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选择题
二人大眼瞪着小眼，皆是一愣。
邢东思绪急转，若是自己想要逃跑，也并非什么难事，可夜探大理寺的事情必定暴露，如果此案真有问题，极可能引发幕后之人的警觉，再想要继续追查那就难上加难。
他记得王初音曾提起过，大理寺丞狄明杨乃是梁旭尧生前的至交好友。正是他拼死向朝廷力谏，历数梁旭尧二十年来所获得的累累战功，最终让梁旭尧夷灭三族的重刑降低为满门抄斩。
即使这样的刑罚在邢东看来，依旧惨无人道，但这就是古代的律法，人命实在不值钱。
“好在发现我的人是他！”
邢东大感幸运，趁着狄明杨闹出动静之前，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
“放…放开我…”
卷宗阁里，狄明杨的咽部被邢东扼住，虽未用力，但却可以让他无法大声嘶喊，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别乱叫，我就放开！”
看着狄明杨黝黑的脸庞因缺氧略微发红，邢东有些不忍，压低声音说道:“我是邢东，来此调查梁旭尧的案子！”
开门见山，效果明显。
狄明杨闻言，顿时停住了挣扎，邢东也就顺势松手。
“你…你好大的胆子！”
狄明杨毕竟五十好几的人了，哪里经得住年轻人这般折腾。
他大喘几口粗气，看着取下头套的邢东，既惊讶又愤怒:“当初你大闹会审的事情未对你深究，乃是看在邢相的面子，想不到你竟不知悔改，又作出擅闯大理寺重地之恶行！”
“这…这不是为了查案嘛，狄大人切莫生气，切莫生气！”邢东自知理亏，打着圆场道。
“查案？你要查案就好好查，有这般鬼祟的行径吗？”狄明杨瞪眼道，“身为武状元，前途不可限量，怎能如此不通礼法！”
这句话听得耳熟，好像他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他了。
看着面色逐渐缓下来的老人，邢东已知对方怒意消减大半，当然也绝非因他武状元的身份，乃是听到故人的名字。
梁旭尧。
邢东心中暗喜，“看来王初音说得没错，狄明杨应该能帮上忙！”
他连忙躬身拜道:“我曾听说狄大人当初为了梁将军的事情拼死力谏，最终保住梁家上百条人命，真乃重情重义之人，晚辈佩服之至！”
这番恭维的话，暗藏试探之意在里面。
“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简短几字，狄明杨便拆穿了邢东的小心思，“你且说说，为何突然想起查梁旭尧的案子？”
看着狄明杨严肃的神情，邢东知道，若是不说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此事很难得到他的支持。
“因为冷轩辕。”
邢东不做多想，干脆如实相告，“他是我曾经的朋友，我曾与他在刑察狱见过最后一面，是他告诉我冷衡的死有些蹊跷，这才让我动了调查梁旭尧案的心思。”
“哦？”
狄明杨略微思索之后凝重问道，“有何蹊跷？”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一种感觉。”
见狄明杨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说辞又起了疑虑，又解释道:“有些时候，父母出现了状况，身为子女的定然能比旁人感知得更多。”
狄明杨再次畴思片刻，点了点头。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
“倒是没有…”
邢东根本不需要藏着掖着，“这么多的案卷，一时半会儿我也消化不完，还望狄寺丞指点一二。”
“若是当真只是为了这桩旧案，帮你也不是不可”，狄明杨双目一晃，凌厉道:“只不知此案与邢三公子有何关系？”
“当初那岳飞的案子不也和我没什么”，邢东笑了笑，“我只是对探索真相比较感兴趣。”
狄明杨神情凛道:“是相爷让你来的？”
邢东一愣，“和我爹可没关系。”
“我倒也没觉得是相爷让你来的。”
狄明杨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从某处拿起一枚火折子，将阁内的烛台一一点亮，邢东跟在身后，一直走到卷宗阁的最深处。
推门而入，卷宗阁最里面竟是一间空旷的房间，长桌围着数张椅子，有点类似于研讨案情用的会议室。
他示意邢东坐下，接着道:“就算相爷想要查这个案子，总不至于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想来定是你自己的主意。
倘若邢相当真想要重审梁旭尧的案子，我也会为文操感到高兴，此案我已尽力了…”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
文操是梁旭尧的字，眼见老者黯然神伤，邢东也不好马上提问。
“也罢！”
就这样沉默片刻，狄明杨突然郑重起来，“你查案的本事狄某见识过多次，既然你想深究，我便将我所知的案情悉数告知于你！”
邢东身子前倾，洗耳恭听。
“卷宗的内容，想必你也看完了，我就把文字材料中无法体现的情况向你言明。”
“其实，那封由冷衡亲卫拼死带回来的羽檄，并非是对文操定罪的唯一证据！”
“此言何意？”邢东闻言一惊。
“当初文操一直不认这封羽檄是他亲笔所写，刑部决定，还需要通过更多的证据来作证。”
狄明杨双目看向前方的黑暗，不断追忆当时的办案情况，他也曾全程参与其中，“文操辩解，他在羽檄中传达的军令，本来是让冷衡率军在八沟附近设伏牵制，而并非直插热河城南的洼地进行强攻。这番说辞，于理不和。”
“有什么于理不和的”，邢东有些不解，“这不是典型的‘围点打援’战术吗？”
“三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听我慢慢解释。”
狄明杨此时看起来不像一位大理寺丞，倒像是一位行军参谋，他起身从旁边的柜中取出装订案卷用的细麻绳，在长桌上摆弄起来，又从墙上取下两盏烛台，放置于麻绳两端。
邢东一眼便知，这两盏烛台，分别代表热河城与临璜府；而这些弯弯曲曲的麻绳，则代表通达两地的诸多路线。
仔细一数，竟有七条之多。
“从热河到临璜府，大大小小共有七条路线”，狄明杨为邢东一一分析道:“最北的三条，皆是位于广袤平原上的宽广大道，其中一条还是官道，利于骑兵行进，但距离偏远。”
“中间这一条乃是峡谷险路，距离最近，因此回援速度最快，几乎可以朝发夕至。”
“最下面这三条路，地势不平不急，道路不宽不窄，距离不远不近，选择哪一条都没有区别。”
他手指在靠近下面三条路中间的位置上磕了两下，“这里，就是是‘八沟’，文操辩解称，选择让冷衡率军在这里设伏，乃是临场判断，却又拿不出任何依据。”
邢东也紧跟着眉头一皱，假若梁旭尧设下的是围点打援之计，这便是一道七选一的选择题。
这道选择题中，有许多看起来比较不错的答案，可梁旭尧选择八沟设伏，正如狄寺丞所言，似乎并没有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
“除了无法自圆其说，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成为最终对梁旭尧定罪的关键。”
一个疑点还未消化完，狄明杨又扔出一个，“通常来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特点，这些将领的战略风格，也带有极强的个人特色。”
“京畿禁军的主将折彦质你也见过，如果说折彦质乃是战场上的“赌徒”，以大胆果决著称，梁旭尧则是地地道道的阴谋家，善于奇袭。”
邢东点了点头，别说折彦质，就连后世的十大元帅十大上将，在战场上的风格那也是各具特色，百花齐放。
“行军参谋提出夹击铁鹞军的计策实属中庸，两军实力相当，若是相持不下，必然耗时耗力，当然优点就是比较稳妥；而文操之计虽然有伤天理，但确实符合他兵行险着的战略风格。”
“此计一旦成功，足以实现军令状所定的三个月攻破中京之期，不仅灭辽计划大大为提前，还可在与金国的博弈中占得先机。文操有此抉择，更在情理之中。”
狄明杨长长叹息，目光再次充满伤感，“鉴于此，刑部最终裁定文操有罪也就顺理成章了。”
邢东听完，陷入了沉默，狄明杨则意味深长地看着邢东，似乎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知道了这些，你还想继续调查此案吗？”外面鸡鸣不断，上朝的时间也快到了，狄明杨等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一句。
“查！”
邢东眉毛一挑，不假思索道:“我查此案，并不是非要证明什么，而是想还原一个事实，让自己感到心安。”
“好吧，有关本案的全部都已经告诉你了，在我看来，此案几乎没有什么足以翻案的疑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文操虽然急功近利，但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若是他做了的事情，绝不会抵死不认的…
当然，也可能是我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狄明杨站起身来，拍了拍邢东的肩头，“你走吧，看在故友的面上，今日之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邢东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背对自己的老者躬身再拜，然后向着门外遁去。
“等等！”
邢东还未出门，卷宗阁深处传来一道声音，“如果说此案还有什么疑点，你可以着重查查一个人。”
“谁？”
“吕昌新。”
邢东愣在原地，此人的名字，他在案卷里面见到过，乃是当初寄送羽檄的传令兵。
朦胧的晨雾之中，传来一声鸡鸣。
再过片刻，大理寺的官员将点卯上班，邢东来不及多想，快速地闪身离去，消失在灰白的雾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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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东思绪急转，若是自己想要逃跑，也并非什么难事，可夜探大理寺的事情必定暴露，如果此案真有问题，极可能引发幕后之人的警觉，再想要继续追查那就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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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这样的刑罚在邢东看来，依旧惨无人道，但这就是古代的律法，人命实在不值钱。
“好在发现我的人是他！”
邢东大感幸运，趁着狄明杨闹出动静之前，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
“放…放开我…”
卷宗阁里，狄明杨的咽部被邢东扼住，虽未用力，但却可以让他无法大声嘶喊，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别乱叫，我就放开！”
看着狄明杨黝黑的脸庞因缺氧略微发红，邢东有些不忍，压低声音说道:“我是邢东，来此调查梁旭尧的案子！”
开门见山，效果明显。
狄明杨闻言，顿时停住了挣扎，邢东也就顺势松手。
“你…你好大的胆子！”
狄明杨毕竟五十好几的人了，哪里经得住年轻人这般折腾。
他大喘几口粗气，看着取下头套的邢东，既惊讶又愤怒:“当初你大闹会审的事情未对你深究，乃是看在邢相的面子，想不到你竟不知悔改，又作出擅闯大理寺重地之恶行！”
“这…这不是为了查案嘛，狄大人切莫生气，切莫生气！”邢东自知理亏，打着圆场道。
“查案？你要查案就好好查，有这般鬼祟的行径吗？”狄明杨瞪眼道，“身为武状元，前途不可限量，怎能如此不通礼法！”
这句话听得耳熟，好像他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他了。
看着面色逐渐缓下来的老人，邢东已知对方怒意消减大半，当然也绝非因他武状元的身份，乃是听到故人的名字。
梁旭尧。
邢东心中暗喜，“看来王初音说得没错，狄明杨应该能帮上忙！”
他连忙躬身拜道:“我曾听说狄大人当初为了梁将军的事情拼死力谏，最终保住梁家上百条人命，真乃重情重义之人，晚辈佩服之至！”
这番恭维的话，暗藏试探之意在里面。
“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简短几字，狄明杨便拆穿了邢东的小心思，“你且说说，为何突然想起查梁旭尧的案子？”
看着狄明杨严肃的神情，邢东知道，若是不说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此事很难得到他的支持。
“因为冷轩辕。”
邢东不做多想，干脆如实相告，“他是我曾经的朋友，我曾与他在刑察狱见过最后一面，是他告诉我冷衡的死有些蹊跷，这才让我动了调查梁旭尧案的心思。”
“哦？”
狄明杨略微思索之后凝重问道，“有何蹊跷？”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一种感觉。”
见狄明杨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说辞又起了疑虑，又解释道:“有些时候，父母出现了状况，身为子女的定然能比旁人感知得更多。”
狄明杨再次畴思片刻，点了点头。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
“倒是没有…”
邢东根本不需要藏着掖着，“这么多的案卷，一时半会儿我也消化不完，还望狄寺丞指点一二。”
“若是当真只是为了这桩旧案，帮你也不是不可”，狄明杨双目一晃，凌厉道:“只不知此案与邢三公子有何关系？”
“当初那岳飞的案子不也和我没什么”，邢东笑了笑，“我只是对探索真相比较感兴趣。”
狄明杨神情凛道:“是相爷让你来的？”
邢东一愣，“和我爹可没关系。”
“我倒也没觉得是相爷让你来的。”
狄明杨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从某处拿起一枚火折子，将阁内的烛台一一点亮，邢东跟在身后，一直走到卷宗阁的最深处。
推门而入，卷宗阁最里面竟是一间空旷的房间，长桌围着数张椅子，有点类似于研讨案情用的会议室。
他示意邢东坐下，接着道:“就算相爷想要查这个案子，总不至于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想来定是你自己的主意。
倘若邢相当真想要重审梁旭尧的案子，我也会为文操感到高兴，此案我已尽力了…”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
文操是梁旭尧的字，眼见老者黯然神伤，邢东也不好马上提问。
“也罢！”
就这样沉默片刻，狄明杨突然郑重起来，“你查案的本事狄某见识过多次，既然你想深究，我便将我所知的案情悉数告知于你！”
邢东身子前倾，洗耳恭听。
“卷宗的内容，想必你也看完了，我就把文字材料中无法体现的情况向你言明。”
“其实，那封由冷衡亲卫拼死带回来的羽檄，并非是对文操定罪的唯一证据！”
“此言何意？”邢东闻言一惊。
“当初文操一直不认这封羽檄是他亲笔所写，刑部决定，还需要通过更多的证据来作证。”
狄明杨双目看向前方的黑暗，不断追忆当时的办案情况，他也曾全程参与其中，“文操辩解，他在羽檄中传达的军令，本来是让冷衡率军在八沟附近设伏牵制，而并非直插热河城南的洼地进行强攻。这番说辞，于理不和。”
“有什么于理不和的”，邢东有些不解，“这不是典型的‘围点打援’战术吗？”
“三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听我慢慢解释。”
狄明杨此时看起来不像一位大理寺丞，倒像是一位行军参谋，他起身从旁边的柜中取出装订案卷用的细麻绳，在长桌上摆弄起来，又从墙上取下两盏烛台，放置于麻绳两端。
邢东一眼便知，这两盏烛台，分别代表热河城与临璜府；而这些弯弯曲曲的麻绳，则代表通达两地的诸多路线。
仔细一数，竟有七条之多。
“从热河到临璜府，大大小小共有七条路线”，狄明杨为邢东一一分析道:“最北的三条，皆是位于广袤平原上的宽广大道，其中一条还是官道，利于骑兵行进，但距离偏远。”
“中间这一条乃是峡谷险路，距离最近，因此回援速度最快，几乎可以朝发夕至。”
“最下面这三条路，地势不平不急，道路不宽不窄，距离不远不近，选择哪一条都没有区别。”
他手指在靠近下面三条路中间的位置上磕了两下，“这里，就是是‘八沟’，文操辩解称，选择让冷衡率军在这里设伏，乃是临场判断，却又拿不出任何依据。”
邢东也紧跟着眉头一皱，假若梁旭尧设下的是围点打援之计，这便是一道七选一的选择题。
这道选择题中，有许多看起来比较不错的答案，可梁旭尧选择八沟设伏，正如狄寺丞所言，似乎并没有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
“除了无法自圆其说，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成为最终对梁旭尧定罪的关键。”
一个疑点还未消化完，狄明杨又扔出一个，“通常来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特点，这些将领的战略风格，也带有极强的个人特色。”
“京畿禁军的主将折彦质你也见过，如果说折彦质乃是战场上的“赌徒”，以大胆果决著称，梁旭尧则是地地道道的阴谋家，善于奇袭。”
邢东点了点头，别说折彦质，就连后世的十大元帅十大上将，在战场上的风格那也是各具特色，百花齐放。
“行军参谋提出夹击铁鹞军的计策实属中庸，两军实力相当，若是相持不下，必然耗时耗力，当然优点就是比较稳妥；而文操之计虽然有伤天理，但确实符合他兵行险着的战略风格。”
“此计一旦成功，足以实现军令状所定的三个月攻破中京之期，不仅灭辽计划大大为提前，还可在与金国的博弈中占得先机。文操有此抉择，更在情理之中。”
狄明杨长长叹息，目光再次充满伤感，“鉴于此，刑部最终裁定文操有罪也就顺理成章了。”
邢东听完，陷入了沉默，狄明杨则意味深长地看着邢东，似乎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知道了这些，你还想继续调查此案吗？”外面鸡鸣不断，上朝的时间也快到了，狄明杨等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一句。
“查！”
邢东眉毛一挑，不假思索道:“我查此案，并不是非要证明什么，而是想还原一个事实，让自己感到心安。”
“好吧，有关本案的全部都已经告诉你了，在我看来，此案几乎没有什么足以翻案的疑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文操虽然急功近利，但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若是他做了的事情，绝不会抵死不认的…
当然，也可能是我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狄明杨站起身来，拍了拍邢东的肩头，“你走吧，看在故友的面上，今日之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邢东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背对自己的老者躬身再拜，然后向着门外遁去。
“等等！”
邢东还未出门，卷宗阁深处传来一道声音，“如果说此案还有什么疑点，你可以着重查查一个人。”
“谁？”
“吕昌新。”
邢东愣在原地，此人的名字，他在案卷里面见到过，乃是当初寄送羽檄的传令兵。
朦胧的晨雾之中，传来一声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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