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魑城往事
<p>翡翠河水波淼淼，河面上自北往南涌起一片迷雾，给翡翠河笼上一层神秘色彩。</p>
<p>慢慢的，那屋里透出一个庞大的阴影，很快，一艘大船的船首柱率先冲开迷雾。</p>
<p>楼船上飘着一面大旗，上书“太阴”两个大字。十来个守卫分立两边甲班上，一个汉子走到船头，恭声道：“大人，船舱已经修补好，楼船已经进入无望之森，今日傍晚便可达到最近的王城。”</p>
<p>立在船头之人是一眼神阴翳，脸颊瘦削，颧骨高高突起的干瘦老人，留着一小撮山羊胡，闻言狠狠骂道：“这些该死的河兽！误我大事！”他又问道：“最近的王城是哪族的？”</p>
<p>“禀大人，是飞马族的飞马城。”</p>
<p>那老人想了半晌，才嗤笑道：“可是那脖子上长变色长毛的土著？”</p>
<p>周围守卫纷纷附和着大笑起来。</p>
<p>老人挥挥手，“我知道了，通知鱼九，早点去天马城安排一下。”</p>
<p>那汉子领命下去，老人转头望着浩浩烟波，低声道：“海知北啊海知北，这次，你要怎么逃？”</p>
<p>赶了三天的路，周围的景物才熟悉起来，众人紧绷的心弦也稍稍得到了放松，这一带密林里过于危险的凶兽是没有，但是一些小兽的骚扰也让人不胜其烦，煞猪的身体实在过于庞大，难勉会引起窥伺，而过于庞大的体积又使得看守力量严重不足，就在昨晚，煞猪肚子上不知道被什么野兽咬去了一块，连张秀安都没有发现。</p>
<p>队伍里不少人在围猎煞猪时，被那一波爆刺攻击打成了内伤，白天赶路，晚上都处于疲累的状态，实在没有精力去看护这么大一座肉山了。</p>
<p>总算捱到了家门口，运气还算不错，没有损失多少肉。</p>
<p>一大早，张秀安先叫陈橙子带着小紫去周围林子里找吃的去，嘱咐她要看好小紫，别让她有机会跑了。</p>
<p>陈橙子跃跃欲试，“它跑我就打断它的腿拖回来！”</p>
<p>张秀安责备道：“腿都打断了还拖回来干嘛？把皮带回来就行了。”</p>
<p>陈橙子眼睛越发明亮，小紫缩在一边瑟瑟发抖，尾巴都直了。</p>
<p>青岩走过来笑着和张秀安打招呼，张秀安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快成了？”</p>
<p>“嘿嘿嘿”青岩得意地笑道：“昨晚上开辟的，不难，让我有种当年引第一缕星耀原力入体的感觉，想着想着就成了。”</p>
<p>“恭喜老哥了，感觉怎么样？”张秀安问。</p>
<p>青岩双手握拳，捏了几下，“力量，更强了。思维也清晰了很多，主要还是力气方面，强大了不少。”</p>
<p>张秀安迅速拿出小本本记上一笔，便不再问问题，埋头思索起来。</p>
<p>木板车不堪重负，吱吱呀呀来到村子来到村子门口，陈橙子坐在肉山上，早早地就看见村口男女老少早已在翘首以盼。</p>
<p>这么大的煞猪，实在太引人瞩目。</p>
<p>耐不住性子的小毛孩已经冲出村口，向狩猎队跑来，一边跑一边叽哩呱啦乱叫。</p>
<p>“肉！吃肉！海澜澜要吃肉！！”头儿家的小胖子被他用大手拎着衣领留在原地，小胖子目光呆滞，口水直流，在他爹手里手舞足蹈，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挣脱不下，便要回头张嘴咬他爹的手，却被头儿丢在地上，骂道：“我海知北怎么生了这么个夯货！”</p>
<p>海澜澜他娘闻言，掩面欲泣，拉着海澜澜：“我的儿，我们苦命的娘俩，你爹没良心……”一边哭诉一边偷看海知北。</p>
<p>海知北无奈叹气，低声道：“夫人，你瞧他都胖成个球了。”</p>
<p>海澜澜他娘不听，低声啜泣。</p>
<p>“好好好，去去去，夫人莫要生气”海知北妥协。</p>
<p>海澜澜他娘破涕为笑，摸了摸海澜澜的头：“你爹答应了，快去吧。”海澜澜甩动两条小胖腿迎着煞猪跑过去，他的眼力极好，早就看见了坐在肉山上的陈橙子，呆滞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p>
<p>海知北看着远去的海澜澜，那滚动的背影，越看越不得劲，倒是海澜澜她娘笑地合不拢嘴，不停地夸奖道：“你看我们澜澜，跑得多快啊。”</p>
<p>海澜澜屁颠屁颠跑到狩猎队面前，抬头一看，除了煞猪巨大的头颅，啥也看不到，又折身往后跑了一段路，回头看时，终于能看到煞猪身上小小的陈橙子。</p>
<p>海澜澜深吸一口气，卖力地喊道：“喂！”</p>
<p>等了半晌，狩猎队慢慢靠近，又看不到陈橙子的身影了，他又往后跑了一段，再次卖力大喊：“喂！陈橙子！你听得见我吗？！喂！！！听得见我吗？！”</p>
<p>这回陈橙子终于注意到了煞猪前面一点点大的海澜澜，冷冷道：“小胖子！谁准你叫我名字的？！”</p>
<p>她的声音不比海澜澜大，却能准确地传达进众人耳朵里。</p>
<p>海澜澜又往后跑了跑：“你是怎么上去的？”</p>
<p>陈橙子不再理他，海澜澜自己在下面又喊又叫，直到张秀安从后面走上来，抬头喊：“橙子，快下来！”陈橙子闻言，脸上拉开笑意，在煞猪上几个跳跃，就落到张秀安面前。</p>
<p>海澜澜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陈橙子。</p>
<p>小紫戴着绳套，拖着疲惫的步伐，用头把海澜澜顶到一边，继续前行。</p>
<p>夜里，村里举行了热闹的篝火晚会，庆祝狩猎队们全员无损，带回了大量的肉食。一米多高的火焰驱退夜色，火星子盘旋着升入高空，又消失不见。</p>
<p>张秀安和大家坐在篝火边烤肉，喝着村里自制的酒酿，被众人你一杯，我一杯劝下腹，已经有了两三分醉意，陈橙子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火光印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星目，好像画中人。</p>
<p>海知北提着一壶酒，和青岩一起走过来，众人赶紧让出一个位置。</p>
<p>海知北坐到张秀安身边：“青岩说，这次狩猎全亏有你在。不然我们可能要失去几个弟兄了。”</p>
<p>张秀安大着舌头，哈哈笑道，“那是！我这身法，天下无双。兄弟你太客气了！小事情小事情！”</p>
<p>青岩赶紧接话道：“秀安兄弟，你喝高了！酒量不行嘛！”</p>
<p>“胡说！谁说我和多了？我只是舌头有点麻！再给我来一坛！我要敬头儿一杯！”张秀安眯着眼。</p>
<p>众人纷纷起哄。</p>
<p>海知北也不在意，朗声道：“来！再给秀安兄弟一坛好酒！美酒配英雄！”</p>
<p>旁边立马有人递过来一壶酒，张秀安一把垛过，拍开封泥，仰头大灌。</p>
<p>众人一阵喝彩！</p>
<p>哪知喝了一半，张秀安起身，用力砸了酒坛，怒斥道：“你们一个个一身本事！比我张秀安强了不知多少！哈哈哈哈哈哈，却一个个窝在这深山老林里，打打猎，逗逗孩子，过得好不快活！你看看！你们出去看看！看看我人族，任人宰割，任人鱼肉，没有一天安生日子！”</p>
<p>“这个小姑娘！昂，看看这个小姑娘。”他指了指陈橙子，“可爱吗？我买来的，我从奴隶贩子手里买来的。你们知道每天有多少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被异族渣宰肆意玩弄，欺凌，虐杀吗？！一年前，我看见一个村，男女老少，小到刚出生的婴儿，都被异族挂在树上活活烧死！那个惨状啊！惨呐！”</p>
<p>他说到这里，眼里泪光闪闪，陈橙子脸色黯然。</p>
<p>“那时候，我还没现在这本事，我打个四星的小领队都很吃力，但是我去了！我去剁了那帮畜牲！嘿嘿嘿……喝酒？你们配和我张秀安喝酒吗！”</p>
<p>“您配吗？！”他前倾着身子，环视众人，“您配个钥匙！”</p>
<p>热闹的氛围突然死一般寂静，没有人再说话，众人都脸色黯然，生态不一，有的脸上有隐藏的愤懑，更多的是一脸的悲伤。</p>
<p>张秀安埋着头，睁开一只眼偷偷扫了一眼众人，后背直冒冷汗，暗自猜疑是不是说得太过火。</p>
<p>倏尔，他颓然坐地，哭泣道：“可怜我，势单力薄！虽然打下了土蓄城这诺大家业！却不敢吐露实情，无法保护更多人族！”</p>
<p>说道伤心处，张秀安以头抢地，陈橙子心有灵犀，哭着跑上前抱住张秀安，哭喊着：“秀安哥哥！秀安哥哥！你别哭了！你已经很厉害了！”</p>
<p>场面一个凄凄切切，真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p>
<p>青岩，安树，都偷偷抹着眼泪，好些妇女更是啜泣出声。</p>
<p>青岩道：“秀安兄弟，土蓄城现在是你的？”</p>
<p>“唉，得一城又有何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人族俱欢颜。”张秀安感叹</p>
<p>“好！说得好！”海知北怒而以掌击股，“人族有秀安兄弟，当是我人族之幸！”</p>
<p>他随即黯然道：“秀安兄弟可知道，魑？”</p>
<p>张秀安心中一紧，试探道：“可是和魑城有关？”</p>
<p>“秀安兄弟果然聪慧。”说吧，他身后一颗颗明星亮起，颗颗皎洁如月华。</p>
<p>张秀安大惊，他神识一扫，竟然发现有四十颗之多！</p>
<p>那些星辰依次相连，勾出一头巨兽，和青岩他们一模一样的巨兽，不过更加逼真，细致。那巨兽勾勒完毕，突然抬头做咆哮状，向众人扑击下来！</p>
<p>张秀安急忙躲开。却只是一些光芒穿透而过，巨兽星象依旧匍匐在海知北身后。</p>
<p>海知北散去星辉，淡然道：“那魑城，是我灭的！”</p>
<p>他痛饮一口酒，露出缅怀之色：“当年，我和这帮兄弟，都是魑城王宫的努力。我从小就比别人多个心眼，因此被选去给魑城大殿下当玩伴。嘿嘿嘿，其实就是去给他当撒气筒的！那大殿下是个草包，我每日偷偷观察他感悟先祖之力，修炼血脉力量，夜里有时挨了打，疼痛难忍，睡不着，就模仿他修炼。”</p>
<p>海知北又喝了一口酒，“冬来暑往的，真让我练成了！我又偷偷教会了我这帮弟兄们！一群人中，我天姿最好！进展最快，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已经成了魑城第一高手！那时候魑城最厉害的，才是一个二十星的星爵，同样是星爵，他打不过我，不够看！”</p>
<p>“那年入冬，那个草包大殿下，抢了一个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姑娘。她叫……唉，算了，不说这些。”他偷偷看了一眼海澜澜他娘，见她沉浸在悲伤里，连忙讲下面的内容，“我们几个兄弟气不过！实在忍无可忍，就把魑城王宫内庭给屠了！嘿嘿嘿，那叫一个痛快！”</p>
<p>“我带着兄弟们连夜潜逃出来，魑城王宫没了，第一高手没了，他们内乱起来，更本没人来追杀我们。”</p>
<p>海知北脸色从兴奋，转为悲伤，“我们召集了很多人族，教会他们修炼星耀原力的方法，准备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在魑城各部打得伤亡惨重的时候，攻下了魑城！为人族拿到了第一座城！”</p>
<p>海知北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道：“我以为，接下来我只要和所有别的王城那样，打下地盘，建立城池，上报神朝，就可以得到认可，就可以光明正大拥有身份，地位，土地，庇护我领土里的人族。可是我错了，我哪儿知道这星耀原力是一个弥天大谎！欺瞒了全天下人无数岁月！”</p>
<p>“我修成了星耀原力，在这张黑幕上刺出一个扎眼的洞来。我成为了不可能，成为了不应该存在的存在。”</p>
<p>他声泪俱下，“我心眼多，还没深入神朝就逃了出来，可是……可是等我回到魑城，魑城已经没了！我五万兄弟同袍！只苟延残喘活下来两三百人。神朝的大军在我逃出神朝的第三天，就顺着翡翠河乘船而至，屠了我五万儿郎！便是如此，仍然不肯放过我们，对我们的追杀一刻不停，我们两三百人十年来东躲西藏，如今……”</p>
<p>他回头看看，伸出的手微微颤抖，“只剩下这么些人了！”</p>
<p>张秀安瞪大眼，爬起来，纳头便拜：“哥哥！是小弟鲁莽！错怪了哥哥，还请哥哥责罚！”</p>
<p>海知北连忙扶起他，二人抱头痛哭。</p>
<p>半晌，海知北道：“星耀原力不能练，哥哥看你修的也不是星耀原力的路数，不如你教一教我村里的孩儿们。让他们有自保之力，又免得举世皆敌，如何？”</p>
<p>“哥哥若不嫌弃，我定当尽心竭力！”</p>
<p>“好！”海知北重重地拍了拍张秀安的背，吼道，“都把自家孩子捉过来！听秀安兄弟传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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