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微星渺茫
汹烈的火焰将北轩城上空烧得透红,一群盘踞已久的乌鸦撕扯着咽喉发出刺耳的嘶鸣,嘶鸣声穿透了缓缓升腾的浓烟,驱逐着满城亡魂。
火光愈演愈烈,盘旋着的乌鸦终是再也忍受不了肆意弥漫的炙热,丢下最后几声哀鸣,四处逃逸,不敢再过多停留。
此时的北轩城中,市井街道、大小府邸皆被甲胄齐全的北翊武卒占据。一场不顾生死的攻城战过后,武卒的盔甲上溅满了狰狞的血迹,顺着盔甲冰冷的纹路流淌而下,最后凝固成幽黑的血垢。
北翊武卒跟随秦明征战数年,队伍日益壮大,在梦泽州各郡县攻城占地,而今日终于攻下了这座皇朝之都,俘杀了楚朝最后的守城将士,结束了数年的缠斗。
武卒们有些疲惫却斗志昂扬,正拖拽着一具具尸身,将遍地横尸聚集成大大小小的尸堆,紧接着一把火点燃烧尽。
与气势锋芒的战卒相比,此刻的北轩却是残破不堪、满地狼籍。
鳞次栉比的楼宇被大火熏得发黑,火势凶猛的地方只剩下烧成木炭的黝黑建筑框架。靠近城门的几处建筑更是残破,高耸的房屋顶被攻城石砸下一个个巨大的窟窿,露出了里面正熊熊燃烧的巨石。
一处处尸堆焚起的黑烟与楼宇燃烧后的残烟聚拢在一起缓缓升起,整座北轩城被淡淡的黑雾笼罩。
……
一座府邸门口,身穿银铠的武将手握玄铁长枪,正抵着一位落魄老者的脖颈双视而立。
府邸门口摆着两座赤色碧眼石狮,其中一座已经翻倒在地,石身上裂出了几道缝隙,紧挨着石狮的是一行行排列紧密的尸体。此时不断有武卒从院内走出,手中拖着一具具早已没了人气的尸身,冰冷的尸身上遍布着刀剑伤痕,擦着地面划下一道道血迹。
老者看着一具具熟悉的身影被武卒从脚下拖过,颤抖的身子愈加佝偻了几分。他抬头看着摇摇欲坠的府邸牌匾哀叹道:“我族百年基业啊!”
“顺昌逆亡,北帝攻城前早已传令,不杀缴械知命者,尔等不识时务,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执枪武将面无表情的回了他一句,神色和躺在地下的尸首一样,没有一丝烟火气。
“只是老夫不曾想到你北翊武卒竟然皆是化灵境修为!”
老者看着不断进出的武卒,又想起了今日族人与武卒厮斗的场景,他双眼通红,不由得伤感道:“这分明就是一场仙凡之争啊!我等又如何能战胜你们!”
“这自然是北帝神威浩荡,我等福泽加身罢了。”
将领说话之际,府邸巨大的牌匾突然坠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老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牌匾上的金镌大字看了许久,幽幽地呢喃道:“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顿时,只见他通身灵气暴涨,不仅如此,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如厉风吹弄般皆向他涌来,一股脑钻入了老者的体内。
老者周身扬起灵气劲风,衣袍随风肆意飞舞,露出的肌肤表皮下有筋脉不断被灵气充胀,如同要刺破而出一般。只是一瞬,老者单手握拳击开了挡在面前的长枪,右腿振地,想闪过身形向周遭的其余武卒冲去。
他自知不是眼前武将的对手,想要拼死再诛杀几名敌将,也算长些几分颜面去地下与列祖列宗交代。
“爆体?”
武将轻视一笑,顺势摆弄长枪向一侧划过,随后用力一戳,枪尖猛地刺向老者腹部。
白发老者扭身双手抓住长枪前端的枪柄,想用力夺去。
银铠武将嘴角微撇,体内金丹极速转动激出徐徐灵气,体内顿时气力连绵。他一腿踏地支撑整个身子,左脚借力猛地向老者腹部蹬去,老者招架不住,直直飞向墙角。
摔落墙角的老者嘴角溢出浓稠鲜血,身形却如鼓气皮囊般不断胀大,散发着的汹烈气势惊得一旁的武卒向远逃去。
而那执枪武将不做停顿,他动作极快,右手握枪用枪柄末端振地,身形借力向老者袭去。长枪如影如龙,枪头生出锋锐劲风直直破开老散出的汹烈灵气,枪尖一瞬刺穿了老者腹部丹田出的金丹。
“呲——”
一声低沉的闷响,老者体内肆意乱窜的灵气再没有了金丹气意的支撑,缓缓外泄散回天地之间。
武将抽回长枪,浓稠的血液也没了束缚,一股股从老者腹部溢出。
“将死之人,果然无趣。”武将看着老者的尸体说道。
“杨将军,李府已清。”
府内又走出一名武卒,在一旁作揖报道。
“传令,整顿装备,所有将士去朝宫向北帝复命。”杨姓武将喝出一句,随后执枪振地,将枪尖残留的血迹通通震落。
武卒们听令后,收拾好一箱箱搜刮而来的物品,向着城北前进。
空阔的府邸门前只剩下一处正熊熊燃烧的尸堆和在不远处坠落砸地后早已破裂的牌匾。
而此时的北轩城,这类事迹正重复的发生,只可惜都是一些楚朝残将赴死抗争,并不能扭转败局。
……
北轩城北,盘踞着楚氏皇宫长达百年。传闻楚氏一族早年机缘巧合下获得一座产量极高的灵晶脉矿,凭借灵矿带来的磅礴利益侵蚀了城内众多族业雄厚的宗氏,占据了城北几十公顷的地势,而后耗费十几年的光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府邸一跃而起,成为了掌控整个梦泽州的楚皇王朝。
只是天道无情,今天,昔日辉煌瓦解于一瞬。
一声惊雷响彻云霄,北轩城无声的垂落下千万条银丝,化成细雨连绵熄灭了熊熊燃烧的焰火。
帝宫中心,大小楼阁耸立,此时的后殿广场石砾杂乱,琉璃瓦片散落一地,镌刻龙纹的石柱也四溢翻到,广场几处地势坍塌,有一处地面更是被砸出深深的大坑,大坑边缘趴着一位苍发黄袍老人,似乎是临死前正一点点从坑底爬出,现在只有半截身子趴在地面。
黄袍老人毫无声息,身体早已冰冷,双眸涣散无神,正盯着大殿拱门一动不动。
旁边一座楼宇的琉璃瓦顶,坐着一位身穿浅紫玉锦长袍的年轻男子,正用袍錦下摆缓慢地擦去怀中剑身上的血迹。
其身后,站立着一位白须老者,正掐指结印单手直指苍穹,手中射出一道金光引来无数银丝落下。
老者收回手后,眺望着远处几座楼宇升起的浓烟,无奈的叹道:“既然决心取缔楚穆改朝换代,便不该施下这样的残酷暴行。”
“我不过是想要叫天下众生知晓何为真正的皇威。”这男子正是北帝秦明,他摆了摆衣襟,将长剑放在一旁说道,“梦泽州如今魔匪横行,民不聊生,如果不流点血,他们会很快忘记痛的。”
“禁微则易,救末者难。你这样的做法和那些魔匪强盗有何异途?”
老者见远处的硝烟久久不散,抬手向天空再次点出一道金芒,只听得北轩城的雨势又加重了几分。他又盯着坑中的尸体说道:“况且你当初曾答应我要放楚穆一命,为何今日又下了死手?”
“他寿元将尽,经此一役,哪怕留有一条性命,在这世间又能残留多久?”秦明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而且,最后我已经留手,只是他一心求死,我也无可奈何。”
“楚穆垂老,早已自顾不暇,只是一心修炼想凝聚神元再获几百年阳寿,老夫依稀记得当初称王之时他满心壮志,没想到最终还是死于你的剑下。”老者叹了口气道。
“楚穆想要坐牢帝王之位,又想在道途中苟活,可万物哪有两全之时?”秦明幽幽地说道。
“你已身处他的位置,你又想要什么?”老者轻抚白须,眯起眼盯着男子问道。
秦明扭头看了一眼老者,随后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遍地楼宇说道:“你知道的。”
老者讷了半响,摇了摇头,劝道:“宫学崩坏,道裂百家,如今天下各教纷争,你那帝术宫学早已不能平定天下,再加上你此番暴行,仙凡两界很难认你为王的。”
“楚穆与天争命却不精于治理天下,郡县疏忽统治,各郡守肆意欺压百姓,才会魔匪丛生。仙家更有不少居心叵测者以旁门左道立教成宗,这方土地早已是苟延残喘,我只是想让这局面能好转几分。”
秦明负手而立,语气满是傲然,他紧接着说道,“对于一国,秩序为大,这世间俗世百姓、市井家族只不过都想求得一生安稳,若他们能安稳守己,我便替他们除去天下动荡。而那仙界百教都想要逆天长生,不顾俗世生死而去争夺成神运机,那我便让他们知晓何为求仙之苦!”
秦明说完,便望着远处,似是想要一眼望穿南北。
老者盯着北帝,双眸不时闪过几丝蓝色玄光,右手藏在袖间掐指而算。
许久过后,老者低沉的说道:“世间万物各司其职,各有其命,这格局便是天理产物,万物皆有因果。如今大道不存,化为百家争鸣,这也是天理之事,你又如何轻易斩断?”
“道裂为百?他们皆想凭借天下运机脱俗破境,到头来不过都是像楚穆一般成为乞求长生之辈,不堪入目。”秦明突然扭头,对着老者怒目而视道,“长生之术早已消失,如今他们凭着所谓的各家仙法去寻觅长生,指望如古人一般问道成神,却不顾天下苍生,岂不可笑!”
“各教法皆是从帝术宫学演化而来,本是同源之物,你这样也不过是逆天而为罢了,难道你还想再死一次吗?”
说着,老者心有不甘,再次掐指而算,指尖动作越来越快……
突然,老者顿住身形,口中颤颤的呢喃道:“天衍之物……扶龙术……难道……难道你想……”
“轰——”
只见一道蜿蜒白色闪电晴空霹雳,突然出现在北轩城上,随后凭空一声轰鸣巨响。
老者呐然而立,身形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几分。他摇了摇头,张嘴片刻却没有说出一句,无数句劝诫最终只化为一道无声的叹息。
秦明抬头看向万里苍穹,不屑的笑了笑,他像老者摆了摆手,随后从琉璃瓦顶一跃而下,路过死去的楚穆,向殿外走去。
宫殿门外放眼望去,全是银铠武卒列队等候,正威风凌凌地成列矗立。 见北帝走出拱门,武卒将士齐齐单膝跪地,口中同声喝道:“叩拜北帝!”
秦明微微点头,口中一言不发,向一处走去,那里摆着一座金龙雕纹的镶玉宝座。
走了几步,他身形突然顿下,转身向后望去,目光透过拱门向满地狼藉的大殿广场望去。
广场石坑处露着楚穆半截冰冷的身体,直勾勾的向他看来,眼神竟然似是发生了些许变化,带了一丝解脱,一丝怜悯。
秦明神色不变,对旁边那位杨姓将领说道:“厚葬吧。”
……
宫殿楼宇顶端,老者望着秦明坐上皇座,向跪地的武卒施发着一道道号令。
他向远方一处高耸入云的楼阁望去,那里正静静地停驻着一驾满是血迹和刀剑划痕的马车,而楼阁门楣处悬挂着一副金纹黑体牌匾,其上刻有鎏金大字——上清阁。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当今之世,仅免刑焉……”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这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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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翊武卒跟随秦明征战数年,队伍日益壮大,在梦泽州各郡县攻城占地,而今日终于攻下了这座皇朝之都,俘杀了楚朝最后的守城将士,结束了数年的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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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气势锋芒的战卒相比,此刻的北轩却是残破不堪、满地狼籍。
鳞次栉比的楼宇被大火熏得发黑,火势凶猛的地方只剩下烧成木炭的黝黑建筑框架。靠近城门的几处建筑更是残破,高耸的房屋顶被攻城石砸下一个个巨大的窟窿,露出了里面正熊熊燃烧的巨石。
一处处尸堆焚起的黑烟与楼宇燃烧后的残烟聚拢在一起缓缓升起,整座北轩城被淡淡的黑雾笼罩。
……
一座府邸门口,身穿银铠的武将手握玄铁长枪,正抵着一位落魄老者的脖颈双视而立。
府邸门口摆着两座赤色碧眼石狮,其中一座已经翻倒在地,石身上裂出了几道缝隙,紧挨着石狮的是一行行排列紧密的尸体。此时不断有武卒从院内走出,手中拖着一具具早已没了人气的尸身,冰冷的尸身上遍布着刀剑伤痕,擦着地面划下一道道血迹。
老者看着一具具熟悉的身影被武卒从脚下拖过,颤抖的身子愈加佝偻了几分。他抬头看着摇摇欲坠的府邸牌匾哀叹道:“我族百年基业啊!”
“顺昌逆亡,北帝攻城前早已传令,不杀缴械知命者,尔等不识时务,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执枪武将面无表情的回了他一句,神色和躺在地下的尸首一样,没有一丝烟火气。
“只是老夫不曾想到你北翊武卒竟然皆是化灵境修为!”
老者看着不断进出的武卒,又想起了今日族人与武卒厮斗的场景,他双眼通红,不由得伤感道:“这分明就是一场仙凡之争啊!我等又如何能战胜你们!”
“这自然是北帝神威浩荡,我等福泽加身罢了。”
将领说话之际,府邸巨大的牌匾突然坠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老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牌匾上的金镌大字看了许久,幽幽地呢喃道:“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顿时,只见他通身灵气暴涨,不仅如此,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如厉风吹弄般皆向他涌来,一股脑钻入了老者的体内。
老者周身扬起灵气劲风,衣袍随风肆意飞舞,露出的肌肤表皮下有筋脉不断被灵气充胀,如同要刺破而出一般。只是一瞬,老者单手握拳击开了挡在面前的长枪,右腿振地,想闪过身形向周遭的其余武卒冲去。
他自知不是眼前武将的对手,想要拼死再诛杀几名敌将,也算长些几分颜面去地下与列祖列宗交代。
“爆体?”
武将轻视一笑,顺势摆弄长枪向一侧划过,随后用力一戳,枪尖猛地刺向老者腹部。
白发老者扭身双手抓住长枪前端的枪柄,想用力夺去。
银铠武将嘴角微撇,体内金丹极速转动激出徐徐灵气,体内顿时气力连绵。他一腿踏地支撑整个身子,左脚借力猛地向老者腹部蹬去,老者招架不住,直直飞向墙角。
摔落墙角的老者嘴角溢出浓稠鲜血,身形却如鼓气皮囊般不断胀大,散发着的汹烈气势惊得一旁的武卒向远逃去。
而那执枪武将不做停顿,他动作极快,右手握枪用枪柄末端振地,身形借力向老者袭去。长枪如影如龙,枪头生出锋锐劲风直直破开老散出的汹烈灵气,枪尖一瞬刺穿了老者腹部丹田出的金丹。
“呲——”
一声低沉的闷响,老者体内肆意乱窜的灵气再没有了金丹气意的支撑,缓缓外泄散回天地之间。
武将抽回长枪,浓稠的血液也没了束缚,一股股从老者腹部溢出。
“将死之人,果然无趣。”武将看着老者的尸体说道。
“杨将军,李府已清。”
府内又走出一名武卒,在一旁作揖报道。
“传令,整顿装备,所有将士去朝宫向北帝复命。”杨姓武将喝出一句,随后执枪振地,将枪尖残留的血迹通通震落。
武卒们听令后,收拾好一箱箱搜刮而来的物品,向着城北前进。
空阔的府邸门前只剩下一处正熊熊燃烧的尸堆和在不远处坠落砸地后早已破裂的牌匾。
而此时的北轩城,这类事迹正重复的发生,只可惜都是一些楚朝残将赴死抗争,并不能扭转败局。
……
北轩城北,盘踞着楚氏皇宫长达百年。传闻楚氏一族早年机缘巧合下获得一座产量极高的灵晶脉矿,凭借灵矿带来的磅礴利益侵蚀了城内众多族业雄厚的宗氏,占据了城北几十公顷的地势,而后耗费十几年的光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府邸一跃而起,成为了掌控整个梦泽州的楚皇王朝。
只是天道无情,今天,昔日辉煌瓦解于一瞬。
一声惊雷响彻云霄,北轩城无声的垂落下千万条银丝,化成细雨连绵熄灭了熊熊燃烧的焰火。
帝宫中心,大小楼阁耸立,此时的后殿广场石砾杂乱,琉璃瓦片散落一地,镌刻龙纹的石柱也四溢翻到,广场几处地势坍塌,有一处地面更是被砸出深深的大坑,大坑边缘趴着一位苍发黄袍老人,似乎是临死前正一点点从坑底爬出,现在只有半截身子趴在地面。
黄袍老人毫无声息,身体早已冰冷,双眸涣散无神,正盯着大殿拱门一动不动。
旁边一座楼宇的琉璃瓦顶,坐着一位身穿浅紫玉锦长袍的年轻男子,正用袍錦下摆缓慢地擦去怀中剑身上的血迹。
其身后,站立着一位白须老者,正掐指结印单手直指苍穹,手中射出一道金光引来无数银丝落下。
老者收回手后,眺望着远处几座楼宇升起的浓烟,无奈的叹道:“既然决心取缔楚穆改朝换代,便不该施下这样的残酷暴行。”
“我不过是想要叫天下众生知晓何为真正的皇威。”这男子正是北帝秦明,他摆了摆衣襟,将长剑放在一旁说道,“梦泽州如今魔匪横行,民不聊生,如果不流点血,他们会很快忘记痛的。”
“禁微则易,救末者难。你这样的做法和那些魔匪强盗有何异途?”
老者见远处的硝烟久久不散,抬手向天空再次点出一道金芒,只听得北轩城的雨势又加重了几分。他又盯着坑中的尸体说道:“况且你当初曾答应我要放楚穆一命,为何今日又下了死手?”
“他寿元将尽,经此一役,哪怕留有一条性命,在这世间又能残留多久?”秦明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而且,最后我已经留手,只是他一心求死,我也无可奈何。”
“楚穆垂老,早已自顾不暇,只是一心修炼想凝聚神元再获几百年阳寿,老夫依稀记得当初称王之时他满心壮志,没想到最终还是死于你的剑下。”老者叹了口气道。
“楚穆想要坐牢帝王之位,又想在道途中苟活,可万物哪有两全之时?”秦明幽幽地说道。
“你已身处他的位置,你又想要什么?”老者轻抚白须,眯起眼盯着男子问道。
秦明扭头看了一眼老者,随后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遍地楼宇说道:“你知道的。”
老者讷了半响,摇了摇头,劝道:“宫学崩坏,道裂百家,如今天下各教纷争,你那帝术宫学早已不能平定天下,再加上你此番暴行,仙凡两界很难认你为王的。”
“楚穆与天争命却不精于治理天下,郡县疏忽统治,各郡守肆意欺压百姓,才会魔匪丛生。仙家更有不少居心叵测者以旁门左道立教成宗,这方土地早已是苟延残喘,我只是想让这局面能好转几分。”
秦明负手而立,语气满是傲然,他紧接着说道,“对于一国,秩序为大,这世间俗世百姓、市井家族只不过都想求得一生安稳,若他们能安稳守己,我便替他们除去天下动荡。而那仙界百教都想要逆天长生,不顾俗世生死而去争夺成神运机,那我便让他们知晓何为求仙之苦!”
秦明说完,便望着远处,似是想要一眼望穿南北。
老者盯着北帝,双眸不时闪过几丝蓝色玄光,右手藏在袖间掐指而算。
许久过后,老者低沉的说道:“世间万物各司其职,各有其命,这格局便是天理产物,万物皆有因果。如今大道不存,化为百家争鸣,这也是天理之事,你又如何轻易斩断?”
“道裂为百?他们皆想凭借天下运机脱俗破境,到头来不过都是像楚穆一般成为乞求长生之辈,不堪入目。”秦明突然扭头,对着老者怒目而视道,“长生之术早已消失,如今他们凭着所谓的各家仙法去寻觅长生,指望如古人一般问道成神,却不顾天下苍生,岂不可笑!”
“各教法皆是从帝术宫学演化而来,本是同源之物,你这样也不过是逆天而为罢了,难道你还想再死一次吗?”
说着,老者心有不甘,再次掐指而算,指尖动作越来越快……
突然,老者顿住身形,口中颤颤的呢喃道:“天衍之物……扶龙术……难道……难道你想……”
“轰——”
只见一道蜿蜒白色闪电晴空霹雳,突然出现在北轩城上,随后凭空一声轰鸣巨响。
老者呐然而立,身形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几分。他摇了摇头,张嘴片刻却没有说出一句,无数句劝诫最终只化为一道无声的叹息。
秦明抬头看向万里苍穹,不屑的笑了笑,他像老者摆了摆手,随后从琉璃瓦顶一跃而下,路过死去的楚穆,向殿外走去。
宫殿门外放眼望去,全是银铠武卒列队等候,正威风凌凌地成列矗立。 见北帝走出拱门,武卒将士齐齐单膝跪地,口中同声喝道:“叩拜北帝!”
秦明微微点头,口中一言不发,向一处走去,那里摆着一座金龙雕纹的镶玉宝座。
走了几步,他身形突然顿下,转身向后望去,目光透过拱门向满地狼藉的大殿广场望去。
广场石坑处露着楚穆半截冰冷的身体,直勾勾的向他看来,眼神竟然似是发生了些许变化,带了一丝解脱,一丝怜悯。
秦明神色不变,对旁边那位杨姓将领说道:“厚葬吧。”
……
宫殿楼宇顶端,老者望着秦明坐上皇座,向跪地的武卒施发着一道道号令。
他向远方一处高耸入云的楼阁望去,那里正静静地停驻着一驾满是血迹和刀剑划痕的马车,而楼阁门楣处悬挂着一副金纹黑体牌匾,其上刻有鎏金大字——上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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