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荒者 第十五章 文人圆梦
上班的第一天，朱培荣有烦恼也有惬意，总的感觉是新鲜。为了尽快熟悉环境，在厂区风风火火奔走一天，这看看那瞧瞧，相当疲劳。
晚饭后散步一个钟头，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头挨上枕头没有多大功夫，影影绰绰看见范碧云穿着婚礼服嫦娥奔月般远远地从空中飘来。
他跳到空中挽起她的臂，双双飘进教堂。一群儿童捧着一束一束鲜花，送到他和她的怀里。五彩纸屑像万点桃花从空中飘飘洒洒地下落，撒满了全身，撒满了红地毯。
五颜六色的气泡扭扭捏捏地漂浮空中，挂在范碧云的婚礼服上，挂在自己的西服上，骤然又无影无踪了。
一群仙女围着他和她翩翩起舞，他们走到脖子挂着十字架的神父面前，教堂外鞭炮齐鸣火树银花。他和她交换婚戒，彼此给对方往手指上套。
表妹李素玲突然飘进教堂，冲过来挥手把范碧云的婚纱夺过去披在自己身上，打落了还没有来得及套在对方手指上的钻戒。
朱培荣怒不可遏，狠狠抽了表妹一个耳光。
老爸冲过来一脚把自己踹倒在地。
突然听到母亲暴喝：
“不！不！不能和范碧云结婚！”
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
朱培荣再也睡不着了，翻身起来打开灯看看手表凌晨一点，索性坐在桌前拉开抽屉，拿出纸和笔，想写两封信，一封情书写给范碧云。一封家书写给父母。
要不要给表妹也写一封表明心迹，他没有拿定主意。
龙飞凤舞刷刷点点地很快把家书写完。
写情书觉得分量很重，煞是动了一番脑筋。
开头挥洒出“亲爱的” 三个字，加了冒号。
是不是加上个“云”字？变成“亲爱的云”
还就是一个“云”字，他十分的犹豫。
犹豫了一阵，开头就写亲爱的，冒号下面我的云，开头的全部内涵都有了。接下来写了大半页稿纸，从头到尾审视一遍。
怎么这么笨！心里的悄悄话没有深切地倾诉在纸上，他揉成一个纸团抛在地上，接二连三地划拉了几张，都不尽人意，又都揉成了团。没有字纸篓，他便找了一个废纸袋，把仍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装进袋里。
关了灯，朱培荣又躺在床上，仍然难以成眠，范碧云的身影总是在眼前晃个不停。辗转反了一会儿，拉开灯一看，凌晨两点三十分，他又朦胧睡去。
提起笔再次写信，大意是：
云：我们在教堂举行婚礼，在神父面前，我发誓娶你，你说我愿意嫁我。我妈说你们不能娶范碧云，我爸说你不能同范碧云举行婚礼，娶表妹。表妹夺过你的婚纱披在身上。我扇了她一个耳光，拉起你跑出教堂，跑到荒郊，钻进深山老林。再也没有人说不了。一群鸟儿唱着歌，为我们举办婚礼------
写完信，朱培荣跑到邮局，买信封贴邮票，向信箱里投去。
一只大手抓住了这封信，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朱培荣你是个混蛋，你爸妈迫使你去表妹，表妹抢婚纱，你怎么可以写到这封信里。你这不是往心上人的伤口上撒盐吗！你这个蠢货！”
那只大手竟然把信撕得粉碎，混小子重写一封！
朱培荣心中一急，赫然又是一梦。
再次醒来，躺在床上了无倦意，直到窗外出现了一抹晨曦。
两次游走梦乡似乎激发了灵感，赶紧铺好稿纸，笔走龙蛇。
亲爱的：
我的云，你快乐吗？我愿你天天像鸟儿一样欢唱。回首往事记忆的细胞活跃在大脑里，你的靓影历历在目。曾经的欢乐，曾经的雅致心情，伴着时光走到了今天。也许这份感觉，还在心田种下了一朵常开不败的鲜花，它的香气，它的婀娜，它随风飘摇的影子，让你不知不觉被鲜花那一份气质所感染。
我们分别只有十天，仿佛魂系梦绕了十年。到鹿城重型机械厂报到的第一天这给你写信，望着天空的星座，默默遥想着远方的你，凝视我们在大北的定婚照激动不已。回忆离别的场面，思绪万千。打开一听啤酒，喝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反而成为清醒头脑的一种清凉剂。
眼望长空牛郎织女星座，隐没的故事重现脑际，初闻分配到大西北，有多么落寞，多么惆怅，命运如此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亲爱的云，离开学校，离开你，回到家这十多天里，我实在经历太多太多，要说给你，翻腾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只想告诉你一点，你爸说“有志男儿在四方”的话，无时无刻激励着我。我找到了勇往直前的感觉。
愿你天天都快乐，愿所有的好心情包容着你，美丽常挂在你的面容上。
祝你永远年轻美丽！爱你的荣。
吃早饭朱培荣碰见了范冬梅，打来饭坐在一张桌上，范冬梅看了他一眼，关切地说。
“培荣，是不是想心上人失眠了，怎么眼圈发黑，眼中无神呢！”
“梅姐，你真会察言观色，简直像个侦探。实话实说我做了一宿梦。”
“一定是黄粱美梦，一定是梦见那一位了吧？是拥抱还是披婚纱？”
“二者兼顾有什么不好，众多仙女相伴，我们足足地拜了一宿天地呢！”
“哎呀！可真是黄粱美梦，这么美的梦，早饭准能多吃三大碗。”
“那还不把肚皮撑破了”
“那好啊！那一位就有了探亲的理由。”
“梅姐，邮局在是什么地方？我去投两封信。” 朱培荣抓起馒头问。
“邮局嘛！在赤峰路远着呢。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厂部商店代卖信封和邮票，门口挂着信箱，只是寄情书，就不要跑邮局了，要是还寄礼物只好赤峰路走一趟。”
“谢谢梅姐的指点，你都成了我的生活顾问了。”
“哎！培荣，你说投两封信，我猜呀，必定有心上人的一封，第二封一定是给父母的。到一个新单位，第一次写信，一定是写给最亲近的人。只写写一封一准是情书，你说是两封，那就是情书和家书了，这也是国际惯例吧。哎！你也该泄露一点你那位的秘密了。你看我和王强的甜蜜，已经向你公开，你也应向我们公开你的甜蜜呀。让我们分享你的甜蜜嘛！”
朱培荣喝下一口稀饭，眨巴着眼睛。
“我的甜蜜就像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说。老祖宗发明了一言难尽这个词，很适合我此时的境况。比方说你的父母棒打你和王强这对鸳鸯，撮合你嫁给表哥，你的神经细胞会是什么反映？假如说王强在父母身边，是另外一座城市，他的令尊或者令堂不情愿儿子娶你这个外地姑娘，你有何感想？”
棒打鸳鸯，有口难辩，假如说，听得范冬梅瞪大了眼睛。
“培荣，你怎么打起哑谜，真是急死人，我和王强胶合在一起，铁板一块。什么棒打鸳鸯！没有什么假如！难道棒打和假如你都挨上了？”
“我的爸强迫我娶表妹，棒打我和碧云。”
听罢朱培荣的苦衷，范冬梅惊讶了。
“表兄妹是近亲，近亲结婚影响下一代的智商，容易生出弱智孩子啊！再说了也不合法啊！”
“梅姐，看来懂得婚姻法，知道近亲婚姻的危害，方能如此地感慨。在偏僻的山村，老人们想的两好凑一好，下一代弱智不弱智，没有人理会。合法不合法的他们不在乎。管计划生育的带着墨镜，模棱两可的就是那么回事，塞上一把钱，就合法了。”
“老人们的糊涂脑袋不好开窍，你急不得，恼不得，又不能断绝亲情，培荣，你打算怎么应对？”
“我是噩梦缠身，夜间魂牵梦绕，也做白日梦。梅姐你说，我的婚事难道不是经历了一场噩梦。还不知道碧云毕业以后，是嫁我还是嫁给别人。”
“这就看你们的爱情铁不铁，铁板一块滚到哪儿，也是甩不开的，你没有看越洋婚姻六十年的等待，那可是纯的没有法儿再纯了。”
“梅姐，你是开心果，见了你就开心。”
“嗨！见面唠嗑，彼此解解闷儿，也是消遣啊！”
王强打好饭端着走过来，一碗小米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他把饭菜放到桌上，坐在范冬梅的身边，抬起头来问：
“你们在谈什么话题？津津乐道。”
范冬梅吃下下一口馒头说。
“谈朱小弟的黄粱美梦！人家和范碧云拜了一宿天地，你没看眼圈都累黑了。”“嘿！”了一声，
王强说：“做梦娶媳妇，是好事啊！梦是一种奇异的现象，梦是反映人在睡眠中某一阶段，身心变化的历程。希腊哲人柏拉图曾说过好人做美梦梦，坏人作恶梦。”
“培荣，你可曾听人圆过梦？你会不会圆梦？”不是王强问，是范冬梅问。
“以我个人之见，梦就是处于睡眠状态下，自发性的心理活动。它唯一能够寓示的是我们还正常地活着，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可是很多人相信梦中的预示，不少人做了梦还要找人圆梦，图个吉凶祸福的预兆。培荣，怎么就说做梦只能表明人是活着？”范冬梅诘问。
朱培荣看了二人一眼。
“自古圆梦是术士的专利。人们想解除梦中的疑惑，自己想不通，自然要找人圆梦解心疑。我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蒋经国当总统时，一位老先生拜访他，二人聊天，老先给他讲了一个圆梦的故事。
老先生说得是古代一位年轻的秀才，大笔之年进京赶考，临行前做了三个梦，他知道岳母是圆梦高手，便去找岳母圆梦。在岳母家的村口碰见了妻妹。
“姐夫，走得这么急干什么？”
“我来找咱妈圆梦”
“圆梦？”
“姐夫，我也是圆梦行家，你说来我给你圆圆，先说第一个。”
“我梦见了墙头上长着一棵草，随风摇晃。”
“哎呀！那不是没有根基吗！”秀才心头一震，我没有根基？
“我的第二个梦，看见一个和尚戴着帽打着一把伞，在阳光下走路。”
“哎呀！那是难见天日啊！”秀才心情沮丧，难道我没有出头之日？
“说说第三个梦，圆圆喜怒哀乐。”妻妹催促。
“第三个梦不说也罢，说来不雅。”
“我是你妻妹，怕什么不雅嘛！不妨说来听听？”
“我梦见咱俩背对背躺在炕上”
“呸！痴心妄想，这辈子你也没有希望。”
去赶考，“这辈子你也没有希望”，秀才彻底绝望。他回身要往家走，恰巧岳母从外面回来碰上。
“他姐夫，怎么来了家门也没有进就要走？有什么急事吗？”
“妈！姐夫是来找你圆梦的，我刚才给他圆过了。”
“愣头青，你给姐夫圆梦？我不放心，快快进家我听听做得什么梦。”
三个人进得家来，坐下喝茶，女婿说了第一个梦。
岳母展颜一笑，“这个梦好啊？预示着进京赶考一路顺风，独占鳌头。”
女婿听了有了乐模样，说出第二个梦。
“这个梦吉祥啊！预示着官（冠）上加官（冠）。”
女婿听了神情大振。第三个梦女婿不便出口。
妻妹代言
“姐夫有邪念，梦见他和我背对背在炕上躺着，妈，你说他有多没劲。”
岳母听罢，拍着手哈哈笑了。“这个梦就更有意义了，预示着你姐夫赶考的运气好，倍（背）上加倍（背）！”
岳母圆完了梦，女婿心花怒放，立马给岳母磕了三个头，告辞进京赶考去了。
蒋经国觑了老先生一眼，感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世间事物纷繁，千变万化，同一事物，在不同的人眼里，或者说在同一个人的眼里不同视角，看法是不同的。”
老先生说：文人多说梦。而圆梦的文人皆是些痴人，多事之人。文人说梦不外有这样几个目的：一是渲染气氛；二是揭示心理；三是表达理想；四是倾诉欲望。有位作家曾经说过“不能入梦的来入诗” 。文人将想作而又作不出的梦诉诸笔端，倾述在纸上，这是文人的专利，却是常人的遗憾。术士都解梦。术士解梦无异于常人猜“闷儿”。
老先生说：
“梦”
是谜面，“臆想”则是谜底。占吉凶，断祸福，测得失，卜兴亡是他们永恒的话题。以物之现象，寓事务之兆，则是他们解梦的唯一手段。
“梦”
为人制造虚幻的境界，术士则为梦寻找虚幻的借口。哲人皆析梦，将梦掰开来揉碎了，非要从中觅到真意识，从肉体中游离出灵魂，将无形的变成有形的，从中获得一种形而上学的理论。
“梦”
原本是绝对的空虚，而哲人的论断乃是空虚中的空虚。一个梦，就像投入湖中的一个石子，一圈一圈的涟漪就是它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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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颜六色的气泡扭扭捏捏地漂浮空中，挂在范碧云的婚礼服上，挂在自己的西服上，骤然又无影无踪了。
一群仙女围着他和她翩翩起舞，他们走到脖子挂着十字架的神父面前，教堂外鞭炮齐鸣火树银花。他和她交换婚戒，彼此给对方往手指上套。
表妹李素玲突然飘进教堂，冲过来挥手把范碧云的婚纱夺过去披在自己身上，打落了还没有来得及套在对方手指上的钻戒。
朱培荣怒不可遏，狠狠抽了表妹一个耳光。
老爸冲过来一脚把自己踹倒在地。
突然听到母亲暴喝：
“不！不！不能和范碧云结婚！”
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
朱培荣再也睡不着了，翻身起来打开灯看看手表凌晨一点，索性坐在桌前拉开抽屉，拿出纸和笔，想写两封信，一封情书写给范碧云。一封家书写给父母。
要不要给表妹也写一封表明心迹，他没有拿定主意。
龙飞凤舞刷刷点点地很快把家书写完。
写情书觉得分量很重，煞是动了一番脑筋。
开头挥洒出“亲爱的” 三个字，加了冒号。
是不是加上个“云”字？变成“亲爱的云”
还就是一个“云”字，他十分的犹豫。
犹豫了一阵，开头就写亲爱的，冒号下面我的云，开头的全部内涵都有了。接下来写了大半页稿纸，从头到尾审视一遍。
怎么这么笨！心里的悄悄话没有深切地倾诉在纸上，他揉成一个纸团抛在地上，接二连三地划拉了几张，都不尽人意，又都揉成了团。没有字纸篓，他便找了一个废纸袋，把仍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装进袋里。
关了灯，朱培荣又躺在床上，仍然难以成眠，范碧云的身影总是在眼前晃个不停。辗转反了一会儿，拉开灯一看，凌晨两点三十分，他又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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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我们在教堂举行婚礼，在神父面前，我发誓娶你，你说我愿意嫁我。我妈说你们不能娶范碧云，我爸说你不能同范碧云举行婚礼，娶表妹。表妹夺过你的婚纱披在身上。我扇了她一个耳光，拉起你跑出教堂，跑到荒郊，钻进深山老林。再也没有人说不了。一群鸟儿唱着歌，为我们举办婚礼------
写完信，朱培荣跑到邮局，买信封贴邮票，向信箱里投去。
一只大手抓住了这封信，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朱培荣你是个混蛋，你爸妈迫使你去表妹，表妹抢婚纱，你怎么可以写到这封信里。你这不是往心上人的伤口上撒盐吗！你这个蠢货！”
那只大手竟然把信撕得粉碎，混小子重写一封！
朱培荣心中一急，赫然又是一梦。
再次醒来，躺在床上了无倦意，直到窗外出现了一抹晨曦。
两次游走梦乡似乎激发了灵感，赶紧铺好稿纸，笔走龙蛇。
亲爱的：
我的云，你快乐吗？我愿你天天像鸟儿一样欢唱。回首往事记忆的细胞活跃在大脑里，你的靓影历历在目。曾经的欢乐，曾经的雅致心情，伴着时光走到了今天。也许这份感觉，还在心田种下了一朵常开不败的鲜花，它的香气，它的婀娜，它随风飘摇的影子，让你不知不觉被鲜花那一份气质所感染。
我们分别只有十天，仿佛魂系梦绕了十年。到鹿城重型机械厂报到的第一天这给你写信，望着天空的星座，默默遥想着远方的你，凝视我们在大北的定婚照激动不已。回忆离别的场面，思绪万千。打开一听啤酒，喝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反而成为清醒头脑的一种清凉剂。
眼望长空牛郎织女星座，隐没的故事重现脑际，初闻分配到大西北，有多么落寞，多么惆怅，命运如此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亲爱的云，离开学校，离开你，回到家这十多天里，我实在经历太多太多，要说给你，翻腾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只想告诉你一点，你爸说“有志男儿在四方”的话，无时无刻激励着我。我找到了勇往直前的感觉。
愿你天天都快乐，愿所有的好心情包容着你，美丽常挂在你的面容上。
祝你永远年轻美丽！爱你的荣。
吃早饭朱培荣碰见了范冬梅，打来饭坐在一张桌上，范冬梅看了他一眼，关切地说。
“培荣，是不是想心上人失眠了，怎么眼圈发黑，眼中无神呢！”
“梅姐，你真会察言观色，简直像个侦探。实话实说我做了一宿梦。”
“一定是黄粱美梦，一定是梦见那一位了吧？是拥抱还是披婚纱？”
“二者兼顾有什么不好，众多仙女相伴，我们足足地拜了一宿天地呢！”
“哎呀！可真是黄粱美梦，这么美的梦，早饭准能多吃三大碗。”
“那还不把肚皮撑破了”
“那好啊！那一位就有了探亲的理由。”
“梅姐，邮局在是什么地方？我去投两封信。” 朱培荣抓起馒头问。
“邮局嘛！在赤峰路远着呢。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厂部商店代卖信封和邮票，门口挂着信箱，只是寄情书，就不要跑邮局了，要是还寄礼物只好赤峰路走一趟。”
“谢谢梅姐的指点，你都成了我的生活顾问了。”
“哎！培荣，你说投两封信，我猜呀，必定有心上人的一封，第二封一定是给父母的。到一个新单位，第一次写信，一定是写给最亲近的人。只写写一封一准是情书，你说是两封，那就是情书和家书了，这也是国际惯例吧。哎！你也该泄露一点你那位的秘密了。你看我和王强的甜蜜，已经向你公开，你也应向我们公开你的甜蜜呀。让我们分享你的甜蜜嘛！”
朱培荣喝下一口稀饭，眨巴着眼睛。
“我的甜蜜就像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说。老祖宗发明了一言难尽这个词，很适合我此时的境况。比方说你的父母棒打你和王强这对鸳鸯，撮合你嫁给表哥，你的神经细胞会是什么反映？假如说王强在父母身边，是另外一座城市，他的令尊或者令堂不情愿儿子娶你这个外地姑娘，你有何感想？”
棒打鸳鸯，有口难辩，假如说，听得范冬梅瞪大了眼睛。
“培荣，你怎么打起哑谜，真是急死人，我和王强胶合在一起，铁板一块。什么棒打鸳鸯！没有什么假如！难道棒打和假如你都挨上了？”
“我的爸强迫我娶表妹，棒打我和碧云。”
听罢朱培荣的苦衷，范冬梅惊讶了。
“表兄妹是近亲，近亲结婚影响下一代的智商，容易生出弱智孩子啊！再说了也不合法啊！”
“梅姐，看来懂得婚姻法，知道近亲婚姻的危害，方能如此地感慨。在偏僻的山村，老人们想的两好凑一好，下一代弱智不弱智，没有人理会。合法不合法的他们不在乎。管计划生育的带着墨镜，模棱两可的就是那么回事，塞上一把钱，就合法了。”
“老人们的糊涂脑袋不好开窍，你急不得，恼不得，又不能断绝亲情，培荣，你打算怎么应对？”
“我是噩梦缠身，夜间魂牵梦绕，也做白日梦。梅姐你说，我的婚事难道不是经历了一场噩梦。还不知道碧云毕业以后，是嫁我还是嫁给别人。”
“这就看你们的爱情铁不铁，铁板一块滚到哪儿，也是甩不开的，你没有看越洋婚姻六十年的等待，那可是纯的没有法儿再纯了。”
“梅姐，你是开心果，见了你就开心。”
“嗨！见面唠嗑，彼此解解闷儿，也是消遣啊！”
王强打好饭端着走过来，一碗小米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他把饭菜放到桌上，坐在范冬梅的身边，抬起头来问：
“你们在谈什么话题？津津乐道。”
范冬梅吃下下一口馒头说。
“谈朱小弟的黄粱美梦！人家和范碧云拜了一宿天地，你没看眼圈都累黑了。”“嘿！”了一声，
王强说：“做梦娶媳妇，是好事啊！梦是一种奇异的现象，梦是反映人在睡眠中某一阶段，身心变化的历程。希腊哲人柏拉图曾说过好人做美梦梦，坏人作恶梦。”
“培荣，你可曾听人圆过梦？你会不会圆梦？”不是王强问，是范冬梅问。
“以我个人之见，梦就是处于睡眠状态下，自发性的心理活动。它唯一能够寓示的是我们还正常地活着，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可是很多人相信梦中的预示，不少人做了梦还要找人圆梦，图个吉凶祸福的预兆。培荣，怎么就说做梦只能表明人是活着？”范冬梅诘问。
朱培荣看了二人一眼。
“自古圆梦是术士的专利。人们想解除梦中的疑惑，自己想不通，自然要找人圆梦解心疑。我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蒋经国当总统时，一位老先生拜访他，二人聊天，老先给他讲了一个圆梦的故事。
老先生说得是古代一位年轻的秀才，大笔之年进京赶考，临行前做了三个梦，他知道岳母是圆梦高手，便去找岳母圆梦。在岳母家的村口碰见了妻妹。
“姐夫，走得这么急干什么？”
“我来找咱妈圆梦”
“圆梦？”
“姐夫，我也是圆梦行家，你说来我给你圆圆，先说第一个。”
“我梦见了墙头上长着一棵草，随风摇晃。”
“哎呀！那不是没有根基吗！”秀才心头一震，我没有根基？
“我的第二个梦，看见一个和尚戴着帽打着一把伞，在阳光下走路。”
“哎呀！那是难见天日啊！”秀才心情沮丧，难道我没有出头之日？
“说说第三个梦，圆圆喜怒哀乐。”妻妹催促。
“第三个梦不说也罢，说来不雅。”
“我是你妻妹，怕什么不雅嘛！不妨说来听听？”
“我梦见咱俩背对背躺在炕上”
“呸！痴心妄想，这辈子你也没有希望。”
去赶考，“这辈子你也没有希望”，秀才彻底绝望。他回身要往家走，恰巧岳母从外面回来碰上。
“他姐夫，怎么来了家门也没有进就要走？有什么急事吗？”
“妈！姐夫是来找你圆梦的，我刚才给他圆过了。”
“愣头青，你给姐夫圆梦？我不放心，快快进家我听听做得什么梦。”
三个人进得家来，坐下喝茶，女婿说了第一个梦。
岳母展颜一笑，“这个梦好啊？预示着进京赶考一路顺风，独占鳌头。”
女婿听了有了乐模样，说出第二个梦。
“这个梦吉祥啊！预示着官（冠）上加官（冠）。”
女婿听了神情大振。第三个梦女婿不便出口。
妻妹代言
“姐夫有邪念，梦见他和我背对背在炕上躺着，妈，你说他有多没劲。”
岳母听罢，拍着手哈哈笑了。“这个梦就更有意义了，预示着你姐夫赶考的运气好，倍（背）上加倍（背）！”
岳母圆完了梦，女婿心花怒放，立马给岳母磕了三个头，告辞进京赶考去了。
蒋经国觑了老先生一眼，感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世间事物纷繁，千变万化，同一事物，在不同的人眼里，或者说在同一个人的眼里不同视角，看法是不同的。”
老先生说：文人多说梦。而圆梦的文人皆是些痴人，多事之人。文人说梦不外有这样几个目的：一是渲染气氛；二是揭示心理；三是表达理想；四是倾诉欲望。有位作家曾经说过“不能入梦的来入诗” 。文人将想作而又作不出的梦诉诸笔端，倾述在纸上，这是文人的专利，却是常人的遗憾。术士都解梦。术士解梦无异于常人猜“闷儿”。
老先生说：
“梦”
是谜面，“臆想”则是谜底。占吉凶，断祸福，测得失，卜兴亡是他们永恒的话题。以物之现象，寓事务之兆，则是他们解梦的唯一手段。
“梦”
为人制造虚幻的境界，术士则为梦寻找虚幻的借口。哲人皆析梦，将梦掰开来揉碎了，非要从中觅到真意识，从肉体中游离出灵魂，将无形的变成有形的，从中获得一种形而上学的理论。
“梦”
原本是绝对的空虚，而哲人的论断乃是空虚中的空虚。一个梦，就像投入湖中的一个石子，一圈一圈的涟漪就是它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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