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求你跟着我来着？
<p>“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土一如来；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佛，无处有，佛，又无处不在。心中若有美，处处莲花开。水不洗水，尘不染尘。”朗朗的诵读声。</p>
<p>婺川不经意的瞥向窗外一角嫩绿，一角粉白相间。“真美。”不禁跟着吟诵道:“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土一如来；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佛，无处有，佛，又无处不在。心中若有美，处处莲花开。水不洗水，尘不染尘。”</p>
<p>午回果然不似夫子讲课那般枯燥无趣。他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让人有种昏昏欲睡之感。</p>
<p>台上那人一抹浅笑过后。“想睡觉的同学——”他的声音如冬日落雪，如杏花飞舞，如柳絮纷飞。“可以睡了。”他坐在夫子的位置淡然的望着学子似望着芸芸众生。又似只看着她一人。</p>
<p>近来想到她或者看到她心情都会莫名的欢喜，嘴角也会情不自禁的上扬。</p>
<p>她伏在桌上睡觉的样子该是最真实的。像是真的睡着了，蜷缩着，缩在衣服里，像一朵闭拢惊惹得杏蕊。</p>
<p>佛理课是最后一堂课，婺川睡很是舒服。被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原来是下学了。大家围着午回夫子问东问西。如此下去，大家的佛理课势必会进步的。</p>
<p>她醒了醒神走到围着午回夫子的那群人周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细听大家对佛理课的好奇，虽然问的都是些肤浅的问题，可夫子还是能将这些问题捋顺再引到正途上。</p>
<p>“时间不早了，还有人要问什么吗？”他的目光落到婺川这里，细落到她的脸上，再细落到她的眼睛上。</p>
<p>婺川不好意思的抚了抚腮。“我才刚睡醒，暂时还没有。”此话一出，一时哄笑声一阵。</p>
<p>蒲裳趁机坐到夫子身边。闲谈似的:“夫子瞧她是不是很傻！昨儿约好了梳同样的辫子，今儿我忽然觉得不好看，又来不及通知她，便没梳。这丫头一到学堂便与我分说，我怎么解释都不行。到现在还与我置气呢。”蒲裳全程姨母笑着:“可真是个傻孩子呢。”她与夫子齐座像一对恩爱夫妻共赏夕阳日落一般，系数婺川几件过往。</p>
<p>婺川登时觉得自己被扔到了风口浪尖。心越沉越深，身体被一阵冷汗袭来。她真的不知蒲裳竟是这般城府心机，一个和尚便试出她的为人。想来梳辫子的事儿她是故意为之，看来她早就知道午回要今日来授教。</p>
<p>如此用心，当真值得吗？</p>
<p>午回笑魇的盯着婺川的无动于衷。</p>
<p>婺川感觉到有道目光时不时的盯着她看，只是她此时心境不佳，只想远离这些是非之地是非之人。</p>
<p>婺川起身像午回夫子行了礼。“时候不早了，今日婺川便先回去了，夫子辛苦。”</p>
<p>午回并未来得及应答她便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又听蒲裳笑魇道:“瞧，她又恼了！”接着一串慈母般的笑声。显得婺川幼稚无理取闹。</p>
<p>婺川一抹鄙视的冷笑，走出几步到了没人的地方快几步的跑起来。她就知道这个地方越来越讨厌，从今往后她都会越来越讨厌这个地方。</p>
<p>忽然有人抓住她的手用力一甩，转过她的身体，而后直挺的立在她面前。</p>
<p>“我叫了你好几遍。”他有些气喘。</p>
<p>她还是跑的那么快。亏得是他，换做旁人怕是追不上的。</p>
<p>婺川的确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不过此刻也猜到他追过来的目的。却佯装不知。“已经下课不知午回夫子找我，有何贵干？”</p>
<p>午回看着她倔强的冒火又用冷艳强行压抑的眼睛。“明知她是故意的，又何必发脾气呢？”</p>
<p>果然是来给蒲裳做说客的！</p>
<p>“我没有发蒲裳的脾气！”</p>
<p>“那就是发我的脾气喽？”他凌目怒瞪，以为可以吓住她。</p>
<p>“放心，我没有发任何人的脾气。我可以走了吗？”她的腮帮子险些就要鼓起来。“是，我的脾气很不好。可我确实没什么时间在这里，姥姥还在家等我。阿弥陀佛！”作势要走。就知道吓不住她，她的胆子比脾气还大。</p>
<p>午回再次拉着她的手强行将她转过来。“你这样回家你姥姥不会担心你吗？”</p>
<p>她冷静一下。“说的也是。我也不想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污了姥姥的耳朵。那么，午回夫子，再见啦。”她开始不快不慢的踩着悠扬的节奏轻快的走。</p>
<p>他锲而不舍的跟在她身边。“脾气这么臭！”</p>
<p>婺川停住转身目不转睛眯着眼，睫毛夹缝中的诡秘之光瞪着他。“我求你跟着我来着？”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对方的战旗回家去了。</p>
<p>午回一口气呛回嗓子，瞪着扬长而去的那道倩影。他自幼便修行佛法，清规戒律一尘不染的修了这么多年的行，险些一招破功！</p>
<p>婺川回来后便看见姥姥坐在院中摘一些晒干的菜干。像是睡着又像是没睡的打着盹儿，婺川伏在姥姥的腿旁的小椅子上。她知道一向身体不好的姥姥近来很是嗜睡，不敢打扰。眼睑有一些模糊的东西，她知道姥姥一旦这样就是心中上火，可能近期又要生病了。</p>
<p>她只有姥姥一个亲人，若是姥姥不在身边，这个家这个院子，前前后后只有她一个人的日子活着也和死了没分别啊。她想都不敢想。</p>
<p>晚些时候。或许姥姥说的对，去学堂不过让她知书达理并不指着她考状元，而今看来知书达礼并不一定在学堂，在生活中也可以。是以她向姥姥吐露不想继续读书想在家安心度日的想法。</p>
<p>姥姥今日的话很少，想来是没什么力气的缘故。</p>
<p>“也好。”她似想通了什么事做了什么决定。“女儿家相夫教子是正经，姥姥能陪你多久？”姥姥搂过婺川:“我福薄的川儿，姥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p>
<p>“姥姥放心，川儿长大了，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她像讲故事似的反搂过姥姥:“川儿会种田会晒菜干做腊肉，洗衣，挑水，砍柴，做饭，还能刺绣剪纸酿杏蜜贴补家用。川儿一向节俭惯了，只要有一点就会过得很幸福。川儿只希望姥姥不要那么快的让我一个人。”</p>
<p>“人活一世生死有命，川儿不要太伤心。你要让姥姥放心的闭上眼睛。”姥姥有气无力的缓缓躺在床上。</p>
<p>婺川躺在一旁抱住姥姥的手臂在怀里。眼泪顺着眼角鼻梁落到嘴里，又咸又苦。“不怕的，我不怕的，我什么都不怕。”她猫在姥姥怀中感受姥姥的温度。</p>
<p>明日学堂休息，待上学后她便和夫子说退学的事。</p>
<p>这一日她挖了些蚯蚓做鱼食来到湖边像钓几尾鱼回去熬鱼汤给姥姥补身体，一早浇了园子便辞了姥姥跑来湖边，并让姥姥收拾完也一块儿来散心。</p>
<p>“善良的鱼儿啊，帮帮婺川吧，姥姥身体很不好需要补一补。希望帮忙的鱼儿下辈子能投胎大富大贵不要做鱼儿了。”她每次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都会这样不专业却用心的祈祷一番。</p>
<p>“听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不远处一抹俏丽身影蹦蹦跳跳的过来。“姥姥说你在这里钓鱼，我过来瞧瞧。”</p>
<p>婺川冷笑一抹。“来错地方了吧，我是钓鱼，又不是钓和尚！”</p>
<p>蒲裳被噎的定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p>
<p>婺川只想安静的钓几尾鱼，蒲裳在这里呱噪鱼儿听了讨厌是绝不会上钩的。</p>
<p>“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得罪你哪里惹你了！你这是要打翻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吗？”蒲裳怒指婺川。</p>
<p>“究竟是谁打翻的你心中有数！我不想与你多费唇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好好的过你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日子去吧。我要钓鱼了！”她将帽檐压低要睡的模样。</p>
<p>半晌。“我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一定是在学堂说了没过脑子的话伤了你，特意来给你赔礼道歉，你竟是这副嘴脸。看来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她梨花带雨的哭着跑开了。</p>
<p>婺川开始懊悔自己过激的言语，开始恨自己的臭脾气，开始想人哪有不犯错的。说白了，蒲裳不过就是喜欢午回，想要清干净身边有可能接近午回的人，那又怎么样！身为女子为了喜欢的人耍一些小聪明，人之常情，无伤大雅。</p>
<p>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蒲裳跑开的地方。谁能告诉她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谁是对的，谁是错的？</p>
<p>大半天的功夫果真钓了两尾鱼，一人一条，要不每次姥姥都舍不得吃，总要推让半天，说川儿长身体需要营养，气色要红润，诸如此类的。</p>
<p>那日她去学堂时一屋子的气氛都不太对，好像个个都等着冲她发火似的。再一看蒲裳委屈的嘟着嘴，不用想都知道背着她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好吧，反正她也是来退学的！</p>
<p>“婺川！你太过分了！”是村长的儿子，松青。</p>
<p>婺川挺住脚步笑看着他。“所以要怎么惩罚我呢？”她略思忖一下。“不如就罚我离开学堂吧！如何？”</p>
<p>众同窗一惊，不言语。</p>
<p>婺川见夫子远远走来便迎上前去深施一礼。将家中状况姥姥身体愈况一一禀明，夫子虽然替她惋惜，但感念婺川一片孝心便允了，又关怀安慰几句，学堂算是退了。</p>
<p>婺川知道，凭她的状况，既退了便永远都回不来了。今后要陪着姥姥安心度日再不会整日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了。</p>
<p>至于同窗，筛一筛也不知会剩下几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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