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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白衣如雪髻若云

小说:止境作者:陈长安字数:3011更新时间 : 2020-06-14 17:22:56
此刻陈长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态,就如同某尊莅临人世的天神,他逐渐抬起头颅,双眸间如印金箔,灵韵流溢。

  与此同时,陈长柏金光熠熠的瞳孔遽然收缩,那头有百年修为的大蟒流露出无限恐慌之色,嘶鸣咆哮几乎刺破耳膜,根本顾不上那头已成盘中餐的毛驴,扭动着巨大的头颅迅速没入山涧林野。

  电光火石间,只见少年手持柴刀从天而降,一脚踏在大蟒水桶粗的长躯上,脚尖轻轻一点飘至蛇头。

  大蟒不甘百年修为就此化作灰烬,猛地回过血盆巨口打算拼死一搏,却见那柄锋芒钝拙的柴刀横空出世,抹过一道令人叹为观止的弧度。

  一刹之后,在黑风岭上修行百年的大蟒身首异处,水缸大的蛇头如山崖落石,一连滚出了数丈,而失去了头颅的粗壮蛇躯抽搐了几下,悄然没了动静。

  随着大蟒暴死,少年眼中的灵韵不知何故突然散失,没有一丝预兆地倒在了地上。

当陈长柏再次醒来,已是夕阳当空的时分,睁开眼的第一幕,便看见老伙计正蹲在身边守着自己。

  见陈长柏苏醒了过来,老伙计兴奋不已,连续打了数个响鼻。

  陈长柏感到有些头昏脑涨,双手撑地想要站起身子,谁知一手按下却抓住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侧脸看清以后险些又将他吓昏过去,那头只剩长躯却不见头颅的大蟒,鲜血淋漓地躺在脚边。

  陈长柏顿时面容挤作一团,整个人跳了起来,仿佛大蟒带来的阴影依旧在心头挥之不去,陈长柏竭力保持镇静,看见不远处那颗发黑如水缸大小的蛇头,心境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陈长柏壮起胆子走近大蟒的尸体,老伙计四蹄踏踏亦步亦趋。

  陈长柏根本不记得他提刀斩杀大蟒一事,只记得在水潭底吞下了珠子的一幕,接着整个人便失去了神识,醒来以后这头大蟒就已身首异处。

  虽然他对事情经过茫然若迷,但既然他与老伙计都相安无事,算是逃过了一劫,其中根由不寻也罢。

  不过想起潭水下的奇遇,陈长柏不禁有些后怕,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肚皮,自己真把那颗琉璃珠子吞下了肚子?

  当下不是穷根揭底的时候,陈长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用脚碰了一下大蟒冷冰冰的尸体,一动不动。

  陈长柏终于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心口,起伏不定的心境如烧红的火炭浸入冷水之中,一滴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滑落至嘴角。

  老伙计啊哦啊哦地低嚎了几声,在提醒陈长柏天色不早了,是时候该赶回镇子了。

  陈长柏心领神会,牵起套在驴鼻上只剩一截的缰绳,又朝着大蟒的尸体重重踢出一脚,拇指趾高气扬地指着自己道:“小样,算你倒霉,竟未能死在往后的天下第一剑客手中。”

这一脚的力度可不轻,踢得大蟒软绵绵的尸体挪了位置,流出大滩粘稠液体。

陈长柏正要牵着老伙计离开,忽然有颗浑圆无暇的石子从大蟒的肠腹中滚了出来,虽沾上边满了大蟒的腥血,但仍是能够看得出端倪来,与陈长柏在水底收获的那颗透明石子大同小异。

陈长柏疑迟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其捡起,不过面容顿时挤作了一团,这石子染满了大蟒的血,腥臭无比。

陈长柏急忙小跑到潭水边清洗干净,借着渐渐落幕的夕阳端详起来,还真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石头,无论是大小还是成色如出一辙,足有一颗桂圆大小。

  陈长柏欢喜不已,如获珍稀地收好两枚石子,牵着老伙计离去,心心念念,待回到镇子后定要抽空去一趟石头巷,将这两枚石子做成一对别致的饰物。

  在经过那只巨大蛇头的时候,陈长柏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员阿里是那柄锋芒钝拙的柴刀,陈长柏弯腰将其捡起,才发现刀身上沾满了大蟒的腥血,顿时就纳闷了起来,却没有多发思绪。

  因为在他常常翻阅的小说杂文中有言道,这天下广阔无垠,有着许多古道热肠的侠客好汉,不为名利也不为钱财,说不好自己正是碰上了那些来不报名去不留姓的侠客,这才得以从那头大蟒的口中化险为夷。

  想到这陈长柏没来由地露出一个笑容,他突然迸发出一个热血沸腾的念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他有没有可能也成为一位只手遮天的盖世剑客?

  这个念头很快就没有了下文,因为陈长柏清楚陈震的“黄鳝干”早就饥渴难耐了,他要是还不快些赶回苏生巷,后果很严重。

  夜穹彻底降临,五更出门送货的一人一驴终于出现在镇口,在路过那座城隍庙时,那头被镇子奉作第二尊神祇的赤目岩羊,再次朝着陈长柏投来讥诮目光,陈长柏对此视而不见,他可没闲工夫跟那头该死的岩羊磨嘴皮子,竖起一只中指还以颜色。

  说起陈长柏和这头岩羊的恩怨,可真是足足一匹布那么长。

  有一回冬天积雪及膝,镇子闹起了风寒病,家家户户都在找能够增强体魄抵御风寒的含须草,可镇子里外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哪有人愿意上山采药。

  镇子药铺存有的含须草又被那些大户人家重金扫光,镇子其余的平民百姓一点辙都没有,平日十枚铜板便能换来的含须草,身价暴涨了十倍不止。

  陈长柏看准了这个能挣铜板的良机,便冒着大雪到附近的山岭中采药。

  陈长柏翻山越岭披霜斩雪,好不容易采足了一箩筐的含须草,还意外地从山上捡到了一颗价值不菲的玛瑙石,少说也能换来几两银子,可由于风雪连天体力不支的缘故,陈长柏回到镇口那座城隍庙外时,一个跟斗倒在了积雪之中。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竟发现自己躺在了城隍庙的地板上,箩筐里头的含须草和紧紧撰在手中的玛瑙石通通不翼而飞。

  陈长柏发了疯似地跑出城隍庙,那可是他翻山越岭差点儿还搭上了性命才换来的家底啊,他无助地抬首张望,发现那头不惧风雪趴在城隍庙瓦顶上的岩羊,正大口咀嚼着最后一把含须草。

  从那个时候开始,陈长柏便与那头岩羊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陈长柏牵着老伙计前脚回到小镇,后脚便遇见一对外乡人,两位体态蹁跹的白衣女子,走在前头的是一位中年女人,容貌惊艳绝尘,白皙细致若羊脂的肌肤,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跟在中年女人身后的少女,大抵与陈长柏差不多岁数,十六七岁的年纪,肤若凝脂眼眉胜雪,衣如白霜髻如云,左眉梢有一颗美人痣,出尘脱俗得不食人间烟火,只可惜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质。

  白衣少女犹如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奇女子,行步如风波澜不惊地与陈长柏擦肩而过。

  陈长柏与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少女淡淡相视,心中的弦柱仿佛被轻轻抚过,极其简单的宫商羽微角,奏起了一曲回荡不绝的妙音。

  两位白衣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粉墙青瓦间,陈长柏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涟漪,情不自禁地吐出三字:“神仙啊。”

  过了许久,陈长柏脑海中那袭白衣依旧挥之不去,他干脆在大腿根用力地捏了一把,痛得嗷嗷直叫,这回总算是清醒了,牵着老伙计往廊桥那头去。

  今夜的廊桥水静鹅飞,平日坐在廊桥边闲话家常的老人妇孺,几乎都赶到财神客栈听曲去了,听说东家请来了一支路经秋水镇的戏班,原本这支戏班是不打算入葫芦镇的,因为葫芦镇的人烟气远不如人家秋水镇,花费同样的功夫演一台戏,挣的银子却相差甚多,换谁也不乐意。

  不过好在东家磨破了嘴皮子,还砸下了重金才把这些大佛给请来了。

  财神客栈的掌柜叫黎马,与镇子的那些大户人家不同,黎掌柜一心向佛,信奉以德报怨的因果,他说他靠挣镇子百姓的钱发的家,自然要得人恩果千年记,好好报答镇子的百姓,如此才能积攒福萌,生意才能长盛不衰。

  陈长柏向来不爱听曲子,觉得那些卖艺伶人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很是没劲,还不如听那些说书先生滔滔不绝,说说那些野趣奇闻鬼怪志异来得有趣。

  故而每当有说书先生云游至小镇,陈长柏总会搬上椅子去占头位,只不过已有好些日子不见路过镇子的说书先生了,陈长柏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不然便可告诉那些说书先生自个今天的遭遇,说不定到了说书先生的嘴里又是一篇扣人心弦的故事。

  陈长柏拉着那头毛驴走近廊桥,突然闻得一首肝肠寸断的曲子,白云有些好奇,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在廊桥上奏曲呢?

  陈长柏放眼望去,怔了一下,有位满头霜雪的花甲老人,抱着一只老旧二胡静静独坐于桥边,正是那双目无光的肖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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