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火灾
四周祝福的声音此起彼伏，又羡慕的，嫉妒的响成一片：
“真是才子佳人配一对。”
“大姐以后就是永宁公主了，又能嫁得如意郎君，又能为国争光...”
一句句本来是祝福的话，却像刀子一样一刀刀扎进仙卉的心里。
她闭起眼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是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如果说刚才她还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那么现在，所有的期待和盼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努力不让自己听见那些恭贺之话，安静地感受着从胸口和太阳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就好像疼痛可以冲淡周围欢喜的氛围。
“儿臣给妹妹和七殿下送上一对夜明珠，愿妹妹和七殿下才子佳人，永结百年之好。”
“文良祝大姐和七殿下可以早生贵子，美满良缘，这是文秀阁准备的贺礼，金丝蜀绣玛瑙坠蒲扇一对，金玉良缘结好福。”
先是大哥，又是自己的姐姐们。一个接一个，都把世间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他们。
仙卉咬紧牙关，强忍着头晕目眩的不适感，走到殿前像大姐和宇文泽行礼：“仙卉送给大姐和七殿下两对玉如意，大姐和七殿下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祝福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同好。”
她还是一直低着头，垂着眼睛，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好像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那些话。
宇文泽看着面前的丫头，小脸惨白，一点气色都没有，有点站不稳，身形还在微微地颤抖，可她的脸上全是坚毅。
她不抬头看自己，端庄大方地献上了贺礼，好像和昨天那个雨中质问自己的小姑娘完全就是两个人。
又一阵寒意袭上了心口，仙卉的身子轻微地晃了晃，眼睛眨巴的速度都变慢了。还好书愿眼疾手快扶起了她，才幸好没有被大公主看见有什么不对劲，宇文泽看在眼里，可是现在的情形也只能任由书愿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仙卉的耳朵好像听不清话了，父王好像在和三殿下的大将商讨什么，好像是战场上的事...
刚进殿的时候还只是手脚冰凉，现在膝盖以下都是冰凉麻木的，她半睁着眼睛，只觉得头发沉，坐不稳。可她还是双手紧紧扶住两边座椅的扶手，指甲抠的发白，只觉得生疼的感觉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她艰难地支撑着，喘着粗气。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她知道现在宇文泽能看到自己，她想让他知道自己很好，现在只是稳稳地坐住就已经是一件难事...
...
“走水了！走水了！”
咔嗒一声，大殿的门被从外锁死。
还没等皇帝发问，殿外就突然变得人声鼎沸，外面仿佛能听见太监宫女们纷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啊？”
“走水了吗？”
四周的惊恐的声音瞬间此起彼伏，弥漫而开的烧焦气味让仙卉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快把殿门打开！”龙椅上的皇帝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紧张地站起身子然后下令，可是殿外的人好像根本听不见皇帝的命令，众人都焦躁难安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盯着门口。
门，还是紧紧地锁住。
“怎么回事...”
“快点开门啊...”
烧焦的味道越来越重，门窗有缝，屋外的浓烟已经一点一点慢慢霸占了整间屋子。
好像只有一瞬间的功夫，仙卉就被强烈的浓烟熏地趴在桌上。
含嫔第一时间就到了仙卉的身边，看着女儿马上就要睁不开眼了，她马上拿起自己手中的帕子，用桌上的绿茶浇湿，也顾不得好不好看，直接捂在仙卉的口鼻处。
“柠儿，咳咳...你...你别说话，别害怕...咳咳...你父王会救我们出去的。”
“娘...”仙卉本来就发着高烧，再加上刚才就觉得呼吸困难，很快，她就没有力气坐直了。
她靠在娘亲的肩头，努力的呼吸着，仙卉听见含嫔在剧烈的咳嗽，可是她的手臂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半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半刻钟都不到的功夫，殿内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走动，都用手捂住口鼻，哭喊嚎叫，还有不绝入耳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前面人影绰绰，她看到平日里骄傲跋扈的四姐，现在跪在倒下的兴妃身边嚎啕大哭，看见大哥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指挥大家，还有自己的父皇，已经躺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大家心里都明白，只要打开这道大门，然后冲出去，外面就是新鲜的空气，就是活着的希望，可是直到浓烟蔓延到了整个大殿，可是那个象征着希望的东西，大殿的门，还是紧紧地锁住。
平日里宴会上娇羞端庄的小姐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失了神似的叫喊...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活命要紧。好像大家都在撞门，不，应该说还能站起来的人正在撞门，因为有很多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仙卉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能有事。
“太阳...”
隐隐约约的浓烟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看不真切，可是很确信到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他，高大魁梧，昂首挺胸...
宇文泽一手用帕子捂住口鼻，一手就像抱孩子一样，一把拦住起软弱无力的仙卉。
“娘亲...救我娘亲...”仙卉的声音气若游丝，可是小手还是紧紧的牵着含嫔的手，骨节都隐隐发白。
“头顶的窗户...咳咳...我只能带一个人出去。”宇文泽蹲下身子，然后紧皱着眉头对眼前的母女说道。
“七殿下...谢谢你，咳咳...快...快带着她走...你们别管我，快走，来不及了...”含嫔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把仙卉的手狠狠地甩开，背过头去，本想离开仙卉的身边，可是却一下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仙卉看见母亲摔倒，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她心里很清楚，母亲也撑不了多久了，可是只要打开门，只要走出去，就都能活命。
“娘...救我娘...”仙卉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手被母亲猛地甩开，连再次伸手去牵娘亲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就被宇文泽抱在怀里，只能然后斜着目光满眼是泪的看着娘亲。
她知道太阳会带着自己逃出去，可是也知道娘亲凶多吉少...
宇文泽的怀里抱着仙卉，然后一个翻身，飞上了高处的窗户，仙卉这才看得清外面早已经是生灵涂炭，熊熊焰火，太监和宫女们个个心急如焚地端着手上盛满水的锅碗瓢盆，然后把水泼洒在已经火光冲天的宫殿，可是分明就是杯水车薪，毫无作用。
哭喊声，嚎叫声响成一片...
她贪婪的呼吸着殿外新鲜的空气，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往外冒，不一会就打湿了宇文泽胸前的衣襟。
自己还是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天空中一颗一颗往后划过的树...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在皇宫里的屋顶上飞檐走壁，穿梭在皇宫的各个宫殿飞一般向着后山的方向奔去，仙卉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火光，心如刀绞，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还在里面，或许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好像稍微可以恢复一丝力气，她的手紧紧揪住宇文泽的衣角，侧过脸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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