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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月下长河(下)

小说:月落金甲飞作者:卯时三里字数:4056更新时间 : 2020-05-01 23:08:56
  云鸦整个人都僵住了,对黄沙内藏着的蛇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小心翼翼地跟程挒耳语,“这蛇怕不是个傻的,一直都没动。”

  程挒笑了一下,“这蛇是死的,脑门上那么大个洞你没看见吗?”

  云鸦纠结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这蛇是死的,但是她就是对这种东西有些不舒服,看见就浑身打寒战,“太丑了,我不喜欢,你踹捧沙把它埋了。”

  白裾和云琴看着云鸦那小脸上嫌弃的表情就想笑,“别闹了,办正事呢。”

  盒子腐蚀下来的水形成一道拱门,外面一层的墙壁被腐蚀殆尽,露出里面一层铁皮,把云鸦整无语了,“这龙城还真是里三层外三层……”

  白裾和云琴分开站着,蹲下将另外的两个盒子放在墙壁最下面,与上面的盒子形成一个三角,白裾指尖轻点盒子上突出的按钮,一阵类似于磨牙的声音传来,地上两个盒子瞬间伸出一道剑刃,与另外两个盒子连接在一起,剑刃上雕刻了转花,白裾和云琴对视点头,分别将三个盒子用尽十二分力打进墙壁内,铁皮触碰到剑刃瞬间融化,三个盒子也开始旋转,自动往墙壁内嵌。

  云鸦耳朵一动,听见城内的脚步声响起,轻声咳嗽一声,他们对视一眼,白裾立刻一掌打在墙上,刀刃的铁皮连接到他的手腕上的甲胄上,静下音来。

  云鸦轻踩程挒的肩膀直线上高墙,像只掠过湖面的翠鸟,她伸手扒在城头的边缘,双脚一上一下地踩在墙壁上,悄悄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向城内,似乎炸开了锅,围着一具尸体在说什么,中间的那个女人穿着火辣,如果手上没有那条蛇,云鸦会很喜欢这个美人。

  距离不算远,云鸦仔细听能够直接听清她们的话。

  “把问捉月给我看好了,别放跑了。”

  云鸦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吐槽,猝不及防和那女子肩膀上的蛇对上了视线。

  是对视了吧?

  和一条蛇?

  云鸦还没来得及吐槽,那美人便回了头,这下是直接和人对上视线了。

  下一秒,一道刀刃从她头顶掠过。

  云鸦也是干脆直接松手,小小的身子朝城门下轻飘飘地落去,落了一阵,稳稳地被程挒接住,有些懊恼地说:“督主的确在城内,另外,城内的人发现我了,我脑袋差点就没了,程叔你就得接两次,第一次是我的身子,第二次是我的脑袋了,是那婆娘的蛇实在太警觉了!我压低呼吸那蛇也能一瞬间找到我。”

  程挒嫌弃地皱眉,“说得这么的血腥。”

  城头上亮起来,云琴几人连忙紧贴墙壁,避开上面的人朝下看,“城主可是个女子?”

  云鸦点头,“特别好看,像条蛇一样。”

  “这就不奇怪了,俏三娘,江湖人称蛇娘,身边带了条攻击性极其强大,蛇毒难解的绿蛇苍云,中了毒,除非药师就在身边,否则绝对毙命,那蛇性子薄凉,只会留它熟悉气味的人在身边,一旦有人侵犯它的地盘,它能很快就发现入侵者,自主攻击性很强,它认为你来者不善它就会自己决定来杀你,不需要主人下令。”云琴抿唇,似乎想起了不好的事。

  “而它的主人俏三娘,她有一支自己的队伍,十几个人,都是蛇性子,擅长闭气,能在封闭的地方待上半月不被憋死。”云琴轻声说道:“刚刚地道,我们跟了地道里那些人的脚步一路找到这里,都没有看见他们出来透气,当时就应该怀疑是俏三娘的人的,以前的七皇子,就是死在她的那条蛇手上。”

  “十四岁便夭寿的七皇子?我记得登记的不是病死吗?”云鸦惊了。

  云琴一双眼睛朝上看,“皇家的事,哪件是清白的?之前十三位皇子,现在只剩五个,加我们家的小少督主,一共也才六个,杀月楼追杀一个人不见尸体不罢休,你就不问为什么我们当时放弃追杀俏三娘了吗?”

  “因为九殿下。”白裾接话,“俏三娘被逼到外疆,濒死的边缘被九殿下救了。”

  云琴点头,“没错,皇家介入,金甲殿本就是保龙一族,一切以皇室为主,九殿下插手,我们就不好动了,很久没有俏三娘的消息了,现在竟然在这里做城主。

  云鸦了解地点点头,“还需要多久破开?我刚刚听见城里的人说,看好督主,别让他跑了,是不是意味着督主会有危险啊?”

  白裾看了看墙壁,“快了……”

  “嘭——!”

  白裾话音未落,地下一阵震动,破土而出十几道身影,云琴拔出长刀,挡在白裾身前,“白裾!专心开门!”

  “废话!”白裾一掌砸在盒子上,剑刃再次往里推进。

  云鸦也拔出手臂上绑着的匕首,坐在程挒的肩头。

  三人朝着从地底出来的人跑去,长刀上绑了铃铛,一路响着,云琴冷眸而立,长刀灵活地转动在人群之中。

  云鸦身姿让人无法捕捉,速度实在太快,她双腿扣住一个人的脖子,朝后下腰,匕首划破了从后面来偷袭的人的胸膛,一声惨叫,云鸦双腿使力,拧断了男人的脖子,云鸦抓住一个人的头发,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空翻,鞋底蹿出一柄刺刀,扎进一人的脖子,噗嗤一声,人捂着脖子跪倒在地上。

  程挒扯开想执剑砍云鸦的人,高高举起,再重重摔在地上,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不可抗的力量让这些人就像是沙包一样好拿捏,程挒转身,一记重拳打在妄图偷袭的人脸上,整张脸都彻底凹陷了下去,长眠血腥可怖。

  云鸦和程挒都是这种做派,都是致命伤,画面不敢看。

  而云琴就不一样了。

  长刀在她手上毫不累赘,步法让人无法顺利砍到她,她的刀却处处都落在致命点上,云琴握紧长刀,一手扣住来人命脉,往地上砸去,单脚踢起长刀,长刀在空中一个转圈,精准地插进地上来人的胸膛。

  四五个人朝着她一拥而上,云琴却轻轻勾唇。

  云琴执刀十分轻松,发丝在荒漠平原的风中被高高吹起,云琴一抬眸,速度猛然暴增,冲进那四五个人之间,铃铛声响,他们视线跟着云琴动着,动着动着,身子就成块往地上落了。

  云琴优哉游哉地走出他们几个人的地域,收刀,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轻叹一声,身后的人全部倒地。

  白裾这边已经进度到了最后一层。

  快啊……快啊!

  “白裾?”

  墙壁内有人轻声唤他,似乎是在确认位置。

  “督主!”

  白裾辨认出了声音是谁的,突然大喊了一声。

  那道门被人从里面打穿了。

  “嘭——!”

  一道人影站在里面,浓雾落下,黑鸦升起,里面的人十分嫌弃地拿手扇了扇砸起来的灰尘,“慢死了,等你们来找我,我骨头都被蛇啃了吃了。”

  云鸦撇撇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里面的人正是问捉月。

  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黑衣金甲,手上戴着的是白裾为他特别做的手甲,整张手都被包裹,即使是用手破墙也不会伤到手的筋骨,他头微微歪着,头发高高梳成马尾的模样,额角落下些许,腰间挂着一枚裂开的翡翠玉佩。

  还是那么潇洒的身影。

  却能给金甲殿所有人安全感。

  “参见督主!”

  “参见督主!”

  云琴行完礼直起身子,这才看见问捉月身后的龙城空无一人。

  云琴皱眉,“督主,俏三娘呢?!”

  问捉月耸肩,“很明显,我换完衣服出来,就没人了,应该是跑了吧。”

  跑了还不急?!

  云琴张了张嘴,“那……俏三娘……”

  问捉月抬手,“急什么。”

  他话音刚落,龙城内那个画着苍云的大擂台便炸了起来,里面传来许多人的惨叫声。

  云鸦吓得脖子一缩,从洞里跑进去,“这……火药?里面有人啊?”

  问捉月点头,“没错,那个擂台我第一次进龙城的时候就觉得不一般,结果我的确是看见有人在擂台的周边走着走着不见了,所以,我把身上从白裾那儿拿的火药安在里面了。”

  他举起左手,微微笑:“白裾给的护甲,白裾给的火药弹,白裾给的破门位置。”

  白裾只是轻轻地笑。

  问捉月他嘴角噙着笑,似乎一切都在计划中,伸出右手,右手上有一个琥珀色的珠子,他轻轻用力,将珠子捏碎,一道金光猛地飞向天空,但却没有烟花炸开。

  “集令?”白裾微微皱眉,“即使金甲殿勘月据点布满五大国,但这么远的地方,这周边能集结多少人赶来?”

  问捉月抿唇,“就看他有多么聪慧了。”

  远方元朝城,歌舞升平,只有问青衍站在城头,远眺着远处的天空之前亮起督主令的地方。

  元朝城白天炎热无比,夜里温度却低得吓人,少年披着狼毛披风,下巴藏在领毛中,承载星辰的双眸微微低垂,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边的楼梯口慢慢走上来一个人,见问青衍就这样站着有些无可奈何,明明都说了,如果有烟火再亮起,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问青衍的,结果问青衍就是不肯回去,倔强的模样还真的随了问捉月了。

  “少督主,您昨天拨出去的兵已经达到了督主令的周围等候安排。”晏涩走到问青衍身后,看着少年的侧脸小心翼翼地说。

  问青衍这两天过于沉着冷静了,从看见督主令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开始思考着各种方案,要么是他准备自己去,结果自我认清楚现实,他自己知道自己去了外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如果真的有什么事,还会让问捉月他们分心来保护他。

  他犹豫了很久,他知道自己没有叔叔那样聪慧,能一呼一吸之间就决定一件事的走向,而自己却十分优柔寡断,只追求表面的和谐,所以连一个小小的事情都无法立刻做出决定,顾虑太多,反而甩不开禁锢自己的枷锁。

  他把自己想象成问捉月,如果是叔叔,会怎么做?

  他翻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了,拿出少督主令,令五千金甲军紧急前往外疆,如果问捉月他们没事,那也算是给问捉月一个隆重的回朝仪式,如果真的有事,按晏涩说的,问捉月手上有一颗集令珠,没有烟火,但是会发出一道声音,穿透千万里云层,金甲殿放出的乌鸦会听得懂。

  以备不时之需。

  当他身前的乌鸦开始扑腾翅膀尖叫的时候,问青衍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晏涩也舒心地笑了,集令,督主集结人手了。

  “少督主,安心了,夜里凉,我给您带了点酒……”

  问青衍嘴角这才勾起一丝弧度,接过晏涩手里的玉壶,不知道是为知道问捉月还活着而笑,还是为自己做对了而笑。

  他算是踏出第一步吗?

  耳边响起云琴夜里和他说的话。

  ‘少督主,当你摆脱了少督主这个身份的那一刻,金甲殿就不是你的家了,是你的下属,而你的下属希望你能好好领导,督主他风光吗?他是金甲殿的天,而你也要成为撑起别人的一片天的人,你要拿什么来撑起这片天呢?'

  他握紧双手,眼前闪过尧青那张总是笑着的脸。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手惊起乌鸦,抬头看向月沿,轻饮滴酒喃喃道:

  “将月落,

  将月落,

  发言催青白,

  日追月落长河错,

  月错?何错?

  长浪咕鸣悲,月落金甲飞。”

  晏涩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少督主整个给人的感觉瞬间变了。

  这首词他并未听过,应当是少督主自己想的词,但少年身上的气息并不像问捉月,更像是……老督主。

  犹记得,老督主也喜欢编写一些有理说不通的词,笑着念给他们听,还逼着晏涩给他摘抄,晏涩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老督主的词,都充满了哀凉。

  而少督主的词,都是无奈。

  “少督主,天凉,回去休息吧。”

  问青衍无力地把手松掉力,手落在身侧一晃一晃的。

  “明天,帮我给尧青传封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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