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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杯中之毒

小说:茴香尊者作者:觅千山字数:2814更新时间 : 2020-08-14 20:08:00
  贺千曲对石墨寒道:“我不用问。因为那天的梁上之人,就是你。”

  石墨寒眯着眼睛道:“所以你寻我来,是兴师问罪?”

  贺千曲摇了摇头,道:“我只想问你,这是何毒?”

  石墨寒却不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笑嘻嘻道:“这还是兴师问罪。”

  贺千曲眉头一皱,拳头紧握了一握,终究还是忍了下来,道:“我是诚心请教石公子,盼石公子赐教与指点,告诉我这究竟是何毒。”

  石墨寒在暝幻宫初见到她时,是在荷塘边。那时候她对他、聂楚荆与金雀夕,皆都是直来直去、毫不掩饰。此刻见她沉言冷静,知道离痕之死在她的心中犹如千斤重压,也就不便再与她开玩笑了。

  于是他想了想,道:“你把杯子给我看看。”

  贺千曲把绸缎连同杯子都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递于石墨寒。石墨寒双手接过,凝神望之。

  半晌,他忽道:“这毒……”

  他忽放下杯子,问道:“你为何要来问我?”

  贺千曲道:“因为这世上最了解毒的,只有幽门道归峰与蚀剑门。”

  石墨寒笑了一笑,道:“你就不认为我是凶手?”

  贺千曲道:“你如果是凶手,就不会引我来此。”

  石墨寒大笑道:“我引你来此?难道不是你派你的小师妹玲珑以紫檀竹叶青相邀,让我来此处相见么?”

  贺千曲望了石墨寒片刻,从袖中拿出一根黑色的羽毛,那羽毛是精致的寒鸦之羽,与石墨寒肩上那数十根黑鸦之翅,一模一样。

  她端详着这根轻盈的寒鸦之羽,轻声道:“当时师尊用残余的灵力击向屋顶,师尊虽然中毒了,但这一击里面的寒渊之力,我自问天下能够躲过的人,也并不多。”

  她眼光投向石墨寒,道:“当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身法天下第一的人。这个人自然是你。后来我仔细查看那屋顶的缺口,想像当时梁上之人如果是我,而我又是凶手,我该当如何?”

  石墨寒道:“哦?如果是凶手,该当如何?”

  贺千曲望了石墨寒一眼,缓道:“如果我是凶手,是我下的毒,那么我既已引出了离痕宫主这一掌,这便是最好的下手机会。纵使未确定对方有无饮下我所下之毒,也该佯装离去,再寻机会回来,以确认对方有无中我的毒。”

  她说着,抬头望向星空,道:“但这个人,却再没有回来。如果他就是凶手,除非他确定我师尊已经中毒,否则不该离开。”

  “再后来,我在屋顶的一块瓦片下方,发现了这个。”她把手中的黑鸦之羽举到眼前。

  “名动天下的道归幽门第一高手石墨寒,要让他负伤已经很难,何况要留下他身上的黑鸦之羽?”她望着这黑色羽毛,幽幽道。

  “即便是躲不过我师尊的那一掌,落下了一根黑鸦之羽,对你而言,回到现场取回也并非难事。再说,这根黑鸦之羽,根本并非在那缺口之处,而是压在五步之外的一块瓦片下。换而言之,这就是你故意留下的。”她目光闪动,望着石墨寒。

  石墨寒一笑,道:“原来那天在荷塘石桥边,你好像魂不守舍,原来并非完全如此?”

  贺千曲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道:“我后来还在想,这根黑色的羽毛在同样的黑色瓦片上,毫不显眼,而且还被瓦片压在了下方。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石墨寒笑道:“哦?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且说来听听。”

  贺千曲望了他一眼,道:“因为你知道,如果我连这根羽毛都找不到,我就没有这个资格来见你。”

  石墨寒大笑起来,道:“很好。我现在总算明白了,聂楚荆那日为何宁可动用了玄剑令牌,也要解你之围。”

  贺千曲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此事错综复杂,等闲人也不愿意牵扯进来,可是我对毒性所知有限,只有前来求问,请石公子告诉我,那天你究竟还看到了什么,可知这毒是什么毒?”

  石墨寒“嗯”了一声,道:“对等闲人而言,如果知道我就是梁上之人,十有八九便会认定我是凶手,我何苦去惹这种麻烦?可是对你呢——”

  他忽然身形一动,黑影一闪,倏忽间就站在贺千曲的面前,低头瞧着她,笑着道:“可是对你,我却愿意留下一个机会;所以我留了这根羽毛在屋顶,若是你找到了,自然是好;若你没有找到,你便是用一千埕竹叶青交换,我也断不会来。”

  贺千曲不着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淡道:“请石公子赐教,那天你究竟还看到了什么,可知这毒是什么毒?”

  石墨寒见她如此,哈哈一笑,身形又倏忽一飘,还是倚在了那株小树苗旁。

  贺千曲心中止不住大怒,暗思:“此人简直有毛病,必定以为自己飘来飘去的样子很帅。”

  表面却不做声,静等石墨寒的回复。

  石墨寒单手往脑后一枕,终于顿容答道:“那天夜里,我听见你与聂楚荆弹琴吹笛,便在不远处的屋顶闭目欣赏,后来我准备起身离开时,回头望见你在荷塘边的小屋附近隐约有影子在动,我好奇心起,便前往看看究竟是谁。但我到了以后,却见根本没有人,只有你师尊离痕一人在屋里,正在榻上闭目打坐。”

  贺千曲打断他,急道:“石公子,你且等一等,你说你回头望见我的屋附近隐约有影子在动?且你认为这影子并非我师尊?”

  石墨寒道:“是的。我认为这影子并非你的师尊离痕,恕我直言,这影子的身法之快,远超于离痕宫主。”

  贺千曲大惊,道:“远超?这是快到了什么程度?”

  石墨寒道:“快到我不能确定这个影子到底是我看错了,还是真有其人。”

  贺千曲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未及说话。

  石墨寒道:“天下能够比我更快的人,也寥寥无几了。这暝幻宫中,纵数三千弟子以及来此观比武的五大门派,单论身法之快是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我的。”

  他继续道:“待我到你屋顶上方的时候,四周却并没有一个人。我见离痕宫主正在榻上打坐,她的样子——”

  贺千曲急道:“怎样?”

  石墨寒仔细回忆了一下,又看了看手中绸缎包着的杯子,道:“她的样子似中毒,却又不像。中毒之人,尤其是中了剧毒的人,嘴唇的颜色必定有异,呼吸也必定紊乱;而你师尊的呼吸均匀,又不大像中毒。”

  贺千曲几乎潸然泪下,道:“这是师尊在勉力强撑,需等到我回来。”

  石墨寒缓缓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如此了。也是担心如果露出中毒的迹象,只怕下毒之人要立刻对她动手了。”

  贺千曲痛苦地叹了声,道:“那么你那时候又是如何知道若师尊中了毒,这毒便是在茶水中?”

  石墨寒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怪诞滑稽的事情,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你可记得那日在石桥边,赵烛楼那一番关于毒的论调?”

  贺千曲想了想,点了点头。

  石墨寒道:“越是烈性的毒,越是没有颜色没有气味。赵烛楼那厮虽然太猥琐,但关于这话确是没错,离痕宫主所中之毒,非明毒、非暗毒,毒囚体内,剧毒入心,无法逼之。这种毒,用焚香一类的毒香,是瞒不过离痕宫主的。当时屋子中,只有那杯茶少了半杯,那毒应就是在杯中了。”

  贺千曲想了想,道:“但也有可能是师尊在早些时候已经中了毒,来我屋中方始毒发?”

  石墨寒哈哈笑道:“贺千曲,你莫来故意考验我。且不说那黑影到底是谁,就说这毒,如果离痕宫主早就服下了,按照她的修为,难道需要到你屋中才知道自己中了毒?”

  贺千曲默然半晌道:“不错。师尊曾说过,这毒有两道,一道下在茶中,乃是化功散;另外一道是……是下在了杯中。”她此时方才对石墨寒说出了离痕当时的推断。

  石墨寒低头再看了看杯子,道:“那便是了。否则以离痕前辈的绝世之功,即便是囚毒,也不见得逼不出来。她之前耗费太多灵力,又中了化功散,只怕是大罗金仙,也难以逼出这毒来了。”

  他提起杯子,凝神看了半晌,道:“可奇怪的就在这里,这杯子一点毒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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