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莫名其妙副使暴毙
<p>再说勉城县衙后身这条兴平街，自从盐使老爷被拘押后，他家的院子始终大门紧闭，偶尔有仆人出入，也是挑那晨昏人少的时候。</p>
<p>这一日晌午刚过，兰兮正服侍她妈妈吃药。盐使夫人坐在东厢房南窗下的炕上，穿着绛紫色半新不旧的家常衣服，头上只包了块帕子，有几绺花白头发耷拉在脸颊旁，眼神倦怠，无力的倚着个靠枕。</p>
<p>自从她老爷被拘，先时还呼天抢地怨天尤人，行动便落泪，又总絮絮叨念那盐使不该放着京官不做，偏跑来此处，每日长吁短叹。后又添了些症候，直说自己心慌头痛，浑身酸软，从此便不下地，每日只在炕上歪着，凡饮食茶水全要送到炕上来用。渐渐也不理事，到把家口事务全推在兰兮身上。</p>
<p>此时兰兮一勺勺将汤药送进她**口里，盐使夫人不自在，懒懒的抬手推过药碗，道：“这药实在是太苦了，且撂下吧。”</p>
<p>兰兮陪笑道：“这是延会师傅亲自拟的方子，对妈妈夜梦惊厥和头风大有好处。这才喝了四天，我看妈妈昨夜睡得就比前些时候安稳。”</p>
<p>她妈妈摇摇头，微闭双目道：“我这毛病哪里是药力所能控的。就是白天，我常觉心里发冷，背后生风，看见你父亲麻衣镣铐，赤足披发的样子。”</p>
<p>兰兮赶紧安慰她妈妈：“妈是思虑太深了，父亲的事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有姨丈在朝中斡旋，终究会没事的。况现下诸事都需妈妈拿主意，求妈不要过度悲伤，不然，万一伤了身体，岂不让我和元慎更感惶恐。”</p>
<p>“我一个妇道人家，既没见识，又少历练，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挨一日算一日罢了。至于那些家事杂物你忖度着办就是了。”她话虽然这么说，可到底还是坐起身来，拿起炕几上的药碗尽喝了下去。</p>
<p>又恹恹的问兰兮：“给你姨妈的信寄出多久了，怎么还没有音讯？”</p>
<p>“算来也有半个多月了，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天姨妈派来的人也就到了。”停一停又道：“过两日就是清明了，一应香烛供奉，纸扎经幡都尚未准备下，虽说爹爹不在，但祭祖的事也不能丢开手，妈给个主意，咱们是在家里祭奠还是往庙里去？”</p>
<p>她妈妈依旧闭着眼，嘴里有气无力：“你看着吩咐下人们去办吧，如今这光景，还去什么庙里，没得让人看笑话。”</p>
<p>兰兮只好亲自指派家人采买祭奠用的供果经幡等物。吩咐完正要回上房，却看见从前边跑进个人来，嘴里嚷道：“外边有两个人说是从京里来的，还说是咱们太太的亲戚。”</p>
<p>盐使夫人本来倚着枕头假寐，听见这话，嚯的一下直坐起来，嘴里喋喋道：“必是我那姐姐派的人来了，我就知道，一奶同胞，她总不至眼见着我受苦。快快，赶紧让到西屋，于妈，看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道：“我这样也不好见人，晴雪，赶紧给我拿那套石青三镶的洋绸衣服，”又忙不迭大叫：“于妈，于妈，倒茶的事便宜让谁做就是了，你快给我梳头。”</p>
<p>上房三间屋子顿时忙作一团。</p>
<p>兰兮扶着她妈妈往西屋见来人。那人身材中等，团活脸，看起来极是稳重妥帖，他自报名字叫做郑福，原是掌管骆府田亩地租的，闲时候也跟着老爷出门各处应酬。</p>
<p>他先将兰兮姨妈的书信奉于盐使夫人，待盐使夫人看完，郑福道：“我们太太自听了这里的事急的了不得，立时就央着老爷想办法，又担心姨太太这边无人应承周旋，吩咐叫我快马加鞭，赶着过来。姨太太还请放宽心，我离京时我们老爷已经求了皇上身边最得脸的公公，只怕恩旨三两天也就到了，姨老爷必定全身而归。”郑福语气稍顿，又道：“我下午就往勉城府衙去打探打探，或有机会见见姨老爷最好。”</p>
<p>盐使夫人原是个不善待人接物的性子，听了这话只有嘴里念“阿尼陀佛”。还是兰兮一旁提点，才叫拿出十两银子给郑福。</p>
<p>郑福赶忙躬身推辞：“这可是不得，我原是奉了我们老爷太太的意思过来帮衬，若差事办得好，我们老爷太太自会赏我。况姨太太这边使银子的去处还多着呢，还是留着以备后用吧。”盐使夫人见他坚辞不受，也只得作罢。</p>
<p>郑福又问：还得请教一下姨太太，咱们姨老爷和这县衙里哪位老爷关系亲厚一些，我下午过去也好先行拜会？”</p>
<p>那盐使夫人一时嚅嚅无言，兰兮只好替她**说：“我父亲到此任上原本时间不长，他又是个慎独耿直的性子，所以并未听他说与谁亲厚。”郑福思忖着只好另想办法。</p>
<p>郑福下午去到勉城府衙，因为时候不早，各位老爷并管事的人都已不在衙内，底下人也不敢私自做主许他见盐使，因此只好递了名帖，打算明日一早再过来。</p>
<p>回到家里，又和兰兮母女商议了一回，便各自歇下。</p>
<p>谁知第二日卯初时刻，就听得大门被擂的山响。惊得兰兮母女及一干人等钗松发乱的匆忙起来，开门一看，原来是跟盐使老爷的长随刘贵，只见他连滚带爬的进来，一声长嚎扑倒在兰兮母女面前：“可不好了，咱们老爷昨天夜里寻了短见了。”</p>
<p>立时全家乱套，兰兮**连哭都顾不上，早已软瘫在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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