亲,他在规避那些错误,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得来不易的幸福和幸运。

        姜肆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段历史并没有让萧持成为后世之人口中的笑话,反而成为一桩千古佳话,他不是唯一废除后宫的皇帝,却是第一个敢于同礼教抗争,不屑于用裙带关系维系皇权的皇帝。

        他一生里南征北战开疆拓土,身边永远跟着那个能与他齐头并进的医女皇后,他成为史书中的特例被人口口相传。

        千百年过去,有人却这样评价他。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他的各种政绩实绩卓越出色,功盖千秋,的确能称得上是千古一帝,但就一生一位皇后这一点,他不过是做了一个如今而言,一个普通人会做的事情。

        没什么值得歌颂的。

        没什么值得歌颂的大齐开国皇帝萧持,除夕夜带着皇后和小太子混入人群,街上有花灯庙会,华灯初上,热闹非凡,一家三口在人声鼎沸的灯市上,看了舞龙舞狮,看了烟花篝火,看了孔明灯带着人们的美好祝愿飞向夜空。

        看完花灯,萧持背着姜遂安,一手拉着姜肆往回走。

        前线还在打仗,这只是片刻歇息。

        背着人群,三人渐行渐远。

        “还记得陈芊月问我敢不敢赌,那时候真的不敢。”姜肆跟萧持说笑,把自己从前的惶恐不安也一并告诉了他。

        “现在呢?”萧持扭头看向她,眼眸中倒映出他的整个世界。

        姜肆握着他的手,笑颜灿烂,俏皮地眨了眨眼:“敢,你让我觉得自己赢面很大。”

        “爹,我们明年除夕还来看花灯?”姜遂安搂着萧持脖子,小声说。

        “听你娘的。”

        “他娘说好。”

        “那就好。”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还会写一些北征的事,霍岐的结局在番外里了,以及女主的身世问题。

        好久没有作话了,都有点不习惯了,正文的伏笔还有一些没回收,番外会说清楚,但大部分都已经填坑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番外见感谢在2021-08-11  12:15:45~2021-08-16  04:4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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