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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0.8.8

小说:女主TA是渣男作者:九十九六七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5-22 02:57:35
可是他怎么知道?

        张茜回以陈月洲同样凉凉的眼神:我能怎么办,    我也能很无奈啊!

        一番对视后,陈月洲锤了锤额头,四周环视一圈问:“她爸妈呢?”

        “昨晚看到她定了婚纱穿,气走了。”张茜长叹一声,无力又无奈,    “一晚上都没回来。”

        陈月洲见对方父母也跑路了,一时半会儿没辙,    只能上前劝她:“小雅姐,    我们今天是为了让张明宇和那个女人过不好才去的,    你穿成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人家新娘都是婚车送到酒店门口,跟一大堆亲朋好友还有新郎一起进去的,你就一个新娘带我们俩伴娘,    也没个像样的车,    一看就有问题啊?你这酒店大门都进不去啊大小姐?”

        “这我不管,    我就是要这么进去,    如果你们不带我没关系,我自己也能去。”张晓雅冷着脸,双目无神,    却带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儿。

        张茜气得头疼:“小雅!你怎么还这样!”

        “不过,如果有些人能帮我的话……”张晓雅抬脚,    将身侧的小箱子一踢,    箱子倒地,    洒出一沓沓粉色毛爷爷。

        “这里面总共九万,    这是我在北川这么几年奋斗攒下来的全部钱,只要能让我穿着婚纱进去婚礼礼堂站在张明宇身边,都是你的,还不够吗?”

        陈月洲呼吸一窒。

        这女人真的是疯了。

        彻底疯了。

        还说让她走上人生巅峰?

        简直做梦好吗?

        就她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德行,怕是见了棺材都不会落泪!

        “小雅!你疯了?”张茜惊呼。

        张晓雅冷笑:“我没疯,我很正常,我只知道我把我的青春全部堵在了这个男人身上,我的朋友、家人、同事全部都为了这个男人而离我远去,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再牺牲点钱也不算什么,我就是要穿着这身婚纱站在他面前,让他扪心自问,到底对我有没有惭愧,到底那个女人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小雅你……”张茜气得胸口疼,“你才多大啊,青春什么青春啊!你要是为了这种人渣把一辈子搭进去才是毁了青春呢!买股票赔本了还要学会及时止损呢!”

        “你别给我说那些有用没用的东西,我是不会放弃的。”

        “你——”张茜气得喉咙直冒烟,最终无可奈何地在一旁坐下,狠狠灌了自己一杯凉开水。

        看着眼前固执的张晓雅和气得大脑发懵的张茜,又看了眼地上的钱,陈月洲有些出神。

        张晓雅虽然蠢,但还真是肥得流油啊……

        这些钱可比他读研究生出门工作或者赖着李薇来钱快多了……

        这任务要是做成了,岂不是赚大了?

        陈月洲头一次觉得有个系统似乎还挺好的。

        一不做二不休,他蹲下身子,将洒落出来的毛爷爷全部塞回箱子,转身装进自己包里。

        尔后看着张晓雅,打了个响指:“既然你决定豁出去了,那我也豁出去,我现在去打车,你收拾好了就出门。”

        之后转头看向张茜:“小茜姐,我们的作战方略改变一下,我等下微信发给你。”

        “啊?什么?”张茜看着他背着钱迅速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月洲出门,给隔壁24小时便利店打工的小哥了三百块钱,让他穿件西服跟自己出趟门,对方爽快地答应了。

        之后,他给滴滴开了个□□,分别叫了两辆车,选的都是优质型,目标地曲阳国际酒店。

        连续取消了好几个十个订单,总算刷出来一辆宝马和一辆凯迪拉克接单。

        上车前,他给两辆车的后视镜上挂了个小红花,司机问他干什么,他解释:“新郎昨晚和人喝大了,现在送医院去了,说是输完液十点才能来,车队压着没法出发,所以想着先把新娘子送去酒店。”

        司机露出颇为同情的目光:“隔天就要结婚能喝成这样,这男人得有多不负责任,这新娘下半辈子日子可真苦啊。”

        等两辆车到达了酒店,陈月洲扶着张晓雅先下了车,张茜和便利店小哥从后车下来,他转身悄悄给小哥胸前别上花。

        酒店外的保安走了过来,一脸好奇:“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们几个?你们今天是哪个厅的?我现在通知一下。”

        陈月洲立刻戳了一下张晓雅。

        两人刚在车上商量过对策,张晓雅迅速装着呕吐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车队中途堵着了,就我们这两辆打头的车来了,我家新娘子晕车,想吐的厉害,能不能先进去上个厕所啊?让新郎在门口等车,一会儿车都到了你们再通知开厅行吗?”陈月洲有些尴尬地搓搓手,凑近保安了一步,“我们家新娘子,都三个月了,坐车难受得不行,但不方便对外说……”

        张晓雅呕着呕着由于用力过猛,还真吐了出来。

        陈月洲:“……”

        人蠢得不行,演技倒还不错。

        这时,不甘示弱的便利店小哥凑了上来,一瞬间戏精上身,一把抱住张晓雅,两眼泪汪汪的:“媳妇儿!媳妇儿你没事儿吧!要不要紧!这么冷的天你们先进去吧!吃点东西暖暖肚子!等车队都来了我来登记!”

        陈月洲:“……”

        这年头怎么人人都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

        保安忙挥挥手:“行行行,这天气穿婚纱的确怪冷的,肚子还那什么,你先进去吧,点个早饭吃吃。”

        张茜和陈月洲忙搀扶着张小雅进去。

        便利小哥很敬业地对她们离去的方向挥挥手:“媳妇儿,我马上就到啊,想我的话打个电话啊,我爱你啊!”

        陈月洲:“……”

        哥,我就给你了三百块钱。

        别演了,回去吧。

        天怪冷的就穿个西服你不冷吗?

        进了大堂,陈月洲去开了个套房供几个人暂时休息。

        可拿了房卡刚一回头,刚还站在身后的张晓雅就消失不见了。

        “小茜姐?小茜姐!她人去哪儿了?”陈月洲慌忙抓住一旁正在电联发传单人员的张茜。

        “啊?”张茜一愣,随后瞬间面色惨白,“该死!”

        陈悦洲顿时有些恼:两个大活人还看不住一个孕妇!真他妈窝囊!

        他冲到电梯口摁了上楼键进去:“小茜姐,帮我看看隔壁电梯最终停在了哪一层,这就两户电梯,刚才这大厅又没什么人走动,旁边的电梯却上去了,十有八九就是张小雅上去了,一旦确定立刻给我发微信。”

        说话间电梯关了门,不一会儿陈月洲收到微信:[电梯一路没停,最终停在了12楼。]

        12楼?

        那不是……天台吗?

        陈悦洲顿时觉得脊背一僵,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她不会,又要跳楼吧?

        现如今的他已经不对张晓雅走上人生巅峰抱有任何期望,但唯独不能让她破坏自己的计划。

        如果她现在死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泡沫、他所散播的一切事实将会变成流言蜚语、他回到自己原来身体的终极理想,也会随着张晓雅的死亡而终结……

        厚重的电梯门划开的刹那,陈月洲箭步冲了出去,他疯狂地奔跑在天台上,寻遍各个角落,都没有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直到来到天台边向下看——

        天台的正下方,遍地开满了不合时节的百合花——恰好是张明宇和李娇娇结婚的那座礼堂的户外婚礼现场。

        而张晓雅,就站在那堆鲜花中间,捧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花束,闭着眼像是在祈祷。

        陈月洲狠狠踹了脚墙墩子,掏出手机联系张茜:[人找到了,她应该是爬楼梯上去的,三楼,张明宇婚礼现场的户外花园,务必在工作人员赶到之前骗走她。]

        冲下楼的时候,张晓雅正坐在百合花丛中央,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撕扯着手中的花束,无论张茜在一旁说些什么,都无法将她打动。

        陈月洲揉了揉眉心,他算是彻底对这个女人死心了。

        如果说幼苗感染病毒只需要打针灌药就能痊愈,那她张晓雅就是病虫腐蚀到心窝的成年大树。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神平静而清冷:“我刚联系了张明宇,他说,可以答应你避开所有人见一面,他也想和你单独谈谈。”

        “什么?”张晓雅惊出声。

        陈月洲继续:“你跟我上天台,他说想和你单独聊聊,他在天台等你。”

        之后,他转头拉着张茜:“小茜姐,小雅姐让我去约张明宇到天台聊聊,为了预防万一,我会盯着她,但你还是把小雅姐的父母接过来,免得出什么意外。”

        张茜点头:“我尽快,你一定要看着点她,别让她再捅什么乱子。”

        【啥?我怎么不知道你联系了张明宇?宿主你又要干什么?别忘了,你就剩2积分了,后天我们一起狗带……】

        478一边啃着干饼一边看着戏。

        见陈月洲没搭腔,这才悠悠地放下饼打量着自己的宿主——

        少女平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那阴鸷而麻木的双眼眼底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光。

        陈月洲:“……”

        不懂,他也不想懂女人自已瞎编出来的这些歪理。

        他只知道,天天都能吃天鹅肉的养鹅人其实不会天天惦记着吃天鹅肉,反倒是从来吃不上天鹅肉的癞□□……怕是一只腐烂的死天鹅都会吃得津津有味。

        越是得不到的人,越是疯狂地想通过得到来证明自己能够无限得到。

        车子一路北下,停在了曲阳酒店外。

        纯欧式建筑,象牙白的石膏材质门柱,苋红色的大理石地板,坐落在一堆深色调的现代风建筑物中央,华丽得让人觉得浮夸。

        陈月洲同张茜进了酒店,迎宾迎了上来:“请问二位要咨询什么?”

        陈月洲微笑,指着张茜:“我姐打算24号结婚,想问下你们这里还有厅吗?”

        “您稍等一下,我问问。”

        迎宾说着去了前台。

        478有些疑惑:【宿主,你干嘛来这里?今天张明宇不结婚啊。】

        陈月洲开口解释:“张明宇这边如果没有提防,婚礼现场其实是很好混入的,这年头,拿着200块钱红包随个分子就进去了,但是,这个李娇娇父母都有偏执型人格的倾向,又过度敏感,我担心他们结婚那天在门口设防,到时候张晓雅进不去,还怎么砸场子?怎么让张明宇倒霉?”

        478想了想:【可是,一定要在婚礼上刷张明宇的[报复值]吗?其实以后机会是很多的,你婚礼上报复他,张晓雅得出多大丑啊……】

        陈月洲怒了:“我他妈就五天寿命了,我还有以后吗?”

        478:【……好嘛,好嘛,听你的。】

        五分钟后,一名职员走了过来:“您好,我是专门负责三楼礼堂婚礼接待的小兰,是您二位咨询礼堂的事吗?”

        陈月洲点头。

        “抱歉,24号是个好日子,我们的大礼堂已经全部被预约了,您预约的实在是太晚了……”

        陈月洲料到这个结果,装作思考了片刻:“小礼堂也没有了吗?我们家人不多的,小礼堂也可以。”

        “小礼堂也没有了,日子实在是太赶了,真的很抱歉,您下回如果要预约一定要提前至少一个月,我们酒店做婚礼都是有专业团队的,光是搭舞台和安排场景就要提前三天开始准备,24号结婚的人多,现在礼堂基本上都已经布置完毕,真的没有多余的。”

        “那,我能去参观餐馆你们布置的现场吗?我姐要是看着合适的话,下个月也可以啊。”陈月洲双手合十,一脸诚恳。

        小兰想了想:“其实,我们这是不允许外人参观的,但……算了,你们跟我来吧。”

        ……

        六楼总共有十二个礼堂,大中小各有四个。

        四座大号礼堂四扇双开门是对着的,中间是一栋一分为四的水晶阁,用来给新娘子换衣服的。

        入口处是一排卡座,负责验收请帖的人坐的位置。

        每扇双开门外又是一排卡座,负责收份子钱的人坐的位置。

        礼堂外墙壁上缀着繁杂的琉璃饰物与霓虹灯线,中央挂着仿古的木质相框,里面是新人的婚纱照。

        陈月洲将这些婚纱照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靠北的那座礼堂外的照片上。

        他拉住张茜,伸手指了指:“小茜姐,那张照片上那个胖子……”

        张茜顺着陈月洲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他,是张明宇。”

        陈月洲确认后转头:“小兰姐,我们能去那边的礼堂里看看吗?我们两个觉得那个装饰风格好喜欢,想进去参考一下。”

        “行,那你们跟我过来。”

        进了内厅,首当其冲印入眼帘漫天纯白的羽毛和满地白色的塑料百合花,在羽毛之后包裹着巨大的电子屏幕,整个大堂一片雪白,好似仙境。

        左侧是巨大的落地窗,有扇双开的透明门,外面是堆满鲜花的草坪。

        小兰指着地上的百合:“这些花,当天是会用鲜花替代的,现在布置是为了呈现效果,婚礼当天会在外面的草坪上走仪式。”

        “那我能拍几张照吗?”

        “行啊,但记得别发网上。”

        陈月洲掏出手机,将婚纱照和刻着新人名字的展示台拍下。

        参观完礼堂,他开始边走边琢磨。

        这礼堂门口有一道请帖关卡、一道份子钱关卡,李娇娇父母如果再设一道关卡,大着肚子的张晓雅想进去简直难于上青天。

        他必须想个法子,在混入失败的情况下总得让到场所有嘉宾都知道张明宇在外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前女友。

        一件无人知晓的事怎么才能人尽皆知呢?

        那当然得做广告了。

        陈月洲在相册中打开一张图片,这是他刚才在车上抽空用美图秀秀做的,是张海报,上面贴着张明宇和张晓雅的照片,题目为:《寻找我腹中孩子的父亲:张明宇》

        底下写着张明宇的具体外貌资料,还声情并茂地写了些妻子对丈夫思念的话语,顺便添了张百度上找的亲子证明的照片。

        之后,他又将刚拍的张明宇和李娇娇的婚纱照做了张海报,题目名为:《热烈庆祝张明宇先生和李娇娇女士新婚!》

        底下的内容写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海誓山盟,还有百度上找的b超图。

        他就不信,在结婚当天找十几个人同时在酒店外派发这两份海报,那些来参加婚礼的人左手一张“爸爸去哪儿了”右手一张“爸爸结婚啦”,还发现不了端倪?

        “小茜姐,我这边要做的事情完工了。”陈月洲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望着车窗外倾斜的夕阳,“明天早上陪我去趟印刷店吧。”

        ……

        和张茜道别,陈月洲搭了滴滴,来到市内一家颇负盛名的私立女性医院。

        一直没出声的478望着医院招牌愣了一下:【宿主你这是要……】。

        “还能怎么样?”陈月洲摸着硬硬的小腹,“别忘了,我肚子里还有条祸害。”

        昨天之所以铁了心要找陈悦豪刷分,一方面是因为他真心想快点完成主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知道陈悦豪有钱,而自己急需能打了肚子里孩子的钱。

        原主是个脑残,怀了烧烤摊老板的孩子都三个月了不知道怎么处理,可他陈月洲不是个傻子。

        三个月,又不是七个月,不打还要生下来不成?

        进门给给自己挂了个号,陈悦豪就在妇科门口排起了长队。

        看着走廊上络绎不绝的人群,他坐在长椅上眯起眼,忽然想起昨天自己带着李薇来打胎的情景,不由陷入思考:这个李薇,后来把孩子打了吗?

        陈月洲忽然有些后悔让李薇打孩子了。

        自己死了,羊露露自然是不会跟他们家有半点牵扯的。

        但李薇不同,李薇早就把自己当陈家媳妇,侍奉他父母没有半点闪失。

        如果她把孩子已经打了,那她和自己父母注定再没什么牵扯了……可如果她肚子里还留着孩子,那毕竟也是他陈月洲的后人,老陈家不至于因此断子绝孙。

        而且有了孩子这层关系,李薇照顾他的父母也就变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陈月洲觉得这事越想越在意,不由掏出手机想问个明白,然——

        李薇的手机号……多少来着?

        羊露露的电话他倒是记得清楚,可独独这个和他朝夕相处三年的女人的电话号,他却是真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且,如今的他,即使联络上了李薇,又要怎么开口呢?

        “29号,陈月洲,请到8诊室。”

        刚好这时叫号叫到了陈月洲,他实在懒得再想,就匆匆进了诊室。

        “年龄,结婚没,第几次怀孕,要不要,男的来了吗?”

        一进门,医生看着手上的病例,在电脑前敲着键盘,看都没看陈月洲,像是这场景早就司空见惯。

        “22,没结婚,第一次怀孕,不要,男的分手了没来。”陈月洲也答得干脆利索。

        医生从打印机上撕扯下来几联单子:“二楼缴费,去把这四个检查一做,做完拿着结果去208治疗室。”

        ……

        做了一连串血尿检察,陈月洲坐在诊疗室等结果,有些无聊,就拿着手机玩了起来。

        他给微信开了个fēn身,一个登他自己原来的微信号,一个登给这幅身体新申请的微信号。

        一打开自己的微信,印入眼帘的是腾讯新闻的彩色头条:20号上午11点辛晨路发生油罐车泄漏爆炸时间,目前12死6伤。

        陈月洲手抖了一下,没打开那条新闻,而是点开朋友圈。

        首当其冲印入眼帘的是大姐陈月梅转发的一排排微商广告,往下划拉,是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的自拍,再往下拉是二姐陈月兰转发的玄学养生、三姐陈月竹为自家的狗庆生、四姐陈月菊拉人给自己单位某个节目投票……

        没有一条关于自己的。

        又拉了许久,看到了李薇的一条朋友圈:“我希望这不是真的。”

        陈月洲内心“咯噔”一声,像是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掀起一片涟漪。

        无奈之下,只好坐在马路沿旁的长椅上休息。

        他双手紧紧抱着小腹,眯缝着眼看天。

        北川的天气一入冬就会变差,即使前些日子刚下过雪,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雾霾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包裹了起来,什么都看不到。

        “在做什么。”

        背后传来低沉有力的男声,尔后有一缕淡淡的烟味传来。

        陈月洲偏头,颀长的身影印入眼帘,对方一身黑色便服,正倚在墙壁上,嘴上叼着烟,烟头冒着星星火光,细碎的树影洒落在他菱角分明的轮廓上,密叶的影与太阳的光将他俊秀硬朗的面庞一分为二。

        是1600分的大佬。

        陈月洲收回视线,没做声。

        “有人说你收到了我的卡。”男人起身靠近,在他旁边坐下,大长腿打横一交叠,偏头,打量着他,“可是并没有。”

        陈月洲:“……”

        哦,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

        条子给他购物卡是在张晓雅死掉的那条世界线里,他来到这具身体后习惯把手机、钱和卡贴身携带,所以东西被从那条世界线带了过来。

        而张晓雅活着的世界线里,他们两个只是见过三次面而已。

        陈月洲全身疼得厉害,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解释的方法,讷讷道:“那你可以举报我,说我胡说八道。”

        男人没吱声,在他身侧静静地吞吐烟雾。

        陈月洲侧眸,正对上男人那双深邃的眸,他正端详着自己。

        凑近了看,才发现这男人长得真是好,一双桃花眼梢尾上挑,高挺的鼻梁,深而硬朗的轮廓,他嘴上叼着烟,唇瓣微张,那唇薄而丰,饱满的下巴下紧致的脖颈连着深浅适中的锁骨。

        他浑身上下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那气质浑天而成,不是他生前那种换几套扬长避短的衣服就能折腾出来的。

        陈月洲:“……”

        妈的,真不爽。

        一个警察,长成这样?还让不让其他男人活了?

        钢铁般直男的陈月洲表示一点都不想在这个人旁边继续坐下去。

        “我回家了。”

        陈月洲咬着牙站了起来,腿却一软,男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右手托着他的肩膀,左手扶着他的腰,烟草的气味瞬间包裹了怀中的人:“挨打了?”

        那声音低沉平缓,淡淡的,不带什么特别的情绪。

        “……”陈月洲脸上没什么表情,硬是撑着身子直起腰:“我回去了。”

        望着摇摇晃晃的陈月洲,男人伸手钳住他的左臂:“打车回去吧。”

        说着抬手拦下辆出租,掏出钱包,取出张全新的一百块:“车费。”

        ……

        回了公寓,陈月洲开始发高烧,可他自己并不知道。

        只是觉得非常冷,于是穿着厚厚的棉袄,给自己盖了两床五斤重的被子,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在腹部剧烈的痛和晕眩中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乌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

        陈月洲拿出手机,强烈的光线让他眼睛微眯,翻了翻,有条短信,是ktv经理发来的:[工作不到一周就旷班,打算继续干吗?]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可身子软得却像是没骨头似的。

        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给经理报病假,然后抱着头继续睡觉。

        隔天一早,出了一身汗的陈月洲觉得身子轻了不少,于是去了隔壁城区的公安局,以身份证丢失为由补办了新的临时身份证。

        478不禁好奇:【昨天把身份证给别人,今天又来补办临时身份证,过一阵儿过期了又得重新办,你图了什么呀?】

        陈月洲一边整理仪容仪表准备拍照一边解释:“昨天如果我不把身份证和银háng卡给出去,你觉得苹果店的钱陈国富那个老家伙愿意付吗?”

        他道:“我砸的那些东西价钱可不便宜,少说也是一万,我要是光把卡给陈悦豪那个小子,陈国富那个老油条是铁定不会放了我的,可把身份证给出去,就显得诚心多。”

        拍完照,陈月洲看着新到手的身份证上相貌清秀的小姑娘头像,心情颇好:“再说了,那么丑的证件照,肤色和我差了七八个色号,我早就想换了。”

        478非似懂非懂,陈月洲已经抱了厚厚的复习资料,到了母校的图书馆。

        北医大学全名是北川医科大学,是建立在北川老城区的一所时代久远的985名校,论医学方面的师资力量,在全国位居前三。

        学校氛围很好,书香气息浓郁,而且建筑风格复古却不陈旧,校园体验感极好。

        北医的图书馆在北川是第一大,全高16层,光是自习室就有六层,楼体是现代化的建筑,可染色风格和周身装饰却充斥着浓郁的唐风。

        陈月洲抱着书在六楼最左边拐角处坐下。

        生前他就很喜欢这个位置,落地窗,窗外是校内河,光线充足,中午的时候阳光总是洒在桌子上,趴下沐浴阳光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和摇曳的柳树,画面让人心旷神怡。

        摊开专业课和数学的练习册,陈月洲开始心无旁骛地做了起来。

        前世的自己某种意义上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对待学习那谨慎的态度却是真切的。

        出生在东北大农村的他虽然从小被父母捧上天,衣食无缺,但那里终究是农村,与他做伴最多的永远是数不完的玉米堆和烧不完的柴,每当看着嫁给读书人的大姐从外面回来,带着些他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时,他就知道,他不能安于现状,知识才能带他走出这片狭隘的世界。

        夜校的考试对北医研究生出身的他丝毫不构成威胁,只要能确保出勤率足够、半年到一年内拿到证就行了。

        而考研就不一样了,时间长、范围广还压力大,十分折磨人,一月初开始复习,十二月底才能考试,初试通等复试又是半年时间。

        而现在的他很穷、生活很被动、连生命都是掐着积分算的,没有多余的时间尝试失败之后再战。

        陈月洲认认真真做练习册,全然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抹身影。

        好一会儿,那人影扭过头,盯着陈月洲,看了半天,张口:“学姐,我看你好像很擅长微积分的样子,能问你道题吗?”

        陈月洲正在算题的笔停下,抬头,是个女孩子,眉清目秀的,年纪看起来不大,扎着高高的单马尾,满脸的胶原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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