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何处去 第035章 换装

　　
阴雨持续了半个月，天色终于放晴，干净的天空下大山像是被雨水浇灌过度，出现一片片深浅不一的颜色。
“这些天你一直没告诉我，你的学员呢？”陈青石把右手上的文件夹放在左腋窝夹住，接过大檐军帽捧在手上，右手塞进裤兜掏出打火机给姜蓉点烟。
“你的二队不是也不齐么？”姜蓉常服笔挺，双目明亮，吐出一口烟雾笼罩住远处的大山。半晌，她又小声道：“四个团为什么会被切割包围？而你的一队却被夹在中间无人过问，集火炮击的时候南越的316A却能避开...”
“你到底对我的学员有什么误解？”陈青石皱眉。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很多事我还没弄明白...有几场仗打的乱七八糟，也没有总结！”姜蓉转脸不去看他的脸色。
“战争结束了，复盘后会明白的...”陈青石想扳过姜蓉的脸，他不敢。
“跟你要个人！”姜蓉转移话题。
“谁？”陈青石听到姜蓉说“南方”时略感意外：“为什么要那小子？”
“是你坚持三次不给？还是让我说三次再给？”姜蓉看着山脚芭蕉树上败落的褐色花身出神。
“当然不用这么麻烦...”陈青石盯着姜蓉的侧颜：“就是问问。”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问那么多干什么？”姜蓉勾起嘴角，一抹优美的弧度挂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尤为动人。
“好吧，反正最后都会由你做调整...”陈青石看着她柔和的侧脸线条痴迷，他整理一下思绪又说道：“那些小子‘撒’出去了？”
“哈！总算没蠢透...”姜蓉转身拍了拍陈青石的脸，取下嘴里的半截香烟放在他的嘴里：“后天我还要赶到独立师。”
说完，她接过帽子走出办公楼道。香烟冒出的乳白色烟雾里夹杂着淡淡的蓝色，上升，包裹着丝丝哀伤熏红了他的眼睛。他摩挲着面颊，看她消瘦的肩膀心疼。他知道她在维护他的自尊。
“胡椒！对面是不是有人？”书凉用手遮住眉头，看着远处山腰问。
“我哪看得见啊！”胡椒肩膀上扛着书凉，小心避过林子里的荆棘丛，顺着书凉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被树叶遮挡。
“position，不是！Azimuth  20！（方位20！）”书凉竖起拇指对准前方，眯着眼睛：“Distance  700（距离700）...correct（修正）...Distance  750！”
“Roger  that,  sir！”（收到，长官！）
“Go  ahead  and  check！”（前去查看！）
“Yes,  sir！”
“哩应该叫我madame！”
“Yes,  sir！”
书凉揪住胡椒的头发：“屡教不改，是为朽木！”
“Yes,  sir！”
“呵呵...”
花纹坐在连队作训场上，对着手里的书信咧嘴，他身边的战友在讨论新换发的军装，议论着军衔，互相整理军容。战士们脸上被兴奋覆盖，他们用荣誉暂时压制住了硝烟中的创伤，和失去袍泽后的悲痛。
“家里的？”张成揉捏着不住回礼后酸麻的胳膊，坐在花纹的身边。
“嗯...连长...”花纹抬头，表情不自然。
“怎么了？”张成轻掸裤脚的浮灰问。
“我要回家！”
“什么？”张成起身盯着花纹的眼睛不可置信，嘴巴罗蠕动了半晌，歪着脑袋问：“为什么？你要是嫌副连长的军衔不够？我的军衔给你！”他说着去扯肩膀上的少校衔章，被花纹死死拽住。
“不，不是...是我想家了！”花纹双目噙泪握住肩膀上张成的手。
“你...”张成扭着肩膀摆脱花纹，他脱掉军帽挠着头发转圈：“因为...安妮？”
“是的！”花纹深吸一口气，咧嘴笑道：“我爱她！”
“娘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张成拽住花纹的领口：“你是在放弃自己的前程！”
“我不在乎！”花纹嘴硬。
“你是不在乎我，还是不在乎袍泽兄弟！”张成指着身后。
“你T娘的别想着绕晕我！你知道的...我是不在乎自己的前程！”花纹脸红。
张成剧烈喘息着，他慢慢地松开花纹的军服，把拉皱的那里轻轻抚平，又拍了几下，点了点头离开。听到他们对话的战友围在低着头的花纹身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们连没剩多少人了...离开就真的离开了！”
“娘的！说哲学呢！？”花纹声音沙哑。
“那么想回去吗？”花纹点头，“不回去不行吗？”花纹摇头。
“你...要抛弃我们？”
“走吧！回去也好...”
“这是弄啥...”
“歪把子滴！”
“咁噶肠！”
“回去好...省的都战死了，连个念想都没有！”
“放屁！”花纹抬头，泪珠顺着下巴滴落，他用力抱住身边的战友，把头埋进他们的肩膀：“我不准你们再说这种话！你们...我们...一个都不能再少了！”
姜蓉和陈青得到陆军部处批复，在41师部为队员们秘密授勋，手捧红头文件的陈青石认真地看着队列，表情严肃认真。宣读完命令，他为一队仅剩的10位战士授勋，完成后就站在队伍一侧，等待着姜蓉为二队授勋。
姜蓉按着顺序来到其中一名队员身前的时候，对方看着姜蓉忍不住想起来很多关于她的诙谐说法，笑出声。
姜蓉盯着他的眼睛笑道，“陈？”“敬慈！”
“哦...我知道你在笑什么，我也觉得挺开心的，你知道我的另一个绰号么？”陈敬慈看着姜蓉轻柔的微笑，身体紧绷，他感觉不太好。“外人叫我‘鸾’，其实这个‘鸾’不是大鸟的意思，它是一种蛇，叫栾蛇...”姜蓉把勋章背后的金属卡扣悄悄扳直，用两根手指夹住，拍向陈敬慈的胸前，后者学着队友的样子快速用手掌捂住，还没来得及感受荣誉带来的眩晕，又被姜蓉的手掌快速拍下，金属勋章的尾扣金属扎进了他的肉里，洇出了血渍。
“记住！我不喜欢你！”姜蓉一直保持微笑，语气柔和，她又对陈敬慈点点头，拿出勋章继续授勋。
陈敬慈疼的大口吸气，努力维持平静，脑中不断回想着姜蓉的话“我不管你跟那蠢狮学到了什么，我劝你千万别尝试...越级挑战！”
授勋完成，姜蓉瞥了一眼站在队伍尽头的陈青石，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无奈地轻轻摇摇头。
陈青石吃飞醋了，他看着姜蓉绽放出最美丽的一面，还是对着他的学员。他努力维持的欣喜下，有些不安和焦虑。
“任务：1、对黔州E区高地的可疑人，有可能隐藏的地区进行摸排，姜教官列出了区域图，稍后分发...”
“2、对当地不良的社会治安秩序不要造成太大影响，能打击丑恶现象或疑似组织最好帮忙一下...”
“3、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经发现，退回原驻地并销除军籍！”
“4、以3人小组行动，相互间不要有任何联络，一经发现退回原驻地并销除军籍！”
“5、我们是纪律部队，要时刻牢记军对条列！遵守国法！对普通且无辜百姓造成伤害的兵送军事法庭，绝不姑息！”
“6、此次任务时间周期为18个月，没有经费，没有装备，没有支援...”
“提问！”
“可以回家看看吗？”
“可以！”
“可以穿军装吗？”
“可以！”
“当从一个地方转移的时候，或3个月准许回家5天...”陈青石想了一下回道。
“陈敬慈！李越！王拥民...”
“南方！蔡祭旗！刘建国！...”
“你们20人留下，其他人到我这领地图后出发！”姜蓉面无表情，合起名单后命令。
秋中，滇省独力师师部作训场，以连为单位的士兵在排头兵连长的带领下整齐列队，昂首迎着初起的红色朝阳，进行升旗仪式。七彩霞光的包裹下，暖绿色85式陆军常服上的领花，和硬肩章上的条纹、星星反射出耀眼的黄晕，让这群百战老兵的英姿不可直视。
独力师军政领导齐步转身，面向英雄墙嘴唇轻颤。独力师师长嘶吼：“为还击战争中悍不畏死，英勇作战牺牲的帝国勇士...送行！”
“脱帽！”军列整齐划一，拿掉大檐军帽平放左手，眼神含泪。
“敬礼！”一万多名将士同时发出的动作整齐连贯，聚集在一起的沉闷声音汇聚在作训场上空，抱团，激荡，震落泪珠。
“为还击战争中铁血英悍，勇猛无前的帝国袍泽...送行！”
“敬礼！”
“为还击战争中坚守帝国都门埋骨他乡的帝国袍泽...送行！”
“敬礼！”
花纹背着暖绿色帆布背包站在师部门口，看着场中昔日并肩作战，能把后背放心交出去的战友、兄弟转身离开...
“下面宣读帝国军令！”独力师师长接过姜蓉递出的红头保密文件，展开。他不可置信地转脸瞪视姜蓉，后者目光阴冷。
“经...帝国军部批复，我师...”独立师师长双目通红，声音沙哑，艰难宣读文件：“...番号...番号撤销！”
“...与滇省边防B11、B12、B15团整编为5506、5255部队，成立川都守备第1师，归滇省大军区指挥！”
“撤销750团番号5252！”
“撤销T34团、T37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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