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归人
快要天黑的时候张氏一行回到了李家村，李德一家三口跟李大爷道别后便回家去了。李爱国拉着李玉问今天的热闹，都是个什么排场。李玉也乐得分享今日的所见所闻，两兄妹蹲在屋外喜鹊做窝的大树下就开始嘀嘀咕咕不停，尽听见俩小不时的笑声和李爱国的惊讶声。张氏把带回来的一块肉交给李潇涵让用盐腌好，拿木盆装着放在水缸里，免得天热给坏了。
李雪一路上都睡迷糊了，迷瞪着眼睛让自己二姐一顿揉搓之后在床上沉沉睡去。李建国和李潇涵围坐在八仙桌前，相比成亲的热闹，更关注的是张家村的分组情况。李大爷自从卖泥鳅黄鳝后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太少，开始增加了和孩子的聊天互动。听到自家岳母的描述，李大爷也是很心动的。往年整个队都是吃大锅饭，干得多干得少都是分那么多，大家的积极性都上不来。今年分组之后各自自行组队，奔着第一名各组都在暗自较劲。秋收之后光是第一季的稻子，平均每亩田多了100多斤。
往年队里的牛都是瘦瘦的，今年无奈分给了老光棍，本来还担心会养不好；哪知道这人也是不蒸馒头争口气，看分组都把自己排在外边，也下狠心细细的照顾起来。平日里天天鲜草割回来不说还出去放牛，牛圈里每天收拾的干干净净。到了天热还带去水塘泡水，农忙了牵去使唤回来都忙着检查一遍然后备上料草。到了秋收时节居然其中一头牛居然怀上了小牛犊，可把队长给稀罕的不行，硬是让这饲养员感动的不行，暗自发誓要更用心。
张家村的队长欢喜的眉毛都翘起来了，走路都带着风，去公社一番汇报自是不提。这边张家村的队员是各个眼里发光，希望这种模式能持续下去；最起码除去缴纳的公粮，家家都能存粮不少。
听得李大爷这一番话，李建国想起老师说的关于恢复学习的事儿来，隐约觉得这事儿可能马上就要在李家村推行开来。只是与张家村不同的是，李家村人不少多少，地却是又贫瘠又少。多数是绕着山坡一层层的梯土，水田倒是还算平整且水源丰富，就是真要分组，每组分得的田土也不多，要想脱离饥饿，且有的等。
李潇涵想的却不同，如果真的像张家村那边分组的话，自家父母都是老实不惜力的；如果找相近的人家一起，未必不能有个好收成。而且时间都是各组的组长自由安排，这就意味着各自多出一截空闲，那就可以干别的事情啊。虽然现在大家还都没什么买卖的，李大爷就不一样了，李家所有的背篓、凉席、筲箕、簸箕都是他一手编制。不仅仅好看还耐用，以往都是人家拿竹子或者一点粮食就给换走了，那以后带到公社去，还愁没人要？
过了几天，李建国带着李爱国和李玉去学校报到了。按照张氏的说法，家里穷，女孩子进两天牛圈门，能识得自己的名字，能赶场算数买卖就可以了。这个想法注定了李家的女儿都不能接受太久的教育，所以到了年龄就带去学校呆两年，依照惯例罢了。李大爷不置可否，剩下的都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好在李建国和李爱国这两年回家体谅妹妹的不易，负责一对一的教学，基本上也差不了太多。
一早一晚开始起了露水，得穿件外套才能抵挡寒意了。李家虽然不能继续卖泥鳅黄鳝，但是基本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检查下篓子的情况，多少家里不缺这类的肉吃。几个孩子都窜了好大一截，看着就有精气神。
这天中午李潇涵做了个酸菜鱼，加上地里间出来的白萝卜苗辣锅炒了一盘，雪白趁着青绿一看觉得有食欲。刚动了两筷子，就听到有人远远跑来喊李大爷：“大爷，大爷，嗲嗲喊你过去，幺嗲嗲回来了。”原来是小叔家的儿子李伟跑腿来了，李大爷一下就站起来，碗筷一放就跟着走了。
李潇涵和李爱国俩人相视一眼，低着头把碗里的饭吃完，往厨房一放也跟着跑去看热闹了。到了李家老宅子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外都是人，端着土碗守在边上，屋门口还挤着好几个，都伸长了脖子看李家一家团聚。李家幺子，李强，老李头的亲生弟弟，20几年前跟着去当兵，一直没有回来过。开始还有人说是去了朝鲜，等到公社好几个去抗美援朝的都回来了，还没见到人，都以为在战场上没了。老李头也就没有再去找过，只当这个弟弟命短，没成想20多年了，居然又自己回来了。
亲兄弟相聚，本来是个热闹高兴的事儿，老李头却直发愁。当年李强走的时候老母亲还在，一共两间房，说是一人一间。等老李头的孩子逐渐长大住不开了，就给拆掉重新建起了三件正房外带两侧各一间草房子。这会儿兄弟回来了，三间正房却住的满满当当，没法落脚了。屋基地还可以找队里批一块，但是没钱建啊，看兄弟精瘦的样子也是没钱的。
这占了兄弟的房子还让兄弟没有屋檐遮头，可不是个好名声，老李头想来想去只好让孙子去叫李大爷来。李大爷打小跟着母亲来到李家，没人看顾，就只好跟着这个比自己大10岁的叔叔混；天天到处乱窜，找野果子，抓泥鳅黄鳝盘海，捡田螺烧了吃。李大爷对着李强可比对着老李头亲热多了，等老李头说完自己的想法，李强也不反对什么，拿起地上的破麻袋就跟着李大爷出门往李家去了。李潇涵两姐弟刚赶到就看自己父亲走出来，后面还跟了个黑瘦的汉子，看着40几岁。一脸的胡子遮的只剩下一半的脸，头发长到耳朵下面，衣服裤子都打了补丁，背着个破麻袋。李潇涵心想，这模样，说是乞丐都不夸张，只不过瘦归瘦，却腰杆挺的直直的。
张氏忙着喂李雪，还没吃饭好，就看到李大爷带着一个陌生人往家走。让李玉陪着李雪玩，自己出了屋门站在屋檐下迎着，虽然没见过，但是想也该是亲戚。李大爷走在前面，让李潇涵赶紧去烧水给李强洗漱，李强却摇摇手说自己习惯了用凉水。张氏趁着李强洗漱，赶紧问李大爷怎么回事儿。李爱国快言快语的把老李头交代的话给说了，张氏惊道：“我们家就三张床，都睡着啊。”
李大爷搔了搔头，一时想不出到底要怎么办，只能是让老大老三和幺爷一床睡，要不真没地方安排了。李强洗漱的快，找张氏借了把剪刀，几下就剪掉了胡子，看起来就是个俊俏的中年人。李大爷让李潇涵再盛一碗稀饭，自己陪着李强就着桌上的剩菜把饭给吃完了。吃完饭的李强问了自己睡哪间就拖着破麻袋放床底，往床上一躺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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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一路上都睡迷糊了，迷瞪着眼睛让自己二姐一顿揉搓之后在床上沉沉睡去。李建国和李潇涵围坐在八仙桌前，相比成亲的热闹，更关注的是张家村的分组情况。李大爷自从卖泥鳅黄鳝后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太少，开始增加了和孩子的聊天互动。听到自家岳母的描述，李大爷也是很心动的。往年整个队都是吃大锅饭，干得多干得少都是分那么多，大家的积极性都上不来。今年分组之后各自自行组队，奔着第一名各组都在暗自较劲。秋收之后光是第一季的稻子，平均每亩田多了100多斤。
往年队里的牛都是瘦瘦的，今年无奈分给了老光棍，本来还担心会养不好；哪知道这人也是不蒸馒头争口气，看分组都把自己排在外边，也下狠心细细的照顾起来。平日里天天鲜草割回来不说还出去放牛，牛圈里每天收拾的干干净净。到了天热还带去水塘泡水，农忙了牵去使唤回来都忙着检查一遍然后备上料草。到了秋收时节居然其中一头牛居然怀上了小牛犊，可把队长给稀罕的不行，硬是让这饲养员感动的不行，暗自发誓要更用心。
张家村的队长欢喜的眉毛都翘起来了，走路都带着风，去公社一番汇报自是不提。这边张家村的队员是各个眼里发光，希望这种模式能持续下去；最起码除去缴纳的公粮，家家都能存粮不少。
听得李大爷这一番话，李建国想起老师说的关于恢复学习的事儿来，隐约觉得这事儿可能马上就要在李家村推行开来。只是与张家村不同的是，李家村人不少多少，地却是又贫瘠又少。多数是绕着山坡一层层的梯土，水田倒是还算平整且水源丰富，就是真要分组，每组分得的田土也不多，要想脱离饥饿，且有的等。
李潇涵想的却不同，如果真的像张家村那边分组的话，自家父母都是老实不惜力的；如果找相近的人家一起，未必不能有个好收成。而且时间都是各组的组长自由安排，这就意味着各自多出一截空闲，那就可以干别的事情啊。虽然现在大家还都没什么买卖的，李大爷就不一样了，李家所有的背篓、凉席、筲箕、簸箕都是他一手编制。不仅仅好看还耐用，以往都是人家拿竹子或者一点粮食就给换走了，那以后带到公社去，还愁没人要？
过了几天，李建国带着李爱国和李玉去学校报到了。按照张氏的说法，家里穷，女孩子进两天牛圈门，能识得自己的名字，能赶场算数买卖就可以了。这个想法注定了李家的女儿都不能接受太久的教育，所以到了年龄就带去学校呆两年，依照惯例罢了。李大爷不置可否，剩下的都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好在李建国和李爱国这两年回家体谅妹妹的不易，负责一对一的教学，基本上也差不了太多。
一早一晚开始起了露水，得穿件外套才能抵挡寒意了。李家虽然不能继续卖泥鳅黄鳝，但是基本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检查下篓子的情况，多少家里不缺这类的肉吃。几个孩子都窜了好大一截，看着就有精气神。
这天中午李潇涵做了个酸菜鱼，加上地里间出来的白萝卜苗辣锅炒了一盘，雪白趁着青绿一看觉得有食欲。刚动了两筷子，就听到有人远远跑来喊李大爷：“大爷，大爷，嗲嗲喊你过去，幺嗲嗲回来了。”原来是小叔家的儿子李伟跑腿来了，李大爷一下就站起来，碗筷一放就跟着走了。
李潇涵和李爱国俩人相视一眼，低着头把碗里的饭吃完，往厨房一放也跟着跑去看热闹了。到了李家老宅子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外都是人，端着土碗守在边上，屋门口还挤着好几个，都伸长了脖子看李家一家团聚。李家幺子，李强，老李头的亲生弟弟，20几年前跟着去当兵，一直没有回来过。开始还有人说是去了朝鲜，等到公社好几个去抗美援朝的都回来了，还没见到人，都以为在战场上没了。老李头也就没有再去找过，只当这个弟弟命短，没成想20多年了，居然又自己回来了。
亲兄弟相聚，本来是个热闹高兴的事儿，老李头却直发愁。当年李强走的时候老母亲还在，一共两间房，说是一人一间。等老李头的孩子逐渐长大住不开了，就给拆掉重新建起了三件正房外带两侧各一间草房子。这会儿兄弟回来了，三间正房却住的满满当当，没法落脚了。屋基地还可以找队里批一块，但是没钱建啊，看兄弟精瘦的样子也是没钱的。
这占了兄弟的房子还让兄弟没有屋檐遮头，可不是个好名声，老李头想来想去只好让孙子去叫李大爷来。李大爷打小跟着母亲来到李家，没人看顾，就只好跟着这个比自己大10岁的叔叔混；天天到处乱窜，找野果子，抓泥鳅黄鳝盘海，捡田螺烧了吃。李大爷对着李强可比对着老李头亲热多了，等老李头说完自己的想法，李强也不反对什么，拿起地上的破麻袋就跟着李大爷出门往李家去了。李潇涵两姐弟刚赶到就看自己父亲走出来，后面还跟了个黑瘦的汉子，看着40几岁。一脸的胡子遮的只剩下一半的脸，头发长到耳朵下面，衣服裤子都打了补丁，背着个破麻袋。李潇涵心想，这模样，说是乞丐都不夸张，只不过瘦归瘦，却腰杆挺的直直的。
张氏忙着喂李雪，还没吃饭好，就看到李大爷带着一个陌生人往家走。让李玉陪着李雪玩，自己出了屋门站在屋檐下迎着，虽然没见过，但是想也该是亲戚。李大爷走在前面，让李潇涵赶紧去烧水给李强洗漱，李强却摇摇手说自己习惯了用凉水。张氏趁着李强洗漱，赶紧问李大爷怎么回事儿。李爱国快言快语的把老李头交代的话给说了，张氏惊道：“我们家就三张床，都睡着啊。”
李大爷搔了搔头，一时想不出到底要怎么办，只能是让老大老三和幺爷一床睡，要不真没地方安排了。李强洗漱的快，找张氏借了把剪刀，几下就剪掉了胡子，看起来就是个俊俏的中年人。李大爷让李潇涵再盛一碗稀饭，自己陪着李强就着桌上的剩菜把饭给吃完了。吃完饭的李强问了自己睡哪间就拖着破麻袋放床底，往床上一躺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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