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众目睽睽，年恨天的偏袒（上）
密室谈话已尽，二人起身告别萧条的黄牛村，年恨天仍然手托药箱，稻草人依旧立于药箱之上。
天风清扬，云衣披披，树叶哗哗作响。
晴空下，一条土路蜿蜒伸长，消失在原野外，仿佛没有尽头。
实际上，再长的路也有尽处，生命亦复如斯，这是人最基本的认识，以狭隘的胸怀和眼界来看，我们相信万事万物都有终点。
然而，当一条路连接下一条土路的时候，当一代人连接下一代人的时候，尽头得以突破，生命仿佛得到延伸。
人生如网，纵横交错，岂非就像一条条道路，干净的，泥泞的，平坦的，坎坷的，蜿蜒伸长，互相勾连，有的单调，有的纷繁。
人生千变，也许行者的起点是一条泥泞的土路，坑坑洼洼，坎坷不平，但只要目放四野，远行不止，总会转到下一条路，下下条路，总有一条路穿过荒芜，连着繁华的地方，收留你的希冀和向往。
不多时，爷孙二人来到镇街中心，青石路四通八达，临街的店铺依次排开，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往来如梭，各种商品散发出特有的气味。
在一片热闹景象中，一老一少走在街头，稻草人单脚独立，小脸英气逼人，引起阵阵悄悄私语，却原来，稻草人和青叶四剑那场打斗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师姐快看，和青叶四剑交手的，就是箱子上的那个小子，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说三道四，剑派的名声大受折损。”
“他是老家伙新收的弟子吗？怎么从未听过。”
一家环境高雅的酒楼上，临街靠窗的位置，剑派大小姐余锦儿面前摆满一桌好酒好菜，她身边围着几名剑派弟子，余锦儿冰冷的目光投向一老一少。
“是他？他还没死？这……怎么可能？”
余锦儿下首坐着一位青衣男子，他两腮无肉，尖锥下巴，细长眼睛，此人正是渔夫的小儿子李光光，稻草人就是被他父子二人遗弃在荒山野谷的。
那是一个阴森恐怖的深夜，稻草人被绑缚手脚，装进麻袋，丢弃在荒无人烟、野狗肆虐的荒谷。
李光光吃了一惊，原以为又聋又哑的稻草人，当夜便会成为野狗毒虫的美餐，绝不可能活到翌日天亮。
不料这小废物竟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活在一片惊奇赞赏中，这时突然又见，李光光心中有鬼，不禁面色古怪，惊讶万分，暗忖：“难倒当晚老馆长也在谷里，绝无这般巧合的事。”
“光光师兄，你认识他？” 余锦儿见李光光面色有异，疑问道。
“见过一面，知道这小子又聋又哑，天生是个废物，而且毫无教养，面目可憎。”
“哼”李光光鼻孔喷出一口鄙夷之气，续道：
“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一阵恶心，不愿再见第二次，岂料这小子又出现在眼前，还给咱们剑派抹了黑，闹得人喝酒的兴致也没有了，扫兴。”
“臭小子千万别落在我手上，否则打断手脚，拿去喂狗，给师哥师姐和咱们剑派出气。”一位年轻剑客察言观色，阴测测道。
余锦儿粉拳在桌上一顿，眉毛上挑，骂道：“青叶四剑真是窝囊废，一个聋哑的毛小子都对付不了，难怪爷爷回到家大发雷霆，活该受罚。”
她一身绫罗细绢，将袅娜身段衬托的淋漓尽致，乌黑青丝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髻，俏脸天生丽质，明艳不可方物，然而眉宇间总有一股令人生厌的蛮傲之气，这是某些大户人家从小娇养出来的。
“青叶四剑本就名不副实，花架子而已，跟随掌门以后，被掌门亲赐名号，他们叨光掠美，沾了剑派和掌门的便宜，这才逐渐显露出来，若论真正实力，那是矮子堆里拔大个，马马虎虎，勉强看得过去。” 李光光面露不屑，讥笑道。
余锦儿望着就要走远的爷孙二人，目中精光四射：“青叶四剑丢的场子必须找回来，现在街谈巷议，多有笑话剑派的，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锦儿师妹，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半刻，他现在有老馆长护着，咱们讨不了好处，要为剑派找回场子，那也简单的很。” 李光光眼里寒光闪烁。
“你有什么办法？”
“重阳将至，擂台之期近在眼前，假如力拔山再次输赛，嘿嘿，小镇刮起风言风语，何愁场子找不回来。”
余锦儿微微沉默，点了点头，她美眸流转，仿佛已经看到剑派的风光和武馆的落败，心头不快一扫而逝。
山腰草堂，微风轻拂，正午的晴光格外柔软，鸿毛般落在柴门上，一半清阴，一半明阳，远远的，小院里忽然传来一阵犬吠，一只土狗嗅到主人的气息，上蹿下跳，摇尾雀跃，。
年恨天推门直入，对土狗轻喝一声，瞥一眼下蛋的母鸡，面上笑意盈盈。
今儿雨过天晴，连日黯然景象荡去无存，美丽心情胜似诗，心中不禁生出一泓碧潭，仿佛美酒，涤除不少块垒郁尘。
从远村归去来兮，短短半天时间，便有三件值得高兴的事，其一，稻草人名动小镇，为武馆大涨脸面；其二，街头鏖战，一番巧然，余百谷自露马脚；其三，荒村密室，老友神功渐复。
一桩桩，一件件，今日好事连连，年恨天胸臆畅达，看什么都顺眼，忽然玩心顿起，猛然一晃药箱，划过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稻草人猝不及防，而且一路练功辛苦，腿脚早就酸软难撑，这时脚底一滑，直往地上摔去，年恨天探手一抄，把他抱在怀里，见他小脸紧绷，不由得哈哈一笑。
现在正是晴午，年恨天从水桶里捞出一只提前冰镇的西瓜，绿衣花皮，拿在手里凉冰冰的，忽然手起刀落，绿瓜绽开，一朵水润润的红莲在桌上微微摇动，花开八大瓣，甜香袭鼻，引人口齿生津。
师徒两人蹲在门口的阴凉处，啃着沙沙的红瓤，吐着漆黑的瓜子，放眼望着半山景色，山鸟的啾鸣远远近近，树叶窸窸窣窣，时光悠悠流淌，爷孙都很惬意。
吃完瓜，稻草人鼓着小肚皮，侧在床头睡着了。年恨天却毫无睡意，他望着天的尽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年一度，力拔山武馆和气如虹剑派的赛期将至，这是小镇人人期盼的盛会，届时少男靓女，黄发白叟，都会精心打扮，赶来瞧热闹，盛况堪比元宵过年。
当着那么多人，有时候生死输赢并不重要，随之而来的揶揄热讽才叫人无力抵抗。
年恨天正为这件事担忧，武馆折辱三年，也被人指指点点了三年，颜面几乎丢失殆尽，假如今年再次失利，力拔山哪还有脸面再办下去。
他身为老馆长，虽已卸任，责任仍在，不能袖手不管。
一转眼，孩子们在九鼎峰又苦练一年，却不知武力进展如何？能不能一雪前耻？
年恨天思虑及此，打算上山看看，也好心里有数。他没有独自前去，而是等稻草人睡醒以后，二人一道去的，他现在无论去哪都喜欢带着小家伙，无形中，真有点难分难舍了。
稻草人是被尿憋醒的，他肚里的西瓜穿肠而过，红的进去，黄的出来，哗啦啦，臭尿淋在一只倒霉的甲壳虫身上。
腹内一空，稻草人登时饥肠辘辘，他不由自主踅入厨房，然而锅冷灶寒，只有三块面饼和两碟剩菜。
他正要拿起随便凑合吃下，忽感脚底一轻，被年恨天一把提起，明知他听不见，年恨天还是尴尬笑道：“小家伙，爷爷偷懒，没做饭，咱们去武馆吃现成，好不好？。”旋身出门，一步十级，往山顶纵身掠去。
此时已是午后练功时分，武馆弟子早已吃过午饭，歇过午觉，正在场上加练拳脚，互相喂招。
呼喝声此起彼伏，大师父年伏琛和三师父年龟龄逡巡来去，面上毫无表情，这段时间，就连馆长年启盛都天天盯在场上。
还有五天就要和剑派一争长短了，三位师父都显得很严肃，铁青着石板脸，谁看了都心里生寒。
自从上次下山，稻草人三个月没上峰顶了，许多人都快忘了他这号蝼蚁，此时突然出现，不免一怔。
“老馆长怎么来了？他一向嫌武馆的事烦心，通常不来的，今天刮的什么风？难倒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宣布？”
“嘿，这是他的地盘，老馆长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哪个敢拦，没有重要的事，闲的蛋疼就不能来？”
“来就来呗，何必带着一个废物，我要是他，早把稻草人丢了去，非亲非故，死活于我何干，落得一身无挂，岂不逍遥自在，何苦自找麻烦，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又聋又哑，三窍不通，他爹妈就不应该生他出来，只会给别人添乱。”
“依我说，我挺羡慕他的，有吃有喝，有人保护，不用每天打拳练武，不用被师父骂的狗血淋头。”
……，众弟子小声耳语，笑谈讥嘲，显然还不知道今天上午在镇街发生的事情。
年二丫穿一身利落的短打，微微黝黑的胳膊和小腿结实有力，她拳风虎虎，正在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过招，无意间瞥见上山的入口。
看到一老一少走上来，年二丫惊喜不已，顿时收回就要打中对方的一拳，拔腿跑去，撂下劫后余生的少年一片茫然。
年家三兄弟突见老爹又带一无是处的废柴小子过来，莫名都有些心烦。
年启盛迎上来，说道：“爹，你怎么来了？有事？”
年恨天见他们面色沉郁，好像别人欠了他们五百两银子似的，一吹胡子，没好气道：“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怎么样？我不能来？”
年启盛看着老爹一副找茬的样子，心里更烦：“能，能来，天上地下，江河湖海，就没有爹不能去的地方。”
“嘿，你个浑小子，跟我抬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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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一条路连接下一条土路的时候，当一代人连接下一代人的时候，尽头得以突破，生命仿佛得到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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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姐快看，和青叶四剑交手的，就是箱子上的那个小子，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说三道四，剑派的名声大受折损。”
“他是老家伙新收的弟子吗？怎么从未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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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孩子们在九鼎峰又苦练一年，却不知武力进展如何？能不能一雪前耻？
年恨天思虑及此，打算上山看看，也好心里有数。他没有独自前去，而是等稻草人睡醒以后，二人一道去的，他现在无论去哪都喜欢带着小家伙，无形中，真有点难分难舍了。
稻草人是被尿憋醒的，他肚里的西瓜穿肠而过，红的进去，黄的出来，哗啦啦，臭尿淋在一只倒霉的甲壳虫身上。
腹内一空，稻草人登时饥肠辘辘，他不由自主踅入厨房，然而锅冷灶寒，只有三块面饼和两碟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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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午后练功时分，武馆弟子早已吃过午饭，歇过午觉，正在场上加练拳脚，互相喂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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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五天就要和剑派一争长短了，三位师父都显得很严肃，铁青着石板脸，谁看了都心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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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馆长怎么来了？他一向嫌武馆的事烦心，通常不来的，今天刮的什么风？难倒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宣布？”
“嘿，这是他的地盘，老馆长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哪个敢拦，没有重要的事，闲的蛋疼就不能来？”
“来就来呗，何必带着一个废物，我要是他，早把稻草人丢了去，非亲非故，死活于我何干，落得一身无挂，岂不逍遥自在，何苦自找麻烦，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又聋又哑，三窍不通，他爹妈就不应该生他出来，只会给别人添乱。”
“依我说，我挺羡慕他的，有吃有喝，有人保护，不用每天打拳练武，不用被师父骂的狗血淋头。”
……，众弟子小声耳语，笑谈讥嘲，显然还不知道今天上午在镇街发生的事情。
年二丫穿一身利落的短打，微微黝黑的胳膊和小腿结实有力，她拳风虎虎，正在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过招，无意间瞥见上山的入口。
看到一老一少走上来，年二丫惊喜不已，顿时收回就要打中对方的一拳，拔腿跑去，撂下劫后余生的少年一片茫然。
年家三兄弟突见老爹又带一无是处的废柴小子过来，莫名都有些心烦。
年启盛迎上来，说道：“爹，你怎么来了？有事？”
年恨天见他们面色沉郁，好像别人欠了他们五百两银子似的，一吹胡子，没好气道：“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怎么样？我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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