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芷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嗲怪道：“将军，怎么是你啊？你可知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云实用眼神示意她，先把棍子收起来再说。
白芷不好意思地慢慢收回棍子，随手丢在了地上。好巧不巧，那棍子砸在了将军的脚上。
白芷倒吸一口凉气，满脸尴尬地连连道歉。
云实微皱了皱眉头，缓缓崩出两个字：“无，事。”
“你的头发，散了。”
白芷今日只是用丝带绑了绑头发，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刚才一顿操作，发带早已松了，头发散落了下来。这下，将军应该已经猜到她是女儿身了。
她赶紧重新绑好头发，思忖着该怎么说。一阵盘算过后，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跟他有什么可说的，女扮男装又不犯法，暴露也好，那便不用再装了。他一个将军，还会为难一个小女子不成？
“你打算站多久？”云实背手问道，声音依旧居高临下。
“嗯？”
云实转身，冷冷道：“走。”
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白芷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模仿着他刚才说话的神情，无声地说了个走。
“还不走？”云实回头看了她一眼道。
“来了。”白芷马上收起表情，故作乖巧道。白芷还以为他会问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儿，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白芷先发制人，打破了沉默，“将军，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你呢？为何在这儿？”
“我？我，当然是来此处问诊。”
“哦？空手问诊？”云实突然停下，扭头问她。他步子本就走得急，白芷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头一下撞到了他的背上。
云实满脸嫌弃。
“是啊，我们做大夫的，一双空手，足矣。”白芷故意加重了空手二字。
“例行巡查。”
“这么说，咱们是偶遇喽？”白芷追问道。
云实，不再答话。
“我的马就在前方，你，如何回？”云实在巷子口，问道。
“待会儿有马车来接我？不牢将军费心。”
“嗯。告辞。”
云实骑马走了后，白芷才松了一口气，申时快过了，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她得赶紧找个马车才行。今日来得着急，以为会在老宅掘地三尺，搞到很晚，便没让车夫候着。这下，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想找马车回去着实困难。
白芷边走边留意着周围，连个客栈都没有，莫不是今日真要走回十里长街吧。白芷越走越泄气，一想要走那么远，便瞬间没了力气。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
“上马”，白芷闻声抬头看了过去，将军正向她伸出一只手。
白芷愣了愣，觉得这将军明明是想帮她，可这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却像是在下命令，总觉得哪里不对。
“还愣着干嘛？”
白芷把手递给了他，他轻轻一拉，便把白芷放在了马上。
夜幕降临，天渐渐暗了下来。初春的天儿，寒意并未完全褪去。将军策马，虽快，但稳。疾驰之中，更显风寒，白芷一手扶着马背，另一只手抱着自己。
“很冷？”
二人离得很近，云实说话声音很低沉，不知为何，竟让白芷有种错觉，感觉他是在关心她。
“还，行。”白芷吸了口凉气道。
云实单手将披风扯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天很黑，没人注意到白芷的脸上，起了红晕。生平第一次，除了爹爹外，有男子为她披衣服。这衣服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是很熟悉的一种味道。
将军策马，果然还是比马车快很多。仅半个时辰，便到了客栈门口。
白芷下马后，感激道：“今日，多谢将军。”
“嗯，不必。”说完，将军便驱马回府了。
留下白芷一人在原地，喃喃道：“你的披风，还没拿。”
白芷回到厢房，进门前，特意把披风脱了下来，让店小二拿去帮忙送洗。
“阿姐，回来了。”白芍，还在故作认真，抄那本《伤寒杂病论》。
“别装啦。”白芷说话间隙，倒了杯水给自己喝。
白芍一听，瞬间高兴了起来，假装抄了七天了，说实话，抄得也不少了。她放下笔，笑嘻嘻地围在了阿姐身边，凑近才发现阿姐头发凌乱，裙角脏兮兮的。
“阿姐，你怎么这幅模样？白日里，你做什么去了？”
“看铺子。今日奔波太久，累了，先休息，明日再说吧。”白芷温柔地堵了她的话，否则她又要没完没了地问下去了。
白芷随便吃了些糕点，喝了茶水，便躺下了。
梦里，白芷又回到了青州。青州一草舍中，一老者已日薄西山，正对一女孩交代着后事：“芷儿，我日子不多了，这是老宅的地契，你一定要收好。”
“爹爹，切莫乱说，”白芷赶紧呸呸呸，怕一语成谶。
那老者笑了笑，继续道：“我下面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咱们老宅后院有五间屋子，当年从霖安出逃时，财产无法带走。我与你娘连续几日，将家里所有能保存的金银珠宝，装在箱子里分别埋在了这五间房子的地下。就在，每间房，距西墙15步处。将来有一日，你若回了霖安，需要钱，你便偷偷把它挖出来，兑换成银票，这足够你们姊妹二人花的了。”
“阿爹，”白芷哭着道，“我不离开这儿，我也不去什么霖安。”
“芷儿，你听爹说，爹知你聪慧，对医术有慧根，若有机缘，你的医术将来必能惠及万民。你比爹厉害。爹知你心思通透，不慕名利，可，仅凭你一女子之力，无人庇佑，行此路，难上加难。爹只愿你将来平平淡淡地生活，嫁个好人家，平凡富足地过完一生。爹的心思，你可明白？”
“芷儿明白”，白芷泣不成声。
“芷儿，把你常戴的那块玉佩取来。”白芷乖乖照做。
“这玉佩原本是一对儿，当年你娘怀你时，跟云家定了娃娃亲，这便是信物。这玉佩一个在你手里，另一个在云公子手里。当年这玉做好送来时，云公子尚小，拿着刷完，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云夫人捡起来一看，说啊，这对玉连摔出来的裂纹都一模一样，说明这姻缘是上天命定的。”
“我还一直以为这玉是我自己少时不小心摔的，偷偷怪了自己很久呢。”白芷说道。
老者笑了笑，继续道：“云家平叛有功，官封将军。前几年听闻，云小公子承袭了将军位。云夫人是个善人，定会善待儿媳，爹觉得这兴许会是门好姻缘。”老者摸了摸白芷的头道：“可爹也知道，我家芷儿，自幼便有自己的主意，要是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铁定是不情愿的。为了大人的意愿，委屈孩子的一生，不智啊。所以，我的芷儿，等你到了霖安，如若遇到了将军，若能情投意合，你便可将此信物给他，想来将军会护你一生周全。若互不喜欢，那便当做无此事。爹给你留的钱财，也足够你和阿芍一生无忧了。”
“阿爹”，白芷从睡梦中叫出了声，眼角有泪滴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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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实用眼神示意她，先把棍子收起来再说。
白芷不好意思地慢慢收回棍子，随手丢在了地上。好巧不巧，那棍子砸在了将军的脚上。
白芷倒吸一口凉气，满脸尴尬地连连道歉。
云实微皱了皱眉头，缓缓崩出两个字：“无，事。”
“你的头发，散了。”
白芷今日只是用丝带绑了绑头发，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刚才一顿操作，发带早已松了，头发散落了下来。这下，将军应该已经猜到她是女儿身了。
她赶紧重新绑好头发，思忖着该怎么说。一阵盘算过后，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跟他有什么可说的，女扮男装又不犯法，暴露也好，那便不用再装了。他一个将军，还会为难一个小女子不成？
“你打算站多久？”云实背手问道，声音依旧居高临下。
“嗯？”
云实转身，冷冷道：“走。”
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白芷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模仿着他刚才说话的神情，无声地说了个走。
“还不走？”云实回头看了她一眼道。
“来了。”白芷马上收起表情，故作乖巧道。白芷还以为他会问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儿，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白芷先发制人，打破了沉默，“将军，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你呢？为何在这儿？”
“我？我，当然是来此处问诊。”
“哦？空手问诊？”云实突然停下，扭头问她。他步子本就走得急，白芷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头一下撞到了他的背上。
云实满脸嫌弃。
“是啊，我们做大夫的，一双空手，足矣。”白芷故意加重了空手二字。
“例行巡查。”
“这么说，咱们是偶遇喽？”白芷追问道。
云实，不再答话。
“我的马就在前方，你，如何回？”云实在巷子口，问道。
“待会儿有马车来接我？不牢将军费心。”
“嗯。告辞。”
云实骑马走了后，白芷才松了一口气，申时快过了，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她得赶紧找个马车才行。今日来得着急，以为会在老宅掘地三尺，搞到很晚，便没让车夫候着。这下，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想找马车回去着实困难。
白芷边走边留意着周围，连个客栈都没有，莫不是今日真要走回十里长街吧。白芷越走越泄气，一想要走那么远，便瞬间没了力气。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
“上马”，白芷闻声抬头看了过去，将军正向她伸出一只手。
白芷愣了愣，觉得这将军明明是想帮她，可这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却像是在下命令，总觉得哪里不对。
“还愣着干嘛？”
白芷把手递给了他，他轻轻一拉，便把白芷放在了马上。
夜幕降临，天渐渐暗了下来。初春的天儿，寒意并未完全褪去。将军策马，虽快，但稳。疾驰之中，更显风寒，白芷一手扶着马背，另一只手抱着自己。
“很冷？”
二人离得很近，云实说话声音很低沉，不知为何，竟让白芷有种错觉，感觉他是在关心她。
“还，行。”白芷吸了口凉气道。
云实单手将披风扯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天很黑，没人注意到白芷的脸上，起了红晕。生平第一次，除了爹爹外，有男子为她披衣服。这衣服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是很熟悉的一种味道。
将军策马，果然还是比马车快很多。仅半个时辰，便到了客栈门口。
白芷下马后，感激道：“今日，多谢将军。”
“嗯，不必。”说完，将军便驱马回府了。
留下白芷一人在原地，喃喃道：“你的披风，还没拿。”
白芷回到厢房，进门前，特意把披风脱了下来，让店小二拿去帮忙送洗。
“阿姐，回来了。”白芍，还在故作认真，抄那本《伤寒杂病论》。
“别装啦。”白芷说话间隙，倒了杯水给自己喝。
白芍一听，瞬间高兴了起来，假装抄了七天了，说实话，抄得也不少了。她放下笔，笑嘻嘻地围在了阿姐身边，凑近才发现阿姐头发凌乱，裙角脏兮兮的。
“阿姐，你怎么这幅模样？白日里，你做什么去了？”
“看铺子。今日奔波太久，累了，先休息，明日再说吧。”白芷温柔地堵了她的话，否则她又要没完没了地问下去了。
白芷随便吃了些糕点，喝了茶水，便躺下了。
梦里，白芷又回到了青州。青州一草舍中，一老者已日薄西山，正对一女孩交代着后事：“芷儿，我日子不多了，这是老宅的地契，你一定要收好。”
“爹爹，切莫乱说，”白芷赶紧呸呸呸，怕一语成谶。
那老者笑了笑，继续道：“我下面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咱们老宅后院有五间屋子，当年从霖安出逃时，财产无法带走。我与你娘连续几日，将家里所有能保存的金银珠宝，装在箱子里分别埋在了这五间房子的地下。就在，每间房，距西墙15步处。将来有一日，你若回了霖安，需要钱，你便偷偷把它挖出来，兑换成银票，这足够你们姊妹二人花的了。”
“阿爹，”白芷哭着道，“我不离开这儿，我也不去什么霖安。”
“芷儿，你听爹说，爹知你聪慧，对医术有慧根，若有机缘，你的医术将来必能惠及万民。你比爹厉害。爹知你心思通透，不慕名利，可，仅凭你一女子之力，无人庇佑，行此路，难上加难。爹只愿你将来平平淡淡地生活，嫁个好人家，平凡富足地过完一生。爹的心思，你可明白？”
“芷儿明白”，白芷泣不成声。
“芷儿，把你常戴的那块玉佩取来。”白芷乖乖照做。
“这玉佩原本是一对儿，当年你娘怀你时，跟云家定了娃娃亲，这便是信物。这玉佩一个在你手里，另一个在云公子手里。当年这玉做好送来时，云公子尚小，拿着刷完，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云夫人捡起来一看，说啊，这对玉连摔出来的裂纹都一模一样，说明这姻缘是上天命定的。”
“我还一直以为这玉是我自己少时不小心摔的，偷偷怪了自己很久呢。”白芷说道。
老者笑了笑，继续道：“云家平叛有功，官封将军。前几年听闻，云小公子承袭了将军位。云夫人是个善人，定会善待儿媳，爹觉得这兴许会是门好姻缘。”老者摸了摸白芷的头道：“可爹也知道，我家芷儿，自幼便有自己的主意，要是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铁定是不情愿的。为了大人的意愿，委屈孩子的一生，不智啊。所以，我的芷儿，等你到了霖安，如若遇到了将军，若能情投意合，你便可将此信物给他，想来将军会护你一生周全。若互不喜欢，那便当做无此事。爹给你留的钱财，也足够你和阿芍一生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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