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算着时辰快到了，南夫人和南星提前在门口候着。
二人一下车，南夫人便走上前去，“云儿，这就是芷儿吧？”见云实点了点头，南夫人自来熟地继续道，“可算是盼来了，”说话间，便拉着白芷的手寒暄了起来。
白芷见南老夫人很是面善热情，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大大方方地回礼道：“叨扰夫人了。”
“南府与云府是世交，何来叨扰之说呀，”南老夫人笑意盈盈，“云儿，新婚前夜，夫妻不能见面，咱们不能坏了规矩，你先回府。芷儿，留在这儿，我定会好好照顾的。”
云实谢过南老夫人，眼睛看向了白芷。二人四目相对，他神情没变，但语气却柔和了许多，缓缓道：“明日，我来迎你。”
那声音很是轻柔，可落到白芷耳中，却有十足的分量。这话像一颗定心丸，白芷此刻眼神中的不安和紧张，一下消散了许多。她微微颔首，眼中多了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坚定和期许，而这最终都化成了一个字，“好。”
晚上，南老夫人同白芷又交代了一遍明日成婚的流程，“这下婿、催装、障车都是新郎官儿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将军成婚没人敢为难的。明日你全程蒙着盖头，媒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直到她把你交到新郎手里，你啊，就随着新郎走，行拜堂之礼。”
往日看别人婚嫁，这些事儿白芷还是清楚的。
“下面说得你可要记清楚了，”南老夫人继续说道：“送到洞房之后，你便坐在床上等着。床上撒的有金钱彩果，你若饿了，偷偷抓点儿吃，但盖头切不能揭。等新郎回来后，先挑盖头，然后共吃一份肉，同饮合欢酒，寓意‘同牢合卺，’夫妇一体。随后，你们还要各剪下一缕头发，绾结一起即‘合髻’，以示同心偕老”。等着一切结束了，你们……”
南老夫人话还没说完，白芷不禁感叹道：“还有？女子成婚，原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儿啊。”南老夫人看着她一副快要听晕了的样子，宽慰道：“女子成婚，一生一次，自是要礼仪周全，才能行周公之礼的。”
“你记住，等合髻之后，便是‘去花’，你要去掉妆容、卸下头饰，然后用扇子遮住脸，等新郎给你移开。接着，本是要闹洞房的，可你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也没人敢造次，所以呢，你二人一起观花烛，待花烛燃尽，就可就寝了。”
一听就寝，白芷就长舒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结束了。哪料南夫人同她说的就是行房之事，瞬间让她涨红了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羞答答地听着她说。
待南夫人离开后，夜已经深了，房中有些冷冷的。刚才听了那么久的繁文缛节，现在她有些困了。今日的繁琐战胜了昨日的难过，她现在只想着这个麻烦事儿，赶快结束吧。
第二日，一整天锣鼓喧天，闹腾腾的。本就睡得晚，加上各种步骤又繁琐，白芷被各种指令指挥来指挥去的，等送入洞房后，已经黄昏时分了，她总算能松口气儿了，至于新郎官嘛，算了，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肚子吧。
这一整天顶着重重的头饰，走来走去，拜来拜去的，她脖子好酸。此刻，洞房中就她一人，她偷偷把盖头揭了下来，扔在了一边儿。她伸手探了探被子下，果然有东西，抓出来一看是莲子、桂圆和大枣。饿了一天了，她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见门外，没什么动静。她大胆了一些，自己去桌上拿了茶壶，竟喝了一壶水。待喝足后，她才看见桌上的红烛，足足有一个手掌那么长，一个拳头那么粗。她咽了咽口水，心里嘀咕道：“莫不是要观这两根红烛吧？”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白芷用手扶着头饰，赶紧坐回了床上，给自己重新盖上了盖头。
白芷听着那人推门进来，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感觉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来，白芷心里很是紧张。砰砰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感觉整个房间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完了，完了，他怎么在我身边坐下了，该怎么办?”白芷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
“你先吃点儿糕点，”将军竟端着一盘糕点递了过来。
白芷看不见，摸索着盘子的位置，将军便把盖头给她去了下来，白芷顺觉世界一下明亮了。二人对视了一眼，便纷纷移开了眼睛，都有点儿无所适从。
“糕点，”将军提醒了她一下，她赶紧接过了盘子，抱着吃了起来。将军坐在旁边，手掌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收紧，很是紧张。
糕点太干了，白芷吃的有些噎得慌，将军看见下咽困难，便起身去取茶水。茶壶里一滴水都没有了，将军便拿了酒壶到床边，给她倒了杯酒。
刚才喝了那么多水，此刻又吃了那么多糕点，混在胃里慢慢胀开来了，白芷不自觉地打了个嗝。她很是尴尬，赶紧用旁边的团扇挡在了面前。将军浅笑了一下，替她拿开了团扇，道：“不必如此，你保持自己原本的样子就行。”
白芷缓缓放下了团扇，清了清喉咙道：“将军，你我本来就是奉命成婚，也是你我二人同意的，咱们，咱们确实没必要弄得这么尴尬哈。”
将军紧张的手总算松弛了下来，点了点头。
“南夫人同我说了，这房中的流程，明日丫鬟会来查看。咱们配合一下，赶紧完成，”白芷提议道。
“啊？”将军不知该做些什么，疑惑了问了声。
白芷跟完成任务似的，将肉端过来，自己吃了一口，让将军也吃了一口。然后，拿起桌上另一只没用过的酒杯，倒了杯酒自己干了。将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私下竟是这样的女子。
白芷喝完酒，就到处找东西，将军很是疑惑，问道：“找什么？”
“剪刀啊，”白芷边找边漫不经心地回道。
一听是剪刀，将军瞬间警觉了起来，神情有些严肃，道：“何用？”白芷沉浸在自己找剪刀的过程中，没有理会他。找了许久，也没见到半点儿剪刀的影子。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问道：“将军，有刀或者剑吗？”
“你要做什么？”
这时，白芷才注意到将军警惕的神情，缓缓给她解释“合髻”这一礼俗。将军从柜子中取出佩剑，先割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了红盘中。白芷坐在床边正焦急地去着头饰，可凤冠太沉，又勾着头发，她一时有些取不下来。
将军看她在床边，磨磨蹭蹭地，半天也没取下来，便走上前去：“我帮你。”
听到他的话，白芷神情愣了愣，她扶着凤冠的手缓缓放了下来。随后，抬眼望向将军道：“将军，还会这个？”
“不会。你告诉我怎么做？”将军眼眸垂了垂，底气不足道。
白芷告诉他怎么去头饰，将军按照指令，小心翼翼地把凤冠取了下来，青丝如瀑布般倾泻了下来。白芷揪起一缕头发，绕到胸前，用剑割了下来，同将军的一起用红绳系成同心结。
“好了，大功告成，”白芷把头发放回红盘中，如释重负道。
所有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二人又坐回了床边，一起看红烛燃尽。红烛一直燃啊燃，却怎么也烧不完，白芷困意袭来，视线有些模糊：“将军，你说这红烛何时才能燃尽？”
将军看她困得都坐不稳了，便从被子下抓出一个铜钱，用手指一弹熄灭了蜡烛。“已经燃尽了，你睡吧。”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白芷往旁边一倒，便睡了过去。将军起身，把她的腿放到床上，帮她脱了鞋，盖上了被子，自己则坐在桌边，用手撑着头打盹儿。
夜里，白芷突然觉得很是口渴，梦里喊着：“水，我要喝水。”将军睡觉很轻，一有声音便能被惊醒，听到她说要喝水，便拿了水壶出去倒了茶水回来。
将军慢慢扶白芷起来，用水壶给她喂了些水，她便又安稳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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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下车，南夫人便走上前去，“云儿，这就是芷儿吧？”见云实点了点头，南夫人自来熟地继续道，“可算是盼来了，”说话间，便拉着白芷的手寒暄了起来。
白芷见南老夫人很是面善热情，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大大方方地回礼道：“叨扰夫人了。”
“南府与云府是世交，何来叨扰之说呀，”南老夫人笑意盈盈，“云儿，新婚前夜，夫妻不能见面，咱们不能坏了规矩，你先回府。芷儿，留在这儿，我定会好好照顾的。”
云实谢过南老夫人，眼睛看向了白芷。二人四目相对，他神情没变，但语气却柔和了许多，缓缓道：“明日，我来迎你。”
那声音很是轻柔，可落到白芷耳中，却有十足的分量。这话像一颗定心丸，白芷此刻眼神中的不安和紧张，一下消散了许多。她微微颔首，眼中多了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坚定和期许，而这最终都化成了一个字，“好。”
晚上，南老夫人同白芷又交代了一遍明日成婚的流程，“这下婿、催装、障车都是新郎官儿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将军成婚没人敢为难的。明日你全程蒙着盖头，媒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直到她把你交到新郎手里，你啊，就随着新郎走，行拜堂之礼。”
往日看别人婚嫁，这些事儿白芷还是清楚的。
“下面说得你可要记清楚了，”南老夫人继续说道：“送到洞房之后，你便坐在床上等着。床上撒的有金钱彩果，你若饿了，偷偷抓点儿吃，但盖头切不能揭。等新郎回来后，先挑盖头，然后共吃一份肉，同饮合欢酒，寓意‘同牢合卺，’夫妇一体。随后，你们还要各剪下一缕头发，绾结一起即‘合髻’，以示同心偕老”。等着一切结束了，你们……”
南老夫人话还没说完，白芷不禁感叹道：“还有？女子成婚，原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儿啊。”南老夫人看着她一副快要听晕了的样子，宽慰道：“女子成婚，一生一次，自是要礼仪周全，才能行周公之礼的。”
“你记住，等合髻之后，便是‘去花’，你要去掉妆容、卸下头饰，然后用扇子遮住脸，等新郎给你移开。接着，本是要闹洞房的，可你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也没人敢造次，所以呢，你二人一起观花烛，待花烛燃尽，就可就寝了。”
一听就寝，白芷就长舒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结束了。哪料南夫人同她说的就是行房之事，瞬间让她涨红了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羞答答地听着她说。
待南夫人离开后，夜已经深了，房中有些冷冷的。刚才听了那么久的繁文缛节，现在她有些困了。今日的繁琐战胜了昨日的难过，她现在只想着这个麻烦事儿，赶快结束吧。
第二日，一整天锣鼓喧天，闹腾腾的。本就睡得晚，加上各种步骤又繁琐，白芷被各种指令指挥来指挥去的，等送入洞房后，已经黄昏时分了，她总算能松口气儿了，至于新郎官嘛，算了，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肚子吧。
这一整天顶着重重的头饰，走来走去，拜来拜去的，她脖子好酸。此刻，洞房中就她一人，她偷偷把盖头揭了下来，扔在了一边儿。她伸手探了探被子下，果然有东西，抓出来一看是莲子、桂圆和大枣。饿了一天了，她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见门外，没什么动静。她大胆了一些，自己去桌上拿了茶壶，竟喝了一壶水。待喝足后，她才看见桌上的红烛，足足有一个手掌那么长，一个拳头那么粗。她咽了咽口水，心里嘀咕道：“莫不是要观这两根红烛吧？”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白芷用手扶着头饰，赶紧坐回了床上，给自己重新盖上了盖头。
白芷听着那人推门进来，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感觉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来，白芷心里很是紧张。砰砰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感觉整个房间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完了，完了，他怎么在我身边坐下了，该怎么办?”白芷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
“你先吃点儿糕点，”将军竟端着一盘糕点递了过来。
白芷看不见，摸索着盘子的位置，将军便把盖头给她去了下来，白芷顺觉世界一下明亮了。二人对视了一眼，便纷纷移开了眼睛，都有点儿无所适从。
“糕点，”将军提醒了她一下，她赶紧接过了盘子，抱着吃了起来。将军坐在旁边，手掌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收紧，很是紧张。
糕点太干了，白芷吃的有些噎得慌，将军看见下咽困难，便起身去取茶水。茶壶里一滴水都没有了，将军便拿了酒壶到床边，给她倒了杯酒。
刚才喝了那么多水，此刻又吃了那么多糕点，混在胃里慢慢胀开来了，白芷不自觉地打了个嗝。她很是尴尬，赶紧用旁边的团扇挡在了面前。将军浅笑了一下，替她拿开了团扇，道：“不必如此，你保持自己原本的样子就行。”
白芷缓缓放下了团扇，清了清喉咙道：“将军，你我本来就是奉命成婚，也是你我二人同意的，咱们，咱们确实没必要弄得这么尴尬哈。”
将军紧张的手总算松弛了下来，点了点头。
“南夫人同我说了，这房中的流程，明日丫鬟会来查看。咱们配合一下，赶紧完成，”白芷提议道。
“啊？”将军不知该做些什么，疑惑了问了声。
白芷跟完成任务似的，将肉端过来，自己吃了一口，让将军也吃了一口。然后，拿起桌上另一只没用过的酒杯，倒了杯酒自己干了。将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私下竟是这样的女子。
白芷喝完酒，就到处找东西，将军很是疑惑，问道：“找什么？”
“剪刀啊，”白芷边找边漫不经心地回道。
一听是剪刀，将军瞬间警觉了起来，神情有些严肃，道：“何用？”白芷沉浸在自己找剪刀的过程中，没有理会他。找了许久，也没见到半点儿剪刀的影子。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问道：“将军，有刀或者剑吗？”
“你要做什么？”
这时，白芷才注意到将军警惕的神情，缓缓给她解释“合髻”这一礼俗。将军从柜子中取出佩剑，先割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了红盘中。白芷坐在床边正焦急地去着头饰，可凤冠太沉，又勾着头发，她一时有些取不下来。
将军看她在床边，磨磨蹭蹭地，半天也没取下来，便走上前去：“我帮你。”
听到他的话，白芷神情愣了愣，她扶着凤冠的手缓缓放了下来。随后，抬眼望向将军道：“将军，还会这个？”
“不会。你告诉我怎么做？”将军眼眸垂了垂，底气不足道。
白芷告诉他怎么去头饰，将军按照指令，小心翼翼地把凤冠取了下来，青丝如瀑布般倾泻了下来。白芷揪起一缕头发，绕到胸前，用剑割了下来，同将军的一起用红绳系成同心结。
“好了，大功告成，”白芷把头发放回红盘中，如释重负道。
所有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二人又坐回了床边，一起看红烛燃尽。红烛一直燃啊燃，却怎么也烧不完，白芷困意袭来，视线有些模糊：“将军，你说这红烛何时才能燃尽？”
将军看她困得都坐不稳了，便从被子下抓出一个铜钱，用手指一弹熄灭了蜡烛。“已经燃尽了，你睡吧。”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白芷往旁边一倒，便睡了过去。将军起身，把她的腿放到床上，帮她脱了鞋，盖上了被子，自己则坐在桌边，用手撑着头打盹儿。
夜里，白芷突然觉得很是口渴，梦里喊着：“水，我要喝水。”将军睡觉很轻，一有声音便能被惊醒，听到她说要喝水，便拿了水壶出去倒了茶水回来。
将军慢慢扶白芷起来，用水壶给她喂了些水，她便又安稳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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