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芒刺在背
<p>两日后，刘臻失落地来，阴沉沉说道：“没戏了。”</p>
<p>“什么？”</p>
<p>“章彦希和他爹彻底闹翻，章彦希被赶了出去，他倒乐得跟情人住去了，只是可怜的瞿家大小姐，奈何佳人命不济。”</p>
<p>“她怎么了？”</p>
<p>“丈夫都被逐出家门，她能如何？跟也跟不去，留也留不住，章家她是呆不下去了，昨天回了娘家，这事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刘臻无奈叹息道，“本以为这是一场闹剧，在如此巨大的舆论压力和他父亲的压力下，章彦希会回头，没想到他这样决绝，这些文人啊，真是骨子里的傲气。”</p>
<p>庄云铖只是担心瞿颖娇，她那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女人，竟然要遭受这些痛苦。</p>
<p>“一旦章彦希与他父亲决裂，我们想通过瞿颖娇进而与章彦希父亲接上线就不可能了，任务取消。”</p>
<p>庄云铖并不在意这任务的取消与否，她只在想自己与瞿颖娇的交易是否也终结了。</p>
<p>“还有，华东商行最近没有动作，但不保证之后不会下手，最近又有已批从南方购置的军火和茶叶，到天津中转，你要亲自护送回来，最好后日就动身。”</p>
<p>“一来一回得多少天？”</p>
<p>“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要看路上的情况。”刘臻说，“再过五天，何督军大摆筵席庆寿，我定不能缺席，所以不能去了。”</p>
<p>庄云铖不能不答应，只好应了。</p>
<p>瞿颖娇回了娘家，纵使外界哗然，围绕着他们几人大做文章，自娱自乐，她就像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人们视线里，庄云铖怎样也找不着了，又要去天津，她的托付，只能辜负。</p>
<p>光阴荏苒 ，一个月后</p>
<p>肖金宇风风火火地从英国使馆回来，脸色并不好，他走到厅中，看见桌上摆着一杯温茶，凝重地皱眉，抿了抿，并不烫，他一口喝尽，吐出残留的茶渣，将杯子狠狠扔在地上，一个丫头吓得忙退了一步，几个人也都跑过来瞧。</p>
<p>“怎么了？”金霓忙从门外走进来问。</p>
<p>“没事。”肖金宇冷冷看她一眼，径直回房。</p>
<p>小丫头赶紧来打扫，金霓质问小丫头：“你们可是哪里不称他的意？”</p>
<p>“没有啊。”众人都这样说。</p>
<p>金霓也疑惑，这时听见女儿的哭声，奶妈抱着她来了，金霓接过来，抱在怀里哄。她仍想，自己也不曾哪里做错了，他应该在外面受气了，于是去他房间看。</p>
<p>肖金宇正凭窗眺望，窗外是绿得发光的树木，金霓却看不到他眼里有任何事物。</p>
<p>“你……”</p>
<p>肖金宇回神，看见金霓和她怀里的女儿，气也消了一半，他没等金霓再说话，就走到她面前，伸手刮女儿的脸，小女孩瞪着眼睛看着他，瘪着嘴笑，金霓也跟着高兴。</p>
<p>“女儿多大了？”</p>
<p>金霓斜他一眼，嗔道：“你还是爹呢，这都不知道？”</p>
<p>“我知道她前年十月十生的，只是到现在不知道多少天了。”</p>
<p>金霓凝神细想，说：“今天九月十日，还有一月就到两岁了。”</p>
<p>“真快。”肖金宇笑说，“你嫁过来也有三年了。”</p>
<p>金霓看着他，微微地笑，心中又高兴又隐隐作痛，但高兴大大多过疼痛。</p>
<p>“你要抱抱她吗？”金霓问。</p>
<p>他刚伸手，又缩回来，说：“等我回来吧。”</p>
<p>“还要去哪里？”</p>
<p>“云铖家。”</p>
<p>“明天去不行？”</p>
<p>“除非我今晚不想睡觉。”说着，他转身走。</p>
<p>金霓怵了片刻，肖金宇刚走到门口，她突然说：“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p>
<p>肖金宇回头凝视她，金霓心突突地跳。</p>
<p>“你不会喜欢听这些事。”</p>
<p>“但你从来没问过我，从来也没跟我说，我一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p>
<p>肖金宇认真地看着她，她这番话，自己竟感到有些新鲜，她也从来没说过这些话。“只是……生意上的事。”肖金宇不停地眨眼，慢吞吞地说。</p>
<p>金霓愣着不动，她好像也被自己吓到了，在她想来，自己从来不敢说这几句话。</p>
<p>肖金宇见她愣着，又说：“等会儿就回来。”</p>
<p>金霓不再追问，走到窗前，目送他离开门廊。</p>
<p>正值下午，庄云铖午觉过后往香料铺走了一趟，他以为瞿颖娇会再来，然而她没有。</p>
<p>肖金宇到了大门，问玳安：“你家少爷在没？”</p>
<p>“在。”玳安说，“我去禀报。”</p>
<p>肖金宇点头，正往厅里走着，允芸从学校回家，也进门了，看见肖金宇，问：“金宇哥哥，你来干什么？”</p>
<p>肖金宇笑道：“你放心，不是找你的。”</p>
<p>“咦……我又不怕你找我。”</p>
<p>“是吗，那我改天专程找你，你别躲起来不见。”</p>
<p>“切，我现在上学，时常不在家里，你见不着我也别说我故意躲了。”允芸边说边往后院走了，迎面碰见庄云铖。</p>
<p>“人等着你呢，快去。”允芸说。</p>
<p>“知道了，”庄云铖推她走，忽又回头叫住说：“你姐姐在洗头，你也去洗洗。”</p>
<p>“好。”</p>
<p>允芸走到池塘旁边的大柳树下，看到小蝶正躬身洗头，她把一头长发浸在石凳上的槐香木盆里，抹皂揉搓。允芸走去，卷起她的衣领，舀水冲洗。</p>
<p>“怎么不在学校住？”小蝶低头问。</p>
<p>“烦。”允芸淡淡地说，懒得提起最近一件颇为烦扰自己的事情，她眼眉低垂，只顾出神地想，不停往庄蝶头上冲水。</p>
<p>“够了。”</p>
<p>“哦。”允芸回神，拿干毛巾给她擦。</p>
<p>她们还不知道，仍然是那堵墙，上面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洞，刘臻的儿子，刘荨，但凡听见后院的说话声，就会跑过来偷看，他自命是一个读书人，但他克制不住干这种恶魔般的行径，可能圣贤书的的话语太过深奥，他不懂，他不懂非礼勿视，非礼勿听。</p>
<p>此时，李婶端来一盆温水，允芸解开头发，先浸湿，她问：“姐姐，现在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热，却也不冷，我为什么脊背发凉呢？”</p>
<p>刘荨听见这话，慌得缩头，一下坐在地上。</p>
<p>“谁知道呢？”庄蝶边说边向四周看，她也总觉如芒刺在背般不自在，可不知为何。</p>
<p>前厅</p>
<p>肖金宇就这样样站着，坐也不坐，气愤道：“一个日本人，一个英国人，*他娘的，当着我的面，把合同撕得粉碎——”</p>
<p>庄云铖看着他快要冒火的眼睛，就知道他有多大的气。</p>
<p>“政治要干预，军事要垄断，经济也要控制，中国的土地上，被他划一块，起个名，修几座房子就当他们的了！”</p>
<p>“这些外国人，本来就是强盗，干得都是强盗的行径，你与他们往来，别指望占多大便宜。”</p>
<p>“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没这么过分，简直得寸进尺！”</p>
<p>“跟他们没有道理可讲，”庄云铖问，“说了这么多，到底什么事？”</p>
<p>“第一件，控制了我棉麻和金石的出口，削减了三分之一，竟然当我面撕毁合同；第二件，当年恭亲王的两件珍品在大使馆拍卖，一件是古青铜马面，一件是北海夜明珠，我本来买下，该死英国佬背后捣鬼，调包了北海夜明珠，九天后是他夫人的生日，他定算计去了。”</p>
<p>“这两件东西，说是稀世珍品也不为过，他就这样偷走了？还有那合同，也是随便撕的？当真这是他家，这样乱来吗！”庄云铖忿忿道。</p>
<p>“我这次再忍不过，这事没完。”肖金宇冷言道，“让他们一次性偿清所有的债。”</p>
<p>“他们是谁？”</p>
<p>“一个是英国的公爵，另一个是日本人，应该是个高官，底细也不知道。”肖金宇脑海里浮现出他们的嘴脸，一腔怒火，他说，“我在这名利场里混迹这些年，也没吃这样的亏，这两个人……”</p>
<p>庄云铖见他神情冷峻，眼里目光肃肃，知道他八成想灭口，“你的人能行吗？”庄云铖问。</p>
<p>“什么？”肖金宇问。</p>
<p>“难道你想能让这两个外国强盗为所欲为？”庄云铖冷笑道，“这里终究是中国，是北平城，一切强盗，死不足惜！过街老鼠尚且人人喊打，他们这些横行在街上的鬼，让他们不得超生。”</p>
<p>“我知道怎样出这口气，英国佬的夫人生日当天定会宴请宾客，我让她的生日变成英国佬的忌日。”肖金宇目露凶光道。</p>
<p>“这样最好，只是怎样才能接近他？”</p>
<p>“得先解决日本人，拿到他的请帖，混进去再解决英国佬。”肖金宇说，“不过时间还长，一切还有变数，让他们再活几天。”</p>
<p>“好，你随时告知我，我和小蝶去看看。”</p>
<p>“你们去干什么？”</p>
<p>庄云铖笑笑，问：“金宇，你杀过人吗？”</p>
<p>“什么意思？”</p>
<p>庄云铖伸出双手，说：“我这双手沾过血，已经不干净了。”</p>
<p>肖金宇慎慎问：“谁？什么时候？”</p>
<p>“几个蟊贼，一个多月前。”</p>
<p>肖金宇哂笑道：“云铖啊，看来我们都在变。”</p>
<p>“是啊。”</p>
<p>允芸赶紧洗完了头，从后面过来，在太阳下走了一会儿，不适的感觉就消失了，庄蝶也过来，看见肖金宇刚刚出去。</p>
<p>“有什么事？”庄蝶问。</p>
<p>庄云铖瞟了眼允芸，只摇头说：“没事。”</p>
<p>“我看有事，就是不告诉我。”允芸说着，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屋里去照镜子。</p>
<p>庄蝶一个眼神递过来，庄云铖眨眨眼，点点头，她就知道果然有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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