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都杀了

　　
张秀安领着青岩等人，费了小半天功夫才绕道西城门，进了满目疮痍的希望城。
原来宽阔整洁的街面，此时铺着一层灰烬，人族，飞马族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街头。到处是倒塌的房屋，那些粗壮的梁柱依旧被火焰包裹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哀叫声。
张秀安大致看了一眼，心中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脸色越来越阴沉仿佛能挤出水来，一颗心高高悬着，他一路直奔中央行政区，路边尽是哀嚎声，哭喊声，却没有一个是熟悉的面孔。
青岩等人这儿一个哪一个的被路边奄奄一息的人族耽搁下来，张秀安也不得不留下来帮忙，死伤人数众多，青岩他们几个根本忙不过来。
青岩一把拉过张秀安，焦虑地说：“秀安，这里有我们，你快去中央区看看，这一路上我都没看到熟悉的人！怕不是出事了！”
张秀安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那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他拔腿就往中央行政区疾驰而去。
方才大皞那隔着亘古岁月一击，帝威弥漫，风云失色。海澜澜他娘当时正护送老头子和一众人族从西门外向无望之森逃离，在大皞那只手出现的时候，她就感受到无边无际的恐惧从天空扑击下来，立时瘫倒在地，更遑论一干初辟气海的小学生。
那种浩瀚无垠的威压令人绝望，是以即便大皞巨手消散，海澜澜他娘也没了逃跑的想法。
这种级别的强者，闻所未闻，逃跑也无济于事。
老头子看海澜澜他娘的神色，语气平静地问道：“跑不掉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像柔软的水流，流经耳膜。
海澜澜他娘回过神来：“苏先生，对不起。”
老头子自然知道她说对不起的含义，轻轻摆摆手说：“时也命也，怨不得谁。既然走不掉了……”他顿了顿，看着那一张张惊慌失措，流着眼泪鼻子的稚嫩面庞，笑着说道：“那我们回去，和家里人在一起，总不好叫我们即生离，还要死别。”
“回去！”有个年纪稍大点的孩子首先出头应和。
“我也要回去！”
“回去！”
“我们都要回去！”
……
他们都是筛选出来，极聪慧的孩子，每个人都清楚此时回去的含义，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的。
老头子欣慰地看着这些孩子们，只是有的遗憾生命苦短。
“回吧，我们一起回去。”老头子笑着，笑意里满是平和的死志。他心想：秀安千万不要这时候回来啊，千万别回了。
进了城，城内的战斗已经开始冷却，众人都被刚刚那股帝威震慑，不敢妄动，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人族心中的绝望慢慢累积，飞马族人心中信心越来越旺盛。
那种强者，怎么可能是人族呢？况且至今为止，人族还没有一个话事人出来收场，说不得都死在刚刚那一掌下面了。
小规模的战斗继续爆发，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这次飞马族所遭遇的抵抗小了很多。
老头子他们进城不就，就遭遇了一群飞马族人，带头的是一个老战士，有三星实力。他一见这偌大一群孩子们，尤其是老头子还在他们身边，眼睛都亮了，这群孩童，对人族来说至关重要的。
那飞马族老战士狂笑道：“都和我上！宰了这群小兔崽子，把他们的头献给马沁大将军换酒喝！”
跟随着他的都是昔年一同在守备军.服.役的战友了，虽然年纪大了气血不足，却也比一般人强上一截。
他们怪叫着，兴冲冲地朝前冲去。
不等老头子发话，海澜澜他娘冷笑一声：“找死！”
她本就心中担忧海知北，烦躁难捱，这群人正撞到刀口上。
海澜澜她娘提刀迎上去，一头凶猛魑兽星象在她身后浮现，那喷涌而出的中位星将气息吓得一群飞马族退.役老.兵肝胆俱裂，领头的人还来不及喊跑，海澜澜她娘已经冲到跟前，刀光一闪，那人胸口鲜血飞溅。
海澜澜他娘就像一只左蹦右跳的兔子，一分钟功夫，就把这十几个人砍.翻在地，没了气息。
一群小学生看得目瞪口呆，太强了！
老头子松了口气，他并不清楚海澜澜他娘的具体实力，方才见这群气势汹汹，还担心海澜澜他娘会抵挡不住，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一路往东城走，路上又遇到了几拨凶神恶煞的飞马族人，都被海澜澜他娘切瓜砍菜一般斩杀在路上，也遇到不少重伤倒地的人族，老头子于心不忍，将他们一一带上，找到相对安全的房屋就把人安置在其中。
一路深入城内，老头子一颗心慢慢悬了起来，这一路过来，他竟然还没有遇到陈橙子！
以陈橙子的实力，她应该在希望城畅行无阻才对，难道是没找到三三她们，还是……老头子不敢再想下去。
一路上被拖慢了行程，就在他们快要到达中央行政区的时候，老头子突然听到一个此时最想听到也是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是张秀安追上来了。
“老师！”
“秀安？”老头子惊喜地转过头去，见张秀安已经如疾风过境一般飞到了跟前。
老头子责备道：“你怎么进来了？从西门来的？东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吧？怎么还不带着青岩他们赶紧跑！”
张秀安一颗心放下大半，笑道：“没事儿了，来犯之敌都死了，东门暂时不好走，我从西门绕过来的。”
听到危机解除，老头子大喜过望，问道：“真的？先前那股威压是怎么回事？”
海澜澜他娘也连忙跑过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知北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张秀安安慰道：“海老大没事儿，受了点轻伤，还在东门那边收拾残局。”
海澜澜他娘放心下来，张秀安才有功夫打量了一眼在场的人，他心又揪起来：“橙子和三三呢？怎么没见着她们。”
“不要担心，橙子去找三三了，现在她俩应该在一起。”老头子说道。
“是啊，橙子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海澜澜他娘也安慰道：“撤退的时候遇到很多叛乱的飞马族人，三三要照顾她爹，就和我们走散了。不过橙子已经马上去小她了，不碍事的。”
张秀安一颗心还是砰砰直跳，总有不好的感觉，他不放心，对老头子说：“你们先去中央行政区安顿下来，海老大很快也会过来的，我去找她们。”
张秀安还没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陈橙子略带哭腔的声音：
“秀安哥哥……”
张秀安脸上露出喜色，忙转过身去，笑容却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如同存在了千年的寒冰。
陈橙子背着三三，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学生，还有被他们抬着已经晕过去的老四，三三垂着头，看上去安静极了，只是她衣裙的下摆被鲜血浸透，此时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
她的四肢都无力地垂着，在张秀安的神识里，已经察觉不到任何生机。
众人都呆住了，知道陈橙子眼泪蹦出来，满怀愧疚哭着喊了一声：“秀安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张秀安步履踉跄往陈橙子走去，他颤抖着手摸了摸三三的头，轻柔地呼唤道：“三三，三三？怎么啦，快醒醒，我回来了……”
讲着讲着，他的声音也湿润起来，眼泪顺着脸庞滑到嘴角，带去一阵咸味，张秀安也浑然不觉。
悲伤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张秀安想着往日三三的音容笑貌，无法接受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日后千年万年，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心如刀绞。
他视线从模糊又回复到清明，张秀安从陈橙子背上抱下三三，才看到她腹部那道致命的伤口，想必会很疼吧。
张秀安揉了揉陈橙子的头，帮她擦开眼泪：“橙子乖，不怪你。”
张秀安突然变得平静下来，陈橙子却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张秀安体内疯狂滋生，他的气息变得不太一样。
三三安静地躺在张秀安怀里，面容苍白姣好。
张秀安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又对陈橙子说：“橙子，三三姐怎么死的？”
“是长贵！那个街长！”陈橙子恨恨地说，“我已经把他杀了！”
“是他们围攻我们，三三姐姐为了保护我们才被他们害死的！”一个孩子哭着说。
这时，海知北率着守城的残军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都陷入沉默。
张秀安抬头看到海知北，他把三三抱起来，背在背上，笑着对海知北说：“海老大，带着兄弟们，把飞马族人都杀光！”
他起步就要离去，老头子迟疑了一下，冲张秀安喊道：“秀安……祸不及妇孺儿童。”
张秀安脚步一顿，沉声道：“我知道了，谢先生。”
他调头大步走开，喉咙里滚出一道声音：“随我来！杀光飞马族青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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