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少年志

　　
宋澄觉得最近她这便宜主子有点奇怪。
明明平时习武就勤奋，最近更是越加勤奋了，不仅如此，还连带着带她一起，时不时教她些招式，她不想练习，他偏偏盯着她，特别是射箭，宣祁对她更是严厉。
“公子，你放过奴婢吧，奴婢就是个下人，配不上公子花这么多心思的……”这时天还没亮，宋澄便被宣祁叫起来了，站在后院的练武场，她眼睛都睁不开，并且哈欠连连，可对比宣祁，他却一脸精神。
“你个丫头真不识好歹，快给我练！”宣祁拿起一旁的剑舞了几下。
“公子，你为何要这么对奴婢啊，奴婢不想练啊！”她想睡觉啊！
宣祁给了她一个白眼，她撅嘴，最后不情不愿地扎起马步，他并不会一开始便教她难的东西，一切都是从基本功开始。
“公子，你要不再选个婢子吧？”宋澄提议，她需要有人来分担她的痛苦啊，她明明伸手不错，为什么要从头开始？
“臭丫头！本公子可是你能指使的。”宣祁戳了戳她的脑袋。
“可奴婢不想练啊！公子……你明明武功那么好，还要我这奴婢习武做什么？”宋澄每天都想问一千八百万遍。
“好歹你也跟着本公子这么久了，教你些防身的招式怎么了？兴许今后你还能保命呢。”
谢谢，但是我逃得掉根本不用，放我去睡觉，谢你全家，宋澄心里在呐喊。
“公子，君子并不会强人所难啊，何况我只是个弱女子……”宋澄装可怜。
“看来你这丫头还颇有文采，这样的话都能说，看来是不该让你习武的，应该请个先生回来教你识字写诗作画，这样传出去我的婢子如此不凡，也给我脸上沾光。”宣祁觉得妙极了。
宋澄觉得五雷轰顶，读书什么的是不可能读书的，她还不如习武。
“奴婢突然觉得公子说的甚是有道理，我一定好好习武，不给公子丢脸。”宋澄一脸认真，乖乖扎起马步。
宣祁看着她这模样，不由会心一笑，这不愿学习诗书的模样也甚是相似，若不是那张太过平凡的脸，估计他都要认错了。
“霜儿，趁着本公子还在，你便好生习武。”宣祁突然冒出这句。
“公子是要去哪吗？”宋澄疑惑，她并没有听说过宣祁要出门之类的呀？
“你这丫头，本公子可是会长大的，等本公子长大了，自然是要去驻守边疆，为国效力，做个惩奸除恶的大将军的！”宣祁一脸自豪地说。
宋澄看着他微微有些愣住了，因为她从来不曾想过少年会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看看你这呆模样，怎么了？莫不是看不起公子我？”
宋澄摇了摇头，一脸真挚地说：“公子是个很厉害的人。”
“不错，会说话。也不枉本公子待你如此，到时候呢，我就给你寻个好人家，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呢，你便能依靠着这身技艺保护好自己了，所以你可要好好练习。”宣祁说完便自顾自地练起剑来。
宋澄若有所思地看着练武场那道正在舞剑的身影，剑在他手中犹如游鱼在水中一般，少年如此明媚的年纪却能舞得一手好剑，可见平时不曾有过懈怠，而少年心中那志气高昂，她想，他今后必定会是个守护万民的英雄。
而他今后确实会是个守卫万民的英雄，只不过却不是她的救世主。
“祁儿。”天刚放亮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父亲！”宣祁闻声连忙收剑，跑了过去。
宋澄也连忙收起动作低头跟了过去。
“不错，不愧是我儿！”右相一脸欣慰，拍了拍宣祁的肩膀。
“是父亲教的好！”宣祁也笑得很开心，有什么比被肯定来得更高兴呢？
宋澄微微抬头看了看右相，其实对右相她并不陌生，因为在宫中偶尔会见到，可平时见他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这副慈爱的笑脸可真是第一回，看来他是真的极宝贝这小公子的。
“这便是你选的婢子？”右相打量起宋澄。
“见过相爷。”宋澄一惊，连忙低下了头行礼。
“父亲可别看她这个模样，人可聪明着呢。”宣祁连忙打圆场。
右相只是看了宋澄好一会儿，并没说什么话。
“父亲也是听了祖母和大姐姐的话前来瞧瞧的吧？儿子有一事还请父亲成全！”宣祁突然单膝跪下。
“起来说话。”
“父亲见此应当知晓儿子为何会做此选择，儿子自然也是知道祖母和大姐姐的用心，只是儿子觉得少年志在四方，不该沉溺声色，索性便选了这看着顺眼的婢子，一来好与儿子作个玩伴，二来也让祖母和大姐姐安心，所以儿子想请求父亲，别再让祖母和大姐姐为我操心了。”宣祁的言下之意，便是别再让长辈给他塞人了，他只想好好学习。
宋澄这才想明白，为何自己会被宣祁选上，原来不是这小公子品味独特，只是他想随意找个省事的交差罢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自己过得的确不差。
“不错，我一向知晓你的性子，是你祖母和清儿给你添麻烦了，我会与她们说说的，只是你的婢子这眉眼……”右相看着宋澄欲言又止。
宋澄一惊，若常人只会觉得她与公主有几分相似，并不会细细看她眉眼，这宣祁曾经和她经常见面所以发现也就算了，可这右相大人居然也这般眼尖，她也不敢保证如果时间久了会不被认出来。
“父亲多虑了。”宣祁连忙否认。
“如此也好，你也不必时时想着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右相话中有话。
“父亲说的是。”
“记得时常去见见你母亲，她会挂念你。”右相说完便转身走了，宣祁在身后目送他。
宋澄觉得这右相府内宅气氛很怪，究竟是哪里怪，她暂时还查不出来，总结她见过的人来来回回不过那几个，牙尖嘴利且身体羸弱的右相夫人，脾气甚好却过了嫁娶年纪的貌美大小姐，那未曾谋面的老太太，似乎说话也是举足轻重的，当然还有那些右相的妾室和庶子庶女，她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过，那这些人，会在哪？
而宋澄知道的，每天宣祁只要在家中，便会去右相夫人院子里坐一坐，只是从来都是只身前去，从来不带任何侍从，而来来回回脸色也并没有异常，如果光看右相和夫人还有宣祁，外人看来一定会是个父慈子孝的一家三口，可放在这偌大的府中，她不免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夜晚，几个年轻的男女聚集在瑖花楼后面的小舟上。
今晚月色正好，微风徐徐，赵歌穿着素色的衣裙，依旧裹得严严实实，她登上船看见那抹暗紫色的身影正规规矩矩地坐着，她微微一愣，随后说道：“没想到凌公子也在。”
宋澄刚来看见凌霍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毕竟如果上次是巧合，那这次就说不上巧合了，那是谁邀请他来的呢？还是说，其实他们几个本身就很熟悉？
凌霍抬头望向赵歌时眼神也略微有些不同，不过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他并不回答，只是低头饮茶，似是在欲盖弥彰。
“你快来你快来，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坐在一旁的孟平激动得向赵歌招手。
孟平身旁的齐康依旧端着酒杯，此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宋澄看着他一刻都不离手的酒杯，真怕这世子会因饮酒过度而英年早逝。
赵歌没做任何表示，只是在离宣祁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刚好挨着宋澄，随后示意丫鬟将糕点端出，那丫鬟可是记恨上了孟平，将糕点给孟平时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孟平可能真的比别人少了根筋，他丝毫没有在意，连忙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好吃，赵小姐你太厉害了。”孟平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称赞。
众人纷纷拿起糕点品尝，宋澄看着有些馋，毕竟她也很久没吃过赵歌的糕点了，甚是怀念。
“霜儿，不如你也尝尝？”赵歌示意。
宋澄现下毕竟还是个婢子，所以她得睁着大眼向她的便宜主子询问。
“赵小姐既如此大方，你不必拒绝。”宣祁笑了笑。
她连忙拿起糕点吃了一口，糕点的甜香顿时充满嘴中，看来赵歌的手艺又精进了。
“我……我不知今日凌公子会在此，糕点少了些……下次，会多备些。”赵歌磕磕绊绊，看凌霍的眼神也略微闪躲，只是她带着面纱，看不出神情，可气氛却变得有些不同了。
凌霍突然觉得糕点有些噎。
“无事。”他吞下糕点，才说出这两个字。
“木头最近有空呀，就和我们一起玩了。”孟平不以为然，自从上次凌霍主动给孟平拿糕点之后，孟平对他的好感度简直上升一百万。
此时，不远处的船只中突然传来优美的琵琶声。
宋澄有些好奇，怎么上次没有人弹奏琵琶呢？
“是锦玉呀。”宣祁道。
“是啊，这春日月色正浓，她也该弹奏她的琵琶了。”齐康摇着酒杯眯着眼说道。
在座的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有默契地听着那琵琶声，宋澄还未听过如此别致的琵琶声，是不同于皇宫之中的声势浩大，那一声声的琵琶旋律忽而高涨忽而心绪难平，倒像是少女缓缓诉说着什么心事。她倒是难想象到那风情万种的瑖花楼掌柜会有什么意难平的事情，在她看来，锦玉的美足以让天底下大部分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然而锦玉并没有弹奏多久，没一会儿她便停了，湖面再次回归平静，这时，载着几人的小舟突然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是撞到了其他的小舟。
“哪个不长眼的，不知道好好划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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