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箭下留人
粗略估算，观礼台上的折彦质与擂台上邢东的位置至少有三百米以上的距离，若是由邢东来射，绝没可能将人射中。
邢东想来，折彦质方才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不外乎是在显摆自己超凡绝尘的射术。
杀个人也忘不了吹牛，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让邢东极度不爽。
“既是赌输，为何要躲？”
他拍着自己的脑袋，霸气喊道:“瞄准这儿！若是射不中，你那狗屁的‘灭神箭尊’以后就别提了！”
“如你所愿！”
六石弓力，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三百公斤，折彦质虽是神力，仍旧耗费许久才将弓弦拉到极致。
“箭下留人！”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与此同时，翎玥公主狠狠地扑了过去，想要阻止这势大力沉的一箭。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灭神弓的弦鸣不似普通长弓一般清脆，而是浑厚沙哑，犹如龙吟！
箭矢从弓上的龙口穿刺而出，并且飞速的旋转。
这种旋转之力，和子弹经由枪管里的膛线进行旋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是为了稳定弹道，提高精度，也正是在龙口里面设置了这处机巧，才会让灭神弓拥有超乎寻常的远距离杀伤力！
邢东双目紧闭，呼啸的箭鸣清晰的传入耳朵。
三百米的距离，箭矢至少也要飞行三息才能抵达，别人或许躲不掉，邢东则不然。
若他想躲，随时可以，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做到。
可是他没有！
他已当众应诺，那便绝不可能退缩！
更何况，他从这虎啸龙吟的箭鸣声中，听出了某种玄机！
邢东笑了。
血迹纷飞，刺痛传遍全身。
没有意外，箭矢穿过邢东的头颅，“铛”地一声栽在地上，半支箭插入地面之下，尾翼微微颤动，可想而知，这一箭威力有多大。
邢东受到箭力的冲击，仰面倒在地上，鲜血流淌，再无任何动静。
“平川！”
翎玥公主一声哭喊，随后从观礼台上飞奔下来。
远处，那呼喊“箭下留人”的蓝袍官员飞奔上前，身后跟着大队的刑察卫。
正是何谦。
他看了一眼仰躺于地的邢东，眼神里面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随后朝着观礼台跪地揖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羊雄不知从何处提前得知消息，已在自己的寝房里面畏罪自尽！”
“哦？”
太后第一次从凤座上站了起来，正色问道:“你怎知他是畏罪自尽？”
“回太后”，何谦抬头答道:“羊雄死前留有遗书，已将罪行交代清楚，同时，我已经查清幕后指使他暗害邢东的真凶！”
“你说什么？”忽然，何谦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谁是真凶？”
这一刻，全场爆发出轰然之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连飞奔下台的公主也停住了脚步，呆呆地愣在原地。
很快，激动的神色再次浮现在那张清丽纯真的脸庞上！
何谦猛然回头，看见满脸是血的邢东站在身后，顿时大惊，“他居然没有死！”
“到底谁是真凶！？”
这一声喝问，终是让何谦从震惊中还过神来。他随即冷笑，这小子死与不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是他！”
何谦将手指向观礼台上，引导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一人身上。
“怎么会是他？”
“折大将军！”
“莫非，真被邢东给说中了？”
……
这一指，让折彦质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方才羊鲁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是他与其叔父羊雄合谋暗害邢东，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本帅了？”
折彦质早已闻到一抹阴谋的味道，面不改色道:“若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来打本帅的注意，何谦，你说该当何罪？”
“哈哈哈哈…！”
何谦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继续指着折彦质喝道:“羊雄的遗书现在还留在现场，上面写着您的大名！折将军要是有异议，大可自行前去观看！”
此言一出，再次引来层出不穷的议论之声。
“果然是他！邢东判断没错啊！”
“他竟然还想杀人灭口，估计是被何大人的呼声所扰，这才让他失手了！”
“想不到堂堂的大将军，原来也是鸡鸣狗盗之辈！”
……
“皇儿”，人声鼎沸中，太后悠悠的声音传来，“此案关乎社稷重臣，还望你亲自审理，以正纲常。”
她揉了揉太阳穴，微微摇头，满脸都是疲惫，“本宫乏了，此事就交给你了。”
旁边的老嬷嬷见状，懂事的将太后搀扶住，大喊一声:“起驾！回宫！”
小皇帝恭敬应承，目送太后离去，随后向身旁的刘启吩咐道:“带路！去羊雄寝房看看！”
他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折彦质，“折将军，你也同行吧！”
……
……
羊雄，年三十八，行伍出身。
五年以前，由于伤病从禁军退役，之后因身手出众被聘任为太平院武师，到今日身死之时，已升至甲等武师衔。
此时，他伏在寝房的桌上，旁边摆着一瓶居家常用的鼠药，嘴角残留有青色液体，侧向一方的脸泛着乌色，显然已经毒发身亡。
邢东站在门口，房间里面人头攒动。
由于皇上站在人群的中间，他不敢贸然冲到里面，毕竟是在皇上那里吃过亏的人，因此只能远远的打量着羊雄的尸体，想要捕捉到任何有价值的讯息。
他面色沉着，脸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只是左脸上斜挂着一道深深地箭痕。
血肉模糊，甚是吓人。
若无意外，邢东注定要破相了，可这仍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此箭再偏上少许，必定射穿他的头颅，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回想起在擂台上那惊魂一幕，也不知折彦质射出的索命一箭，到底是受何谦大喝的影响而偏离了少许，还是从头至尾就是他精心算计，故意为之？
邢东的直觉，隐隐倾向于后者。
就在那箭矢射来的那一刻，他从龙吟一般的箭鸣中，恍惚听出一丝警告的意味，若是他胆敢躲避，此箭必中！
反之，则生！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箭矢掠过脸部，留下这道难以复原的伤痕，同时，也留下他一条性命。
可这一箭若真的是折彦质精心设计，那他的射术，便真的太可怕了。
那可是足足三百米的距离啊！
两百米，已是邢东的极限，三百米又是什么概念？
人群之中，邢东一眼便看见折彦质高大魁梧的背影，此时他手中拿着一封信件，整个人彻底的沉寂下来，如同一座冰山不断散发着寒意。
“折将军，这绝笔信，你当作何解释？”
何谦伴在皇上身边，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毕竟，他只是一个四品官员，又凭何诘问一位二品御将？
折彦质将信件随手一扬，指着身后桌上的尸体大声怒斥:“本帅连此人是谁都不知道，他竟然无故攀咬，声称射伤邢东乃是由我指使，简直是居心叵测，死有余辜！”
“话不能这么讲”，何谦山羊胡微微一动，有条不紊地说道:“羊雄在信中所述，你因忌恨邢相，想要破坏邢东的武考，而羊雄为了帮助侄儿夺取武状元，也怀有同样的目的，当然，他更是迫于你的淫威，否则怎可能连侄儿羊鲁也不知实情！”
“荒谬至极！”
折彦质肃然道:“既然他连死都不怕，那为何不敢当众揭发，反而留信声称是受了本帅胁迫指使，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羊雄的遗书中说得十分明白，他本想要当众揭发于你，又苦于没有证据，极有可能像邢东一样，被你扣上诬陷御将的罪名，落得个祸及家人的下场，故而才选择服毒自尽，留下遗书揭发你的罪行！”何谦双眼一眯，微微笑道:“要知道，考场作弊最多判处牢狱和流放，他宁愿以死相谏，可知所言非虚！”
“你怎么不说，是有人抢先一步杀了此人，故意留书栽赃本帅？”折彦质冷眼一横，意味深长地看着何谦，“何侍郎如此笃定，又是最早到达这死亡现场，难道不应该做个解释？”
在本朝众多名将当中，大将军折彦质以胆大出名，却能获得战功无数，绝不是靠的鲁莽行事。
他心细如发，总能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发现对方的破绽，此时也是如此，若是立足遗书的内容进行辩驳，显然对他极为不利，倒不如直接否定这封书信的真实性，还能反将何谦一军。
何谦一对眼珠不断晃动，折彦质话里有话，明明就是暗指，他就是栽赃陷害之人。
还未来得及反驳，一直沉默的泽铭皇帝点了点头，“折将军说得不无道理，何侍郎必当详查。”
皇上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太后将这烂摊子交给他来收拾，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其中的用心。
此时正是他与太后争夺朝权的关键时期，但想要拥有话语权，兵权决定了一切。
正因为此，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不愿得罪了这位德高望重的禁军将领。
除非…除非能够夺掉他的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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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东想来，折彦质方才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不外乎是在显摆自己超凡绝尘的射术。
杀个人也忘不了吹牛，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让邢东极度不爽。
“既是赌输，为何要躲？”
他拍着自己的脑袋，霸气喊道:“瞄准这儿！若是射不中，你那狗屁的‘灭神箭尊’以后就别提了！”
“如你所愿！”
六石弓力，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三百公斤，折彦质虽是神力，仍旧耗费许久才将弓弦拉到极致。
“箭下留人！”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与此同时，翎玥公主狠狠地扑了过去，想要阻止这势大力沉的一箭。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灭神弓的弦鸣不似普通长弓一般清脆，而是浑厚沙哑，犹如龙吟！
箭矢从弓上的龙口穿刺而出，并且飞速的旋转。
这种旋转之力，和子弹经由枪管里的膛线进行旋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是为了稳定弹道，提高精度，也正是在龙口里面设置了这处机巧，才会让灭神弓拥有超乎寻常的远距离杀伤力！
邢东双目紧闭，呼啸的箭鸣清晰的传入耳朵。
三百米的距离，箭矢至少也要飞行三息才能抵达，别人或许躲不掉，邢东则不然。
若他想躲，随时可以，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做到。
可是他没有！
他已当众应诺，那便绝不可能退缩！
更何况，他从这虎啸龙吟的箭鸣声中，听出了某种玄机！
邢东笑了。
血迹纷飞，刺痛传遍全身。
没有意外，箭矢穿过邢东的头颅，“铛”地一声栽在地上，半支箭插入地面之下，尾翼微微颤动，可想而知，这一箭威力有多大。
邢东受到箭力的冲击，仰面倒在地上，鲜血流淌，再无任何动静。
“平川！”
翎玥公主一声哭喊，随后从观礼台上飞奔下来。
远处，那呼喊“箭下留人”的蓝袍官员飞奔上前，身后跟着大队的刑察卫。
正是何谦。
他看了一眼仰躺于地的邢东，眼神里面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随后朝着观礼台跪地揖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羊雄不知从何处提前得知消息，已在自己的寝房里面畏罪自尽！”
“哦？”
太后第一次从凤座上站了起来，正色问道:“你怎知他是畏罪自尽？”
“回太后”，何谦抬头答道:“羊雄死前留有遗书，已将罪行交代清楚，同时，我已经查清幕后指使他暗害邢东的真凶！”
“你说什么？”忽然，何谦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谁是真凶？”
这一刻，全场爆发出轰然之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连飞奔下台的公主也停住了脚步，呆呆地愣在原地。
很快，激动的神色再次浮现在那张清丽纯真的脸庞上！
何谦猛然回头，看见满脸是血的邢东站在身后，顿时大惊，“他居然没有死！”
“到底谁是真凶！？”
这一声喝问，终是让何谦从震惊中还过神来。他随即冷笑，这小子死与不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是他！”
何谦将手指向观礼台上，引导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一人身上。
“怎么会是他？”
“折大将军！”
“莫非，真被邢东给说中了？”
……
这一指，让折彦质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方才羊鲁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是他与其叔父羊雄合谋暗害邢东，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本帅了？”
折彦质早已闻到一抹阴谋的味道，面不改色道:“若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来打本帅的注意，何谦，你说该当何罪？”
“哈哈哈哈…！”
何谦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继续指着折彦质喝道:“羊雄的遗书现在还留在现场，上面写着您的大名！折将军要是有异议，大可自行前去观看！”
此言一出，再次引来层出不穷的议论之声。
“果然是他！邢东判断没错啊！”
“他竟然还想杀人灭口，估计是被何大人的呼声所扰，这才让他失手了！”
“想不到堂堂的大将军，原来也是鸡鸣狗盗之辈！”
……
“皇儿”，人声鼎沸中，太后悠悠的声音传来，“此案关乎社稷重臣，还望你亲自审理，以正纲常。”
她揉了揉太阳穴，微微摇头，满脸都是疲惫，“本宫乏了，此事就交给你了。”
旁边的老嬷嬷见状，懂事的将太后搀扶住，大喊一声:“起驾！回宫！”
小皇帝恭敬应承，目送太后离去，随后向身旁的刘启吩咐道:“带路！去羊雄寝房看看！”
他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折彦质，“折将军，你也同行吧！”
……
……
羊雄，年三十八，行伍出身。
五年以前，由于伤病从禁军退役，之后因身手出众被聘任为太平院武师，到今日身死之时，已升至甲等武师衔。
此时，他伏在寝房的桌上，旁边摆着一瓶居家常用的鼠药，嘴角残留有青色液体，侧向一方的脸泛着乌色，显然已经毒发身亡。
邢东站在门口，房间里面人头攒动。
由于皇上站在人群的中间，他不敢贸然冲到里面，毕竟是在皇上那里吃过亏的人，因此只能远远的打量着羊雄的尸体，想要捕捉到任何有价值的讯息。
他面色沉着，脸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只是左脸上斜挂着一道深深地箭痕。
血肉模糊，甚是吓人。
若无意外，邢东注定要破相了，可这仍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此箭再偏上少许，必定射穿他的头颅，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回想起在擂台上那惊魂一幕，也不知折彦质射出的索命一箭，到底是受何谦大喝的影响而偏离了少许，还是从头至尾就是他精心算计，故意为之？
邢东的直觉，隐隐倾向于后者。
就在那箭矢射来的那一刻，他从龙吟一般的箭鸣中，恍惚听出一丝警告的意味，若是他胆敢躲避，此箭必中！
反之，则生！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箭矢掠过脸部，留下这道难以复原的伤痕，同时，也留下他一条性命。
可这一箭若真的是折彦质精心设计，那他的射术，便真的太可怕了。
那可是足足三百米的距离啊！
两百米，已是邢东的极限，三百米又是什么概念？
人群之中，邢东一眼便看见折彦质高大魁梧的背影，此时他手中拿着一封信件，整个人彻底的沉寂下来，如同一座冰山不断散发着寒意。
“折将军，这绝笔信，你当作何解释？”
何谦伴在皇上身边，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毕竟，他只是一个四品官员，又凭何诘问一位二品御将？
折彦质将信件随手一扬，指着身后桌上的尸体大声怒斥:“本帅连此人是谁都不知道，他竟然无故攀咬，声称射伤邢东乃是由我指使，简直是居心叵测，死有余辜！”
“话不能这么讲”，何谦山羊胡微微一动，有条不紊地说道:“羊雄在信中所述，你因忌恨邢相，想要破坏邢东的武考，而羊雄为了帮助侄儿夺取武状元，也怀有同样的目的，当然，他更是迫于你的淫威，否则怎可能连侄儿羊鲁也不知实情！”
“荒谬至极！”
折彦质肃然道:“既然他连死都不怕，那为何不敢当众揭发，反而留信声称是受了本帅胁迫指使，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羊雄的遗书中说得十分明白，他本想要当众揭发于你，又苦于没有证据，极有可能像邢东一样，被你扣上诬陷御将的罪名，落得个祸及家人的下场，故而才选择服毒自尽，留下遗书揭发你的罪行！”何谦双眼一眯，微微笑道:“要知道，考场作弊最多判处牢狱和流放，他宁愿以死相谏，可知所言非虚！”
“你怎么不说，是有人抢先一步杀了此人，故意留书栽赃本帅？”折彦质冷眼一横，意味深长地看着何谦，“何侍郎如此笃定，又是最早到达这死亡现场，难道不应该做个解释？”
在本朝众多名将当中，大将军折彦质以胆大出名，却能获得战功无数，绝不是靠的鲁莽行事。
他心细如发，总能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发现对方的破绽，此时也是如此，若是立足遗书的内容进行辩驳，显然对他极为不利，倒不如直接否定这封书信的真实性，还能反将何谦一军。
何谦一对眼珠不断晃动，折彦质话里有话，明明就是暗指，他就是栽赃陷害之人。
还未来得及反驳，一直沉默的泽铭皇帝点了点头，“折将军说得不无道理，何侍郎必当详查。”
皇上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太后将这烂摊子交给他来收拾，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其中的用心。
此时正是他与太后争夺朝权的关键时期，但想要拥有话语权，兵权决定了一切。
正因为此，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不愿得罪了这位德高望重的禁军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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