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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小说:闲看春庭照落花作者:年糕黏牙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5-18 11:01:08
魏姨妈被小厮从角门上领了进来,走了几步,便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晒着些黄花,还晒着一些干菜。阳光的味道混杂着一些食物晒干后特有的浑浊味,房檐下面还有几尾很咸的鱼,门边早就破旧了,朱漆也掉的一块一块儿的。她便怒了,骂道:“这是下人来的地方,你们大娘子是昏了头了?”小厮连忙回话道:“大娘子此刻就在里面,这是孙嬷嬷一家的地方。”魏姨妈半信半疑的走到门边,打开帘子看时,里面倒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便朝那小厮努了努嘴,扬了扬下巴。小厮连忙将帘子给她打了起来。

        进屋绕过一个竹蔑子屏风,秦大娘子正坐在孙嬷嬷的床边,孙嬷嬷趴在床上,哼哼呀呀的。魏姨妈很是奇怪,这府上能打孙嬷嬷的无非也就是她秦大娘子了,这打完了又来拉着手哭,这是什么道理?她有着不明就里的愣了一下,想了想也没想明白,便开口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她坐到秦大娘子身旁的时候,才看见她的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忙拉着手道:“你是府上出什么事了,这样慌乱?”秦大娘子先是抽噎,也不说出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孙妈妈连忙不顾疼痛劝道:“小姐,这就不是事儿嘛,哪有下人不挨打的?我刚进府的时候,天天挨板子,打的我几个月没坐过凳子。这几个板子,不算什么,至于姐儿,小孩恢复的且快着呢。”魏姨妈正要开口细问,品兰进来道:“大娘子,郡主回来了。”秦良岫揩揩泪,连忙起身,魏姨妈拉住了她的衣袖道:“你,你们家里当真是什么道理,哪有姑娘回来,当家主母到门上去接的,难不成还要跟她奉茶不成?品兰在一旁忙道:“姨妈说的是,哪家有这个道理,但是你瞧,宫里来的人给打的,孙嬷嬷都趴在这了,姐儿也挨了几下手板子。”魏姨妈一听是宫里来的人,顿时矮了半截,但是一想秦良岫的日子倒不如自己的好过,心里也如意了一些,拉着秦良岫的手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在这家受苦,只要她出嫁了不就挨不着你的事了嘛。姐姐那天给你出的主意,风险虽然大些,但是咱们却无论如何都亏不了。”这话刚说完,秦良岫就连忙拉着魏姨妈的手道:“姐姐。我自然是肯听你的,只是现在我必得到堂上去看看了,咱们,咱们下来再说。”

        魏姨妈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只怕上了外堂,秦良岫突然变了卦,连忙义愤填膺的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的就摆上了谱了,我倒要瞧瞧她多大的架子。”几步便抢到了秦良岫的前头,秦氏还假模假样的拉道:“姐姐。她是个郡主,咱们怎么说也得给太后些面子。”魏姨妈啐道:“哪门子的郡主也敢在这里摆谱,进了家门,谁管她在外头这些虚衔。”她一个人气势冲冲的走在前头,拐了几个门,瞧见秋云正打发人把太后赏的东西往堂上搬,快走几步,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秋云被打懵了,正发呆时,魏姨妈已经开骂了:“把你个下贱的娼妇,这里也有你支使人的地方,管家娘子都是干什么使的,我这妹妹是天生的好性子,白让你们这起子贱蹄子糟践坏了。”秋云没受过这样的委屈,魏姨妈三言两语的,她便已经哭了起来。魏姨妈还在骂骂咧咧的不停嘴,夏婵搬了东西进来,忙上来道;“姨妈太擅专了,咱们奴婢的不是再多,也是主家娘子管的,怎么轮到姨妈在这里打打闹闹的。”魏姨妈一听,更来了劲头,她平生最恨别人不将她放在眼里,上去囫囵又是一个嘴巴子道:“刚骂过一个不起脸的下贱坯子,你倒摆上了脸面,你们主家娘子的嫡亲姐姐也是你们这样排揎的?你们几个没眼色的还在看什么看,还不找个人牙子把这小娼妇给我发卖了?”

        身边几个小厮连忙去看秦氏,秦氏忙道:“好我的姐姐,这是郡主的贴身女使,怎的这么轻巧的就发卖?”

        夏婵哭的跟个泪人一般闹道:“自跟了郡主,郡主把我们当姐妹般待,我们自来也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你打骂我们便罢了,你竟想发卖我们,讨郡主的没脸,我情愿今天碰死在这里,也不受这份闲气。”说着就要去撞柱子,秋云连忙拦下来了骂道:“郡主身边,就我们几个可亲的人,你还寻死觅活,你忘了郡主的恩义了吗?”秋云话音刚落,品兰一个嘴巴子便打了过来,秋云躲了过去,没挨上,品兰身后的两个女使过来,按住了秋云,品兰又抡足了劲头,打了好些嘴巴子骂道:“我说你们这起子枕霞楼的贱蹄子在这府上竟然这么大的排场,原来都是借着郡主的脸面耀武扬威,你可瞧仔细了,当家主母是你面前的哪一位?”秋云咬紧了牙关不肯张口,秦氏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即对魏姨妈道:“姐姐,你瞧,这就是郡主屋里的大丫头,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妹妹能开什么口?”魏姨妈冷笑了一声道:“既是大丫头,那就是主谋,早该发卖了了事。”

        秋云正色道:“我是伺候郡主的贴身女使,肃王府的出身,太后娘娘亲自从肃王妃身边拨了奴婢给郡主,要发卖也得回过肃王妃才是,奴婢不怕发卖,但姨妈说我是主谋,我就合该问一声,我犯了什么罪,值得姨妈和主母如此大动干戈?”

        魏姨妈语塞,随即骂道:“发卖奴婢还要什么理由,用惯手了,不想用了也是个理由。”

        “呸,你还是个官眷,满东京城里,也没什么体面人家当你这般跑到别人家里吆五喝六的。”夏婵继续哭骂道:“你和大娘子合起伙来,趁着郡主去祠堂上香,不在前院,弄了这么些人来,就是想发卖我们,给郡主安顿上你们的眼线,一肚子的坏水儿。”

        “姐姐,我早先叫你莫来,莫来,倒让这丫头反咬我一口。”秦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姐姐,我要往祠堂哭老太太去,她在时还护我一场,如今她不在了,咱们娘家哥哥根本不管我们,倒让奴才爬到我头上来了。”

        魏姨妈一插腰道:“妹子,哥哥不管有姐姐,咱们横竖是一家人,我告诉你个小娼妇,你们郡主不敬嫡母,走到哪里都会被说没规矩,你们不规劝,反倒助着那个小贱人,这就是罪。”

        秋云冷哼一声道:“你们也配做郡主的嫡母和嫡亲姨妈?郡主的母亲是我朝长公主,郡主的舅舅是官家,你们是哪里的破落户,也敢跳出来认亲?郡主府上叫你母亲,是给足了你面子,若是出了门再叫,那才是真的没了尊卑。”

        秦氏气的脸色铁青骂道:“我自来也没想攀附,你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脸上泼。”

        夏婵骂道:“大娘子这个时候要了脸面了,您千方百计求郡主救哥儿出开封府的时候怎么不说脸面的话?”

        品兰也着了恼道:“大娘子,这都反了天了,你还惯着他们,让我来,打上一顿,饿上几天,看看嘴还硬不硬。”说着便要伸手去打人,还没挨上夏婵的脸,早挨了刘妈妈的一个嘴巴子。品兰回头看时,刘妈妈已经站直了道:“大娘子疯魔了,你也不见得劝劝,我这个郡主的奶母都觉着大娘子神情有些不对了,还不下去请郎中去。”

        品兰吓得连忙退回了秦氏身后,秦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假笑道:“怎么惊动了嬷嬷?这几个丫头不太听话。”

        夏婵委屈道:“妈妈,快些与我们做主,白挨了一场打。”

        刘妈妈骂道:“闭嘴,我和主母说话,也有你大喊大叫的地方,回去我再收拾你。”刘妈妈顿了顿笑道:“今天这事,我就权当主母吃醉了酒,着了疯魔,再不与旁人说。大娘子也该醒悟些,曲嬷嬷与我一同是太后的陪嫁丫头,到底在宫里有几份薄面。来人,把秋云和夏婵给我捆了带回去。”

        魏姨妈看见刘妈妈拿出了宫里的派头,早吓得缩了头,面上还要装一装喊道:“主母都发了话发卖,你说带走就带走了?”

        刘妈妈冷笑了一声道:“魏姨妈这是不满意?”

        “既然姨妈不满意,我就在把这事情断一断吧!”纹莹的声音从廊下传来。秦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品兰连忙藏到了几个丫头中间。魏姨妈强撑了腰板,努力让自己站的直些,春雪跟在纹莹身后,招了招手,两个小厮连忙抬出来的一张太师椅,纹莹坐下道:“既然刘妈妈说大娘子不舒服,就该早点请太医才是,春雪,把我的腰牌给门房传话的小厮,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

        刘妈妈会意把品兰从几个丫头中揪了出来,刘妈妈身后的两个丫头按住了品兰,刘妈妈立刻上去,从她的身上,摸出了一串钥匙和一串对牌道:“郡主,府上的腰牌和对牌都在这里了。”

        秦氏怒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管家不成?”

        纹莹笑道:“大娘子身体不适,总不能让小娘管家,我这个才及笄的姑娘家少不得要担起担子才是。”

        魏姨妈骂道:“天底下自来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姨妈,我们家让你折腾的鸡飞狗跳,我嫡母都让你吓病了,没找你的麻烦,你先闹起来了,既然这样,我就差个人,与你婆母,魏家老夫人通禀一声吧!”

        魏姨妈登时吓白了脸,几个小厮上来就将她扭送出了门子,秦氏恶狠狠的望着纹莹,阴灿灿笑了一声道:“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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