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画龙点睛
林仁瞅着一种水果似乎从书上见过，不由伸手拿了一个出来。
黄老爷介绍道：“这是产自西岭的云桃，肉质爽快，清脆可口，服之能延年益寿，滋养容颜，是不可多得的一种果子，您可以多吃些。”
这样啊——
林仁笑着，瞧着对方略带忐忑的模样，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尊敬与奉承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咬了口桃子，咀嚼几下桃肉咽下，果然如黄老爷所说，滋味不一般。
许久，大厅中寂静如荒漠，只有林仁咬桃的声音回荡。
林仁吃完桃，手指捏着桃核，开门见山道：“说正事吧，”
“送了副棺材给我看，意思让我画像的人已经故去，并且让我知道对方是名练气士。既然是练气士，常人纵使能为练气士作画，也无法画出神韵。你应该有个参照物给我瞧着，不然也只有请仙人降世，才能从时光长流中找出令祖，观其模样作画。”
“您说得是。”听了林仁这番话，再观其言行举止，黄老爷终于不再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夺舍重生的高人，挥挥手，示意自己大儿子去祠堂将画取出。
二儿子与小儿子黄三丰早被他叫去与王有贵到外边玩耍。
不多时，他的大儿子便匆匆回来，双手捧着一个木匣，黄老爷走下高处，到木匣前伸手将其中一副画取出。
打开来——
哗！
刹那间林仁眼中仿佛出现了无数种色彩，白的，黑的，黄的，红的。等到眼中像终于适应过来，眼前依然有黑白二色交织在一起，无法分开。
林仁知道自己摊上麻烦了。
自重生以来，林仁的五感变得灵敏，久而久之，在一日修炼怒虎诀时，脑中仿佛像打开一扇大门，眼前天地成茫茫无色一片。
一些东西却在眼中变幻出各种色彩：
一处古战场上常有黑气在上盘旋不散，林仁通过阅读古籍，知道是怨气。怨气为黑，寓意黑暗、邪恶、仇恨。
红色是杀气，若在人眉心出现，便是此人将有血光之灾。
黄色为吉气，若在家中屋顶上存在，则此户人家近几年气运旺盛，有好事不断。若在人眉心，则运道大，心想事成。
灰色为死气，暮暮老矣将去的人眉心会有，坟地上也会有。
白色为浩然正气或灵气，又有纯白与雪白之分。前者为纯白，寓意心无杂念，自然虚室生白。后者为天地自然滋生出的灵气。
黄老爷拿出的画像上有灵气与怨气交织，二者都显得十分强盛，一时间僵持不下。不过看模样，怨气后来居上，正在十分缓慢地侵蚀灵气在画中占据的领地。
画分为五个等级：求真、入微、纳福、驱邪、养灵。
林仁擅长素描，而油画的那种运用色彩冷暖对比、明暗强度对比、厚薄层次对比进行光感的创造，也曾学习过。唯独对华夏古代的白描、线描，只见识过，不曾有过系统地学习。
黄老爷拿出来的这幅画乃线描人物，且属于养灵画。
若林仁只是单纯地模仿还罢，画的第一个等级便为“求真”，能够照着本有的画像或模型将画仿出。
第二等级为“入微”，能将各种细节一一画出，无微不至，使之达到栩栩如生的程度。
这两个等级的画都能达到一般人家的要求，林仁也都能画，可惜在这里不行。
黄老爷拿出来的是一副“灵画”，已是画的五大等级中“养灵”画的一种，兼具驱邪与纳福的作用，画中人物也栩栩如生，显得灵动，仿佛活人一样。
若不看外表，只用观气之法去看，就能看见画中灵气充沛，自成一体，生生不息。就算在“养灵”画这一大类里，也是屈指可数的好画！
林仁曾画一幅《猛虎巡山图》，尝试画出一幅灵画，可惜画成后，画中灵气无法自行循环，只有猛虎的虎目中有灵气残存，接连掉落两个等级，成为“纳福”画的一种。
事已至此，无法推辞，林仁郑重道：“我需要一间密室！”
“我马上给您准备。”
“我只带了笔，其余三样你给我准备好。”
“好的，您请这边来，我带您去密室。”
吩咐大儿子去准备好墨、纸、砚，黄老爷带着林仁走到后院，
“这间房子久无人居住，又身处后院，外间杂乱之音无法入内。您看着，这里行吗？”
林仁并不挑拣，点头应下，打开门走进房中。
房中有一桌一椅，虽久无人居住，但房间被下人打理地干净，不见灰尘。林仁走去长条桌前坐下，恰逢黄老爷大儿子急匆匆将砚台与纸送来。
四周有无处不在的怨气弥漫四周，这时的林仁却不理会。
他不是黄家人，怨气对他没有敌意，纵使无意识侵入他体内，经年习武，一星半点怨气也伤害不到他。
他只要专心作画便是。
退一万步，就算画成后怨气有灵，要报复他这个“罪魁祸”。可那时他自己还是否在黄家；怨气还有没有能力攻击他，还是两说。
林仁拿起纸，抽出一张，研墨，用毛笔蘸墨在纸上轻轻一点，不由点头。
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润墨性强，是张好纸。
挥手让黄老爷两人出门，林仁静心沉气，就坐在桌前，细细研墨。
“这可是份难活啊。”
林仁摇头苦笑。
半响，林仁将毛笔在砚台中润湿，待到笔尖充分润湿，却不掉墨，另外拿出一张宣纸下笔。
笔尖轻重有度，细处如铁线，长而坚韧，粗处如丝绳。粗细分明，没有半点碍眼的瑕疵出现。
林仁准备实验自己的一个想法：用毛笔将灵气拉长作线条，同时作为画中人物的轮廓。人物的五官就重添灵气，希望用灵气作线条的人物轮廓能够圈住五官中蕴含的灵气。
灵气乃是从天地间生出，练气士通过修炼，可吸收天地灵气，存在体内，也能够通过一些方法使用。
林仁就完全不懂灵气的运用，他自己能够使画出的画中含有灵气，也不过是因为笔的神异。所以对灵气一窍不通的林仁，对于自己这种想法能否成功，自己也不知道。
胡思乱想间，人物轮廓已经画好，林仁静下心，毛笔沉重的在砚台中轻点，然后抬笔——
这次，先画眼睛？
“噗！”
想法才刚刚升起，林仁落笔在画中眼睛部位上，只是稍稍触及，立即像触碰到某种伟大而威严的存在，不可亵渎。一股大力从笔上传来，林仁不由一口血喷出。
怎么回事？！
林仁预感不及，一口血顿时吐在画上，废了一张上好的宣纸。
刚刚一下——
林仁收起笔，细细品味刚刚遭遇到的处境。
就好像，老天不准我画出一幅只有眼睛的人物画。
或者说练气士。
林仁想起上世听说过的一个故事：画龙点睛。
“武帝崇饰佛寺；多命僧繇画之……又金陵安乐寺四白龙；不点眼睛；每云：‘点睛即飞去’。人以为妄诞；固请点之。须臾；雷电破壁；两龙乘云腾去上天；二龙未点睛者见在。”
张僧繇画龙，其余地方都画地活灵活现，唯独不敢画眼睛。眼睛是所有生物传神的所在，几乎所有情感都会通过眼睛表达。张僧繇后来点了眼睛，龙就活了，御风升天而去。
但是如果张僧繇前面只画出了眼睛呢？只是爪子没画，或者嘴巴鼻子没画？
这是无法想象的，估计还未完成的龙通过双眼见着自己这里少一块那里少个部件，直接会自动将体内生出的灵性泯灭，或者老天根本不会让其生出灵性。
眼睛，应该在最后画——
可是平常我瞎画乱画，也没见着自己受伤。难道是我这次画的人不同？
莫名的，林仁忽然对练气士有了非常大的兴趣。
纵使死了不知几百年，死后依旧不容人亵渎，哪怕仅仅一张画。那么，生前的他又该会是多么强大的一个人？
林仁随意擦了把嘴，将残血擦净，拿出另一张纸，继续画——
门外，黄老爷与自己儿子已经站了很久。
外头太阳很大，三月的天难得有一丝酷暑的气息，可是炽热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却无法让他们寒冷的心生出一点温暖。
“父亲，您看，他能画成吗？”
黄老爷愤怒地瞪自己儿子一眼：“怎么不能？一定可以！”
实际上说这句话的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那可是家祖啊！
且不说家祖生前乃是一名神通广大的练气士，就说原画上的怨气，在有人对着原画仿画时，怨气自然会溢出，不断侵蚀画师的心志。心志不好就会被强大的怨气污浊魂魄，变得疯癫，不然镇子上也不会多出那么多疯的画师。
可是这次来的，是一名夺舍重生的高人，也是练气士。
就算修为没有恢复到之前的境界，应该，应该——
不知不觉，黄老爷脸上已经冒出满脸的汗珠。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听见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黄老爷急忙迎上去，一眼就看到一脸倦容，面色苍白的林仁从房中走出，手里拿着的是黄家家祖的画像。
只有一幅？
怎么回事，难道连高人也没有办法画出家祖画像？
黄老爷绝望了。
黄家，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忽然，听见林仁疲惫万分说道：
“新画好的画在房里，你们自己去拿。这幅画你们找个地方挂起来，什么时候看见画全黑了，就找点柳枝水、朱砂，抹画上，掺在柴里烧掉……”
黄老爷喜悦之情洋溢，刚想进去拿画，忽而停下身体：“高人，您呢？要不要找个房间给您稍作休息？”
“当然，我要……”林仁感觉眼前的天地都在旋转。
刚刚画画时消耗的灵气太多，笔将自己修习怒虎诀修炼出的内力转化成灵气，如今身体空空的。并且画画时总有一股怨气凝聚四周，给自己作画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也让自己不得不一心二用，一边与怨气作斗争，一边作画。
“我要一个房间，床记得铺地舒服些……”说完这句话，林仁还想走几步，却忽然感觉四肢不再听自己使唤，直挺挺倒了下去。
怨气，入体了。
黄老爷惊慌失措，急忙扶起他，匆忙让儿子去准备房间，自己也背起人跟上。
……
林仁醒来，是第二天清晨。
持之以恒的早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或者说本能。外边天未亮，鸡还在窝里打盹，林仁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却还不想起来，脑子里全是昨天画画时感觉到的一些东西。
似乎，画成后，有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轻叹一声。
叹声中含有欣慰、愉快、解脱，与赞赏。
或许是原主人的声音。
可是他不是已经逝去几百年了？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黄泉，而原主人并未投胎，冥冥中有感觉自己在为他作画，所以显灵了？
还是说练气士达到一定境界，灵识不灭，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东西都能保存他的灵识？
同时，昨日侵入体内的怨气此时居然消散的无影无踪。这莫非也证明了黄家先祖确实显灵，出手帮他驱散的？
或许，我也可以成为一名练气士……
就这样想着，一直到早晨第一缕阳光懒洋洋攀过窗沿，落在林仁床前的地面上。
林仁起身，伸个懒腰，叫早早守在外边的下人进来。
黄老爷居然也在外头。
林仁暂时不理他，接过仆从递来的毛巾，浸入温度正好的温水之中，拧干净之后擦洗面部。又接过一杯茶，将一根柳树枝末梢撕开，点少许青盐漱口，吐在另一名仆役屈身端着的痰盂之中。
抓一片薄荷，含在口中，这才看向对方。
黄老爷在一边看完林仁做完这一切事，立即将昨日与大儿子收集来的资料全部抛在脑后。
一个打小在农村长大的孩童，可不会知道柳枝能够沾青盐，配以茶水漱口。跟别说知道薄荷叶拥有清新口气的作用。
心里有了想法。
上前请林仁与他去偏厅一同吃过早餐后，黄老爷请林仁与他到街上走走，林仁同意了。
镇子毕竟是镇子，人流量不是林仁往年生活的那个小村庄能够比较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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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爷介绍道：“这是产自西岭的云桃，肉质爽快，清脆可口，服之能延年益寿，滋养容颜，是不可多得的一种果子，您可以多吃些。”
这样啊——
林仁笑着，瞧着对方略带忐忑的模样，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尊敬与奉承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咬了口桃子，咀嚼几下桃肉咽下，果然如黄老爷所说，滋味不一般。
许久，大厅中寂静如荒漠，只有林仁咬桃的声音回荡。
林仁吃完桃，手指捏着桃核，开门见山道：“说正事吧，”
“送了副棺材给我看，意思让我画像的人已经故去，并且让我知道对方是名练气士。既然是练气士，常人纵使能为练气士作画，也无法画出神韵。你应该有个参照物给我瞧着，不然也只有请仙人降世，才能从时光长流中找出令祖，观其模样作画。”
“您说得是。”听了林仁这番话，再观其言行举止，黄老爷终于不再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夺舍重生的高人，挥挥手，示意自己大儿子去祠堂将画取出。
二儿子与小儿子黄三丰早被他叫去与王有贵到外边玩耍。
不多时，他的大儿子便匆匆回来，双手捧着一个木匣，黄老爷走下高处，到木匣前伸手将其中一副画取出。
打开来——
哗！
刹那间林仁眼中仿佛出现了无数种色彩，白的，黑的，黄的，红的。等到眼中像终于适应过来，眼前依然有黑白二色交织在一起，无法分开。
林仁知道自己摊上麻烦了。
自重生以来，林仁的五感变得灵敏，久而久之，在一日修炼怒虎诀时，脑中仿佛像打开一扇大门，眼前天地成茫茫无色一片。
一些东西却在眼中变幻出各种色彩：
一处古战场上常有黑气在上盘旋不散，林仁通过阅读古籍，知道是怨气。怨气为黑，寓意黑暗、邪恶、仇恨。
红色是杀气，若在人眉心出现，便是此人将有血光之灾。
黄色为吉气，若在家中屋顶上存在，则此户人家近几年气运旺盛，有好事不断。若在人眉心，则运道大，心想事成。
灰色为死气，暮暮老矣将去的人眉心会有，坟地上也会有。
白色为浩然正气或灵气，又有纯白与雪白之分。前者为纯白，寓意心无杂念，自然虚室生白。后者为天地自然滋生出的灵气。
黄老爷拿出的画像上有灵气与怨气交织，二者都显得十分强盛，一时间僵持不下。不过看模样，怨气后来居上，正在十分缓慢地侵蚀灵气在画中占据的领地。
画分为五个等级：求真、入微、纳福、驱邪、养灵。
林仁擅长素描，而油画的那种运用色彩冷暖对比、明暗强度对比、厚薄层次对比进行光感的创造，也曾学习过。唯独对华夏古代的白描、线描，只见识过，不曾有过系统地学习。
黄老爷拿出来的这幅画乃线描人物，且属于养灵画。
若林仁只是单纯地模仿还罢，画的第一个等级便为“求真”，能够照着本有的画像或模型将画仿出。
第二等级为“入微”，能将各种细节一一画出，无微不至，使之达到栩栩如生的程度。
这两个等级的画都能达到一般人家的要求，林仁也都能画，可惜在这里不行。
黄老爷拿出来的是一副“灵画”，已是画的五大等级中“养灵”画的一种，兼具驱邪与纳福的作用，画中人物也栩栩如生，显得灵动，仿佛活人一样。
若不看外表，只用观气之法去看，就能看见画中灵气充沛，自成一体，生生不息。就算在“养灵”画这一大类里，也是屈指可数的好画！
林仁曾画一幅《猛虎巡山图》，尝试画出一幅灵画，可惜画成后，画中灵气无法自行循环，只有猛虎的虎目中有灵气残存，接连掉落两个等级，成为“纳福”画的一种。
事已至此，无法推辞，林仁郑重道：“我需要一间密室！”
“我马上给您准备。”
“我只带了笔，其余三样你给我准备好。”
“好的，您请这边来，我带您去密室。”
吩咐大儿子去准备好墨、纸、砚，黄老爷带着林仁走到后院，
“这间房子久无人居住，又身处后院，外间杂乱之音无法入内。您看着，这里行吗？”
林仁并不挑拣，点头应下，打开门走进房中。
房中有一桌一椅，虽久无人居住，但房间被下人打理地干净，不见灰尘。林仁走去长条桌前坐下，恰逢黄老爷大儿子急匆匆将砚台与纸送来。
四周有无处不在的怨气弥漫四周，这时的林仁却不理会。
他不是黄家人，怨气对他没有敌意，纵使无意识侵入他体内，经年习武，一星半点怨气也伤害不到他。
他只要专心作画便是。
退一万步，就算画成后怨气有灵，要报复他这个“罪魁祸”。可那时他自己还是否在黄家；怨气还有没有能力攻击他，还是两说。
林仁拿起纸，抽出一张，研墨，用毛笔蘸墨在纸上轻轻一点，不由点头。
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润墨性强，是张好纸。
挥手让黄老爷两人出门，林仁静心沉气，就坐在桌前，细细研墨。
“这可是份难活啊。”
林仁摇头苦笑。
半响，林仁将毛笔在砚台中润湿，待到笔尖充分润湿，却不掉墨，另外拿出一张宣纸下笔。
笔尖轻重有度，细处如铁线，长而坚韧，粗处如丝绳。粗细分明，没有半点碍眼的瑕疵出现。
林仁准备实验自己的一个想法：用毛笔将灵气拉长作线条，同时作为画中人物的轮廓。人物的五官就重添灵气，希望用灵气作线条的人物轮廓能够圈住五官中蕴含的灵气。
灵气乃是从天地间生出，练气士通过修炼，可吸收天地灵气，存在体内，也能够通过一些方法使用。
林仁就完全不懂灵气的运用，他自己能够使画出的画中含有灵气，也不过是因为笔的神异。所以对灵气一窍不通的林仁，对于自己这种想法能否成功，自己也不知道。
胡思乱想间，人物轮廓已经画好，林仁静下心，毛笔沉重的在砚台中轻点，然后抬笔——
这次，先画眼睛？
“噗！”
想法才刚刚升起，林仁落笔在画中眼睛部位上，只是稍稍触及，立即像触碰到某种伟大而威严的存在，不可亵渎。一股大力从笔上传来，林仁不由一口血喷出。
怎么回事？！
林仁预感不及，一口血顿时吐在画上，废了一张上好的宣纸。
刚刚一下——
林仁收起笔，细细品味刚刚遭遇到的处境。
就好像，老天不准我画出一幅只有眼睛的人物画。
或者说练气士。
林仁想起上世听说过的一个故事：画龙点睛。
“武帝崇饰佛寺；多命僧繇画之……又金陵安乐寺四白龙；不点眼睛；每云：‘点睛即飞去’。人以为妄诞；固请点之。须臾；雷电破壁；两龙乘云腾去上天；二龙未点睛者见在。”
张僧繇画龙，其余地方都画地活灵活现，唯独不敢画眼睛。眼睛是所有生物传神的所在，几乎所有情感都会通过眼睛表达。张僧繇后来点了眼睛，龙就活了，御风升天而去。
但是如果张僧繇前面只画出了眼睛呢？只是爪子没画，或者嘴巴鼻子没画？
这是无法想象的，估计还未完成的龙通过双眼见着自己这里少一块那里少个部件，直接会自动将体内生出的灵性泯灭，或者老天根本不会让其生出灵性。
眼睛，应该在最后画——
可是平常我瞎画乱画，也没见着自己受伤。难道是我这次画的人不同？
莫名的，林仁忽然对练气士有了非常大的兴趣。
纵使死了不知几百年，死后依旧不容人亵渎，哪怕仅仅一张画。那么，生前的他又该会是多么强大的一个人？
林仁随意擦了把嘴，将残血擦净，拿出另一张纸，继续画——
门外，黄老爷与自己儿子已经站了很久。
外头太阳很大，三月的天难得有一丝酷暑的气息，可是炽热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却无法让他们寒冷的心生出一点温暖。
“父亲，您看，他能画成吗？”
黄老爷愤怒地瞪自己儿子一眼：“怎么不能？一定可以！”
实际上说这句话的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那可是家祖啊！
且不说家祖生前乃是一名神通广大的练气士，就说原画上的怨气，在有人对着原画仿画时，怨气自然会溢出，不断侵蚀画师的心志。心志不好就会被强大的怨气污浊魂魄，变得疯癫，不然镇子上也不会多出那么多疯的画师。
可是这次来的，是一名夺舍重生的高人，也是练气士。
就算修为没有恢复到之前的境界，应该，应该——
不知不觉，黄老爷脸上已经冒出满脸的汗珠。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听见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黄老爷急忙迎上去，一眼就看到一脸倦容，面色苍白的林仁从房中走出，手里拿着的是黄家家祖的画像。
只有一幅？
怎么回事，难道连高人也没有办法画出家祖画像？
黄老爷绝望了。
黄家，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忽然，听见林仁疲惫万分说道：
“新画好的画在房里，你们自己去拿。这幅画你们找个地方挂起来，什么时候看见画全黑了，就找点柳枝水、朱砂，抹画上，掺在柴里烧掉……”
黄老爷喜悦之情洋溢，刚想进去拿画，忽而停下身体：“高人，您呢？要不要找个房间给您稍作休息？”
“当然，我要……”林仁感觉眼前的天地都在旋转。
刚刚画画时消耗的灵气太多，笔将自己修习怒虎诀修炼出的内力转化成灵气，如今身体空空的。并且画画时总有一股怨气凝聚四周，给自己作画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也让自己不得不一心二用，一边与怨气作斗争，一边作画。
“我要一个房间，床记得铺地舒服些……”说完这句话，林仁还想走几步，却忽然感觉四肢不再听自己使唤，直挺挺倒了下去。
怨气，入体了。
黄老爷惊慌失措，急忙扶起他，匆忙让儿子去准备房间，自己也背起人跟上。
……
林仁醒来，是第二天清晨。
持之以恒的早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或者说本能。外边天未亮，鸡还在窝里打盹，林仁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却还不想起来，脑子里全是昨天画画时感觉到的一些东西。
似乎，画成后，有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轻叹一声。
叹声中含有欣慰、愉快、解脱，与赞赏。
或许是原主人的声音。
可是他不是已经逝去几百年了？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黄泉，而原主人并未投胎，冥冥中有感觉自己在为他作画，所以显灵了？
还是说练气士达到一定境界，灵识不灭，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东西都能保存他的灵识？
同时，昨日侵入体内的怨气此时居然消散的无影无踪。这莫非也证明了黄家先祖确实显灵，出手帮他驱散的？
或许，我也可以成为一名练气士……
就这样想着，一直到早晨第一缕阳光懒洋洋攀过窗沿，落在林仁床前的地面上。
林仁起身，伸个懒腰，叫早早守在外边的下人进来。
黄老爷居然也在外头。
林仁暂时不理他，接过仆从递来的毛巾，浸入温度正好的温水之中，拧干净之后擦洗面部。又接过一杯茶，将一根柳树枝末梢撕开，点少许青盐漱口，吐在另一名仆役屈身端着的痰盂之中。
抓一片薄荷，含在口中，这才看向对方。
黄老爷在一边看完林仁做完这一切事，立即将昨日与大儿子收集来的资料全部抛在脑后。
一个打小在农村长大的孩童，可不会知道柳枝能够沾青盐，配以茶水漱口。跟别说知道薄荷叶拥有清新口气的作用。
心里有了想法。
上前请林仁与他去偏厅一同吃过早餐后，黄老爷请林仁与他到街上走走，林仁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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