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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周密

小说:陈雪罗大宇作者:Dachuidao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2-25 18:35:50
一夜的时间过得极快又极慢,陈雪彻夜未眠,他躺在床上,看着对面的窗户的影子,慢慢的在黑暗中显现出来,然后颜色越来越亮,黎明,清晨,日出。有一天开始了,他在这里,几乎可以听见不远处的街面上传来那闽南话独有的亲热腔调,两个阿婆在互相打着招呼,两人鸡同鸭讲的说了半天,谁也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却聊的如此热络。

        那是普通人的生活,平淡温馨,即使有小小的烦恼也不值一提,可她现在却与这样子的平静相隔甚远。

        陈雪站起来活动身体,走到窗边呼吸着早晨略有些清冷的空气,一夜未眠,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身体上的疲累,大约是因为太过紧张,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完全感觉不到睡眠的需要,她没有睡觉,也能听见外面的屋里一直有人在活动,想来现在在全城追捕的情况下,杜连峰他们几个人心里的压力,也不会小了,这一夜恐怕睡得都不怎么好。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雪转过头,进来的是杜连峰,他眼下果然有两片青黑。

        “早啊,经过了一晚上,你考虑的怎么样?”杜连峰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但是结合他那憔悴的脸色,听起来总有些欲盖弥彰。

        “我同意你的建议。”陈雪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拖延时间,直截了当的说道,经过这一晚上的考虑,她也知道在留在这里,自己恐怕只会是死路一条,现在必须想办法从他们中间找到缺口,回到军区,才有一线生机。

        “哦?”杜连峰挺好的,回答有些微的惊讶,不过并没有追问,陈雪能够同意,当然很好,他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先吃点早饭,之后我们再谈接下来的安排。”

        杜连峰的声音里面又产生了几丝温柔,但陈雪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一夜应该已经是他们忍耐的极限,特别是,在现在外面越多越越来越多的人找自己的情况下。如果自己再不同意,恐怕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杜连峰也许还把他的境地掩饰的不错。但他身边的几个人,还有夜晚,不时爆出来的压抑着的争吵声,都让陈雪确定现在,答应他的要求,才能真正地拖延下去。

        她安安稳稳的把粥接了过来,拿起调羹一口一口的吞食起来,粥煮的,软糯甜香,正好熨贴了她这一整晚都空空如也的肠胃。

        吃完了一碗,又要了一碗,还吃了两个卤蛋,吃的给她端粥的那个蓝衬衫,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瞪就瞪,陈雪不理他。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想逃跑的事儿,这两碗粥下去,肠胃舒服的温暖妥帖,把这一整夜的焦虑烦恼,似乎全部都掩埋。

        陈雪吃得多,但是也没故意拖延,美美的吃完了一顿早饭,等蓝衬衫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她用目光示意杜连峰可以接下来安排了。

        “你真想好了,决定要和我们合作了,要知道,答应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陈雪点点头:“知道,不答应的话,估计更是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杜连峰一笑:“聪明。虽然我挺愿意相信你的,但是,就凭你这一个同意,我不能直接就这样把你放走。你就这么走了,如果躲进大院里,再不出来,我们不是白忙一场。”

        果然是要人递上投名状。陈雪毫不意外的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罗大宇平时回家来有没有?”

        杜连峰还没有问完,直接被陈雪打断了:“我对他的工作不感兴趣,从来没和他讨论过。平时他问起我做的事情比较多。”

        杜连峰略一沉吟:“这样吧,你昨天的确是在蔡集被人,迷昏了带走。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郊区大青山的一处山洞里。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人,可能是他们当时给你的迷药估计错了,剂量,人暂时离开了。这个时候,我们正好警察就有位同事,平时也喜欢到大青山去野营。发现了你,这才把你救了回来,所以也就在外面呆了一整夜,今天才能回到大院去。这位同事,要和你一起回到大院里面。他会去罗大宇那里拿一件东西。你要想办法让他能够进到营地去。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陈雪犹豫的皱眉:“营地?我都没有去过罗大宇的营地,平常都是他出来。进入营地,需要通过专门的一层单独的保卫。”

        “平时也许不行,但今天应该可以,你怎么消失了一昼夜?肯定他们会想问问情况,在家属院并不是太安全,不如去到营地里面专门询问的地方。放心,你毕竟是军属,又没犯什么错误啊,吴涛是政府公安公职人员,还救了你,所以也就是两个人都请到办公室里问一问。你不需要多说什么,也不用多做什么,只要告诉他们是吴涛叫来你,你们两个人是在大青山,从你在蔡记失去意识到你在大青山醒过来,只见过吴涛,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我是怎么在蔡记茶餐厅失去意识的呢?”

        杜连峰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到:“梁露,梁露点了餐,然后又端过来,你吃了那些东西,又喝了茶水之后,就失去意识了。”

        杜连峰没说一句,陈雪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即使是他们明明已经被发现了,窝点已经暴露了,他们人现在被堵在市里面逃不出去,这所有一切瞬间又被他扭转成了对自己有利的形势。那些人心,感情都不过是在他的计算之内。

        陈雪,不知道梁露究竟是怎么掺和进来的。但显然现在杜连峰说起她来,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感情,把整个所有事情推到她的身上,也完全没有负担。

        梁露并没有出现在这个小屋里面,显然也不是他们这个核心团队的成员,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万从山他们找到,如果找到了,她那边又会吐,露出多少情况呢?

        杜连峰就这么有信心,梁露不会说出和他交代自己说的不一致的话来吗?或者是即使那样也没关系,反正梁露已经被打上了特务标签,她做错了事情,连她的证词也是值得怀疑的。

        梁露现在的确已经被找到了。她当时惊慌失措,昏了头的直接逃回了服装厂,又被万从山的电话一吓,进了服装厂就惴惴不安,觉得哪里都不安全,觉得自己肯定早就败露了,觉得下一刻,开门进来的就是警察,所以在办公室里面团团转。转了一会儿,越转越害怕,越转越心惊,差不多是夺路而逃,又从服装厂里面跑了出来。

        回家是不敢回的,但去哪儿呢?平时常去的地方她也不敢去,就这么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有时候乘几站公交车。一直溜达到夜色深路上的人都逐渐少了,还是不知道去哪里。招待所是不能去住的,先不说需要介绍信,就她现在一去肯定被发现。想出城,又不敢坐车,现在走着出去,外面荒郊野外的能去哪儿?

        在这样的焦虑不安之中游荡了这么久,到最后,被警察发现的时候,梁露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找到了梁露,万从山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和自己预期的太不一样了。

        梁露的来历很好查,也很简单,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查的清清楚楚。这中间,有不少认识的人夹杂其中,很难作假。万从山他们这次,特地借调了特殊战线上的同志来协助调查。看完了所有的经历之后的结论也是,这个年龄,这个经历,到现在她所做的事情,如果说是敌方放在我们内部的闲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可能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偶尔参与进来的普通人。普通人要比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人员好对付的多,等找到他的人,好好询问,询问,过一过她之前的行为,很容易应该就可以从梁露嘴里,知道他们的目的,还有陈雪现在下楼。唯一要担心的,反而是梁露参与不深,她可能只知道计划的一部分,根本交代不清,陈雪现在到底在哪里?接下来,对方会怎么打算?这是万从山他们开始的设想。

        却没有想到,梁露没受过专业训练,是没受过训练,但面对所有的问话,哪怕是最简单最基本的,问她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多大年龄,她的反应都只有一个,紧闭着嘴巴,不回答。

        耐心的说服教育,严厉的批评,仔细的解释,告诉她再怎么负隅顽抗,只会让她所受到的惩罚更严重,通通都没有用,她还是那样,不回答,安静沉默的坐着。

        万丛山他们几乎都要失去耐心了,并不是说他们一定要从梁露这里打开口子,知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但现在陈雪还找不到,他们在抓时间啊。

        可现在早就已经是新中国了,也不能刑讯逼供,对于沉默的坐在询问室里的梁露,他们几乎是束手无策。

        “还是不说话?”吴警官迈步走进雄文士,紧皱着眉头向梁露看去。

        梁露微微佝着背,蜷着身体,两只手紧紧的握着,放在膝盖上,随着吴警官的问话,她也抬起头向吴警官看了一眼。

        一整夜没有睡,这会儿询问室里面还没点着,两百瓦的大灯泡。在这样子强烈的灯光下,照得梁露的脸色憔悴得特别明显,两眼下全是青黑,嘴唇发干发白,紧紧的抿着。

        她的眼神里面,满是害怕和慌张,但偏偏就是不肯张口说话。

        吴警官来回踱了几步,站定了向她说道:“我们已经给你的家人去了电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的行为,给你的父母带来了多少影响?本来,你父亲的工作,该是前途光明远大的,马上还要提干。还有你的哥哥,因为你的原因都要被审查。你爸爸妈妈已经在过来的火车上了。你好好想一下,你现在不说你以为就有用了吗?我们就查不出来吗?只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现在是给你机会,你好好的交代清楚。我也看了你之前的履历,是一个很不错的,社会主义新青年,怎么现在这么犟干什么呢?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的父母听到你的消息,又急又气。等他们来了,你怎么给他们解释?你怎么说?就这样一言不发。这样子下去,是没有用的,只会让你犯的错误更严重。”

        梁露默默地看着吴警官声色俱厉的训斥,然后又低下头去,目光涣散地盯着脚前面的一片地面。

        她是一种几乎献祭一般的心情在坚持下去。从自己被抓住,不,应该说,从自己昨天把,陈雪叫出来,或者更早,从自己参与到这件事情来,自己就已经脱不了身了,已经摆脱不了嫌疑了。现在在交代,交代什么呢?交代杜连峰吗?交代这些,杜连峰怎么办?

        她已经这样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也已经回不了头了。爸爸妈妈那边,的确是被自己连累了,但这件事情,肯定能查清楚的,说到底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决定,也没有跟他们商量过,他们什么都不清楚。查清楚了以后,就当是女儿不孝吧,反正还有哥哥孝顺他们,以后,爸爸妈妈的生活不会受什么影响的。

        至于陈雪,自己真的是对不起了。那么多人都爱她,都喜欢她。昨天,苗成勇看到自己,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有着栏杆拦着,恐怕,他恨不得进来打自己一顿。

        苗成勇那么生气应该不光是因为自己背叛了她吧?更重要的只怕是,他对陈雪也有着不一般的感情。本来就是联姻,他们两个人谁也别说谁,不过是半斤八两。苗成勇有自己的好妹妹要维护,而自己也有想要守护的人。

        梁露默默的想着,她必须坚持住,她什么都不能说,如果她说了,杜连峰那边,不是一个人的事儿,敌人对待他的家人,可不会像这里这么讲道理,他的一家人,可能都活不了了。

        只是可惜,自己太慌张,太害怕了,没有完全能够执行杜连峰的计划,要不然,不该是现在这样,杜连峰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又没有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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