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刑厅之中
刑部后门寂静无人，唯有几个刑差在摆着大桌在看门，懒懒散散的，墙根还放着一排已喝空的酒坛。
“没想到盛丞相还真绑子上堂了，盛家世代忠义，看来也确实有些真材实料。”一名刑差低声说道。
“我看未必。”另一人不以为然，“盛丞相若真有心绑子上堂，那何不走正门。偷偷摸摸的，还不是怕被人瞧见。这戏码是做给王爷看，不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
“说来也是，盛家大喜之日不止有叶家嫡大小姐失踪，连同陈家公子跟傅家兄弟都一并消失了，这其中非同小可。”
“傅家兄弟不过五品宣正，还可忌惮丞相几分。但陈公子生父乃是翰林阁首辅，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
两个刑差眼神微变，几乎是同时闭了嘴。有些事外人不知，他们刑部尽是透风的墙，就没有听不到的流言细语。
盛明在外是个书香少爷，文武双修，德才兼备，可他私底下就是个混迹长安道，留恋万花楼的纨绔子弟。国子监的校考皆是盛夫人买通了考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让他名列前茅。
若凭着真才实学，盛明在学子中还排不到前三十。盛夫人这么做一是为了丞相府门楣，不能叫外人笑话他们世代书香，出了个资质平庸的嫡子。二也是为爱子铺平仕途，赢得一些青睐。
可谁知盛明心性轻浮，拈花惹草的性子就是改不了，不但招惹万花楼的姑娘，连良家少女都不放过。吴柳儿不是他第一个俯就勾引的，若无意外，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刑堂中厅，盛丞相青黑着脸，侧坐客位上一言不发。
盛明被五花大绑，如粽子般被按在中厅的中央，双膝跪地。他头斜斜低垂瞧着地，看似忏悔，但目中尽是不忿。
他是丞相家嫡子，是京都中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多少男子钦佩他的才华，多少女子仰慕他的风流，可他却偏偏两进刑堂，被人像狗一样对待！
几道目光深冷的打在他的背脊上，猜忌疑惑，冷漠愤恨，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中的刺！
“盛丞相，我儿昨日受邀上府赴宴，是夜与贵府失踪，如今是下落不明。无论此事是否与盛公子有关，你都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一个冰冷低沉的嗓音传来。
陈建身为翰林阁首辅，是真正凭着才学步步升迁，走到今天的位置。他目光清明，面色肃然，说出的话也是掷地有声。
“不错，是非黑白未有论断。可人确是在丞相府失踪的，丞相跟令公子多少有些责任。”傅家家主傅文捻须说道，附和着陈建的话，借了他的势头。
“整整四人在相府失踪，此事非同小可，还望丞相慎言。”陈建沉声道，目光转而打在了盛明的脸上。老子说谎还可隐瞒，但小子总不会那么炉火纯青。若盛丞相撒谎，他立马就能看出端倪。
盛丞相一脸愁苦，盛家本是五人失踪，但相府中小厮成百上千，少一个也无人关心他的死活。这多一人消失便多一分麻烦，他也将这小厮的失踪瞒了下来。
“相府看护不利，让歹人有机可乘，是相府之过。此事靖王爷已上呈大理寺，老夫无需多言。”盛丞相不甘示弱，堂堂丞相绝不能在人前失了身份。
陈建面色缓和，眼中是冷硬如铁：“丞相身为百官之首，莫非做起事来都是这么含糊其辞，拖泥带水吗？”
盛丞相目光轻闪，微微露出几分不悦：“陈大人，此事既发生在相府，老夫责无旁贷！可傅大人也说是非黑白未有定论，老夫又岂能胡言乱语，扰乱是非！”
傅文低头别过脸去，不敢吱声。陈建的眼神则越来越冷，死死打在盛明的脸上：“据刑差所言，失踪之所乃是贵府的一处偏院，那院落不远处是梅园小径。叶大小姐失踪前，曾到那处赏梅。”
盛丞相点头道：“不错，叶家千金代父入宴，不便与男子同处就自行寻了去处。那一处梅园荒废已久，早已没什么人去，守卫也松散了些。说起来，这是老夫的过失。”
该承认的便大大方方承认，陈建是个精明人，桃李满天下，在他面前说谎是自寻死路。
陈建冷哼一声，道：“昨儿夜里下了一场雨，蔽府庭院内的园地的土都湿了，这一日不到，想必那梅园内的土都是湿润的。”
“那又如何？”盛丞相不知他为何要这么说。
陈建捻须，眯了眯眼道：“刑差说，那梅园之地有三个不同的鞋印，一个是叶家婢女的，一个已然经过比对，是叶家小姐的。”
羽儿被吩咐去拿棋盘，回来的路上只觉被人重重打了脑后，随即便晕厥过去不省人事。等醒来时，她倒在一处无人的院落，自家小姐已然失踪。
“相爷就不想知道，这第三人的鞋印是谁的吗？”陈建将一句话拉得老长，拖着尾音如磨在人心上的刀。
盛明面色惊变，肩头是倏而僵硬如石。他吞了口唾沫，将头埋得是更加地了，胸膛微微起伏。
这一变化，准确无误的落入了陈建的眼中！
“那鞋印就是盛公子！”他斩钉截铁，吐气开声说道，“昨夜的雨下得很轻，想来盛公子也不知梅园的泥地已变得松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胡说八道！”盛丞相胡须飞扬，怒目圆睁，“我儿身高七尺，宴席中众多男儿也都与他身材相似。同等身量的男子，鞋本就相差无几，怎能认定就是我儿！”
盛明咬了咬牙，拼命压抑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他确实没有留意到昨夜有雨，也并未察觉自己脚下的泥地有何不妥。那鞋印定是留下了，他想赖也赖不掉。
他抬起头来，沉声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去过梅园。但见叶小姐在那里赏梅，于是便上前寒暄了几句，但也就是说了些闲话就走了。在下走的时候，叶家小姐还好好的。”
盛丞相听了，双拳不自觉的紧握起来。他眼中冒着怒光，看似责备他冒然开口。
“是吗，原来盛公子是曾见过叶小姐的。”陈建冷冷问道。
盛明郑重点了点头，道：“见过。叶家小姐在陈家公子被误杀一案中为我作证，也曾设宴邀请我上府。于情于理，身为主人的我都不该视而不见，连个招呼都不打吧。”
盛丞相神色越发冷硬，怒道：“竖子！这没你说话的份！”
他目色含火，恨不得上前狠狠扇盛明一个耳光。陈建听到他的咆哮，则是暗暗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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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盛丞相还真绑子上堂了，盛家世代忠义，看来也确实有些真材实料。”一名刑差低声说道。
“我看未必。”另一人不以为然，“盛丞相若真有心绑子上堂，那何不走正门。偷偷摸摸的，还不是怕被人瞧见。这戏码是做给王爷看，不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
“说来也是，盛家大喜之日不止有叶家嫡大小姐失踪，连同陈家公子跟傅家兄弟都一并消失了，这其中非同小可。”
“傅家兄弟不过五品宣正，还可忌惮丞相几分。但陈公子生父乃是翰林阁首辅，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
两个刑差眼神微变，几乎是同时闭了嘴。有些事外人不知，他们刑部尽是透风的墙，就没有听不到的流言细语。
盛明在外是个书香少爷，文武双修，德才兼备，可他私底下就是个混迹长安道，留恋万花楼的纨绔子弟。国子监的校考皆是盛夫人买通了考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让他名列前茅。
若凭着真才实学，盛明在学子中还排不到前三十。盛夫人这么做一是为了丞相府门楣，不能叫外人笑话他们世代书香，出了个资质平庸的嫡子。二也是为爱子铺平仕途，赢得一些青睐。
可谁知盛明心性轻浮，拈花惹草的性子就是改不了，不但招惹万花楼的姑娘，连良家少女都不放过。吴柳儿不是他第一个俯就勾引的，若无意外，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刑堂中厅，盛丞相青黑着脸，侧坐客位上一言不发。
盛明被五花大绑，如粽子般被按在中厅的中央，双膝跪地。他头斜斜低垂瞧着地，看似忏悔，但目中尽是不忿。
他是丞相家嫡子，是京都中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多少男子钦佩他的才华，多少女子仰慕他的风流，可他却偏偏两进刑堂，被人像狗一样对待！
几道目光深冷的打在他的背脊上，猜忌疑惑，冷漠愤恨，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中的刺！
“盛丞相，我儿昨日受邀上府赴宴，是夜与贵府失踪，如今是下落不明。无论此事是否与盛公子有关，你都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一个冰冷低沉的嗓音传来。
陈建身为翰林阁首辅，是真正凭着才学步步升迁，走到今天的位置。他目光清明，面色肃然，说出的话也是掷地有声。
“不错，是非黑白未有论断。可人确是在丞相府失踪的，丞相跟令公子多少有些责任。”傅家家主傅文捻须说道，附和着陈建的话，借了他的势头。
“整整四人在相府失踪，此事非同小可，还望丞相慎言。”陈建沉声道，目光转而打在了盛明的脸上。老子说谎还可隐瞒，但小子总不会那么炉火纯青。若盛丞相撒谎，他立马就能看出端倪。
盛丞相一脸愁苦，盛家本是五人失踪，但相府中小厮成百上千，少一个也无人关心他的死活。这多一人消失便多一分麻烦，他也将这小厮的失踪瞒了下来。
“相府看护不利，让歹人有机可乘，是相府之过。此事靖王爷已上呈大理寺，老夫无需多言。”盛丞相不甘示弱，堂堂丞相绝不能在人前失了身份。
陈建面色缓和，眼中是冷硬如铁：“丞相身为百官之首，莫非做起事来都是这么含糊其辞，拖泥带水吗？”
盛丞相目光轻闪，微微露出几分不悦：“陈大人，此事既发生在相府，老夫责无旁贷！可傅大人也说是非黑白未有定论，老夫又岂能胡言乱语，扰乱是非！”
傅文低头别过脸去，不敢吱声。陈建的眼神则越来越冷，死死打在盛明的脸上：“据刑差所言，失踪之所乃是贵府的一处偏院，那院落不远处是梅园小径。叶大小姐失踪前，曾到那处赏梅。”
盛丞相点头道：“不错，叶家千金代父入宴，不便与男子同处就自行寻了去处。那一处梅园荒废已久，早已没什么人去，守卫也松散了些。说起来，这是老夫的过失。”
该承认的便大大方方承认，陈建是个精明人，桃李满天下，在他面前说谎是自寻死路。
陈建冷哼一声，道：“昨儿夜里下了一场雨，蔽府庭院内的园地的土都湿了，这一日不到，想必那梅园内的土都是湿润的。”
“那又如何？”盛丞相不知他为何要这么说。
陈建捻须，眯了眯眼道：“刑差说，那梅园之地有三个不同的鞋印，一个是叶家婢女的，一个已然经过比对，是叶家小姐的。”
羽儿被吩咐去拿棋盘，回来的路上只觉被人重重打了脑后，随即便晕厥过去不省人事。等醒来时，她倒在一处无人的院落，自家小姐已然失踪。
“相爷就不想知道，这第三人的鞋印是谁的吗？”陈建将一句话拉得老长，拖着尾音如磨在人心上的刀。
盛明面色惊变，肩头是倏而僵硬如石。他吞了口唾沫，将头埋得是更加地了，胸膛微微起伏。
这一变化，准确无误的落入了陈建的眼中！
“那鞋印就是盛公子！”他斩钉截铁，吐气开声说道，“昨夜的雨下得很轻，想来盛公子也不知梅园的泥地已变得松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胡说八道！”盛丞相胡须飞扬，怒目圆睁，“我儿身高七尺，宴席中众多男儿也都与他身材相似。同等身量的男子，鞋本就相差无几，怎能认定就是我儿！”
盛明咬了咬牙，拼命压抑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他确实没有留意到昨夜有雨，也并未察觉自己脚下的泥地有何不妥。那鞋印定是留下了，他想赖也赖不掉。
他抬起头来，沉声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去过梅园。但见叶小姐在那里赏梅，于是便上前寒暄了几句，但也就是说了些闲话就走了。在下走的时候，叶家小姐还好好的。”
盛丞相听了，双拳不自觉的紧握起来。他眼中冒着怒光，看似责备他冒然开口。
“是吗，原来盛公子是曾见过叶小姐的。”陈建冷冷问道。
盛明郑重点了点头，道：“见过。叶家小姐在陈家公子被误杀一案中为我作证，也曾设宴邀请我上府。于情于理，身为主人的我都不该视而不见，连个招呼都不打吧。”
盛丞相神色越发冷硬，怒道：“竖子！这没你说话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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