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龙入海-5
已到黄昏，橙红的光扑在海面上金光闪闪，直升机批次回航，渡轮留在最后，于渊扶着栏杆眺望海面，海风中有种灰烬的味道，季泽刚刚跟急救人员一起登上飞机返回研究所，现在平台上只有他一人。
海中还有一些人在作业，在打捞772的甲胄，已经定位准确，潜水员已经下去有十分钟了。
他眺望着那处长过白树的位置，那里现在只留下漂浮的岩石，像一个迷你的岛屿，再过一会就会被凫鱼爆破。
那岛屿与太平洋上所有不起眼的小岛一样，只是对于渊来说不一样，让自身念念不完甚至痛彻心扉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不过如此，这世界有多少不过如此，就有多少痛彻心扉。
于渊感觉自己心脏被劈开的那道口子又张开了，海风从其中钻过，他感觉自己变得透明，与这海面上任何一种生物都无异，他好像不属于任何一种名词定义，而是属于大自然，他也感觉到悲伤，只是没有了疼痛。
夕阳真漂亮，从高山上看，从海面上看，甚至从平地上看都漂亮，它美得辽阔、多姿绚烂。人们看夕阳感受一天的朝来暮往、时间流逝，夕阳也无声凝视人类王朝更迭、兴盛和颓败。
它看过所有喜怒哀乐，然后日复一日，对它来说是二十四小时，对人们来说是浮生一日，无数个浮生一日就成了一生。
那些穿过他心脏的海风成了伤口缝合的线，轻轻钻过来又轻轻钻过去，在他心脏上忙碌着，打完活结在爆破声中被咔嚓一声剪断，宣告缝合结束。
单调得像最简单的闹钟的铃声响起，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光’，这里的信号并不是太好，对于民用手机来说听得断断续续，甚至要靠联想才能把对方的话穿成一串，可他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听着对方说着话，偶尔恰到好处地回应着恩。
她的话很散，没有重点，也没有重要的事，于渊在她说了很久后才说：“虞韶光，我们去陆地逛商场吧，我缺新衣服。”
对方的声音停住，并没有停很久，就说：“好，我买机票。”她又问：“你几点回来？”
“今天夜里。”他说：“我们今天夜里就走。”
对面传来玻璃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后又有噼里啪啦的响声，最后是敲打键盘的杂音，于渊从杂音中分析出她又摔了一瓶粉底液，是新买的最小瓶，她总是放在书桌上，而他给她收纳过很多回。
“我要先请假，哎，我最近好像请得太多了，刚回来又请假不好吧？”
“不用，你的假条我批准，符合规定。”
“行动后面的事谁来负责？”
“有申屠。”
“你的部下呢？”
“管不到我的私事。”
听筒另一边的人笑出声，敲打键盘的声音停止，“于渊，我们这样偷跑好像私奔啊。”
“我带你私奔。”
于渊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又握着手机抬头看了一会夕阳，最后删掉了通讯录里那个永远也打不通的号码。
“在怀念你这件事上沈珪一直做得比我好，他表现出了让人敬畏的疯狂，我不明白爱情怎么比亲情还让人疯狂。我以后会明白吗？于珪，姐。”
他安静地说着话，就像说给自己听。
夕阳落在他背上拥抱着他，橙红的光穿过他黑发，在发丝中折射出细小光芒，他安静地看着瑰丽的海面，海面真漂亮，像虞韶光的裙摆。
夏辞在方舱住了三天才被沈珪允许回去，寝室冰箱中留下了够吃两天的熟牛肉，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渚七会拆掉寝室，她怕如果他真的那样做自己会忍不住拆掉他。
她在二十四号晚上回来，回来履行作为饲主的责任。打开门就看到渚七焦躁地来回踏步，房间完好。
渚七很饿，他已经一天没有吃到东西了，但是除了冰箱不敢乱翻，因为这个房间的主人不好惹，渚七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从打开冰箱到坐到餐桌前。
冰箱冷藏层已经空了，只有葡萄糖的箱子没动，餐桌上放着装牛肉的熟食盒、酸奶瓶、巧克力铁盒、无数薯片袋。她仿佛没看到杂乱的餐桌，打开一瓶葡萄糖把另一瓶完美地穿越垃圾推给他，渚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学着她的动作僵硬地拧开一瓶。
夕阳铺洒在客厅中，落在她脸上，她举起葡萄糖伸到长桌中心垃圾上方，渚七迟疑地学着她也把握着的葡萄糖递过来。
她的手向下倾斜，轻轻碰了一下渚七的塑料瓶，瓶底碰到薯片袋发出响声，“干杯！”她说，然后看着夕阳缓慢地喝着。
他还是想喝血，她的血，可他不敢动，也不敢说，只好喝着葡萄糖。
这个令人窒息的氛围大概持续了有十分钟，坐在他对面的人才问：“饿？”她的语气实在算不上温和，甚至有些恐吓，仿佛他只要说饿她就会送他见上帝。
渚七握紧手指没有吱声，但是可以看出他十分想说话，想说饿，可是他害怕，因为她真的很吓人。
最开始到这个地方他还想做房间的主人杀掉她，杀不掉让她俯首称臣也可以，可一次也没有成功过，相反的是她会在深夜坐到他的沙发对面阴沉沉地盯着他一宿，她好像不睡觉。他实在害怕，就像小动物那样把自己藏了起来，可她总会找到，把手指放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找到你了。”
夏辞看着对面跟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的人，但她知道他未恢复人性保持着一部分兽性，他似乎有一点委屈，抱着葡萄糖艰难下咽，不好喝吗？她觉得挺甜的。
她思虑了一会，回卧室拿出了一件大号连帽衫，“穿上，带你出去吃肉。”渚七睁大眼睛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一会出去跟在我身边，如果乱跑，你就没命了，懂吗？”
渚七终于点了下头，夏辞拎起餐桌上的手机，她发给季风的信息一直没人回复。
未读信息是——什么时候把渚七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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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还有一些人在作业，在打捞772的甲胄，已经定位准确，潜水员已经下去有十分钟了。
他眺望着那处长过白树的位置，那里现在只留下漂浮的岩石，像一个迷你的岛屿，再过一会就会被凫鱼爆破。
那岛屿与太平洋上所有不起眼的小岛一样，只是对于渊来说不一样，让自身念念不完甚至痛彻心扉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不过如此，这世界有多少不过如此，就有多少痛彻心扉。
于渊感觉自己心脏被劈开的那道口子又张开了，海风从其中钻过，他感觉自己变得透明，与这海面上任何一种生物都无异，他好像不属于任何一种名词定义，而是属于大自然，他也感觉到悲伤，只是没有了疼痛。
夕阳真漂亮，从高山上看，从海面上看，甚至从平地上看都漂亮，它美得辽阔、多姿绚烂。人们看夕阳感受一天的朝来暮往、时间流逝，夕阳也无声凝视人类王朝更迭、兴盛和颓败。
它看过所有喜怒哀乐，然后日复一日，对它来说是二十四小时，对人们来说是浮生一日，无数个浮生一日就成了一生。
那些穿过他心脏的海风成了伤口缝合的线，轻轻钻过来又轻轻钻过去，在他心脏上忙碌着，打完活结在爆破声中被咔嚓一声剪断，宣告缝合结束。
单调得像最简单的闹钟的铃声响起，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光’，这里的信号并不是太好，对于民用手机来说听得断断续续，甚至要靠联想才能把对方的话穿成一串，可他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听着对方说着话，偶尔恰到好处地回应着恩。
她的话很散，没有重点，也没有重要的事，于渊在她说了很久后才说：“虞韶光，我们去陆地逛商场吧，我缺新衣服。”
对方的声音停住，并没有停很久，就说：“好，我买机票。”她又问：“你几点回来？”
“今天夜里。”他说：“我们今天夜里就走。”
对面传来玻璃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后又有噼里啪啦的响声，最后是敲打键盘的杂音，于渊从杂音中分析出她又摔了一瓶粉底液，是新买的最小瓶，她总是放在书桌上，而他给她收纳过很多回。
“我要先请假，哎，我最近好像请得太多了，刚回来又请假不好吧？”
“不用，你的假条我批准，符合规定。”
“行动后面的事谁来负责？”
“有申屠。”
“你的部下呢？”
“管不到我的私事。”
听筒另一边的人笑出声，敲打键盘的声音停止，“于渊，我们这样偷跑好像私奔啊。”
“我带你私奔。”
于渊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又握着手机抬头看了一会夕阳，最后删掉了通讯录里那个永远也打不通的号码。
“在怀念你这件事上沈珪一直做得比我好，他表现出了让人敬畏的疯狂，我不明白爱情怎么比亲情还让人疯狂。我以后会明白吗？于珪，姐。”
他安静地说着话，就像说给自己听。
夕阳落在他背上拥抱着他，橙红的光穿过他黑发，在发丝中折射出细小光芒，他安静地看着瑰丽的海面，海面真漂亮，像虞韶光的裙摆。
夏辞在方舱住了三天才被沈珪允许回去，寝室冰箱中留下了够吃两天的熟牛肉，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渚七会拆掉寝室，她怕如果他真的那样做自己会忍不住拆掉他。
她在二十四号晚上回来，回来履行作为饲主的责任。打开门就看到渚七焦躁地来回踏步，房间完好。
渚七很饿，他已经一天没有吃到东西了，但是除了冰箱不敢乱翻，因为这个房间的主人不好惹，渚七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从打开冰箱到坐到餐桌前。
冰箱冷藏层已经空了，只有葡萄糖的箱子没动，餐桌上放着装牛肉的熟食盒、酸奶瓶、巧克力铁盒、无数薯片袋。她仿佛没看到杂乱的餐桌，打开一瓶葡萄糖把另一瓶完美地穿越垃圾推给他，渚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学着她的动作僵硬地拧开一瓶。
夕阳铺洒在客厅中，落在她脸上，她举起葡萄糖伸到长桌中心垃圾上方，渚七迟疑地学着她也把握着的葡萄糖递过来。
她的手向下倾斜，轻轻碰了一下渚七的塑料瓶，瓶底碰到薯片袋发出响声，“干杯！”她说，然后看着夕阳缓慢地喝着。
他还是想喝血，她的血，可他不敢动，也不敢说，只好喝着葡萄糖。
这个令人窒息的氛围大概持续了有十分钟，坐在他对面的人才问：“饿？”她的语气实在算不上温和，甚至有些恐吓，仿佛他只要说饿她就会送他见上帝。
渚七握紧手指没有吱声，但是可以看出他十分想说话，想说饿，可是他害怕，因为她真的很吓人。
最开始到这个地方他还想做房间的主人杀掉她，杀不掉让她俯首称臣也可以，可一次也没有成功过，相反的是她会在深夜坐到他的沙发对面阴沉沉地盯着他一宿，她好像不睡觉。他实在害怕，就像小动物那样把自己藏了起来，可她总会找到，把手指放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找到你了。”
夏辞看着对面跟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的人，但她知道他未恢复人性保持着一部分兽性，他似乎有一点委屈，抱着葡萄糖艰难下咽，不好喝吗？她觉得挺甜的。
她思虑了一会，回卧室拿出了一件大号连帽衫，“穿上，带你出去吃肉。”渚七睁大眼睛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一会出去跟在我身边，如果乱跑，你就没命了，懂吗？”
渚七终于点了下头，夏辞拎起餐桌上的手机，她发给季风的信息一直没人回复。
未读信息是——什么时候把渚七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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