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千秋节
了解了花牌的由来，明寄云再看这小木牌的眼神已大不相同了，这头的命妇们打的热火朝天，那头聚着妃嫔的凉亭中，众人不过闲话几句，便有人使起小性子一把推了花牌。
明月白在明寄云耳畔轻声道：“那是庄妃娘娘，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与敏贵妃，便数这位了。”
大宫女搀扶着庄妃离了席：“娘娘莫恼，这牌桌上向来是风水轮流转的。”
庄妃漫不经心的踢了一脚跟前挡路的小石子儿：“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到哪都是这么个理儿，一旦运气来了连老天都帮衬着，旁人鸿运当头的时候，本宫不敢较这个劲，自然是先避着些，总好过输光了筹码。”
似是听懂了庄妃的意有所指，大宫女乖顺的垂下头颅：“娘娘所言极是。”
明月白望着庄妃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给明寄云添茶的小宫女失手打翻了盖碗，大吉的日子碎了物件儿可是犯了大忌讳，小宫女慌乱间抓稳了茶碗，滚烫的茶水顺着手掌流进袖中，一张乖顺的小脸煞白，也不知是因为烫伤还是恐慌。
小宫女颤巍巍的跪俯在地：“奴婢死罪。”
老太监听见动静一路小跑，见着是未来的四王妃出了岔子，毫不容情的训斥起小宫女：“你这蠢材怎么伺候的，要是烫伤这些贵人，仔细着你的脑袋！”
明寄云抖了抖打湿后贴在肌肤上的裙摆：“不妨事，只是溅了些茶水，走动走动就干了，你不用在这跪着，烫伤的地方要尽早过凉水。”
离了嘈杂的人群再逛御园，才真叫景色宜人，身处百花之中，连呼吸都是清甜的馨香。
“今日听阿姊说起，我才知这花牌背后的故事，只是方才瞧着她们玩乐消遣，又仿佛别有一番意味。”
听着明寄云的感叹，明月白勾唇一笑：“花牌不是单凭运气，还在于一个算字，之所以能风靡上京这等权贵之地，自然有它的理由，我曾听祖母说起一句玩笑话，想打听风声或托人办事，便叫上那些夫人一同打花牌，既要放水让她赢，又不能太过刻意，输了银子，却赢了机会。”
“是以，看似玩的是花牌，实则都是人情世故。”
说笑间，明月白忽然拉过明寄云藏匿于暗处，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拱门后走来一名行色匆匆的宫女，待瞧见远处举止亲密的一双璧人后，低声唤来身后的小太监：“快去禀报皇后娘娘，四王爷……”
小太监走后，宫女也朝着她们来时的方向去了，瞧着是要将那些嫔妃命妇们引来，明寄云只觉得口里发苦，浑身使不出力气：“阿姊，是真的……”
明月白心疼不已，一双镇静的眸子直直锁住明寄云游离的目光：“云儿，眼下时间紧迫，阿姊问你，可还愿意嫁给四王爷吗？”
廊桥边
“总是这般冒失，你瞧裙摆上这一大片茶渍，今日不同以往，怎可失了体面。”
伴着女子的娇斥声，丛影后隐约可见两道结伴而来的身影，连桁自转角处悄然离去，敏贵妃抬手扶了扶发髻：“何人在此喧哗。”
明月白携明寄云恭敬行了一礼：“参见贵妃娘娘，臣女的妹妹不慎将茶水打翻湿了裙摆，便想出来走动走动，好快些风干衣裳，无意间走到此处扰了娘娘清净，望娘娘恕罪。”
敏贵妃漫不经心的踱步到二人跟前：“起来吧，皇宫不比自家，两位小姐还是不要乱跑为好，万一冲撞了什么人，岂不是平白惹祸上身？”
“臣女谨记娘娘教诲。”
见二人镇定自若瞧不出异样，敏贵妃收了试探的心思：“瞧着该是午膳时候了，你们回御园等着开席吧。”
明月白望向敏贵妃，似是有些难为情：“贵妃娘娘，妹妹脏衣出席恐怕冒犯了皇后娘娘，不知可否请娘娘赐一件常服……”
皇后千秋乃二等宴，设尚清殿。
朝臣们自正门而入，按官位高低坐在殿中两侧，家中女眷们自左右两侧的小门而入，在宫人的指引下依次落座在纱帘后。
明朝望一眼定南王身后朦胧的纱帘，空荡荡的坐席连茶水都没上，不禁关切道：“王爷，今日未见王妃与世子，可是锦瑟身子有恙？”
“锦瑟昨夜有临盆的迹象，产婆预估就在今日了，是以一早禀报了皇后娘娘，将他二人留在王府守着锦瑟生产。”定南王思及此，恨不能立刻散了席回王府抱孙子去。
“王爷王妃这般费心照顾锦瑟，是这孩子的福气。”想到昔日乖顺的女儿已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明朝不由得心生感叹百味杂陈。
“这是应当的，侯爷教女有方，锦瑟温顺纯良持家有度，又圆了本王对世子三年抱俩的期许，如今本王与王妃尽享天伦之乐，锦瑟功不可没。”
二人寒暄之际，皇上与皇后相携而来，一番场面话过后，场中歌舞升平，王公大臣们推杯换盏，一派和谐欢庆的景象。
正是氛围最好的时候，一名宫女神色慌张的自侧门而入，径直跪在舒嫔跟前：“奴婢死罪。”
皇上不满的蹙着眉：“所为何事？”
宫女掉转身子跪向皇上：“回皇上，奴婢弄丢了舒嫔娘娘给皇后娘娘的寿礼……”
舒嫔闻言痛心疾首：“你可知本宫为了寻夜明珠费了多少心思财力，这宝贝几十年才出这么一颗，找不回珠子，你这颗脑壳也别想要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四王爷！奴婢斗胆，敢问四王爷今日在御园可有捡到夜明珠？”宫女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眼哀求的望向连桁。
连桁尚未开口，舒嫔指着宫女怒骂道：“好个贱婢，自己失职弄丢了宝物，还敢攀扯上四王爷！”
“娘娘容禀，并非奴婢胡乱攀扯，今日奴婢取了夜明珠正要送到尚清殿，在御园撞见不该看的场面，是一时惊慌逃走才将夜明珠弄丢的，后来奴婢沿路去寻，却是怎么也找不着了……”
这下连宣仪皇后都坐不住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眼下夜明珠事小，污了四王爷名誉事大！死到临头还敢往四王爷身上泼脏水，依本宫看，你是当真不想活了。”
“皇后娘娘明察，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污蔑皇子啊！今日巳时末，奴婢在御园无意中撞见四王爷与一名女子亲密无间，像是敏贵妃惯常的打扮……”
敏贵妃眼皮一跳，慌乱中抬眼去看皇上，只觉一股寒意从四肢蔓延开来。
“父皇，儿臣……”
不容连桁辩解，一些个嫔妃已然按捺不住：“说来也是巧，今儿巳时还真没见敏贵妃露过面，也不知道四王爷那时在何处……”
皇上看向二人的眼神晦暗不明：“朕自然是信你们的，只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二人最好是将巳时的行踪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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