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你干嘛？”院长说道，“我叫你走呢！”
秦莫羽依旧没理院长。
院长不太高兴，“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啊！”
秦莫羽这时候才忽然说道，“哦……不好意思……我刚刚看了这些人的画作，看走神了……怎么说呢，他们的水平固然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我的这个朋友。”
秦莫羽一瞅明彩。
院长脸色大变。
“大师，不如让我的这个朋友试试吧，您继续讲课，给她十五分钟时间速写，您看如果画的好，您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您看行吗？刘大师？”
秦莫羽事前打听好了，这个刘院长不愿意别人叫他院长，倒是愿意别人叫他大师，因此也不顾得肉麻与否，先这么叫了。
先贬后捧，对于这种有艺术气质的人来说，很容易调动起他们的情绪，院长果然说道：“你让她随便找个人画速写，十分钟后我就下课，下课我看。”
为了不打扰明彩作画，秦莫羽只能躲到一旁。
十分钟后。
连秦莫羽都惊了，明彩画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老教授，而且没画他别的地方，只画了他锃光瓦亮的头。
靠，这不是自找不自在嘛？！
然而院长看到这幅画，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震惊，问道，“你为什么挑这个来画？”
“因为这个特点最突出。”明彩实话实说。
院长对秦莫羽和明彩说道，“你们来我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内，秦莫羽问道，“大师，我这个朋友她性格比较怪……她的画……”
院长一摆手，“没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秦莫羽。”
“没问你，问你——”院长看向明彩。
“明彩。”
“全名？”
“明彩。”
“姓明？”
“嗯。”
明这个姓氏很少见，院长很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院长脸色变得很快：“你父亲叫什么？”
明才说道：“明亮。”
“明亮？！”院长十分惊讶，“你父亲是明亮？！”
“嗯。”
院长一下子站起来了，然而看了秦莫羽一眼，又坐了下来。
“原则上，色盲我们是不能收的。”
“然而？”秦莫羽知道，原则上不能收，实际上就是能收。原则上能收，实际上就是不能收。只要遇上“原则上”这三个字，话都得反着听。
“没有然而，就是不能收。”院长说道，“你们走吧。”
“可是……”
院长不给秦莫羽任何解释机会，直接走了，连门都没锁，走得十分匆忙。
可是秦莫羽感觉到了，这个人是听到了明彩的父亲是明亮，这才不愿意收她。
奇怪……
明彩问道：“那我们……是不是没机会了？”
秦莫羽摇摇头，“放心，天无绝人之路，明天咱们再去找招生办主任。”
第二天。
招生办这里处处都是打电话的人，主任本人也忙得不可开交。面对前来问询的秦莫羽，招生办主任也没有了前日的好脾气，直接告诉他：“美术学院的院长不同意特招，我也没办法。”
“但是他不同意——那么怎么办？”
“那没办法。”
“如果校长同意呢？”秦莫羽说道，“我想找贵校的校长，谈一谈这件事。”
“校长——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嘛？”主任冷笑道，“你这刚高中毕业吧？想问题太简单了，你快走吧，我这里还忙着……哎，小刘，你把这份文件拿给校长去签字。”
远处那个叫小刘的姑娘“哎”了一声，然后一路小跑着就来了。
这姑娘不错，挺清秀的。秦莫羽心想。
秦莫羽也没废话，拉着明彩，就跟住了那个叫“小刘”的姑娘。
小刘发现这两个人跟着自己，并没有觉得尴尬，而是好奇地问秦莫羽：“你们找到艺术学院的院长了？”
秦莫羽反问：“你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小刘说道，“你挺出名的，毕竟为了入学，直接找到招生办的学生不多，这年头，这么有闯劲的人可不多了。”
秦莫羽笑笑。
小刘又问：“我跟你说，这件事，你就算找校长，也没用。”
“为什么？”
“人家校长，怎么可能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时间！”小刘说道，“另外，姐姐也是劝你一句，我看你也一表人才的，没必要非要进这所破师范吧？”
“这不是破师范。”一向沉默的明彩居然说话了。
小刘和秦莫羽同时看了一眼明彩。
小刘说道，“那算了，你们不听劝也没办法。反正我告诉你，当老师可是钱途渺茫。还有，一会儿进了校长办公室，别跟我一起啊，否则校长还以为我带进去的。”
秦莫羽点点头。
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秦莫羽却没有遵守诺言，拉住了校长室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校长大概五十多岁，是个带着眼镜的慈祥的女性，此时正跟旁边的一个人就桌上一份文件正讨论着什么。
“校长，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字……”小刘说道。
校长一抬头，看到了秦莫羽，一下子就喊道：“小秦总裁？”
秦莫羽也是一脸懵逼，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能迅速叫出别人的称呼是很多领导的职业技能，看来自己估计是见过这位校长。最有可能的，是在去年的青阳市年度颁奖晚会上见过她，当然，也有可能是前几天在陪市长逛开发区的时候，被她记住的——毕竟，如果要做开发区的话，这个师范大学也要迁址或者改造。
旁边的小刘更是一脸懵逼：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校长居然也认识？！而且，听校长的口气，这人是个总裁？！
秦莫羽笑了笑：“校长，您好。”
校长对旁边的人悄悄说了句：“你给倒杯水。”然后对秦莫羽说道，“小秦总裁，请坐。”
秦莫羽拉着明彩坐在了沙发上。有人给两人分别上了一杯热茶。
“小秦总裁，你来应该提前通知我一声的，一旦我要是不在怎么办？”校长说道，“我刚刚还在研究市委起草的开发区讨论稿，发现小秦总裁，你的很多意见，都很有创见性啊。”
“哈哈……”秦莫羽尴尬地笑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私事，没想麻烦您。”
“哦？”校长来了兴致，“什么私事？”
秦莫羽于是把明彩入学的事跟校长说了一下。
“入学……”校长沉吟着，“我虽然是一校之长，不过这种事不太好直接插手啊……”
秦莫羽发现这个老太太鬼精鬼精的，刚刚搞得跟自己很熟悉的样子，说道具体事务的时候，倒是不肯帮忙。
不过也难怪，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赤裸裸，你不给我利益，我凭什么给你好处？
秦莫羽说道，“其实，我今天来，也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一件事。”
“说说。”
“多年以前，大概，二十年前吧，我听说，贵校有个年轻教师，叫明亮，不知道校长是否知道？”
校长很明显一愣：“我知道。”
“他当年，似乎是犯了什么事情，被开除了公职？”
“对，”校长说道，“这件事影响挺大的。”
两个人都很默契，对“师生恋”这三个字只字不提。
“明亮被开除公职以后，就精神失常了。”秦莫羽说道，“这个恐怕您不知道吧？”
校长摇摇头，“不知道。”
“现在这师生两人过得……怎么说呢，有点惨。”
校长叹了口气：“没办法，家有家规，校有校规，更何况是师范院校。”
秦莫羽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两个人落到这步田地，我相信，这也不是学校希望看到的。”
校长说道，“的确。”
秦莫羽看时机成熟地差不多了，“实不相瞒，今天我带来的，正是明亮的女儿。”
校长这才看了眼明彩，发现她居然有着一双和她父亲一样的灰色眼瞳。
“明亮毕竟是这所学校的教职工，张金凤毕竟是这所学校的学子——那可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和老师，想必您也知道，那个时候，这两个人都可以说是天之骄子。”
校长点点头。她也明白。
那个年代的师范学校还很少，一所师范大学只有一两千个学生，不夸张地说，像校长这样的员工，估计能记住绝大多数在校师生，像明亮和张金凤这种优秀大学生就更是记得住了。秦莫羽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跟校长打感情牌。
“所以，你希望，我能收下这两个人的女儿？”
“对。”秦莫羽点点头。
校长沉默了一会儿，问明彩，“你想进哪个系？”
“艺术系，学绘画。”
校长点点头，“也算是子承父业。”
秦莫羽插话说道，“不过……我得跟您说清楚，她高考分数虽然够了，但是，是个色盲。”
校长一听这个，皱眉了。
“色盲……”校长说道，“原则上是不能进绘画系的。”
又他妈是“原则上”。
“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上可以通融，”校长说道，“看在你父亲和小秦总裁的面子上，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明彩一听这话，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您……您答应了？”
校长点点头：“我可以尽力去办。”
明彩一听“尽力去办”这几个字，又有点迟疑。
秦莫羽倒是深谙体制内说话的风格，“尽力去办”的意思约等于“请好吧”，于是说道，“明彩，你可以回家了，我跟校长还有事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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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莫羽依旧没理院长。
院长不太高兴，“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啊！”
秦莫羽这时候才忽然说道，“哦……不好意思……我刚刚看了这些人的画作，看走神了……怎么说呢，他们的水平固然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我的这个朋友。”
秦莫羽一瞅明彩。
院长脸色大变。
“大师，不如让我的这个朋友试试吧，您继续讲课，给她十五分钟时间速写，您看如果画的好，您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您看行吗？刘大师？”
秦莫羽事前打听好了，这个刘院长不愿意别人叫他院长，倒是愿意别人叫他大师，因此也不顾得肉麻与否，先这么叫了。
先贬后捧，对于这种有艺术气质的人来说，很容易调动起他们的情绪，院长果然说道：“你让她随便找个人画速写，十分钟后我就下课，下课我看。”
为了不打扰明彩作画，秦莫羽只能躲到一旁。
十分钟后。
连秦莫羽都惊了，明彩画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老教授，而且没画他别的地方，只画了他锃光瓦亮的头。
靠，这不是自找不自在嘛？！
然而院长看到这幅画，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震惊，问道，“你为什么挑这个来画？”
“因为这个特点最突出。”明彩实话实说。
院长对秦莫羽和明彩说道，“你们来我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内，秦莫羽问道，“大师，我这个朋友她性格比较怪……她的画……”
院长一摆手，“没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秦莫羽。”
“没问你，问你——”院长看向明彩。
“明彩。”
“全名？”
“明彩。”
“姓明？”
“嗯。”
明这个姓氏很少见，院长很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院长脸色变得很快：“你父亲叫什么？”
明才说道：“明亮。”
“明亮？！”院长十分惊讶，“你父亲是明亮？！”
“嗯。”
院长一下子站起来了，然而看了秦莫羽一眼，又坐了下来。
“原则上，色盲我们是不能收的。”
“然而？”秦莫羽知道，原则上不能收，实际上就是能收。原则上能收，实际上就是不能收。只要遇上“原则上”这三个字，话都得反着听。
“没有然而，就是不能收。”院长说道，“你们走吧。”
“可是……”
院长不给秦莫羽任何解释机会，直接走了，连门都没锁，走得十分匆忙。
可是秦莫羽感觉到了，这个人是听到了明彩的父亲是明亮，这才不愿意收她。
奇怪……
明彩问道：“那我们……是不是没机会了？”
秦莫羽摇摇头，“放心，天无绝人之路，明天咱们再去找招生办主任。”
第二天。
招生办这里处处都是打电话的人，主任本人也忙得不可开交。面对前来问询的秦莫羽，招生办主任也没有了前日的好脾气，直接告诉他：“美术学院的院长不同意特招，我也没办法。”
“但是他不同意——那么怎么办？”
“那没办法。”
“如果校长同意呢？”秦莫羽说道，“我想找贵校的校长，谈一谈这件事。”
“校长——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嘛？”主任冷笑道，“你这刚高中毕业吧？想问题太简单了，你快走吧，我这里还忙着……哎，小刘，你把这份文件拿给校长去签字。”
远处那个叫小刘的姑娘“哎”了一声，然后一路小跑着就来了。
这姑娘不错，挺清秀的。秦莫羽心想。
秦莫羽也没废话，拉着明彩，就跟住了那个叫“小刘”的姑娘。
小刘发现这两个人跟着自己，并没有觉得尴尬，而是好奇地问秦莫羽：“你们找到艺术学院的院长了？”
秦莫羽反问：“你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小刘说道，“你挺出名的，毕竟为了入学，直接找到招生办的学生不多，这年头，这么有闯劲的人可不多了。”
秦莫羽笑笑。
小刘又问：“我跟你说，这件事，你就算找校长，也没用。”
“为什么？”
“人家校长，怎么可能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时间！”小刘说道，“另外，姐姐也是劝你一句，我看你也一表人才的，没必要非要进这所破师范吧？”
“这不是破师范。”一向沉默的明彩居然说话了。
小刘和秦莫羽同时看了一眼明彩。
小刘说道，“那算了，你们不听劝也没办法。反正我告诉你，当老师可是钱途渺茫。还有，一会儿进了校长办公室，别跟我一起啊，否则校长还以为我带进去的。”
秦莫羽点点头。
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秦莫羽却没有遵守诺言，拉住了校长室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校长大概五十多岁，是个带着眼镜的慈祥的女性，此时正跟旁边的一个人就桌上一份文件正讨论着什么。
“校长，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字……”小刘说道。
校长一抬头，看到了秦莫羽，一下子就喊道：“小秦总裁？”
秦莫羽也是一脸懵逼，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能迅速叫出别人的称呼是很多领导的职业技能，看来自己估计是见过这位校长。最有可能的，是在去年的青阳市年度颁奖晚会上见过她，当然，也有可能是前几天在陪市长逛开发区的时候，被她记住的——毕竟，如果要做开发区的话，这个师范大学也要迁址或者改造。
旁边的小刘更是一脸懵逼：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校长居然也认识？！而且，听校长的口气，这人是个总裁？！
秦莫羽笑了笑：“校长，您好。”
校长对旁边的人悄悄说了句：“你给倒杯水。”然后对秦莫羽说道，“小秦总裁，请坐。”
秦莫羽拉着明彩坐在了沙发上。有人给两人分别上了一杯热茶。
“小秦总裁，你来应该提前通知我一声的，一旦我要是不在怎么办？”校长说道，“我刚刚还在研究市委起草的开发区讨论稿，发现小秦总裁，你的很多意见，都很有创见性啊。”
“哈哈……”秦莫羽尴尬地笑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私事，没想麻烦您。”
“哦？”校长来了兴致，“什么私事？”
秦莫羽于是把明彩入学的事跟校长说了一下。
“入学……”校长沉吟着，“我虽然是一校之长，不过这种事不太好直接插手啊……”
秦莫羽发现这个老太太鬼精鬼精的，刚刚搞得跟自己很熟悉的样子，说道具体事务的时候，倒是不肯帮忙。
不过也难怪，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赤裸裸，你不给我利益，我凭什么给你好处？
秦莫羽说道，“其实，我今天来，也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一件事。”
“说说。”
“多年以前，大概，二十年前吧，我听说，贵校有个年轻教师，叫明亮，不知道校长是否知道？”
校长很明显一愣：“我知道。”
“他当年，似乎是犯了什么事情，被开除了公职？”
“对，”校长说道，“这件事影响挺大的。”
两个人都很默契，对“师生恋”这三个字只字不提。
“明亮被开除公职以后，就精神失常了。”秦莫羽说道，“这个恐怕您不知道吧？”
校长摇摇头，“不知道。”
“现在这师生两人过得……怎么说呢，有点惨。”
校长叹了口气：“没办法，家有家规，校有校规，更何况是师范院校。”
秦莫羽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两个人落到这步田地，我相信，这也不是学校希望看到的。”
校长说道，“的确。”
秦莫羽看时机成熟地差不多了，“实不相瞒，今天我带来的，正是明亮的女儿。”
校长这才看了眼明彩，发现她居然有着一双和她父亲一样的灰色眼瞳。
“明亮毕竟是这所学校的教职工，张金凤毕竟是这所学校的学子——那可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和老师，想必您也知道，那个时候，这两个人都可以说是天之骄子。”
校长点点头。她也明白。
那个年代的师范学校还很少，一所师范大学只有一两千个学生，不夸张地说，像校长这样的员工，估计能记住绝大多数在校师生，像明亮和张金凤这种优秀大学生就更是记得住了。秦莫羽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跟校长打感情牌。
“所以，你希望，我能收下这两个人的女儿？”
“对。”秦莫羽点点头。
校长沉默了一会儿，问明彩，“你想进哪个系？”
“艺术系，学绘画。”
校长点点头，“也算是子承父业。”
秦莫羽插话说道，“不过……我得跟您说清楚，她高考分数虽然够了，但是，是个色盲。”
校长一听这个，皱眉了。
“色盲……”校长说道，“原则上是不能进绘画系的。”
又他妈是“原则上”。
“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上可以通融，”校长说道，“看在你父亲和小秦总裁的面子上，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明彩一听这话，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您……您答应了？”
校长点点头：“我可以尽力去办。”
明彩一听“尽力去办”这几个字，又有点迟疑。
秦莫羽倒是深谙体制内说话的风格，“尽力去办”的意思约等于“请好吧”，于是说道，“明彩，你可以回家了，我跟校长还有事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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