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人间不值钱
尽管在学塾念书的那段日子，对名叫一川的少年而言毕生难忘，但当他的岁数临近及冠之年，犹如水银融血扎根于体内的不治之症又开始频频发作，他挑灯夜读时经常会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更是直接吐出大口淤血来，整个人头晕目眩干呕不止。
他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这便是那位‘神仙中人’送给他的福缘，他注定活不过及冠之年。
所以在那场蛟龙走江的大水中，他义无反顾地跃下苦海河，为那位义薄云天的同伴拼去性命亦在所不辞。
一条河川在没有正式敕封河神江神前，只能容下一尊阴类鬼物，与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些类似，每条河川则像是春耕秋收的田地，水鬼阴物在其中精耕细作，只为了等待割韭菜那一日。
一块大饼就只有这么大，如果同时出现了两尊阴物，收获便会被分去一份大打折扣，所以一条河川往往容不下两尊阴物的。
而且阴物身上皆流溢着阴元，也就是常人所说的阴秽气息，在阴类鬼物的眼中是大有裨益的补品，是提升修为的登天云梯。
倘若李英俊不为那个生前名叫翟一川的善魂，让出这苦海水鬼的位置，任由他如此名不正言不顺地游荡在苦海河中，李英俊很难担保他不会一时心境难控，将其当作大补之物吞下，毕竟对独揽一方细细耕耘的阴物而言，以异类为食就如人要吃饭喝水一般，并没有可指嫡之处。
况且李英俊也需要更高的修为去守护着镇子，而且任由它漫无目的地游荡于苦海之中，难免会被这苦海河的涙气所沾染，逐渐变成难以对付的冤魂恶灵，于他又或是镇子的百姓来说都不是好事。
李英俊本起誓以水鬼之身赎前世之罪，但他不忍少年就此成为他又或是其他阴物的大补之物烟消云散，因为这世上的善魂本就少之可少，若少年因此成为他物的大补之物，永生永世不得轮回，他又如何过意得去。
于是他问那道善魂，是否真要当这苦海河的水鬼，受冰冷刺骨的河水之刑，守小镇一方太平安宁。
那道善魂无比决然地点头。
李英俊让出了苦海水鬼的位置，打算自赴黄泉地府，领百劫千难之轮回，以赎前世之重罪，不料当他来到地府黄泉，刚要投下六道领百劫千难之时，却接到了来自朝廷的敕封，再次回到了小镇，成为了一方城隍，以镇守一方赎前世之罪，以积攒下来的香火渡化那些因那场大战惨死，徘徊人世不愿投胎的游魂野鬼去往轮回。
破格提拔水鬼为城隍，也算是朝廷给他这位老臣子的情份。
作为葫芦镇的城隍，他上任以后便将镇子中的一切邋遢污秽扫荡干净，却唯独对那条苦海河视而不见，更倾囊相授某些镇压阴秽邪崇的术法诀窍。
对于这些往事，城隍爷从不曾提起，即便是今日心潮涌动，也没打算与少年透露半句，前尘今世本就不该纠缠不清。
过去的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思绪回到城隍庙中。
陈长柏哦了一声，李英俊对见死不救的理由，算是勉强敷衍了过去。
李英俊凑近酒坛闻了下酒香，大方笑道：“不过你倒是让本尊刮目相看，本尊还以为你遇见那头海妖后会吓得屁滚尿流，然后丢下人家姑娘撒腿就跑，没想到你的拳脚功夫还是有板有眼的。”
说到这个点上陈长柏又有大堆疑惑要吐，干脆将腹中的迷团倒个干净：“其实在与那头海妖的交战中，我感觉得到那位龙王爷有意助力，但却只是灵光一现，我该如何才能从容自如地驾驭这股力量？要是有了这道力量护身，我还怕那些山精鬼魅作甚？压根就不用踏上修行便能拥有大神通。”
李英俊摇头作答：“你好歹也在学塾念过书，怎么净是想些不劳而获一步登天的事情，那位龙王爷的力量的确惊世骇俗，可你若想要对那股力量操纵自如，前提是要拥有一副超凡体魄，你的修行境界越高，便越能激发出更大的力量。”
李英俊又补充道：“就凭你现在这副身板还想与那些山精鬼魅较劲？本尊看你是大咸菜吃多了，净是做梦！须知你今天遇见的那头海妖不过是头初出茅庐的妖物，上岸以后修为更是大打折扣，估摸着也就只有一楼往上二楼往下的实力，你体内好歹有龙珠压底，除了偷鸡摸狗那两下，竟被那头海妖打得无法自理，真不嫌害臊啊？”
陈长柏有些扫兴，挠了挠头道：“怎么你说话跟老夫子如出一辙？你要不说你是小镇的城隍爷，我还以为你是老夫子的学生呢。”
李英俊愣了一下微微一笑，终究磨不过酒瘾，捧起土黄烧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口，又抓起一块桂花糕塞入嘴里，大呼过瘾。
陈长柏敲了下城隍庙的地板说道：“事先说好啊，喝了我的酒，往后我来这城隍庙消灾解难你可不许赶我走，你可是如假包换的神仙，该不会不讲信用吧？”
李英俊呵呵笑道：“你放心，本尊还巴不得这城隍庙多些人烟气呢。”
说着李英俊又放下酒坛抬头，眼中有梭说道：“你小子好大的手笔，那可是一枚货真价实的神仙胆，这么大手一扬就送出去了，真不心疼？”
陈长柏倒是平淡道：“原来这种石头叫神仙胆啊，其实我前些日子就有听吴老头说过，有关于这种石子的玄妙之处，虽然吴老头只是一笔带过，但我知道这种石子于修行之人而言，就好比寻常人眼中的金子美玉。
陈长柏又说道：“神仙胆这个名字听着倒是大气滂沱，但充其量还不过是一枚石头，能有多金贵？待我日后踏上修行之途，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又怎么会因为少了这么一枚石子而心疼不已。”
李英俊的表情变得啼笑皆非，刚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任由少年继续自说自话。
陈长柏又道：“夫子他老人家就常常教导我们，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觉得这和借钱有着异曲同工的道理，在小镇里头借钱，十两银子就得还十二三两，这是规矩也是人情世故，虽然那屋顶上的家伙的确是面目可憎，可不管怎么说它的确救过我的性命，起码在我看来一枚石子远没有一条性命重要，所以我觉得很值。”
李英俊点头笑道：“既然你如此豁达，那本尊便悄悄给你透露一个机缘秘密，你要是胆子够厚大可藉此大赚一笔，为你日后的武路添砖加瓦，甚至一夜暴富也不是不可能。”
陈长柏很认真地答道“洗耳恭听。”
李英俊没有故弄玄虚，说实话他很欣赏陈长柏坦荡荡的胸怀，把这桩机缘透露给陈长柏，也算是这顿酒的还礼：“由于那座洞天灵气流泄的缘故，如今小镇里里外外都四散着神仙胆，而神仙胆与璞玉又有异曲同工之处，皆分优劣品序，品相越好的神仙胆越是白璧无瑕，你先前在紫竹林意外得到的那两枚神仙胆，便是其中品相最为上乘的一类。”
陈长柏听得入神，不曾不发一言一语。
李英俊继续说道：“而那些四散于小镇内外的神仙胆，虽比不上你在紫竹林遇见的那两枚，但始终是货真价实的神仙胆，不知多少修行中人对其趋之若鹜。”
陈长柏揉着下巴问道：“你越说我越是好奇，那两枚神仙胆到底值几个钱？”
李英俊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有意试探少年的反应。
陈长柏瞪大了眼珠，用难以置信地语气说道：“一。。。一百两？”
李英俊摇了摇头收回那根手指头，酝酿了片刻尽量用波澜不惊地语气说道：“对用得着的人而言，一万个一万两，一枚。”
李英俊又补充道：“你有听说过咱天盛的京城吧？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估摸着那一枚神仙胆便能轻轻松松买下数座长安城。”
陈长柏听闻后差些没有当场昏倒过去，他狠狠地捏了自己的大腿根一把，倒不是因为心疼那枚神仙胆的缘故，于他而言一万个一万两和两万个一万两，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生一世花不完的银子，他只是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如今的他比起小镇那些大户人家还要腰缠万贯，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陈长柏又突然迸出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一万个一万两能够开多少家陈记豆腐铺子？让天盛大城小镇皆插满陈记豆腐铺子的旗子那才叫壮观！
李英俊平平淡淡道：“不要觉得石破天惊，人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几个钱的。”
陈长柏对这句话极其费解，城隍爷又道：“总而言之，对这座人间而言，你那枚神仙胆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怕是连天盛的国库都拿不出一万个一万两来，你也别想着用它换来真金白银，这人间没有人能够付得起这笔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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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这便是那位‘神仙中人’送给他的福缘，他注定活不过及冠之年。
所以在那场蛟龙走江的大水中，他义无反顾地跃下苦海河，为那位义薄云天的同伴拼去性命亦在所不辞。
一条河川在没有正式敕封河神江神前，只能容下一尊阴类鬼物，与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些类似，每条河川则像是春耕秋收的田地，水鬼阴物在其中精耕细作，只为了等待割韭菜那一日。
一块大饼就只有这么大，如果同时出现了两尊阴物，收获便会被分去一份大打折扣，所以一条河川往往容不下两尊阴物的。
而且阴物身上皆流溢着阴元，也就是常人所说的阴秽气息，在阴类鬼物的眼中是大有裨益的补品，是提升修为的登天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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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李英俊也需要更高的修为去守护着镇子，而且任由它漫无目的地游荡于苦海之中，难免会被这苦海河的涙气所沾染，逐渐变成难以对付的冤魂恶灵，于他又或是镇子的百姓来说都不是好事。
李英俊本起誓以水鬼之身赎前世之罪，但他不忍少年就此成为他又或是其他阴物的大补之物烟消云散，因为这世上的善魂本就少之可少，若少年因此成为他物的大补之物，永生永世不得轮回，他又如何过意得去。
于是他问那道善魂，是否真要当这苦海河的水鬼，受冰冷刺骨的河水之刑，守小镇一方太平安宁。
那道善魂无比决然地点头。
李英俊让出了苦海水鬼的位置，打算自赴黄泉地府，领百劫千难之轮回，以赎前世之重罪，不料当他来到地府黄泉，刚要投下六道领百劫千难之时，却接到了来自朝廷的敕封，再次回到了小镇，成为了一方城隍，以镇守一方赎前世之罪，以积攒下来的香火渡化那些因那场大战惨死，徘徊人世不愿投胎的游魂野鬼去往轮回。
破格提拔水鬼为城隍，也算是朝廷给他这位老臣子的情份。
作为葫芦镇的城隍，他上任以后便将镇子中的一切邋遢污秽扫荡干净，却唯独对那条苦海河视而不见，更倾囊相授某些镇压阴秽邪崇的术法诀窍。
对于这些往事，城隍爷从不曾提起，即便是今日心潮涌动，也没打算与少年透露半句，前尘今世本就不该纠缠不清。
过去的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思绪回到城隍庙中。
陈长柏哦了一声，李英俊对见死不救的理由，算是勉强敷衍了过去。
李英俊凑近酒坛闻了下酒香，大方笑道：“不过你倒是让本尊刮目相看，本尊还以为你遇见那头海妖后会吓得屁滚尿流，然后丢下人家姑娘撒腿就跑，没想到你的拳脚功夫还是有板有眼的。”
说到这个点上陈长柏又有大堆疑惑要吐，干脆将腹中的迷团倒个干净：“其实在与那头海妖的交战中，我感觉得到那位龙王爷有意助力，但却只是灵光一现，我该如何才能从容自如地驾驭这股力量？要是有了这道力量护身，我还怕那些山精鬼魅作甚？压根就不用踏上修行便能拥有大神通。”
李英俊摇头作答：“你好歹也在学塾念过书，怎么净是想些不劳而获一步登天的事情，那位龙王爷的力量的确惊世骇俗，可你若想要对那股力量操纵自如，前提是要拥有一副超凡体魄，你的修行境界越高，便越能激发出更大的力量。”
李英俊又补充道：“就凭你现在这副身板还想与那些山精鬼魅较劲？本尊看你是大咸菜吃多了，净是做梦！须知你今天遇见的那头海妖不过是头初出茅庐的妖物，上岸以后修为更是大打折扣，估摸着也就只有一楼往上二楼往下的实力，你体内好歹有龙珠压底，除了偷鸡摸狗那两下，竟被那头海妖打得无法自理，真不嫌害臊啊？”
陈长柏有些扫兴，挠了挠头道：“怎么你说话跟老夫子如出一辙？你要不说你是小镇的城隍爷，我还以为你是老夫子的学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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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李英俊又放下酒坛抬头，眼中有梭说道：“你小子好大的手笔，那可是一枚货真价实的神仙胆，这么大手一扬就送出去了，真不心疼？”
陈长柏倒是平淡道：“原来这种石头叫神仙胆啊，其实我前些日子就有听吴老头说过，有关于这种石子的玄妙之处，虽然吴老头只是一笔带过，但我知道这种石子于修行之人而言，就好比寻常人眼中的金子美玉。
陈长柏又说道：“神仙胆这个名字听着倒是大气滂沱，但充其量还不过是一枚石头，能有多金贵？待我日后踏上修行之途，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又怎么会因为少了这么一枚石子而心疼不已。”
李英俊的表情变得啼笑皆非，刚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任由少年继续自说自话。
陈长柏又道：“夫子他老人家就常常教导我们，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觉得这和借钱有着异曲同工的道理，在小镇里头借钱，十两银子就得还十二三两，这是规矩也是人情世故，虽然那屋顶上的家伙的确是面目可憎，可不管怎么说它的确救过我的性命，起码在我看来一枚石子远没有一条性命重要，所以我觉得很值。”
李英俊点头笑道：“既然你如此豁达，那本尊便悄悄给你透露一个机缘秘密，你要是胆子够厚大可藉此大赚一笔，为你日后的武路添砖加瓦，甚至一夜暴富也不是不可能。”
陈长柏很认真地答道“洗耳恭听。”
李英俊没有故弄玄虚，说实话他很欣赏陈长柏坦荡荡的胸怀，把这桩机缘透露给陈长柏，也算是这顿酒的还礼：“由于那座洞天灵气流泄的缘故，如今小镇里里外外都四散着神仙胆，而神仙胆与璞玉又有异曲同工之处，皆分优劣品序，品相越好的神仙胆越是白璧无瑕，你先前在紫竹林意外得到的那两枚神仙胆，便是其中品相最为上乘的一类。”
陈长柏听得入神，不曾不发一言一语。
李英俊继续说道：“而那些四散于小镇内外的神仙胆，虽比不上你在紫竹林遇见的那两枚，但始终是货真价实的神仙胆，不知多少修行中人对其趋之若鹜。”
陈长柏揉着下巴问道：“你越说我越是好奇，那两枚神仙胆到底值几个钱？”
李英俊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有意试探少年的反应。
陈长柏瞪大了眼珠，用难以置信地语气说道：“一。。。一百两？”
李英俊摇了摇头收回那根手指头，酝酿了片刻尽量用波澜不惊地语气说道：“对用得着的人而言，一万个一万两，一枚。”
李英俊又补充道：“你有听说过咱天盛的京城吧？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估摸着那一枚神仙胆便能轻轻松松买下数座长安城。”
陈长柏听闻后差些没有当场昏倒过去，他狠狠地捏了自己的大腿根一把，倒不是因为心疼那枚神仙胆的缘故，于他而言一万个一万两和两万个一万两，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生一世花不完的银子，他只是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如今的他比起小镇那些大户人家还要腰缠万贯，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陈长柏又突然迸出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一万个一万两能够开多少家陈记豆腐铺子？让天盛大城小镇皆插满陈记豆腐铺子的旗子那才叫壮观！
李英俊平平淡淡道：“不要觉得石破天惊，人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几个钱的。”
陈长柏对这句话极其费解，城隍爷又道：“总而言之，对这座人间而言，你那枚神仙胆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怕是连天盛的国库都拿不出一万个一万两来，你也别想着用它换来真金白银，这人间没有人能够付得起这笔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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