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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风云起(3)

小说:元妃传 壹作者:温温温小兆字数:0更新时间 : 2020-09-03 10:31:22
“我还想问你,你做什么?”李稳婆见被胁着,不觉慌张,挣扎着想要脱身,骂道:“老奴助产妇生产多年,这样的状况见得也多了!这个时候尚未破水,自然是不成的了。你懂什么?我劝你还是尽早去请旨,否则母子俱亡,出了事别怪老人家我没有提醒你!”

        尹初温不禁心头大恨,捏着她臂膀的手也用了十分的力气,道:“我虽从未助妇人生产,却也知强行破水的害处。徐美人已用了催产药,自然要待她破水再做决断,你此刻取剪刀来,伤了美人玉体,你有几个脑袋来抵罪?”

        尹初温本是有些功夫在身上,如今手上用力,自然不是李稳婆这样的老妇招架得住的,一时被捏得连连呼痛,只嘴上仍不松懈,道:“你胁着我有什么用处,倒也该帮着那位小主一些。你那些不入流的见识,会害了小主的!”

        尹初温心中打鼓,却也不敢轻易放了这人,当即吩咐身边的宫人道:“你们服侍美人,我去去就来。”说着拉起李稳婆便要打帘出去。

        李稳婆自不愿在元妃面前对峙,岂肯跟她,只挣扎着叫道:“我不出去,不出去!我是来给徐美人接生的,没有我徐美人怎么能生?!”任她身量丰腴,也扭不开尹初温一手钳制,如此,她便横下心来,整个身子用力拉扯,借力锤向徐佩妮的腹部。

        尹初温大惊试色,好在她是习武之人,素来身随眼动,冲上前去格开她的手。那稳婆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尹初温尚且拧住她的胳膊,口中狠戾却心有余悸:“你果然不怀好意!”

        话音未落,已有殿门开合声响,有人沉声道:“初温,怎么了?”

        尹初温擒着稳婆不便行礼,只恭谨答道:“娘娘的吩咐不错,这婆子果然心怀鬼胎,欲对美人不利。”

        从湘妃竹帘中透过的愠怒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身体。安檀倏的丢下帘子,在正殿主位中端坐。这话中的意思,倒像是元妃早已晓得似的,那稳婆心中一空,腿肚子不由得打颤,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李稳婆也算乖觉,当即磕头如捣蒜,连声道:“元妃娘娘饶命,元妃娘娘饶命!”

        安檀端起手旁茶盏,饮了片刻,缓缓落下茶盏,一改温和之色,面若寒霜道:“该说什么,你自己晓得,一一道来,若还有隐瞒,立时处死!”

        闻得“处死”二字,李稳婆即刻吓得魂不附体,哭道:“我招,我都招,我也是迫不得已,元妃娘娘饶命啊!”

        承光殿屡屡收到失利的消息。

        “骁骑营不敌,城门失守!”

        “上京围禁,叛军已攻至双安·门,求陛下下旨!”

        骁骑营统领沈义安巡防所总都统许逍遥与跪于承光殿前,面露焦色。奕澈凝神站在紧闭的殿门前,他搓一搓冰凉的双手,将双手放在殿门上。

        奕澈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殿门,目光坚毅如同昔日。承光殿灯火通明,奕澈颀长的身影腾然而起的肃杀之意让人震颤。

        “去吧,记住朕说的话。”

        沈义安与许逍遥对视一眼,低头朗声道:“臣领命!”

        李稳婆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小纸包,展开道:“昭妃吩咐老奴,待徐美人产下皇嗣,便喂美人服食此药,这不过是寻常的催产药,但产妇生产后服用,便会出血而亡,且老奴是稳婆,身上带一些催产药物,外人也不会起疑。昭妃烧掉春禧殿后,多半是移居到辛华居待产。待徐美人死后,沉香馆必然大乱,我便趁乱抱着孩子从后门出去,与刘稳婆替换,如此徐美人母子俱亡,孩子便是昭妃所生了。”

        安檀回想着徐佩妮那夜对她所言,问道:“昭妃早知她的身孕有异常,她是如何知道的,你可知晓情由?”

        李稳婆连连摇头道:“老奴也不知,老奴只是听陈稳婆所说,昭妃所怀是一个畸胎,一旦徐美人生产,她便可以打落腹中胎儿。如此两人同时生产,便可以将徐美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

        姝玉冷冷一笑道:“好一出偷梁换柱,李氏,你和陈氏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混淆皇室血脉,你可知这是死罪?”

        李稳婆方泣声道:“老奴知道,可老奴的孙儿尚在昭妃手中,老奴的儿子与媳妇早早去了,独独留下这一个孙儿。昭妃早就将我的孙儿拘禁与宫中,若是老奴不允,便再也见不到我的孙儿了!老奴虽然贪财,却也不能枉顾孙儿的性命,还求元妃娘娘和容嫔小主垂怜!”

        姝玉眉头一蹙,“隔壁服侍昭妃的陈氏,也是如此吗?”

        李稳婆摇摇头道:“陈稳婆与老奴不同,她年岁大些,从前就是在韦府当差的,就连昭妃出生时,都是由陈稳婆服侍。我们京中做稳婆的,相互之间亦有往来,老奴与陈稳婆是旧相识,昭妃需两个稳婆,老奴便是由陈氏举荐的,我万万没想到,她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啊!”

        安檀微微怜悯,却一时不动声色,疑心有诈,便问道:“那么赵云瑾与你们又在谋划何事?”

        “元妃娘娘说的可是那位极厉害的尚宫?”李稳婆抬起头,茫然道,“老奴亦不知啊,原按照昭妃的打算,九月下旬我们就可名正言顺替换入宫服侍了,想是徐美人早产,才不得不得临时宣召。昭妃传给陈氏的信中,并无提到此人。”

        “你起来吧,”安檀平一平心头浮动的情绪,冷笑道:“赵云瑾有备而来,今日之事想是皇后亲口授意,可见她对昭妃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只闻内殿中一阵凌乱,有小宫女慌忙跑来,看了一眼李稳婆,就忙忙回道:“回元妃娘娘,尹尚食说,徐美人产道干涩,只怕不利,想请董太医前来斟酌。”

        安檀不敢耽搁,连忙宣董太医入殿。董叔卓闻言神色一凛,已问道:“请问尚食,是何脉象?”

        尹初温不便出来,只反复命宫女传话,医术复杂,安檀与听得不甚明白,却见董叔卓面色稍缓,急急开了一张药方来,递给那传话的宫人道:“以此药方煎出一碗,服侍美人饮下。”言罢又上前两步请旨道:“娘娘,产道干涩是妇人早产常有之症,微臣所开药物虽然有效,但也需有经验的稳婆在旁辅助。尹尚食虽医术不浅,但终究不是稳婆,还望娘娘斟酌。”

        安檀看一眼李稳婆,心中略有忐忑,但还是点点头道:“你孙儿的事情本宫会派人查问,保住他的性命。你只需照料美人顺利诞下皇嗣即可。”

        李稳婆叠声道谢,叩了首便去了。姝玉忧心不已,对安檀道:“姐姐,可妥当吗?”

        安檀心中不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内殿中有尹初温,总会注意她。她也是为人所迫,想来也不愿为虎作伥。”

        话音未落,只听殿外杂乱的声音,继而有一阵嘹亮的呼声划破天际:“不——”

        听声音似是什么人,安檀心头狂跳,只觉不安,一时也不敢确信。殿外一阵杂乱,安檀倏然站起身来,只觉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姝玉忙在身旁扶住了,“姐姐?”

        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研磨着安檀的心,万事皆无定数,她仍旧要打起精神。定住心神,安檀与姝玉一并走出殿外,正见写意急得直跺脚,见到元妃匆忙上前请罪到:“奴婢奉命将虞更衣送来,只是不知怎么她见到惬淑阁走水便闯了进去,奴婢失职,请元妃娘娘恕罪。”

        安檀摇摇头道,“不怪你,只怪本宫没有对贞慎夫人言明。”说着也顾不上且行,冲着惬淑阁问道,“眼下怎么样了?”

        一时间翊坤宫的宫人都被惊动,有人答道:“回元妃娘娘,虞承衣自进翊坤宫便扑去惬淑阁,侍卫还未及反应,承衣便已进去了。现下已去救了,只是火势太大,只怕凶多吉少啊。”

        只见惬淑阁门前乱作一团,有泼水救火的,亦有清理烟灰的。只是火势自春禧殿蔓延,因奕澈的吩咐,安檀与姝玉都不曾再多理会,现下早已将春禧殿与复香轩烧成一座焦骨,惬淑阁也已烧的焦黑,殿中皆是木质梁柱,只见惬淑阁的牌匾轰然砸下来,惊得四周的人又退离了两步。

        安檀捧着心口,随着巨响四肢也逐渐冰凉了下来,只在心中无限的企盼,虞红阙不能死,虞红阙绝不能死。

        只听哔嚗声响,惬淑阁的殿门也倒下来,下一刻,便是两个侍卫扶着虚弱的虞红阙走出来,安檀腿一软,强撑住身子迎上前去。虞红阙穿了一袭月白银丝秀并蒂莲纹的宫装,发髻也散乱下来,脸上手上尽是烟灰,满面都是泪痕。

        只是她手中死死护着一直细长的白玉簪,柔美的形状如出水芙蓉,尾部缀了几点金珠,算不得十分贵重,却是精美异常。安檀一见那白玉簪,心头中拥堵的担忧瞬间化作一腔怒气,直冲得脑仁疼,一时也顾不得仪态,斥道:“你不要命了!”

        虞红阙似是吓着了,呆呆怔怔看着惬淑阁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她一心系在惬淑阁,对安檀所言恍若未闻,只呆怔道:“没有了,都没有了……”

        见她胡言乱语,安檀强压火气,命宋义将她扶起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惬淑阁里有什么,本宫一清二楚,索性一把火烧了干净,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安檀冷冷扫她一眼,“送虞选侍去沉香馆歇着!”几个人得了吩咐,便扶了虞红阙回去。

        写意亦在身旁舒一口气,只听安檀问道:“姐姐那里,还算太平吧?”

        写意忙定神达到:“娘娘放心,诸位娘娘小主情绪尚且安稳。不过是方才赵尚宫去闹了一通,只怕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安檀混不在意道:“一个龚庆安,一个赵云瑾,皇后也并非无辜,由着她吧。你正巧传话回去,这个节骨眼上,颐宁宫也要盯紧些。”

        写意应道:“尽在夫人的掌控之中,娘娘不必为此分心。娘娘这似乎有些为难,若有夫人帮衬之处,娘娘只管传话便是。”

        安檀颔首,眼见写意告退,无意间看一眼辛华居,似乎看到一个怨毒的目光,寒风吹过,安檀微微蹙眉,顿觉不安,强自按捺心头不适,回到沉香馆中。

        且说姝玉与虞红阙一并回殿,正扶了她坐下,独见她呆呆傻傻,也不便细问,暗自焦急。只见安檀进门来,不待她言语,安檀便已冷声吩咐道:“容嫔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候着。”

        殿中很快空了下来,安檀看着茶盏中因手的微微颤抖而泛着轻微涟漪的茶水,深深调息片刻,将茶盏递到虞红阙的手边,“喝口水吧。”

        虞红阙顺着安檀的手看上去,看到安檀辨不出喜怒的精致面容,喉头更咽的哭泣终于嘤嘤而出,她推开安檀的手,将手中的白玉簪拢在怀中,将自己团作一团,大哭起来。

        姝玉瞧着不好,也不知该从何劝起,只得急道:“妹妹但凡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才好,这样一味的哭,姐姐与我就算有心,也帮不到妹妹。且妹妹既来了,便是为着徐姐姐生产安心,眼下你这样,她岂不平白多一份担忧,这是图什么?”

        听闻徐佩妮,虞红阙方如梦初醒,红着眼睛哑着嗓子问道:“徐姐姐,她怎么样了?”

        “她暂且无恙,你放心。”安檀垂着眸子,语气平平,只对姝玉道,“让她哭吧,失了那些东西,只怕再没有了。”

        姝玉见她们都不急,更是一阵焦虑,忙问道:“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什,让她豁出命去,也要取回来?”

        安檀看向她手中紧紧握着的玉簪,对虞红阙道:“安旻王给你的定情信物,你一样都不舍得丢弃,哪怕是烈火焚身,也在所不惜。是不是?”

        姝玉大惊,看向安檀:“姐姐!”

        安檀只看着虞红阙,道:“自始至终,与安旻王有私情的,并非徐美人,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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