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观景
叶绿了，花开了，春风催开了千朵万朵的花朵，绿叶一串串一簇簇拥托着花儿。
葳蕤茂盛的春终于来临了。
梁州府万记门口，大一早就已经有人赶来了。
辰时，正是大伙儿吃早饭的时间，匆匆吃完的店伙计已经推开门板，完成了洒扫整理，万记以清洁亮堂的面容开始迎接一天的买卖。
一身白衣红裙的深儿鬓边斜带一朵淡粉绢花，白衣衬着粉色，映衬得她一张小脸更白更细腻了，那样子艳丽得就跟一朵盛开的牡丹一样惹眼。
“大家排队了，排队了，都别挤，我们货品充足，款式多样，保证每个人都能买到，来来来，买妇女保健品的排最右边，买小儿滋补品的排这里，买化妆品的在这里，定做衣衫设计发式的排这里，咨询保养生活常识的，来这里——”
清脆脆的声音很响亮地在门口喊着，随着她柔软的小手摆动，人群果然很听话地跟着她指挥，很快那凌乱一团的人群就变成了几条流水长龙。
几个丫环搀扶的小姐穿一身新做的旗袍款款迈进门，一个丫环老远就小声喊：“上次做的连衣裙我家小姐很喜欢，还想再做几身换穿。用最好的绸缎，最好的绣工，只要我家小姐穿得合心，价钱好商量。”
深儿匆匆扫一眼一个贵妇，浅浅地笑，“这位娘子身材高挑，适合穿旗袍，快进来给你量尺寸吧，我们的款式多样，颜色丰富，保证包你满意。”
客人们笑呵呵来了，深儿带头笑呵呵相迎，一张小脸儿在人群里显得分外突出。
而敞开的大门里，能看到一个老而不衰的身影，也在来来去去忙碌，一身青布衣衫搭配头上的浅灰色布巾，整个人显得朴素干练。
“包打听这个人，除了装了一肚皮梁州府的掌故旧事，想不到做起买卖来也能应付自如啊。”
哑姑轻轻感叹。
远处，哑姑带着丫环们笑吟吟望着这边的情景。
今日的哑姑却已经不再是大红大绿华丽艳妆，她洗去了一身铅华，重新变回了那个安静低调的小童养媳模样，白衣胜雪，黑裙拖地，乌发不用任何装饰，就跟出尘的仙子一样素净淡然。
她眼睛望着那些身青衣的伙计们忙碌的情景，伙计们早就各就各位，手脚麻利地在柜台后忙绿，拿货，介绍，包装，收钱，找零，送客，整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做得很流畅。
兰草看到小奶奶满眼都是赞赏的微笑，不由得也顺着她目光望过去，看见包打听正好转过身来，在跟一个小伙计吩咐什么，说着摸摸胡子，抬头微笑。
果然他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丝做包打听挣几个小钱养家糊口时候的那种戚戚然，变得自信而从容。
哑姑点点头，“这个人我们是不是请对了，精明，稳重，不急不躁，最重要的是，肚子里装了一肚皮梁州的家长里短，这样的人能和各个层面的人打交道，会阅人，能看眼色，知道进退。”
兰草愣愣，勉强笑着，心里却惊讶，那包打听不就一个市井上混饭吃的老汉吗啊，真有那么多本事？
“你还是心里不服是不是？你啊，你这人很务实，踏踏实实干实际的事情可以，但是虚点的你就不行了，这一点你和深儿不一样，瞧瞧深儿吧，已经和包打听配合得严丝合缝了，她招揽客人，打理买卖，包打听负责管理采办，这一配合我就可以放心把深儿留这里了。”说着抬手去摸云鬓。
她不知道为何今儿来了心劲，叫兰草照着外面街上妇人的打扮，梳了个高高的云髻，却不带好看的钗子，只用一支竹篾削出来的简钗别住了发辫。
兰草再看对面那副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情景，不由得出神，也许小奶奶说得对，深儿真的要比自己能干。
幸好小奶奶要把深儿留这里了，这就好，深儿留下，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受排挤。
“呵呵，看到生意这么红火，我觉得特有成就感啊——”
哑姑懒懒打个呵欠，悠悠感叹。
“奴婢现在才明白这个名字改的好，万记生活馆，果然要比养生馆好一些。吃穿用度，样样都有了，果然不挣钱都不行。”兰草悄悄笑道。
“现在服气了吧？当时我一提出来，你虽然同意，但是我也看出来你肚子里其实很想不通。”哑姑轻轻笑。
兰草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人家哪里能有小奶奶你想得周到呢？不是怕生意不好赔本吗？”
“赔本？”哑姑望着高处，那门额上新挂上去的木质牌匾在阳光下烁烁闪光，“就凭你我？进梁州的时候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有什么老本可赔呢？”
兰草愣愣，是啊，确实就是这样，当初进梁州的时候就那么傻乎乎进了，现在想起来，可真叫人后怕呢，小奶奶一个人跟着徐郎中曹掌柜就那么跑了，丢下四姨太四小姐和几个丫环，要不是小奶奶派人及时来接，只怕这会儿大家都被柳颜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兰草感慨之际，忽然心里一动，小声说：“那个四小姐，奴婢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怎么觉得她的样子像个管家婆呢，比我们府里的李妈都气势，老气横秋的，竟然能镇得住那么多人，你看看，大家好像都愿意听她指挥。”
柳万忽然高兴地喊起来，眼睛望着深儿，跟身边的浅儿大声嘀咕。
这一喊打断了兰草的话。
哑姑也没在意，抹一把柳万的脸，笑嘻嘻逗他：“回头叫她知道你喊她管家婆，将她比作李妈，她不撕你嘴巴才怪呢，人家正是黄花大闺女，哪里就是老婆子了？”
柳万被顶得不知道怎么反驳，吭吃半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臭媳妇，臭婆娘，你才是第一管家婆呢，处处管我！”
浅儿悄悄瞅一眼哑姑，看她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这才拉一把柳万的手赶紧开解，“深儿哪里老气横秋了，再说管家婆也不好当呢，能当好才叫本事呢，你看看深儿姐姐，她气场惊人，有本事维持场，要是换了你我试试？可不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我才不会呢——”柳万翻着白眼，“我是柳万最大的东家，最大的主子，所有万记都是属于我的，我还会害怕？”
一个软软的手伸过来拧住了小鼻子，柳万夸张地大叫：“呀呀呀，臭媳妇呀谋杀亲夫啦——梁州府的父老乡亲呀，快来救命啦——”
哑姑抬脚，在他瘦巴巴的屁股踢一脚，“滚，姑奶奶我煞费苦心谋划出这点买卖，现在竟然都是你的了，你倒是会坐享其成啊。”
柳万摸着屁股，“哼，不是我的那是谁的？连你都是我的！”
浅儿赶紧去拉柳万，想劝他不可胡闹，可是小奶奶却似乎被这一句话惊呆了，呆呆站着，在也没有心思看深儿做买卖了，懒懒地转身，拉着兰草的手，“都散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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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茂盛的春终于来临了。
梁州府万记门口，大一早就已经有人赶来了。
辰时，正是大伙儿吃早饭的时间，匆匆吃完的店伙计已经推开门板，完成了洒扫整理，万记以清洁亮堂的面容开始迎接一天的买卖。
一身白衣红裙的深儿鬓边斜带一朵淡粉绢花，白衣衬着粉色，映衬得她一张小脸更白更细腻了，那样子艳丽得就跟一朵盛开的牡丹一样惹眼。
“大家排队了，排队了，都别挤，我们货品充足，款式多样，保证每个人都能买到，来来来，买妇女保健品的排最右边，买小儿滋补品的排这里，买化妆品的在这里，定做衣衫设计发式的排这里，咨询保养生活常识的，来这里——”
清脆脆的声音很响亮地在门口喊着，随着她柔软的小手摆动，人群果然很听话地跟着她指挥，很快那凌乱一团的人群就变成了几条流水长龙。
几个丫环搀扶的小姐穿一身新做的旗袍款款迈进门，一个丫环老远就小声喊：“上次做的连衣裙我家小姐很喜欢，还想再做几身换穿。用最好的绸缎，最好的绣工，只要我家小姐穿得合心，价钱好商量。”
深儿匆匆扫一眼一个贵妇，浅浅地笑，“这位娘子身材高挑，适合穿旗袍，快进来给你量尺寸吧，我们的款式多样，颜色丰富，保证包你满意。”
客人们笑呵呵来了，深儿带头笑呵呵相迎，一张小脸儿在人群里显得分外突出。
而敞开的大门里，能看到一个老而不衰的身影，也在来来去去忙碌，一身青布衣衫搭配头上的浅灰色布巾，整个人显得朴素干练。
“包打听这个人，除了装了一肚皮梁州府的掌故旧事，想不到做起买卖来也能应付自如啊。”
哑姑轻轻感叹。
远处，哑姑带着丫环们笑吟吟望着这边的情景。
今日的哑姑却已经不再是大红大绿华丽艳妆，她洗去了一身铅华，重新变回了那个安静低调的小童养媳模样，白衣胜雪，黑裙拖地，乌发不用任何装饰，就跟出尘的仙子一样素净淡然。
她眼睛望着那些身青衣的伙计们忙碌的情景，伙计们早就各就各位，手脚麻利地在柜台后忙绿，拿货，介绍，包装，收钱，找零，送客，整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做得很流畅。
兰草看到小奶奶满眼都是赞赏的微笑，不由得也顺着她目光望过去，看见包打听正好转过身来，在跟一个小伙计吩咐什么，说着摸摸胡子，抬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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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姑点点头，“这个人我们是不是请对了，精明，稳重，不急不躁，最重要的是，肚子里装了一肚皮梁州的家长里短，这样的人能和各个层面的人打交道，会阅人，能看眼色，知道进退。”
兰草愣愣，勉强笑着，心里却惊讶，那包打听不就一个市井上混饭吃的老汉吗啊，真有那么多本事？
“你还是心里不服是不是？你啊，你这人很务实，踏踏实实干实际的事情可以，但是虚点的你就不行了，这一点你和深儿不一样，瞧瞧深儿吧，已经和包打听配合得严丝合缝了，她招揽客人，打理买卖，包打听负责管理采办，这一配合我就可以放心把深儿留这里了。”说着抬手去摸云鬓。
她不知道为何今儿来了心劲，叫兰草照着外面街上妇人的打扮，梳了个高高的云髻，却不带好看的钗子，只用一支竹篾削出来的简钗别住了发辫。
兰草再看对面那副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情景，不由得出神，也许小奶奶说得对，深儿真的要比自己能干。
幸好小奶奶要把深儿留这里了，这就好，深儿留下，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受排挤。
“呵呵，看到生意这么红火，我觉得特有成就感啊——”
哑姑懒懒打个呵欠，悠悠感叹。
“奴婢现在才明白这个名字改的好，万记生活馆，果然要比养生馆好一些。吃穿用度，样样都有了，果然不挣钱都不行。”兰草悄悄笑道。
“现在服气了吧？当时我一提出来，你虽然同意，但是我也看出来你肚子里其实很想不通。”哑姑轻轻笑。
兰草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人家哪里能有小奶奶你想得周到呢？不是怕生意不好赔本吗？”
“赔本？”哑姑望着高处，那门额上新挂上去的木质牌匾在阳光下烁烁闪光，“就凭你我？进梁州的时候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有什么老本可赔呢？”
兰草愣愣，是啊，确实就是这样，当初进梁州的时候就那么傻乎乎进了，现在想起来，可真叫人后怕呢，小奶奶一个人跟着徐郎中曹掌柜就那么跑了，丢下四姨太四小姐和几个丫环，要不是小奶奶派人及时来接，只怕这会儿大家都被柳颜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兰草感慨之际，忽然心里一动，小声说：“那个四小姐，奴婢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怎么觉得她的样子像个管家婆呢，比我们府里的李妈都气势，老气横秋的，竟然能镇得住那么多人，你看看，大家好像都愿意听她指挥。”
柳万忽然高兴地喊起来，眼睛望着深儿，跟身边的浅儿大声嘀咕。
这一喊打断了兰草的话。
哑姑也没在意，抹一把柳万的脸，笑嘻嘻逗他：“回头叫她知道你喊她管家婆，将她比作李妈，她不撕你嘴巴才怪呢，人家正是黄花大闺女，哪里就是老婆子了？”
柳万被顶得不知道怎么反驳，吭吃半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臭媳妇，臭婆娘，你才是第一管家婆呢，处处管我！”
浅儿悄悄瞅一眼哑姑，看她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这才拉一把柳万的手赶紧开解，“深儿哪里老气横秋了，再说管家婆也不好当呢，能当好才叫本事呢，你看看深儿姐姐，她气场惊人，有本事维持场，要是换了你我试试？可不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我才不会呢——”柳万翻着白眼，“我是柳万最大的东家，最大的主子，所有万记都是属于我的，我还会害怕？”
一个软软的手伸过来拧住了小鼻子，柳万夸张地大叫：“呀呀呀，臭媳妇呀谋杀亲夫啦——梁州府的父老乡亲呀，快来救命啦——”
哑姑抬脚，在他瘦巴巴的屁股踢一脚，“滚，姑奶奶我煞费苦心谋划出这点买卖，现在竟然都是你的了，你倒是会坐享其成啊。”
柳万摸着屁股，“哼，不是我的那是谁的？连你都是我的！”
浅儿赶紧去拉柳万，想劝他不可胡闹，可是小奶奶却似乎被这一句话惊呆了，呆呆站着，在也没有心思看深儿做买卖了，懒懒地转身，拉着兰草的手，“都散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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